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隴民

《哀隴民》晚唐皮日休創作的詩。

作品原文

隴山千萬仞,鸚鵡巢其巔。
窮危又極險,其山猶不全。
蚩蚩隴之民,懸度如登天。
空中覘其巢,墮者爭紛然。
百禽不一得,十人九死焉。
隴川有戍卒,戍卒亦不閒。
將命提雕籠,直至金堂前。
彼毛不自珍,彼舌不自言。
胡為輕人命,奉此玩好端。
吾聞古聖王,珍禽皆舍旃。
今此隴民屬,每歲啼漣漣。

作品注釋

⑴哀:是哀愍、哀憐的意思。隴:指隴山,橫亘於今陝西隴縣至甘肅平涼一帶的大山。隴民:即此地的人民。
⑵蚩蚩:這裡是說隴地的百姓本性十分善良。
⑶覘:偷看,偷窺。
⑷將命:奉命。
⑸金台:一作“金堂”。
⑹玩好端:好玩意兒。
⑺舍旃:丟掉。

作品譯文

隴山高達千萬仞,地勢奇險,鸚鵡便在這山之巔築巢棲息。隴地的人們雖然已經探索了最高最險的地方,但隴山範圍廣泛,還有一些地方沒有完全到達。隴民為了尋找捕捉鸚鵡,四處探險,碰到斷崖絕壁,就身繫繩索,懸空飛渡而過。他們必須在空中看準了鳥巢的位置,然後才能出其不意地捕捉到它們。也正是因為冒險在空中窺看鳥巢的位置,不知有多少人墜入山澗懸崖而喪生。鸚鵡沒有捕捉到多少,捕捉鸚鵡的人卻死去了無數。然而,隴西的地方將帥為了討好統治者,連守衛邊地的兵士都被征派去捕捉鸚鵡了。他們把捉到的鸚鵡放進精美華麗的鳥籠里,千里迢迢提至皇宮交差。鸚鵡的羽毛並不珍貴,只是由於統治者對它的鐘愛,才使它身價倍增;鸚鵡本身並不會說話,只是在經過人的調教之後才能夠勉強仿效人言。為什麼要因為討好皇帝而輕視人的生命,為了進貢鸚鵡而迫使人民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我聽說古代的聖王因害怕勞民傷財而從不允許各地進獻珍禽異獸。而今隴地的百姓卻苦不堪言,每到了貢奉的時節,他們都禁不住淚水漣漣。

創作背景

皮日休是晚唐時代關心現實的詩人,寫過不少同情人民疾苦、揭露統治階級罪惡的詩篇,《正樂府十篇》就是這方面的代表作。在這十篇作品裡,他把社會生活中的“可悲可懼者,時宣於詠歌”,《哀隴民》就是其中之一。“隴”指隴山,橫亘於今陝西隴縣至甘肅平涼一帶;“隴民”即此地的人民。“哀”是哀愍、哀憐的意思。
詩人哀愍隴地人民什麼呢?是統治階級逼迫他們冒死捕捉鸚鵡以進奉邀功。作為敘事詩,此詩對這一事實的經過展開鋪敘,以形象的畫面和嚴厲的批評相結合,揭示出詩歌的主題。

作品欣賞

詩的開頭四句著重描寫隴山的高險:它有“千萬仞”那么高(古代以八尺為一仞),儘管人們探索了它的最高最險的地方,但還是有些地方不能完全到達;就在這樣一座山的頂巔,鸚鵡在那裡築巢居住。接著,從“蚩蚩隴之民”至“十人九死焉”六句,轉入描寫當地人民因捉鸚鵡而隕命的情況。這些淳樸敦厚的隴地人民,跑到了懸崖的上面,用繩子繫著身體,度過斷崖絕壁,就像登天那樣,從空中窺探鸚鵡的巢穴,因此而掉下來摔死的不計其數。鸚鵡百不得一,捕鸚者十人中卻死了九個。這是一幅多么恐怖、悽慘的畫面!
在寫了隴地人民普遍遭受捕捉鸚鵡之害的命運以後,詩人又把視線轉向那些外來的戍卒。按道理,戍卒是來守衛邊疆的,他們有自己特殊的任務與職責,但居然也一刻不得空閒地奉命去捕捉鸚鵡,手提著雕刻精美的鳥籠,一直送到官府華貴的廳堂上去:這是多么荒唐的現象!
為什麼隴地的人民如此熱心地去捕捉鸚鵡呢?是出於他們自己的需要或愛好嗎?不是的。“彼毛不自珍”四句,道出了箇中原委,並表達了詩人對此事的態度。詩人認為:鸚鵡對自己的羽毛是不以為貴的,它的舌頭也不會自動說話。言下之意,是由於統治者享樂生活的需要,才使它的羽毛顯得珍貴,才把它的舌頭訓練得會說話的。那么,是不是這種鸚鵡就一點好處都沒有呢?當然不是。此鳥又名“隴禽”、“隴鳥”、“隴客”,屢見於唐宋人的吟詠,可見自有其不同於其他鸚鵡的珍異性,否則也不會引起統治者如此喜愛的。詩人之意,其實是側重“胡為輕人命,奉此玩好端”二句,譴責地方官吏不應該為了進奉這種玩好之物討好上頭而輕視人命,使人民墮入苦難的深淵。
最後四句,進一步指責統治者的喜玩珍禽給人民帶來的痛苦。“吾聞古聖王,珍禽皆舍旃。”“舍旃”就是捨棄、不要的意思。這句話有沒有根據很難說,但只要我們不是膠柱鼓瑟地去理解,那么作者的意思是明顯的,就是認為賞玩“珍禽”這種行為不符合“古聖王”的規範,把指責的矛頭直指當今皇帝。
這首詩從結構來看,可分作兩大部分。從“隴山千萬仞”至“直至金堂前”為第一部分,著重敘事,訴說隴民被迫捕捉鸚鵡的痛苦。從“彼毛不自珍”至結尾為第二部分,著重議論,譴責地方官吏的媚上和以皇帝為首的上層統治者的害民。兩部分結合嚴謹,互為依託,相得益彰。“其辭質而徑,欲見之者易諭也;真言直而切,欲聞之者深誡也。”皮日休的這首詩,完全符合白居易《新樂府序》中的這一精神。

作者簡介

皮日休,字襲美,一字逸少,生於公元834至839年間,卒於公元902年以後。嘗居鹿門山,自號鹿門子,又號間氣布衣、醉吟先生。晚唐文學家、散文家,與陸龜蒙齊名,世稱"皮陸"。今湖北天門人(《北夢瑣言》),漢族。鹹通八年(867)進士及第,在唐時歷任蘇州軍事判官(《吳越備史》)、著作佐郎、太常博士、毗陵副使。後參加黃巢起義,或言“陷巢賊中”(《唐才子傳》),任翰林學士,起義失敗後不知所蹤。詩文兼有奇朴二態,且多為同情民間疾苦之作。《新唐書·藝文志》錄有《皮日休集》、《皮子》、《皮氏鹿門家鈔》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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