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簡述
史蒂芬·吉拉德Stephen Girard(1750年5月20日 - 1831年12月26日)法裔美國金融家、慈善家,美國早期的首富 。14歲時開始海上生涯,到1774年時擔任法國商船船長,從事美國沿岸對西印度群島的貿易活動。美國革命時期定居於費城,1783年開始重操舊業。其船隊講求效率,遍訪全球,並因此而致富。他挽救了1812年戰爭之後的美國經濟危機。他購進美國銀行的全部產權,改名為史蒂芬吉拉德銀行,他收購政府公債,其數量至1814年已占戰時公債的95%。去世時的財富為750萬美元,占當時美國GDP的比例為1∶150。他是一個商人,一個公民。他是追求卓越的化身。凡是他頒布的命令,必須嚴格執行,不能有絲毫違背。他有一句廣為人知的名言:“我們要的,不是做得很不錯,而是做得沒有任何一點兒錯。”他是早期美國的公民品質和資本精神的代表。他征服了財富,也抵抗住了財富的進攻。 吉拉德將財產之大部遺贈給社會福利機構,包括為男性孤兒設立的史蒂芬吉拉德學院(成立於1833年)。史蒂芬·吉拉德富可敵國,卻勤儉節約,過著清苦的生活;他吝嗇、苛刻,從不施捨,卻在死後把巨額財富捐給慈善事業;他自稱“啟蒙時代的兒子”,篤信理性,認為“宗教在我心中沒有任何位置”,卻酷似馬克斯·韋伯所謂的典型的清教徒,以工作是為靈魂,相信“勞動就是生活、幸福及一切”;他謹慎,自私,卻在瘟疫突發,城市混亂之際挺身而出,冒著生命危險救治傷員,維持秩序。
歸根結底,史蒂芬·吉拉德只是一個商人,一個公民。他是早期美國的公民品質和資本精神的代表。他征服了財富,也抵抗住了財富的進攻。在征服與抵抗之際,他當之無愧躋身“美國經濟領域裡的建國之父”行列,因為他不僅影響了美國的經濟發展史,而且影響了美國人對財富的觀念。
獨眼船長
1776年5月的一個上午,德拉瓦灣籠罩在厚厚的霧中。中午時分,霧漸漸散去,海角處出現了幾艘帆船。其中的一艘單桅帆船上掛著法國旗幟和求救信號。船長是個年輕的法國人,他的船自紐奧良起航,前往紐約,但是在大霧中迷失了方向。正當他焦慮萬分時,一艘英屬北美殖民地的船隻發現了求救信號並告訴他船隊的確切位置。得知他急於繼續沿海航行時,好心的美洲船長告訴他,英國與北美殖民地的戰爭已經爆發,英國艦隊封鎖了所有的港口,如果繼續航行,船隊可能被英軍沒收。“進入德拉瓦河谷,快速前往費城。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但是這個法國人既不認識航線,也沒有領航員。於是,好心的美洲船長乾脆好事做到底。為他請來一位領航員,並替他預先支付了工錢。在領航員的引導下,輪船及時避開那些在河口處巡邏的英國軍艦,越過殖民地設定的防禦設施,進入德拉瓦河。
這個人就是史蒂芬·吉拉德。1750年5月20日,吉拉德出生於法國港口城市波爾多。他的早年充滿了苦澀和艱辛。父親皮埃爾·吉拉德是個水手,一大家子人都靠他的微薄收入為生。生為長子,吉拉德從小就承擔著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八歲時,因為一次偶然事故,吉拉德的右眼失明了。從此,他那隻“海盜”似的獨眼就成了同伴們嘲笑譏諷的對象。他開始躲開大家,變得孤僻、少言寡語。十二歲時,吉拉德的母親因疾病和勞累去世。
兩年後,吉拉德作為一名學徒登上了Pelerin號雙桅船,開始了第一次航海。這個在陸地上沉默寡語的少年展現出色的航海才能和經商天賦。他虛心求教航海技術,留意各地的物價,揣摩經營的奧妙。23歲時,吉拉德成為當時法國最年輕的船長。兩年後,吉拉德被一支法國政府所屬的商隊任命為船長。但他的首次單獨航行慘遭失敗,負債累累。無奈之下,他決定遠航北美。
1774年7月,吉拉德第一次來到紐約。紐約商人托馬斯·蘭德爾看上了精力充沛的吉拉德,二人開始了一段收益豐厚的合作——紐約與紐奧良之間的航運。這使得他很快積累了一定的資本並獲得一艘船的一半所有權。事業剛剛有所起色,就被突如其來的戰爭打破,被迫前往人生地不熟的費城。
吉拉德一行抵達費城時,英屬北美殖民地的局勢異常緊張。幾天后,托馬斯·傑斐遜的《獨立宣言》如一道閃電划過北美大陸,獨立戰爭的全面爆發,英國軍艦徹底封鎖北美的各個港口,海上貿易無法繼續,於是,吉拉德賣掉輪船和貨物中屬於他的部分,在華特街(Water Street)開了一個小店,成為一個雜貨商和葡萄酒瓶裝商。
無論從那方面來看,這個法國小商販的成功幾率都是微乎其微。他的資金少,經營業務瑣碎,幾乎不會能說英語;他矮胖、表情麻木、眉毛濃密,僅剩的一個左眼目光遲鈍。而且他個性冷漠,舉止矜持,鄰居們都不喜歡他,甚至有點害怕他。
沒有人想到,多年後,這個陌生的小商販竟然逐漸成為這片大陸上最富有的人。按照《福布斯》雜誌在2006年給出的數據,他去世留下的財富占當時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的1\150,在美國歷史富豪排行榜上排名第五。
海運巨子
剛剛定居下來,吉拉德就給遠在法國波爾多的朋友發去一封信,告訴他們,隨著英軍的海上封鎖越來越壓,酒成為北美的稀缺品,尤其是法國的紅葡萄酒和白蘭地,價錢高得驚人。如果能想辦法送一批酒來賓夕法尼亞,肯定能大賺一筆。朋友們相信吉拉德的判斷,他們克服重重困難,運來了一船酒。幾個月後,吉拉德的小店就客滿盈門。這是他在費城撈到得第一桶金。初戰告捷並沒有讓吉拉德飄飄然。多年的海運生涯使他深知,海上貿易是這個時代最賺錢的行當。所以,在賣掉那艘船後不久,吉拉德就開始收集木材、繩索等造船資料,並向造船專家請教。準備待戰爭結束後,就立刻自己建造船隻,從事海上貿易。在那個重商主義時代,吉拉德像當時的法國商人一樣,對英國有著本能的反感。他喜歡這塊新大陸的自由和生機,更喜歡這裡無與倫比的巨大商業潛力。所以,他選擇站在革命者一邊。1776年,吉拉德與費城造船師的女兒瑪麗結婚。婚後不久,他們在新澤西Mount Holly的Mill大街購買了房產並在那裡開辦了一個雜貨店,為革命者提供各種物品供應。英國人對此十分惱火,但吉拉德毫不畏懼。即使在英軍攻入該地區的時候,他依然堅持開業。吉拉德此舉不僅幫助了獨立事業,更為他帶來豐厚的利潤和廣泛的聲譽
1779年,吉拉德返回費城。雖然戰爭仍在繼續,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開始他的海上貿易事業。他與岳父共同建造了一艘單桅帆船,命名為“水巫”(Water Witch),開始了航運。此時戰爭仍在繼續,英國的強大軍隊稱霸海上,一旦被發現,商船就會被沒收。但是高風險意味著高利潤。一年後,他開始了在紐奧良和聖多明各之間貿易。早在1774年,他就發現與西印度群島之間的貿易是利潤最為豐厚的。從西印度群島購買糖和咖啡,再把美國的商品運往那裡,來回一趟的收益抵得上一個普通水手數年的工資。從此,財富像被風鼓起帆的船,源源不斷地向吉拉德駛來。
從1780年到1800年的二十年,是吉拉德海上貿易的黃金期。拿破崙戰爭損害了歐洲的商業,給吉拉德提供了天賜良機。儘管禁運、阻塞、海盜和扣押商船之類的事件仍時有發生,但是情況已大有改觀。因為吉拉德的商船上掛著美利堅的國旗,處於國家的保護之下。
1795年,吉拉德公司的商船“伏爾泰”號滿載穀子從賓夕法尼亞出發,前往波爾多補充一些酒和水果,然後前往聖彼得堡換得亞麻和鐵,再航行至阿姆斯特丹出售,得到鑄幣。接著又前往中國和印度,購買整整一船的瓷器、絲綢和茶,最後返回賓夕法尼亞,銷售一空。
這是當時吉拉德的全球貿易的一個縮影。“伏爾泰”、“盧梭”、“孟德斯鳩”、“愛爾維修”等18艘以法國啟蒙思想家命名的商船在七大洋上航行。在遠東、南美、加勒比海、波羅的海、地中海,到處可見它們的身影。
1791年,美利堅第一銀行成立,公眾被允許購買部分股份。史蒂芬·吉拉德趁機進入金融領域,購買了大量股份。到1811年第一銀行的20年營業有效期截止時,吉拉德已經成為該銀行的最大股東。國會經過激烈辯論,最終沒有與第一銀行續約。吉拉德投入120萬美元,購買了第一銀行的所有股份和資產,成立吉拉德銀行。至此,吉拉德毫無爭議地已經成為這個國家最富有的人。
商業精神
1805年的一天,英國銀行家約翰·巴林在美國旅行,想去看望前去看望他的合作夥伴史蒂芬·吉拉德。得知吉拉德最喜歡的商船之一“伏爾泰”號已經安全從西印度群島返回,約翰興沖沖地趕著馬車前往吉拉德位於賓州南部的農場,他認為這個好訊息足以讓一向嚴肅冷酷的吉拉德露出笑容。他到達農場時,鄰居告訴他,吉拉德正在閣樓上存放乾草。“請您通知他我想見他。”約翰的話音未落,吉拉德已經出現在他眼前。
“我來是要通知通知您,您的商船‘伏爾泰’號已經安全返航了。”
“我知道它已經安全抵達。我的船一向安全。‘伏爾泰’號是艘很棒的船。請原諒,巴林先生,我要去忙我的乾草了。”說著,吉拉德就再次爬上了閣樓,留下一臉詫異的巴林。
事後巴林感嘆說,勤奮應該是吉拉德成功的最大原因。即使在事業如日中天,富可敵國時,他也堅持工作。每天從以一匙荷蘭酒和最濃的黑咖啡開始,直到很晚才休息。唯一的娛樂就是驅車去他的小農場,並親手耕種。他對自己生產的蔬菜和水果頗感自豪,而且饒有興趣地爭取提高產量。吉拉德認為工作是人的靈魂,“勞動就是生活、幸福及一切”,而懶惰則讓人生鏽、墮落。
吉拉德對勞動的態度與馬克思·韋伯所說的新教徒的天職觀極其相似:勞動是一種榮耀,是人生的根本目的。“上帝應許的唯一生存方式,不是要人們以苦修的禁慾主義超越世俗道德,而是要一個人完成他在現世里所處地位賦予他的責任和義務”。
但事實上,吉拉德是個徹底的異教徒,認為“宗教在我心中沒有任何位置”,甚至以此為榮,到處宣傳。他經常在周日工作,以表明這個上帝休息的日子只是人們偷懶的藉口,浪費時間去參加那個尊崇上帝的儀式是連傻子都不如的行徑。他自稱“啟蒙時代的兒子”,“伏爾泰的書是我的聖經”,篤信理性。
其實這二者並不矛盾,因為在18世紀的北美,韋伯所說的新教倫理經過長期發展,已經內化為資本主義精神的一部分,完全融入世俗世界。如美國學者里亞·格林菲爾德所說,在殖民地的艱難歲月里,由新教倫理髮展而來的資本主義精神,以飛快的速度成為人們生活中的慣常。資本主義“已經被制度化了,恰似一隻現成的鐵籠,稱其為鐵籠不是因為它令人不適並且束縛自由,而因為它堅固可靠並且穩定到位。”
可以說,吉拉德是個不信教的“新教徒”。在17、18世紀的美國,像吉拉德這樣的商人大有人在。比如汽船大亨羅伯特·富爾頓、鐘錶商伊萊·特里、毛紡企業家漢弗萊斯,他們也都不是信徒,而是科學和理想的追隨者,但是他們與吉拉德一樣,其所遵循的的資本主義精神與新教倫理有共同的核心:勤勉、誠信、理性、節儉。
吉拉德正是靠這種資本主義精神建立了龐大的財富帝國,也憑著它抵抗住了財富的進攻,以禁慾似的節儉和聖徒般的捐贈詮釋出一種真正健康的財富觀。
晚年的吉拉德住在華特街上的一個黑暗的小房子裡,沒有孩子,妻子多年前死於精神失常。在常人看來,他是個糟老頭,孤僻、刻薄、冷酷、鐵石心腸。他總是對其下屬心存顧忌,擔心他們會出自己那裡得好好處;他的開銷很小,可能比他的辦事員還低;他從不施捨行善,“一個乞丐在他的門前臥一輩子,也別想從他那兒得到一個子兒”。
1980年,80歲的吉拉德的左眼視力開減弱,但是他仍然拒絕任何幫助。有一次他試圖穿過一條擁擠的街道,被路過的馬車撞到,傷勢很重。他的耳朵聾了,臉被擦傷,視力完全喪失,體健康狀況急速惡化,1831年12月26日,吉拉德在Water Street的一個小平房的裡屋里孤獨地死去。但是幾天后,他的遺囑公布於世,讓對他心懷偏見的人們汗顏。
其實,在生命的晚年,吉拉德一直都在不斷在修改、重寫他的遺囑他遺產分為三部分全部捐出:一部分給那些曾經幫助過他的人,他的家族,已經他的職工;一部分捐給幾個慈善機構和費城市政府,以救濟窮人和建設城市;其中的最大一部分,七百萬美元,捐給費城,為貧窮的白人孤兒建立一所學校。
吉拉德以一張遺囑完整地闡釋了資本主義精神:它不僅僅是對財富的理性追求,也是對財富的理性套用。讓人幸福和快樂的是對財富的追求,而不是無節制地享受財富。這種財富觀是“吉拉德留給美國人的最寶貴的遺產,在美國人心中播下了一顆免疫墮落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