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身革命 英勇奮鬥
一九零五年,中國同盟會成立於東京,孫中山先生被舉為總理。冬,新加坡中國同盟會分會也隨即成立,周之貞與尤烈及參加黃花崗起義而殉難的諸烈士如羅仲霍、李文楷、徐統雄等四百餘人註冊中盟,是為南洋華僑革命運動之始。一九零九年,周之貞復與黨人謝心準編輯、發行《星洲晨報》(日報),羅培(七十二烈士之一)任記者,李文楷為印刷工人。革命黨在馬來半島以該報為喉舌。其時,周、謝撰寫了大量的社論和時評,張揚民族主義。惜以獎金不繼,將周歲而罷。
一九一零年,正月,廣州新軍起義,未成。十月,胡漢民、鄧澤如奉中山、黃光和趙聲之命,諸之新加坡,召集盟員開會於晚清園(晚清園是孫中山在南洋進行革命活動的重要基地),謀集巨資,擬在廣州再舉義旗,蒞會捐資者有沈聯芳、李孝章、周之貞等百餘人,共得款三千餘元,其中以沈氏所捐一千元為最巨,是即辛亥夏曆三月二十九日,即公元一九一一年四月二十七日,以黃興為首的同盟會會員在廣州發動反對清政府的武裝起義。周之貞回國,與朱執信、羅仲霍、李文楷、何克夫和楊十等人均參與“先鋒”(敢死隊)行列,前仆後繼,英勇奮戰。其時,周之貞負責攻打將軍衙門,在刀光劍影中,旗兵、滿將為之震懾。是役,以義軍迫於猝發,計畫未周,又復敵眾我寡,歸於失敗,死難者為數不少,其中七十二人之英骸後來葬於黃花崗;迨後,黃興、周之貞等人,伺機脫險,潛渡香島和南洋各地,重整旗鼓,以待再舉。
是歲十月,李應生奉黃興之命於廣州籌設暗殺機關,謀炸廣東水師提督兼巡防營統領李準。黃興即電新加坡促周之貞回粵助理其事。無奈李準為人奸獪,深居衙署。之貞先生即赴港向黃興請示:“若李準久不出,張鳴歧、龍濟光均可炸之與?”黃答:“可!”於是周之貞先生返省乃商之於李應生。一日,黃興忽促周之貞往港,告以“鳳山將來”,命周“轉以謀鳳山”。鳳山,滿洲人,光緒間總統鎮新軍,以知兵自命,得補廣州將軍缺。周之貞回省後就化名陳八,與李應生、李夢生和李芳等人,在倉前街九號開一店鋪(名為成記號),佯作裝修,擇日開市。而周之貞與李沛基、李湛三人分別將彈殼、炸藥及各材料,依次運入店中,由李應生負責配造。九月四日,黃興急電謂“鳳山即晉省,早為預備!”果然,鳳山一行,路經倉前,李沛基與周之貞就在該店樓上聯發“炸烈彈”二枚,鳳山與其衛士多人被炸斃,其餘的即倉皇奔遁,城中滿官也成驚弓之鳥。借當時一片大亂之際,周之貞與李沛基諸同志於人叢中從容脫險,潛伏香港,“再接再厲,鼓動風潮,造成時勢,傾覆帝制”。不日適武昌起義成功。
督辦軍務 討袁護法
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成功,廣州光復,周之貞奉孫中山、胡漢民之命到肇慶,督辦肇陽羅水陸軍務,整編廣東西路巡防營管帶兼雲浮縣守備李耀漢等部,建立“肇軍”。一九一三年,李耀漢依倚袁黨三水梁士詒兄弟,暗通聲氣,迎桂系龍濟光入粵。龍入粵後,即委李任肇羅陽司令官,鎮壓革命黨人,逐走周之貞,並燒毀周之貞在北滘的祖宅。周之貞為督辦時,待僚屬則“賑之以急,赴之以難”,與部下同生共死;對頑敵則“誘之以聲色貨利,制之以不測之威”,誘降與打擊兼濟,頗有儒將風度。
一九一三年,宋教仁案發生。周之貞投入中山、黃興領導的討袁鬥爭中去。九月,南京被袁軍張勛部攻破,二次革命失敗。袁下令通輯中山、黃興、廖仲愷和朱執信;周之貞亦出亡海外。一九一四年,袁解散國會,設參政院。夏,朱執信奉中山之命往馬來西亞之怡保,為討袁籌款事;時,參加者有周之貞、鄭螺生、區慎初、鄧澤如、李原水、朱赤霓和謝八堯等十人,同時攝影留念。是歲清明日,周之貞有《偶憶黃花崗而賦》七絕一章,表達了對烈士緬懷之情,有句云:“清明俠骨憑誰吊(自註:袁世凱時龍濟光在粵專織黨獄),賦就新詩作紙錢!”隨後,周之貞自南洋麻坡歸國,參加討袁、護法諸役,“奔走大江南北、黃河兩岸”。
一九一五年,陳炯明借參加反袁鬥爭之機,組織粵軍,擁兵自重,其背叛革命之野心已漸露。十二月,周之貞上函孫中山先生,報告陳炯明在粵活動情形,提出“不可不先發制人”事,是月二十七日,孫中山先生批答周之貞函云:“各事可聽朱執信計畫而行。”爾後,陳炯明果然叛變,並得到應有的可恥下場。
兩任縣長 未遂其志
一九二一年五月五日,孫中山先生就任大總統職。十一月委任周之貞先生為順德縣縣長;次年六月,陳炯明武裝叛變,中山先生脫險退居上海,之貞先生亦於是歲七月去職,走滬上。在這短短的八個月任期中,周之貞著力改造舊縣治:如改建縣府,擴辟馬路,雖然拆城,劈山、填寫河等項目尚未竣工,但城中面貌已煥然一新。一九二三年,驅逐陳炯明後,中山先生返粵,執行大元帥職權。九月,復委任周之貞為順德縣縣長;次年七月被鄧雄(龍江人,字子傑)逐走,後仍居滬上。在這十人月的任期中,周之貞繼續改造縣治的未竟工作,而更主要的還是懷周太史廷乾(龍江人,字恪叔)等人,編修、籌篡《順德縣誌》(續志)凡二十四卷,於一九二九年,在林鴻飛(揭陽人) 縣任內才刊布。《續志》於中國近代史史料價值甚高,中國史學會主編的《第二次鴉片戰爭史》引文特多。
出亡海外 著詩繩奸
一九二五年,孫中山先生病逝,政局多變,廣東軍政府改組為國民政府,蔣、汪執政,廖仲愷被刺,西山會議派揚言清除共產黨分子,胡、許被逐。當時,頻傳周之貞“有不利於政府”,故之貞先生與何克夫等人特離開廣州,奔赴上海。次年夏,先生復與李秋涵一行,轉赴南洋,避地婆羅洲,爾後漫遊歐美、日本,考察世界大勢。這些年中,周之貞詩作甚多。如:“天涯作客幾經秋,又作春申江上游”、“天涯海角幾經春,世沒桃源可避秦”等詩句,都是他當時行歷和心境的吟述。
九一八事變爆發後,周之貞居無定所,出沒於香港、廣州和上海各地。觸目時艱,無可如何,一一草之於詩,以表其憂國憂民的情懷。一九三八年十月,倭陷羊城,周之貞賦詩表意,詩云:“太息整軍輕與敵,侈言率屬賦同仇;傷心棉市成焦土,棋未輸贏一局收。”既憤恨當局對敵的妥協、投降,又哀痛山河的蹂躪、破碎,淚痕點染於紙上。十二月,漢奸汪精衛離開重慶,發表電文,公開投降日本。一九四零年,汪更在南京成立偽“國民政府”並任主席。在此期間,之貞先生寫了大量揭露、鞭撻傀儡登台和激勵抗日軍發氣節的律詩,句如:“龍盤虎踞金陵下,羽換宮移木屐聲”“莫解向仇師北面,偏甘投敵自南冠”“和親自古非長策,合力更生不二門”“禦敵河山山憑血染,繩奸朝野逐顏開”。真是高風亮節,義正辭嚴。
搶救難童 悉心教養
一九四一年冬,日寇攻占香港,嶺海地區遭遇尤慘,萑苻滿地,民如螻蟻,敵偽如狼,壯者逃荒,老幼餓莩。周之貞憫鄉邑之少小者受摧殘,為鄉梓保存“元氣”計,逐偕同志廖平子等人創設“順德青雲兒童教養院”,潛入當時已成為 敵占區之順德,搶救難童,前後凡八百多人,設址於廣寧江谷的佛仔塘(山中名)。院名冠“青雲”二字,以示不忘青雲文學社年拔主辦經費支持之義。周之貞任院長以來,為籌措經費不,常常奔波於沙坪、曲江、四會等地。暇時,則駐足於江谷之院務辦事處和兒教院中,指示工作。多年來,院中經濟甚為拮据,崦周行先生對難童的一教一養,並未放鬆,到處勸捐“糧草”和書紙筆墨之費,其慘澹經營,直到解放後,人民政府接辦易名“二中”而後止。再則,自一九四五年冬,日本投降後不久,遷院至陳村的“歐氏大宗祠”(即抗戰前的鄉師舊址)繼續辦理,至周之貞逝世之前,院中經濟尤為大窘,幾有“斷炊”之虞,周之貞變賣了自己的家產,鼎力支撐下去。這段時間中,周之貞也寫了一些詩,表達了他不畏艱苦,寄希望於未來,如《詠紅梅》即有“任彼風霜寒徹骨”、“賞餘興味尚油然”等句。其詩多刊布於《鳳嶺僑聲》雜誌。
愛國愛鄉 雖死猶榮
周之貞曾應“旅港順德聯誼會”的邀請,蒞會作講演,有“旅港同鄉,結成團體,以求發展,守望相助,外人凌侮,眾為後盾”之論。演詞全文,刊載於一九四七年九月二十日廣州順德同鄉會主辦的《順德周刊》上。
周之貞自參加革命以來,矢志不移,始終堅持孫中山提出的革命主張。抗戰爆發後,國民政府遷都重慶,擬委聘周之貞為國府委員,周之貞即斷然拒絕。時人謂為“清高”。
周之貞晚年,時患咯血之病(最後是患鼻咽癌)。自一九四八年初,旅港就醫日多,院中事務,常委託其同志梁德公(中山人)為之聯絡、關照。一九五0年初,周之貞先生病逝於香港灣仔山邊台的寓所,時年六十有八。身後並無長物,喪儀甚簡。旅港同鄉、知名人士和學生(即難童)就以“不獨子其子”五字作挽幛之語,表示深切的哀悼!之貞先生有《詩草》二冊遺世。
周之貞有一子名鴻鈞(已故),先生有兩孫,現居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