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自幼失怙
呂留良生於崇禎二年正月二十一日(1629年2月13日),出身封建仕宦家庭,祖上在明朝世代為官。其父呂元學曾任繁昌知縣,主要功績是將繁昌縣的三台山修築完成,後因病辭官,回歸故里,為人樂善好施。呂元學正妻郭氏,為元學育子3人:大良、茂良、願良。天啟元年(1621)之後,呂元學娶側室楊氏,生第四子瞿良。
崇禎元年(1628)九月,呂元學病逝。4個月之後,即崇禎二年(1629)正月二十一日,側室楊氏在崇德縣登仙坊祖居生下遺腹子呂留良。由於其父早逝,楊氏體弱多病,留良由三兄願良夫婦扶養。三歲,嫂亡,過繼堂伯父鴻臚寺丞元啟為子。
呂留良幼時即“穎悟絕人,讀書三遍輒不忘”,八歲能文,十歲時,三兄願良建澄社於崇德,東南士子千餘人,往來聚會,徵選詩文,評議朝政,留良深受影響。崇禎十四年(1641),孫子度建征書社於崇福禪院。時留良十三歲,以詩文入社,大得子度讚賞,並被視為畏友。呂留良博學多藝,有二十四絕技,“凡天文、讖緯、樂律、兵法、星卜、算術、靈蘭、青烏、丹經、梵志之書,無不洞曉。工書法,逼顏尚書、米海岳,晚更結密變化。少時能彎五石弧,射輒命中。余至握槊投壺、彈琴撥阮、摹印斫硯,技藝之事皆精絕。然別有神會,人卒不見其功苦習學也。”
抗清失利
順治元年(1644年)明亡後,三兄呂願良隨史可法鎮守揚州,呂留良與侄兒呂宣忠(長留良四歲)於順治二年(1645年)散家財召募義勇,與入浙清軍抗衡。宣忠曾署總兵都督僉事。當時,在其友人董時雨的操持之下,四處連絡,苦心經營。監國魯王加封宣忠為扶義將軍,給與敕印,令其還至太湖,率部抗清。後大戰清兵於瀾溪(太湖下游,烏鎮附近),兵敗。宣忠遣散所部,入山為僧,後因探父病回家被捕遇害。就義之日留良曾為其送行。國讎家恨,使留良痛心疾首,乃至“幼素有咯血疾,方亮工(呂宣忠)之亡,一嘔數升,幾絕。”後來他把這一時期的詩作結集稱為《萬感集》。由於在抗清戰鬥左股中箭,留下終身創傷。《厲耦耕詩》記載有“箭瘢入骨陰輒痛,舌血濺衣洗更新”的詩句。其弟子嚴鴻逵注謂:“子自言左股曾中箭,遇天雨輒痛。”呂留良兵敗後隱居行醫,他雖於清順治十年(1653)改名光輪,應試得諸生,但一直與堅持抗清的張煌言等保持聯繫。後來雍正因此在《大義覺迷錄》中指責他“於順治年間應試,得為諸生,嗣經歲科屢試,以其浮薄之才,每居高等,盜竊虛名,夸榮鄉里……按其歲月,呂留良身為本朝諸生十餘年之久矣,乃始幡然易慮,忽號為明之遺民。千古悖逆反覆之人……”對於這段應考經歷,呂留良在其後的詩文中多次表示了深深的反悔與自責,他一直以“失腳”來比喻這次出試:“誰教失腳下漁磯,心跡年年處處違。雅集圖中衣帽改,黨人碑里姓名非。苟全始信談何易,餓死今知事最微。醒便行吟埋亦可,無慚尺布裹頭歸。”
順治八年(1651)冬,其兄呂願良在貧病饑寒中死去。由於兒子宣忠已死,呂留良為其操辦後事。順治十一年(1655),陸文霦約請呂留良一起評選八股文時,呂留良欣然應允。於是,他們兩人在吳門集市租了一間房子,從事評點工作。因為他們評選的是從清朝入主中原後順治三年(1646)開始八股取士到順治十一年(1654)共五科的文章,故名《五科程墨》。留良借評選時文以宣揚“華夷之分大於君臣之倫”,其民族氣節對士人學子影響極大。
傾接儒士
順治十六年以後,呂留良結識浙東餘姚著名學者黃宗羲、黃宗炎兄弟和寧波隱士高斗魁。呂留良嗜硯成癖,曾自言:“予幼嗜硯石,所蓄不下二三十枚。”呂留良的長子葆中稱父親呂留良“摹印斫硯,技藝之事皆精絕”。黃宗羲從其所好,贈予呂留良一方八角硯。呂葆中即於此時從黃宗羲問學。兩年後,二兄茂良以留良外務過多,荒廢學業,強留於崇德西門內祖居友芳園之梅花閣,教子侄輩讀書。康熙二年(1663),黃宗羲應聘至梅花閣執教。留良與宗羲、宗炎、吳之振、吳自牧、高旦中等,相聚於園內水生草堂,詩文唱和。又與之振、自牧共選編《宋詩鈔》九十四卷。留良為所選八十餘位宋代詩人撰寫小傳。
康熙五年(1665),浙江學使至嘉興考核生員,留良拒不應試,被革除諸生。此舉震驚社會,而留良怡然自得。從此歸隱崇德城郊南陽村東莊(在今桐鄉縣留良鄉),自開天蓋樓刻局,繼續選刻時文出售,並提囊行醫,以自隱晦。其時詩朋文友大半散去,獨與張履祥、何商隱、張佩蔥,專攻程朱理學,創立南陽講學堂,設館授徒。身益隱而名益高。八年(1668)迎理學大儒張履祥至東莊講學,“共力發明洛閩之學”。另一方面他又編輯刻印程朱遺書,“以嘉惠學者”。此時他繼續從事時文評選工作。他開“天蓋樓”刻局,自選自刻,自己經營發行,一時之間“天蓋樓”選本風行全國。呂留良通過評選八股文,宣傳他嚴“夷夏之防”和恢復“井田”、“封建”制的政治主張。這也就是《行略》中所說的“其議論無所發泄,一寄之於時文評語,大聲疾呼,不顧世所諱忌。”此時呂留良曾頻頻出遊,寫了相當數量的記游詩。他約友人同游南北湖,即景賦詩,許多詩篇都富有強烈的反清意識。這三十多首紀游詩,成集時題為《真臘凝寒集》。另外呂留良還結交了黃虞稷、周在浚等一批新友,寫了許多唱和詩,全都收在《零星稿》中。呂留良與黃宗羲由於立身旨趣的歧異,後則絕交。
拒仕為僧
呂留良晚年,正值清政府對文人進行軟硬並施、加強專制統治的時期。康熙十七年(1678)清廷開博學鴻詞科,企圖籠絡當時的一批名士。浙江當事首薦呂留良,留良固辭乃始得免,而與他同時代的漢人湯斌則欣然應試,由於缺乏競爭,後得中高官。康熙十九年(1680),清廷為了進一步拉攏和軟化明遺民,徵聘天下山林隱逸,嘉興郡守復薦留良。呂留良在被逼無奈之下,只好削髮為僧,取法名耐可,字不昧,號何求老人,去吳興埭溪之妙山,築風雨庵,隱居講學,門人弟子亦甚眾。康熙二十一年秋,呂留良與門人子侄三游南北湖,按出遊日程寫了一組紀游詩,編成詩集名為《東將詩》。這時大清江山日益穩固,呂留良時刻惦記的抗清復明基本上已成泡影,這愈發增加了他的憤世嫉俗之感。
留良早衰,年四十餘鬚髮灰白齒落過半,且幼有咯血疾,遇有怫鬱即發。康熙二十二年(1683),留良重遊杭州,所寫詩篇收入《欬氣集》中。是年八月,因病與世長辭,終年五十五歲。臨終前數日,仍勉力補輯《朱子近思錄》及《知言集》,作《祈死詩》六篇,子侄弟子勸其休息,答道:“一息尚存,不敢不勉。”臨終時勉勵門人“細心努力為學”,告誡後人一定要恪守“孝友大義”。忽然又說:“我此時鼻息間氣,有出無入矣。”門人呼“先生”,留良答曰:“人皆如此!”聲音半澀而字義楚楚。隨令眾人退出,作揖“拱別者三四”。於是從容正容,展伸其足,叉手安寢而逝。留良逝後,“遠近之士聞者莫不震悼失圖,以為斯道之不幸”。八月十七日,何商隱來吊,泣道:“二十載交情畢矣。傷心!傷心!”陳執齋、陸稼書為文祭奠,黃宗炎作詩哭之,查慎行亦有《挽呂晚村徵君》詩。十一月二十九日,留良葬於識村祖塋(在今晚村鄉識村東長板橋之西)。
夫人姓范,有子七人:公忠(葆中)、主忠、寶忠、誨忠、補忠、納忠、止忠(毅中)。
禍及後人
呂留良去世後,其弟子及曾靜等人崇奉留良其說、為其廣播,後曾靜策動川陝總督岳鍾琪反叛,被告發下獄,牽連呂的兩個學生。呂亦被剖棺戮屍,著作則被焚毀。雍正在《大義覺迷錄》罵呂留良:“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呂留良於我朝食德服疇,以有其身家,育其子孫者數十年,乃不知大一統之義!”傳說其孫女(一說女兒)呂四娘將雍正帝刺殺。
辛亥革命後,冤案昭雪。浙督湯壽潛改西湖彭公祠崇祀三賢,列留良為三賢之一。知縣及地方紳耆,為建新墓,築紀念亭於孔廟後,蔡元培為之書額及聯,立碑以垂不朽。今縣境有留良、晚村兩鄉,用其名號命名,並於崇福鎮築呂園以為紀念。而近代革命家鄒容在扼腕嘆息之餘更稱當時寵榮一時的湯斌為“馴靜奴隸”。
主要成就
藏書成就
呂留良藏書頗富,清初,祁氏“澹生堂”藏書散出,爭購者頗多。當時黃宗羲在石門講學,他與黃宗羲為爭購祁氏圖書而不和,他得書3000餘冊,精本亦多。全祖望《小山堂祁氏遺書記》記其故事甚詳。家有藏書樓為“不遠復堂”、“二妙亭”、“天蓋樓”、“南陽耕釣草堂”、“風雨庵”、“講習堂”等。藏書印有“南陽村莊呂晚村藏書”、“南陽講習堂抄書”、“呂氏藏書”、“恥齋”、“不遠復堂”、“難得幾世好書人”、“御兒呂氏講習堂經籍圖書”等章。家被抄斬後,藏書和著述亦多被焚毀,四庫開館時,查禁焚毀所有著作。今存《呂用晦文集》、《東莊吟稿》。與吳之振合輯有《宋詩抄》等數種。長子呂葆中,字無黨,繼承其藏書,家有藏書樓“觀稼樓”、“玉乳山房”、“吾研齋”、“只拙齋”等,並有多枚藏書印,如“東萊呂氏明農草堂藏書印”、“南陽講習堂”等。
著述名錄
呂留良為學尊朱辟王,推明儒學本旨,精治《四書》,詳辨夷夏之別,其著述由門人輯為《四書語錄》、《四書講義》、《呂子評語》等。後人曾編有《呂晚村先生文集》八卷、《東莊詩存》七卷、《續集》四卷;《慚書》一卷;與吳之振,吳自牧合選《宋詩鈔初集》,與張履祥合選《四書朱子語類摘抄》三十八卷;又有《精選八家古文》及後人匯刻其時文評語數種;刻印其遺文墨跡若干卷。此外,雍正《大義覺迷錄》中引用其日記多條。留良自幼推崇朱熹,為文似朱熹,翻瀾不已,善於說理;詩學楊萬里、陳師道,深情苦語,令人感愴。近人鄧之誠說:“以詩文論,誠宗羲勁敵,唯史學不如。”
臨終遺令
“不用巾,亦不幅巾,但取皂帛裹頭,作包巾狀。衣用布,或嫌俱用布太澀,內襖子用綢一二件可也。貼身不必用綿斂……小斂大斂,斂衾必須照式。棺底俗用灰,則土侵膚矣。他物俱不妙,惟將生楮揉碎實鋪棺底寸余,然後下七星板為佳。斂後棺中空隙之處,以舊衣捱為妙。……帖子上稱呼,但稱不孝子。……故舊親友有作祭奠者,力辭之。止受香燭。惟新親翁,勢必難辭,須遣友致意,雖作祭來,斷不受也。……客來吊者止子孫親人哭,不必令僕婦等代哭,且多婦人哭聲,亦非禮也。雖新親遠客富貴之客,止用蔬菜,不用酒肉,以遺命告之可也。力作之人,不在此例。一月即出殯於識村祖父墓之西,壬山丙向。三月即葬,葬請萬吉先先生主其事。……年老大而無子,理當娶妾,但不許娶娼妓及土妓之屬。子孫雖貴顯,不許於家中演戲。”
身後大事
“大逆”罪
呂留良是在死後49年時,即清雍正十年(1732年),受湖南儒生曾靜反清一案牽連,被雍正皇帝欽定為“大逆”罪名,慘遭開棺戮屍梟示之刑,其子孫、親戚、弟子廣受株連,無一倖免,鑄成清代震驚全國的文字冤獄。呂氏的民族節慨與反清復明思想,多見於其著作《呂晚村先生文集》、《東莊吟稿》等。他的反清思想表現為激烈行動的,清康熙五年(1666年)拒不應試,被革除諸生,當時朝野為之震驚。爾後,康熙十七年、十九年,兩次不應“徵辟”、決意出家為僧、遁跡吳興縣妙山,築風雨庵著書、講學,所著詩詞文章多有“謗議及於皇考”言論。這一時期,可以看出持異端的知識分子還是有一定生存“自由度”的。雍正七年(1729年)的“曾靜案”,使呂留良獲罪的原因主要是他的著作、日記和書信。他在日記中多有“謗議及於皇考”的言論,被定為“思想罪”。辛亥革命後,呂留良被尊為反清志士,始得昭雪翻案,崇德地方官紳民眾籌資為其建亭立碑。
受牽連的人
近有論者以為:清初屢興文字獄,而通盤由武力鎮壓轉向思想統制,則是從雍正開始。這一“思想統制”的結果,是終於轉移了有清一代的士風、大大加強了讀書人的奴性。雍正十年(1732年)判決:呂留良及其子葆中已身故,俱戮屍梟示;次子毅中改斬立決,諸孫發遣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 因呂案受牽連的還有呂留良的學生嚴鴻逵,他在日記中記載:“索倫地方,正月初三日地裂,橫一五里,縱三千里,飛起石塊,後出火,居三千內居人全遷避”,又有:“熱河水大發,淹死滿人兩萬餘”。朝廷給他定的罪是“拾呂留良之唾餘,而尤加幻妄,豈非凶逆性成?萬死有餘之逆賊呼?”呂案中還有一個受牽連的人是嚴鴻逵的學生,叫沈在寬。他在一首詩中有“更無地著避秦人”,還有一首詩說:“陸沈不必由洪水,誰為神州理舊疆”。因為呂案受牽連的人還有:車鼎豐、車鼎賁、孫用克、周敬與、房明疇、金子尚、張聖范、朱羽彩、朱霞山、朱芷年等。就在這一年,清政府為了強化“文字獄”的成果,雍正皇帝將去世45年後的湯斌樹立為漢臣榜樣進行表彰併入祀賢良祠,其目的是讓漢人知識分子都來效法湯斌。
雍正十二年十二月,經刑部會審,判嚴鴻逵與呂留良黨惡共濟,誣編妖言,應凌遲處死,但因為已經死亡,固梟屍示眾,他的祖父、父親、子孫兄弟及伯叔父兄弟之子男十六以上者皆斬立決,男十五以下者及嚴鴻逵之母女、妻妾、姐妹俱給功臣之家為奴。沈在寬傳呂留良、嚴鴻逵之邪說,猖狂悖亂,尤宜速正典刑,凌遲處死。其嫡屬均照律治罪。黃甫奄自稱私淑門人,所作詩詞,荒唐狂悖,斬立決,妻妾子女給功臣家為奴,父母兄弟流放二千里。車鼎豐、車鼎賁刊刻逆書;孫用克陰相援結,周敬與甘心附逆,私藏禁書,判斬監侯。被惑門徒房明疇、金子奇、革去生員,杖一百,流放三千里;陳祖陶、沈允懷、沈成之、董呂音、李天維、費定員、王立夫、施由、沈斗山、沈惠侯、沈林友、革去教諭、舉人、監生、生員,杖一百,判三年徒刑。
流放寧古塔
雍正十二年,呂留良後人60餘口,長途跋涉,歷盡艱難,從江南水鄉發遣到北疆。呂留良後人到寧古塔後,撥給寧古塔將軍都賚部下駐防旗人為奴。按著清代法律,對於“謀反大逆”為奴的人身控制,遠比一般奴僕為嚴。即使已經過了好幾代,仍然不許改變身份,不許“出戶為民”。呂留良系“大逆重犯”,所以世代被置於“奴籍”的深淵之下,飽受人間的屈辱。
乾隆元年九月甲辰,上諭有曰:“著各該將軍等查明現在為奴人犯內,有曾為職官及舉,貢、生、監出身者,一概免其為奴,即於戍所,另編入該旗、該營,令其出戶當差。”
呂氏諸人
呂氏諸人系反叛重犯的子孫,本不屬免放之例。但由於清政府戶部官員辦理錯誤,按輕罪有職人員處理,呂留良後人得以免除奴籍開戶。原經發遣寧古塔的呂姓共12戶,男婦大小及家人僕婦等111名,俱分編入旗。呂留良孫輩呂懿兼、曾孫呂念先等於乾隆二年得旨隨旗當差以後,遂各自謀生。呂懿兼學醫,呂念先做醫藥生意,後開春雨堂藥鋪,兼經營米鹽。呂敷先早年讀書,稍長則在永泰號學習生意,後據有其鋪,兌換赫哲弗雅哈等處貂狐皮張,又在寧古塔旗人中間放高利貸;後又在東京城開燒鍋一座。呂衡先學習面鋪生意,兼做官參牙行,換赫哲弗雅哈貂皮,及向領票刨參之人放高利貸。大約是經營得法,呂氏後人也一度小康。據後來吉林將軍衙門移咨,查抄呂氏後人家財:呂懿兼房13間。呂敷先房165間、地414垧、燒鍋一處;呂衡先房35間、地50垧、鹽25000斤;呂念先草房28間、銀300兩、藥鋪一座;其餘銀兩牲畜家俱亦不少。
呂懿兼曾任寧古塔醫官,後因旗人不準,被副都統增海革職,憤懣不平,為從奴籍的重壓下徹底解脫出來,於乾隆三十八年四月捐納監生。呂敷先見呂懿兼已經捐監,亦欲告假上京捐納監生,該管官以呂敷先屬於謫戍之人,不準出境。後來呂敷先由寧古塔私逃到奉天控告該管官,並說出他的堂叔呂懿兼已經捐監,並有戶部國子監執照,因此,呂懿兼、呂敷先被拘提嚴審。清廷終以違例捐監之罪,復將呂氏第三子、第七子、第九子後人重發齊齊哈爾隸水營為兵,其餘交當地管官嚴加管束,並永遠禁止考試納捐。
呂氏後人遣戍齊齊哈爾,各書記載多語焉不詳,惟章太炎云:“……民國元年,余至齊齊哈爾,釋奠於用晦影堂。後裔多以塾師、醫藥、商販為業,土人稱之曰老呂家。雖為台隸,求師者必於呂氏,諸犯官遣戍者,必履其庭,故土人不敢輕,其後裔亦末嘗自屈也。除開原鐵嶺以外,皆故胡地,無讀書識字者,寧古塔知書,由方孝標後裔諸戍者開之(按楊安城啟發最深,不僅孝標一人)。齊齊哈爾知書,由呂用晦後裔謫戍者開之,至於今用夏變夷之功亦著矣。”
清政府1909年頒發新律時,規定禁止蓄奴,至此,呂氏子孫才擺脫了為奴作婢的命運。
自題對聯
天地入胸臆; 文章生風雷。
此聯源典出唐詩人孟郊之詩。其詩原文為:“天地入胸臆,吁嗟生風雷。文章得其微,物象由我裁。”呂留良巧妙地把“文章”二字前移,替代“吁嗟”二字,從而把孟郊原詩中並不對仗的詩句綴成了一副集、典句自題佳聯。
清風雖細難吹我; 明月何嘗不照人。
上下聯各暗喻“清”、“明”兩王朝。
囊無半卷書,惟有 虞廷 十六字;
目空天下士,只讓尼山一個人。
明末有兩個讀書人,在當時都很有名,一個叫倪鴻寶,一個叫呂留良,有一次,倪鴻寶去拜訪呂留良,看見他的客廳上掛有這樣一副對聯。上聯“虞廷十六字”,指的是《書經·大禹謨》中“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一語,後世理學家把它看成存心養性的十六字訣,是“聖人心傳”。下聯“尼山”,指孔子。這副對聯是以聖賢自許,口氣太狂妄了,哪有“允執厥中”的味道呢?因而倪鴻寶看後,大不以為然,當時沒有說什麼,待到呂留良回訪他時,他在客廳上也掛了一副對聯:。
孝若 曾子 參,只足當一字可;
才如 周公 旦,容不得半點驕。
上聯“曾參”,指孔子的弟子,以孝行著稱;下聯“周公旦”,是周武王的弟弟,有名的賢相。此聯意思是說,孝行如曾參,也不過是為人道德的一個方面;即如周公一樣高才,也容不得半點驕傲。兩副對聯,表現了兩人不同的品格和胸襟。呂留良見倪鴻寶的書房裡掛有的對聯語氣十分謙虛。遂感到很慚愧,回到家裡撕下那副對聯,立即重新寫了一副客廳聯:
效梅傲霜休傲友;
學竹虛心應虛情。
從此,呂倪兩人友情的更篤。
文學形象
常傑淼的《雍正劍俠圖》中,武藝高強,隱居江南,人稱“久占江南呂晚村”。曾在謝家擂戰敗“冷眼觀潮”趙明真。
張少佐的《雍正劍俠圖》中,呂留良為“乾坤八大名劍”第一位。
金庸的《鹿鼎記》中,呂留良與黃宗羲、顧炎武、查繼佐共圖反清大業,曾兩次險些被清軍所殺。一次為陳近南所救,另一次被韋小寶用計謀搭救。
民間傳說
《呂四娘俠義復仇》
據史書記載,公元一七三五年八月二十日,雍正還在處理政務,晚上得病,次日凌晨死亡。由於死亡非常突然,於是在官場,在民間,便產生了種種猜想和傳說。民間流傳最廣的就是呂四娘報仇削取了雍正首級。
雍正年間,湖南秀才曾靜因不滿清廷統治,上書陝西總督岳鍾琪(岳飛的後裔)策動反清。事後,雍正就此事大做文章,對案犯嚴加審訊,廣肆株連,由此引出浙江文士呂留良文字獄案。呂留良之孫女呂四娘因在安徽乳娘家中,幸免於難。年僅十三歲的呂四娘秉性剛強,得知其全家祖孫三代慘遭殺害,悲憤填膺,當即刺破手指,血書「不殺雍正,死不瞑目」八個大字。於是隻身北上京城,決心替全家報仇。途中巧逢高僧甘鳳池,四娘拜之為師。甘授呂四娘飛檐走壁及刀劍武藝。之後,呂四娘輾轉進京,設計潛入乾清宮,刺殺雍正,削下頭顱,提首級而去。
後世紀念
呂晚村紀念亭
呂晚村紀念亭坐落在浙江省桐鄉市崇福鎮中山公園的呂園內。此亭是專門為紀念崇福歷史上一位非常有名的人物呂留良於1988年重建的。呂晚村紀念亭靜靜地佇立在呂園中央的綠樹叢中,仿佛在向遊人默默講述270多年前發生在這裡的一個悲壯慘烈的故事。現代的呂晚村紀念亭是清一色水泥鋼筋構造的一座仿古亭,坐南朝北,占地約12平方米,呈正方布局,一級踏步上下,四邊臨風,地面鋪大方磚,亭身用4根24厘米方柱和4根檐梁構架,穹頂為上小下大稻桶式,四坡落水,十字亭脊,亭角彎翹,亭尖做成圓杵狀,全亭不加任何雕飾,給人以一種質樸端實、莊嚴肅穆的感覺。亭子正中基座上,豎有高約兩米、寬70厘米、厚20厘米的紀念石碑,碑的正面刻“先賢呂晚村先生紀念碑”10個大字,由我國教育界先驅蔡元培親筆題寫並撰聯,碑的背面刻有介紹呂氏生平簡要事跡的碑文。朝北亭檐梁條上“呂晚村紀念亭”亭名,出自著名古建築學家陳從周教授之手,正面兩根亭柱上有上海書法家馮驥書寫的一副楹聯(見下)。呂晚村紀念亭的存在,表達了後人對這位中華精英的崇高敬仰和深深懷念之情。而與呂留良同時代的順民湯斌回響滿人的號召,應試做官,如今在湯斌的家鄉河南省睢縣也有滿人為他修建的紀念建築,稱為“賢良祠”。
為民族爭存,碎屍無憾;
以文章報國,沒世勿諼。
——蔡元培題浙江省桐鄉市呂留良紀念亭
民族昔淪亡,慘受嚴刑碎白骨;
河山今恢復,洗除奇辱見青天。
——佚名撰、馮驥書浙江省桐鄉市呂留良紀念亭[亭柱楹]
代表詩作
【過仲兄村居】
棄置舊池閣,來從茅舍居。命奴收落葉,課子理殘書。
官豈朝廷罷,身猶死喪余。杖藜還嘆世,那敢賦歸與。
兩子光成長,能文粗足觀。預思渠輩事,遙當太平看。
亂後乾坤窄,愁牽日月寬。不知村路里,何以慰荒寒。
小徑泥封竹,虛堂石掛蘿。病愁賓客滿,貧覺子孫多。
丘壑聊如此,兵戈奈爾何。平生幾種意,今日慎風波。
【 東莊雜詠】
山水各宗支,結構分百脈。向背意態殊,風土因之隔。
於人何親疏,適意成主客。昔我避亂初,小築公山側。
百家飲一泉,鄰果任飽吃。人面或萬狀,性情無兩格。
古姓聚為村,樵採名叔伯。午後始開門,槐花深一尺。
跛者命在杖,渡者命在舟。人生依萬物,得失不自由。
有愁何以消,客或進一篘。謂客酒可忘,吾愁非真愁。
痛飲雖至醉,不入伶籍儔。此酒有時醒,此愁無時休。
微寒盡餘威,園林納新意。品類紛有名,皆從上古至。
我生與萬族,衣食各生智。鳳皇啄琅玕,鴟鼠甘糞利。
當其經營中,了不異人意。苟為易地謀,兩兩相唾棄。
鬱郁成都桑,勞勞有深義。自非天下才,此事良不易。
常恐時數來,便令負斯志。妻織兒勝鋤,悠然足高睡。
【 述懷】
清風雖細難吹我,明月何嘗不照人。寒冰不能斷流水,枯木也會再逢春。
【 絕句】
十年遊俠千金盡,九世怨仇一劍知。為問門前車馬客,還能杯酒憶當時?
【祈死詩】
悔來早不葬青山,浪竊浮名飽豆簞。作賊作僧何者是?賣文賣藥汝乎安?
便令百歲徒增憾,行及重泉稍自寬。一事無成空手去,先人垂問對應難。
【 次韻答鍾靜遠】
身似春江亂石磯,風波砥盡勢相違。縱橫妙手千年誤,檢點從頭萬事非。
記得名園鐙照失,重來古路草痕微。可憐杜宇殷勤意,曾喚遊魂幾個歸。
【 登真如塔】
難尋平地盪胸雲,試上岧嶢借夕曛。洞磴盤鏇人不見,闌乾笑語遠偏聞。
春從浦草青邊長,水到湖樓綠處分。乍暖僧房梅氣發,四方八面水沈薰。
【耦耕詩】
只有南陽好偶耕,休持妄想與天爭。古人不死吾猶在,秋氣無情物亦生。
募乞買山真戲語,零丁誓墓即求名。身將隱矣文焉用,不得其平且莫鳴。
誰教失腳下漁水,心跡年年處處違。雅集圖中衣帽改,黨人碑內姓名非。
苟全始終談何易,餓死今知事最微。醒便行吟埋亦可,無慚尺布裹頭歸。
【餘姚黃晦木見贈詩次韻奉答】
吾頭猶帶已殘身,子袖相攜亦點塵。遠抱硯山尋北固 偶隨流水過西鄰。
井中史在終難滅,墅慧書傳豈易名。今夜學堂占氣象,星光劍氣傯非倫。
季臣辛卯便仙遊,猶子成人二十周。為痛念恭心諏碎,更思子度涕常浮。
生才少壯成孤影,哭向乾坤剩兩眸。莫謂哀言甘退舍,頭顱三十已堪羞。
【畫上題詩】
其為宋之南渡耶?如此江山真可恥。其為崖山以後耶?如此江山不忍視。
吾今始悟作畫意,痛哭流涕有若是。以今視昔昔猶今,吞聲不用枚銜嘴。
畫將皋羽西台淚,研入丹青提筆呲。所以有畫無詩文,詩文盡在四字里。
嘗謂生逢洪武初,如瞽忽瞳跛可履。山川開霽故壁完,何處登臨不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