人物簡介
嚴桂榮(1920年-2011年4月5日)江蘇省鎮江人。師從潘德華,專攻古舊書畫修復,期間修復唐、宋、元、明、清代書畫精品數千件。
成長經歷
嚴桂榮是中國著名的裱畫大家,技藝非凡,先後以水、火兩法,解決裱畫中的難題,使古代字畫重新煥發風采、神韻,不禁為之神往。1994年,承時任上海文史館長的王國忠同志的指點,我前往採訪嚴老。那天他款款道來,娓娓動人,我們足足談了四小時。甚是歡愉,於今已時隔十七年,仍歷久彌新。
嚴貴榮為戶口簿和身份證上的本名,平時嚴老卻喜歡用桂榮名字,以“桂”易“貴”,或有深意存焉。他出生於江蘇鎮江丹徒,外祖父擅長書畫,收藏甚豐,古字畫易生霉變,而當地沒裱畫高手,便不得不把破損的字畫送到南京、揚州、上海裝裱,目睹這一情景,他幼年立志,長大後要做裝裱高手。1935年十四歲時來滬拜“集寶齋”老闆潘德華為師,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甚是用心,不但學得了裝裱的基本功,而且也懂得不少文史知識,知道歷代名畫家的特點,也略具鑑別真偽的知識。功夫不負苦心人,嚴桂榮的閱歷和技藝日增。他為了窺探竅門,還曾裝扮成“少爺”,去蘇州一裱畫店請著名高手修補扇面,寧出高價,但提出裝裱時須在場,一向秘不示人的高手,覺得身邊是個少不更事的“少爺”,也就破例應允。“內行看門道”,他從中學到了一些技巧。一天,一紗廠老闆喜得唐伯虎的畫和文徵明扇面,可惜皆破碎不堪,願出重金請潘德華裝裱,潘老闆感到棘手,不敢接受。此時年青的嚴桂榮與客戶暗中談妥,而且果然身手不凡,獲得出奇的成功。客戶高興之餘,把裝裱好的字畫、扇面遞給潘老闆看,潘看後讚不絕口,並再三要求願一見高手。客戶含笑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潘才知自己的徒弟已技藝超人,便括目相看。
1946年嚴桂榮自立門戶,創辦“集成齋”。一天,一位英商拿來一隻紅木鏡框,嵌著宋代馬和之的青綠山水畫,畫面山青水秀,乃高手傑作,可惜玻璃與畫面粘連一起,無法取出,英國客戶跑遍上海眾多裱畫鋪,無人接受,而嚴桂榮己懂得一些化學知識,用配製的藥水浸濕,然後,巧妙地將名畫與玻璃剝離,無傷原作,“水淹馬和之”的故事,便在同行中一時傳為佳話。
工作成就
從1945至1949年間,經他修復的有宋徽宗的立軸,趙之昂的手卷。倪雲林的中堂,多達數十幅。其時他還與張大千、吳湖帆、劉海粟、唐雲、謝稚柳相識,交往甚密。
解放後,1959年進入上海博物館,修復國家特級、一級、二級文物三百多件。尤以火燒王羲之的《上虞帖》摹本技驚同儔。名聲大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上海地區發現一古帖,紙本破碎,帖色深褐,有18處破損。著名畫家、書畫鑑別家謝稚柳先生以犀利的目光鑑定為王羲之《上虞帖》唐摹本,唐與晉時代相近,摹本書法酷似王羲之,出自書法高手,價值甚高。征諸典籍,曾有記載,宋徽宗曾御覽,帖本鈐有“內契約印”。可是呈於眼前的古帖有兩處黑斑,不見印跡。嚴老憑經驗斷定,黑斑淹沒了印鑑。他胸有成竹,著手修復時,觀者雲集。嚴老在古帖上復以厚紙,灑上他自行配製的藥水,然後均勻地澆上少量液體燃料,劃上一根火柴,火焰微微升騰,旁觀者大驚失色。火熄後,他輕輕撣去帖面上灰燼,“內契約印”印跡頓時顯現,紙面、帖本皆完好無損,目擊者無不稱奇,謝稚柳動情地說:“大師一級”。“火燒”古帖,當然不是貿然行事,嚴老曾作過大量的模似試驗,這熱度足以化解印跡上沉積的塵埃,這熱度又不致烤焦帖面紙質,“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人們悄悄問他這藥水的奧妙,他莞爾一笑,意在不言中。
如果說“火燒”是絕活,那么“水淹”則是嚴桂榮的另一奇招。那是1978年,北京故宮博物院有一幅宋代珍品《柳雁圖》,歷史的塵封,使畫面色彩黯淡,猶如雲霧蒙蒙霉點斑斑,故宮博物院請嚴桂榮北上,他細細揣摩,凝思良久,然後提出“水淹”法,舉座皆驚,書畫家臉上疑雲密布,而他眉宇間充滿自信。故宮博物院領導和專家們五次會商,疑信參半。由吳仲超院長冒著風險毅然拍板。
動手操作時,嚴老屏退左右,怕人多嘴雜,影響操作,但要配上一名助手,吩咐準備好20桶開水,10條潔白的毛巾,局外人真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他在畫面上復上二層紙,三層毛巾,用自行配製的另一種藥水浸灑,開水均勻地徐徐而下,黃水汩汩溢出,然後又冷水細淋,數日後霉斑盡去,畫面出現硃砂大紅、古綠、色彩鮮艷,卻不外滲,呈現於人們眼前的是柳枝飄拂,鴻雁飛翔;古畫新顏,令書畫家嘆為觀止。此真裱畫一絕也!
嚴桂榮的成就,正是韓愈所說的“業精於勤,行成於思”。熱愛事業,然後才有獨創。今一代裱畫大師駕鶴西去,大家無不悲痛。痛惜之餘,期期然想到,重要的在於學習嚴老鍥而不捨的事業心和創新精神。“人才有代謝,往來成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