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烏市日前公布了《出租汽車行業改革工作方案》，承諾2018年以後放開計程車市場準入和計程車數量的管控。
取消營運權使用費，意味著每年直接減少財政收入千萬元以上；放開準入和數量管控，意味著衝擊計程車公司的壟斷地位，打破現有利益格局。
第一隻螃蟹，義烏是怎么吃的？能喚來其他城市計程車改革的春風嗎？
飽受詬病的計程車改革，長期難有實質性進展。近日浙江義烏市大力度推行改革：將有序放開出租汽車市場準入和出租汽車數量管控，實現出租汽車市場化資源配置。
在今年全國兩會上交通運輸部部長楊傳堂曾表示，計程車改革指導意見或將於今年上半年出台。記者調查發現，一些城市目前也緊鑼密鼓地定好了改革方案，目前就等交通運輸部的指導意見。
作為計程車改革“吃螃蟹”的城市，義烏能否撕開計程車改革的口子，引得改革政策“東風”？
“再不改革，行業要崩潰了”
計程車數量7年未增加，司機挑客宰客，黑車是正規軍的10倍之多
多年來，計程車行業利益盤根錯節，司機罷工、上訪等頻發，改革之難困擾多地。4月，南京下調份子錢，受到輿論普遍關注。而此次，義烏為何要成為年內首個“動真格”改革的城市？當地表示，已是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
義烏是國際知名的小商品城，每日外來的採購商就達數萬人，常住和流動人口有200多萬人。目前，全市共有計程車1300餘輛，僅6家計程車公司，已7年未增加數量，遠不能適應市場需求。
當地恆豐計程車公司總經理陳呈明告訴記者，義烏“黑車”多達一萬多輛，是正規軍的10倍之多。計程車司機何曉東說，他白班的份子錢每天要250元，油費150元左右，如果規矩開車，一天只有四五百元的營業額，根本賺不到錢，所以只能偷偷拼客、挑客，甚至不打表高價宰外地客。“再不改革，行業要崩潰了。”
此外，未來義烏計程車價格將從政府定價模式向政府指導價、行業定價、協商定價機制過渡，根據市場供求狀況和營運成本變化情況，調整出租汽車起步價、公里租價等標準。
改革明確支持打車平台，“將加快約租、駐點、包車等新的營運服務模式，引導計程車公司推出人工電話召車、手機軟體召車、網路約車等多種電召服務方式。”
改革將觸動多方“乳酪”
取消營運權使用費，衝擊計程車公司壟斷地位
改革，遠不止一紙工作方案這么簡單。義烏市交通運輸管理局坦承，改革受到全國關注，壓力非常大。改革方案中提出“要充分考慮改革利益調整的複雜性，預留一定的過渡期”，將分階段實施。
計程車改革到底動了誰的“乳酪”？記者調查發現，至少涉及三大方面。
其一，削減乃至取消高額的營運權使用費。
我國計程車行業興起於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在數量管控與公司化經營之下，相關部門將計程車市場的資源牢牢控制在手中，將有限的指標拍賣給計程車公司，然後再向市場進行競爭式分配，以致民間高呼“政府拿大頭，公司拿中頭，司機拿小頭”的聲音，並造成利益衝突不斷。
在義烏，以往營運權使用費每車每年為1萬元，取消後政府直接減少財政收入千萬元以上。而在一些大城市，這筆使用費可能高達上億元。一些城市，一塊計程車牌照的價格高達數十萬元甚至百萬元。
一位業內人士表示，義烏之所以肯捨得放下這塊“肥肉”，在於該地經濟發展較好，且計程車數量較少，“割肉”還不是很心疼。但對多地來說，要完全取消恐怕不那么容易。
其二，衝擊處於壟斷地位的計程車公司。
很多計程車公司名義上管理、服務司機，實際上保險和維修費都是司機自掏腰包，公司只顧收份子錢。
杭州市計程車行業協會秘書長許增期算過一筆賬，杭州正規計程車公司在每輛車上所得的毛利是每月約2000元，以一個公司500輛車來計算，一年收益達1000萬元。“計程車公司不該是暴利，政府需要加大成本的核算，給公司限定一個利潤率，超過這個利潤的收益要返還給司機。”
其三，釐清錯綜複雜的產權關係、承包模式。
以杭州為例，杭州有計程車1萬多輛，其中1000多輛為個體戶所有，其餘的控制在77家公司手中，其中絕大多數是民營企業。“最大的阻力來自於產權不明晰。杭州有6種承包模式，包括掛靠、買斷、半承包等，十分複雜。要釐清這些利益糾葛很困難，因此改革推動也比較緩慢。”許增期說。
一位曾花數十萬元買斷一輛杭州計程車的“老闆”說，他不願意改革。“我把車子承包出去，每月能收份子錢七八千元，五六年就把成本收回了。改革肯定對我們沒啥好處。”
義烏可能帶來示範效應
專家指出，破除壟斷、讓市場發揮決定作用已是必然趨勢
新政策發布後，義烏各方面都對改革很期待。陳呈明表示，改革雖然觸動了公司利益，但勢在必行，他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據了解，從5月開始，營運權使用費已經降到5000元。恆豐公司還表示，將會把逐步取消的營運權有償使用費全部返還給司機。“我們正在考慮司機員工化，取消份子錢，以發工資的形式招聘司機，以穩定司機隊伍，提高服務質量。”
計程車司機鍾華聰說，他們歡迎改革。“份子錢減少了，收入就增加了，而且放開數量也是相當於排擠了‘黑車’，對合理競爭有好處。”
今年全國兩會期間，楊傳堂表示計程車改革已到了關鍵時期。業內人士分析，義烏此時進行改革，無疑是一劑催化劑。
許增期透露，杭州目前也已經大致定好了計程車改革方案，現在就等交通運輸部的指導意見。“義烏改革勇氣可嘉，也讓一些遲遲不敢改革的城市增加了動力。”
“計程車改革破除壟斷、讓市場發揮決定作用已是必然趨勢。”浙江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范柏乃指出。
不過，專家們表示，義烏改革仍有些瑕疵。許增期說，改革向計程車司機體現的好處還不夠多。
對於外界普遍關注的私家車能否進入計程車行業，義烏改革方案中也未有提及。業內認為，當前國家法律不允許私家車成為計程車，義烏這一縣級市的改革自然無法觸及。
天津社科院社會研究所所長張寶義說，義烏改革作為破局之舉，還是可能對全國產生很強的示範效應。“網際網路叫車公司、打車軟體的出現令原有計程車行業的管理面臨尷尬、矛盾激化，各地的計程車司機、管理者們都在觀望，行業改革已是箭在弦上，在義烏之後，可能會有一些城市選擇跟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