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經歷
1994年畢業於中國美院 附中
1998年畢業於中國美院油畫系
2005年畢業於上海師範大學美術學院,師從當代著名具象畫家徐芒耀教授,獲碩士學位。
2012年至2013年,中央美院油畫系訪問學者
創作特色
作為中國新一代寫實主義畫家的代表,何振浩在繼承古典寫實語言的同時,敏銳地關注著當代社會人的精神狀態和心理特性。用一種新的肖像畫的形式,以含蓄隱喻的表現手段,在作品中投射藝術家對世界以及周圍人的感受和思考。用嶄新的藝術觀念和精湛的寫實技藝表達藝術家眼中的當代精神和獨特的人文關懷。在新的景物系列作品中,他更是以不平常的視角和思考深度來表現最不起眼的平常之物,在微小中體現宏大,在平實中凸顯生命的精彩與悲情。以一種傳統文人的細膩委婉的表述方式來傳達當下社會人與自然的融合與衝突,無奈與希望。
展覽經歷
2005年參加“2005青春指數”上海師範大學美術學院油畫雕塑作品畢業展
2005年8月參加“05新寫實主義傾向”——當代寫實青年畫家油畫展
2006年7月參加“感悟自然”江浙滬油畫家寫生作品展
2006年8月參加“末代古典?”來源、何振浩、鄔大勇三人油畫展
2006年10月參加“2000度”新學院當代油畫展
2006年11月作品《無言1》參加上海藝術博覽會
2006年12月作品《美人魚》參加精神與品格——中國當代寫實油畫研究展
2006年12月作品《無言1》參加“視平線之秋”06視平線畫廊藝術家聯展
2007年2月參加“07序曲.視覺新春”上海青年藝術家作品聯展
2007年3月作品《背後的光》參加中國美術學院上海校友作品展
2007年4月作品《無言1》《無言2》《漂浮》參加“重敘經典”當代寫實主義十二人邀請展
2007年4月作品《小謝》參加“從這裡出發”2007上海青年美術大展
2007年4月參加“不一樣的面孔”上海12位人物肖像油畫藝術家邀請展
2007年8月參加“新江南——07青年藝術家邀請展”
2007年10月參加“尊貝金秋”上海油畫名家邀請展
2007年5月攝影作品“咬”參加“日常影像”數碼瞬間2007圖片展
2007年11月作品《小巷》參加全國第二屆風景風情油畫展
2008年1月參加“異。境”08上海當代藝術邀請展
2008年5月作品《懸》參加2008上海青年藝術家邀請展
2008年10月參加“藏住的風景”12人藝術聯展
2008年10月參加“2008浦東印象”藝術邀請展
2008年11月參加“人文江南”江浙滬油畫邀請展
2008年12月參加首屆網易藝術節
2009年1月參加“藝術VS生活”上海具象油畫展
2009年1月參加“懸浮,張江”上海當代藝術節
2009年2月參加“ART UNIFIES US"中德藝術家聯展
2009年7月參加“溯源”油畫家徐芒耀師生作品展
2009年9月與導師徐芒耀合作作品《新四軍-車橋之役》參加國家重大歷史題材美術創作展,並獲年度上海突出文藝人才獎
2009年10月參加“開放的表達”2009上海青年美術大展
2010年1月參加“安靜就是力量”名家靜物油畫展
2010年4月參加學院.上海新銳油畫家推薦展
2010年7月參加學院.上海浙江新銳油畫家推薦展
2010年9月參加漢堡利坡邦藝術節
2011年4月參加“不一樣的面孔”中德藝術家五人展
2011年5月參加“藝術鄭州”第一回合展
2011年10月參加法國巴黎“上海青年美展獲獎作品邀請展”
2011年11月“停留”2011何振浩油畫個展
2011年12月參加松江新城油畫院十周年慶油畫作品展
2011年12月參加“互補”上海15人油畫展
2011年12月參加“浦東印象”當代藝術展
2012年4月參加益友齋上海油畫名家15人展
2012年4月“一方心土,曲水流觴”何振浩 宋巍2012油畫作品展
2012年4月參加“不一樣的面孔之二” 上海10位人物肖像油畫藝術家邀請展
2012年6月參加上海實力畫家四人展
2012年6月參加阿詩婭藝術中心麗笙國際藝術家聯展
2012年7月參加原曲畫廊夏季聯展
2012年8月參加時代美術館中國國際青年藝術周
2012年8月參加“觀感 感觀”青年寫實藝術家邀請展
2012年11月參加“靜水流深 寫實新力量”當代青年寫實藝術家油畫展
主要作品
人物系列
無法抹去的記憶(195cm-140 cm) 2005.6.
光影180度(60cm-160cm)2005.6.
遠方的樹(60 cm -80 cm)2006.3.
青蘋果(140 cm -100 cm) 2007.7.
《美人魚》(170 cm -140 cm )2007.3
《飄浮1》(170 cm x70cm) 2007年
《飄浮2》(170 cm x70cm) 2007年
無言之二(185 cm -130 cm)2007.3.
無言之一(185 cm -130 cm)2007.3.
一角的天空(100 cm -170 cm)2007.8
海的夢(120 cm -100 cm)2008年
惘(173.7 cm -130.1 cm)2008.1.
《童話》185cm-140cm 2009.5.
《知新》100 cm-105cm 2009.10.
絕緣體(100 cm -80 cm)2009年
《等待夕陽》(140 cm -80cm)2010.5.
《聞香》170cm-100cm 2011.8.
距離(140 cm -100 cm)2011.12.
無聲的對話(110 cm -100cm)2011.7
執筆者(110 cm -100cm)2011.8
出牌者(110 cm -100cm)2011.8
《篝火》(140 cm -100cm)2012.3.
冥想者(75 cm -94cm)2012.6.
風景系列
《清晨的漁船》(100 cm-105cm)2009.12.
《雨後之二》150cm-30cm 2010.2.
《雨後之一》150cm-30cm 2010.2.
邊緣之二(150 cm -30cm)2009年6月
邊緣之一(150 cm -30cm)2009年6月
春雨(190 cm -50 cm)2011年1月
林中路(100 cm -105cm)2011.4.
秋風(190 cm -50 cm)2011年1月
西溪濕地(50 cm -180cm)2012.5.
雨濛濛(50 cm -60 cm)2009.5.
活水系列
活水之二(200 cm -180cm)2011.10.
活水之一(200 cm -180cm)2011.10.
映之一(100 cm -105cm)2011年3月
映之二(100 cm -105cm)2011年3月
水的表情之二(30cm-40cm)2012.6.
水的表情之六(30cm-40cm)2012.6.
水的表情之三(30cm-40cm)2012.6.
水的表情之四(30cm-40cm)2012.6.
水的表情之五(30cm-40cm)2012.6.
水的表情之一(30cm-40cm)2012.6.
溪邊之二(75 cm -75cm)2011.11.
溪邊之一(75 cm -75cm)2011.11.
雪後系列
雪後之一(100 cm-105cm)2010.7.
雪後之二(100 cm -105cm)2010.7.
雪後之三(100 cm -105cm)2010.7.
雪後之四(100 cm -105cm)2010.7.
琢物記系列
創作感悟
寫實繪畫與我
從學畫之日起,寫實繪畫便是我一直以來的作畫方式,不論它是緣於當年普遍的美術教學體系,還是自己傾心的喜愛,反正就這樣一口氣 近二十年地走了下來,我想,也算是真正沉迷於其中了。
但畫了這么多年的寫實油畫,我想之所以自己能沉迷於其中的原因,大概是這類繪畫本身的手工操作,材質美感,以及寫實繪畫的某種含蓄的表達方式等因素吸引了我。一直以來不屑於什麼攝影已經代替寫實油畫之說。我以為那是些不畫畫的或是不懂畫的人的一種極其功能性的膚淺之道。其實攝影我也同樣喜愛,而且我也一直使用攝影來輔助繪畫。但是那種用畫筆蘸顏料,與畫布上因情寫形,又一遍遍施油彩的種種迷醉的觸感以及當畫面上出現魔術般微妙的色彩變化及質感時產生的那種滿足感時,我想這就是寫實油畫遠遠勝於攝影而吸引我的最最原始的原因了。我迷戀於這種手工操作的工作,因為它更豐富,更完美,更自由,也更深厚。
畫布是有限的方寸,可這種有限性卻驅使我在填滿它之前有種種似乎是無限的想像。寫實繪畫當然也是一種有限的表達方式,但在這樣一種對自然充滿虔敬的繪畫方式中,精確,有序,渾厚,統一,強烈,溫和,平靜,激烈......它的種種豐富而多樣的畫面呈現,依然是超越了自然本身的繁雜的更純粹和精煉有力的藝術表現方式。所以寫實繪畫對於藝術表達來說依然有無限的發展可能性。有限性限制了表現的廣度,但也同時迫使我們挖掘表現的深度。寫實繪畫所講的品質的要求大概就是這種探求深度所體現的。自然之物,之人,之景是紛繁複雜的,也是豐富多彩的。我們畫他們,也就是我們竭盡全力去表現那種隱藏在自然背後的真實,是物象的真實,也是我們人內心的真實,你一層層地畫,只能越來越接近它,卻無法完全到達。寫實繪畫就是一直在給我這種接近真實的欲望。當然這其中也蘊含了表達和表現的無限可能。當我停下畫筆,把畫裝入鏡框,掛在展廳示人的時候,其實這也只不過是這一過程的某箇中點,這張作品停在了這個點,那一幅作品停在了那個點。而真正的終點可能永遠只不過是我每次面對白畫布時激動的預想。
我自認為寫實繪畫的目的就是為了製造一種境界,不論是畫中的境界還是作者內心的境界。寫實繪畫的迷人之處是在於它的含蓄性。背後的東西往往比呈現的主題物象更多。在我的創作感受中,往往畫得遍數越多,中間越是折騰,作品最終蘊含的東西就可能越豐富,也越是耐人尋味。寫實繪畫往往就是在這樣一種看似平淡自然的無言狀態中使觀者與作者達到了交流的境界。
我的作品最終呈現的是寫實的,很具象的物象,但在我自己的作畫過程中卻往往要經歷無法預知的混亂與困惑。作畫的過程經常是起伏不定的。我常形容畫畫是痛並快樂著,完全沒有最後呈現的那種自然和諧的平靜。畫畫的過程充滿了不確定,充滿了挑戰,有時都可以形容為戰鬥。往往好不容易出現的欣喜就立刻被下一個困難淹沒了。有時候,寫實繪畫過程中的局部描繪更像是在畫抽象畫,它一度脫離真實的物象而變成了點線面和各種色塊的構成,但當你慢慢耐心地畫進去了後,自然物象就像是被你抓住了一條超越了自然而只存在於你作品中的一種新的審美次序鏈條,而最終的呈現也就越來越好,越來越自然和諧了。時常感覺,好的作品是要折騰出來的,每一次較好的藝術的呈現,往往是經歷了一個坎坷的繪畫過程。像是撥開了層層迷霧後的清新世界,呈現出渾然天成的真切的物象與心相。
我畫人物,更像是畫一種內心情緒,或是與他人與世界的關係。人物本身的形態表情,畫面的角度,人物的背景環境,以及總體的色調全然要與之協調統一。總是希望畫出這些人物背後更豐富的東西。我畫景,也像是畫我自己的內心投射。每一個主題或是系列,都更像是內心特別的情境,或是這種情境的一個節點。我一點點地畫,這種情緒就一點點地流淌出來。最後當這些鋪滿整塊畫布的時候,也往往有一種一吐為快的舒暢感。所以有時候感覺畫畫本身就像是一種修禪,的確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
人們常說我的女性系列作品充滿了憂鬱的氣氛,這或許和我的一種悲觀主義情結有關,畫面中這樣的氣氛會讓人思考與幻想,想過去與未來,想永恆與瞬間。畫面往往並不明朗,仿佛有許多事隱藏在下面。這種寧靜,孤獨的冥想狀態一直是我表現的主題。而我的男性肖像系列則是完全另一種感覺,表現出內在無聲的力量感,像是面對這個悲觀世界的自己的反應,而這種反應也是多樣化的,有時會是一種潛在的緊張與焦慮,有時又是一種積極而自信的回應。
與我的女性系列相似,我的風景系列也多籠罩在這種孤寂寒冷的氣氛中。在雪後這一系列中,我醉心於對這種瞬間就變化或消失的馬路上的殘雪的繁複描繪中。就像感嘆人類自身的生命在這宇宙中的短暫渺小一樣。雪是鬆軟的,但我卻用油畫顏料細緻地塑造著那一塊塊有形的體。雪在一般人眼裡具有無暇的白,而我畫面中卻真實再現了它在馬路上泥濘的擠壓後的殘跡。真實往往會有一點悲情色彩。
那些長條的風景也同樣有一種讓人靜思的氣氛。時間被畫凝固了。我們可以不必一直往前沖,我們需要停下來看風景,風景往往更有永恆性,在這個變化得有點超速的世界中,它像面鏡子,回照著人類,提供給我們一個停頓反省的機會。風景中沒有人,卻有人的情緒。人的情緒被慢慢地,細緻地一筆一筆包裹在這些我精心挑選的景物中。
最近一直在畫一個關於水的系列,這或許是和我出生於江南水鄉有關,也與我較為細膩敏感的個性有關。在我畫的水景中,更多的是些局部,甚至是像泥潭這樣的不起眼的景物。在水中的倒影混合著水中的物體,光影和波紋又自然地呈現於其中,小小的一潭水,包含了泥土,石頭,植物,光等等大自然中最基本的物質,也呈現出完全自然又異常豐富的變化。水讓這些物象有了各種不一樣的呈現方式,奇妙且令人遐想。在自然科學領域,水的存在是生命存在的前提依據,在我的藝術中,水也是一個讓我們感知世界奇妙與美麗的載體,一種能撫平我們剛硬的心靈,體味自然,表達感恩的美好物質。
時常在畫畫的時候問自己一個同樣的問題:我究竟在畫什麼?畫人?畫景?畫物?畫心情?畫狀態?畫思想?。。。。。或許都有吧。不過令我欣慰的是,我一直有畫下去的熱情,就像一個不知道怎么說的人不停地嘮叨一樣,我甚至沉浸在這種無聲的嘮叨中。或許話(畫)多了,自然就明白一些了。
《琢物記》創作感悟
給我的這批作品取名為琢物記或許只是一個偶然的暫時的想法。因為自己對畫微觀物體和一些不起眼的景物有一點特殊的興趣。總願意通過繪畫琢磨出個什麼東西,在這些描繪對象里藏入自己的觀點和態度。於是,在畫的時候想到了琢物這個詞。暫且為自己最近的這批作品定個名字。畫這樣的小東西挺讓我著迷,剛開始也說不出為什麼畫這些東西的所謂理由和所謂的背後的出發點。我不是一個觀念先行的畫家,我期望是在一種順手且有點自我滿足的技術活里自然地表達我的觀念,在沒有合適的表現語言時我是比較謹慎的。我覺得回望藝術史,大師的傑作也都是這種標準。好的作品,有思想也有技術。回到我畫的對象,我想畫家決定要畫什麼的時候往往是憑直覺的,理由總是回頭再清晰起來的。中國古代的畫論也是建立在許多畫家的實踐的基礎之上,我無法想像一個畫家捧著畫論創作出傑作的。回想起來,畫那些小東西的衝動很強烈,我也自認為抓住了最有感覺的繪畫的狀態,我認為這就是對於畫家來說的作品的靈魂。
其實在畫畫的同時也是直覺或感覺引導我思維的過程。我比較享受這種過程。中國繪畫講求眼,手,心的同時態的配合。我更認為畫畫的行為本身可以引導心,其實也可以認為,思考和繪畫是相互作用的。兩個方向同時在產生效果。沒畫的時候,感受可能是淺顯的朦朧的,模糊的。它只是引誘你的繪畫行為,但隨著畫畫的深入,思考或是認識才會日漸清晰,深刻。感受也會升華。
畫那些樹枝也是個偶然的開始,在樓下公園散步,撿起一根樹枝,忍不住細細端詳了一下,覺得那些表面的質感色彩和紋理挺美的,於是引發了繪畫的衝動。當我畫它的時候,它的形象才真正展示出來。像是發現了一個世界。我是端在手裡寫生的。用的是我剛剛熟悉且覺得方便的水彩。這樣近距離的寫生也是第一次。它像是一次微觀視覺之旅。原本棄在地上的一段樹枝居然有如此豐富的質感,有協調的色彩,有優美的線條節奏,有千變萬化但又混然天成的細節。造物主總是遙遙領先於我們這些自大的人類。在這些被我們認為是垃圾的小東西上,他也好不吝嗇地賦予了它充足的美。只不過我們視而不見罷了。我們時常會講究一個工業產品的造型和材質感,也會迷戀某些物品的時尚和格調。但其實身邊的自然也給了我們充足的美的欣賞對象。我畫的那些個小東西或許是大家最不起眼了。是殘破的,衰敗的,凋落的,可是換一個看待它的態度和視角,它們卻是有生命的,有力的,詩意的,多彩的。我注視它,細細端詳它,它就會為我呈現出讓我驚訝的美,我畫它,細細描繪它,那些沒生命的也似乎有了生命,那些細節也飽含了一種精緻感。
繪畫的過程一直是我看待世界的過程,通過繪畫的行為過程,心裡的世界會投射在我所描繪的自然世界裡。我並不是完全的唯物主義或是純粹的唯心主義。可是我們眼前的世界還是需要我們有一個特別一點的心來啟動我們的觀察。繪畫是一種行為,但同時也是一種修心。我想起了文藝復興前那些在修道院畫坦培拉聖像畫的修士,他們的繪畫完全是一種為神的修行,虔誠的心才能畫出超脫世俗的神的形象。
繪畫只是人類行為中微不足道的一種,但用心卻是任何人類行為體現其價值高低之所在。用心畫畫,哪怕是棄物也會呈現美的多個方面。哪怕枯萎的樹枝也飽含了生命的力度。
琢是指雕玉,我畫的當然不是什麼寶玉,但我卻用端詳寶玉的態度來觀察琢磨它,它也似乎有了寶玉般的價值。在空白的紙面營造的無限空間裡呈現出一種獨立性和永恆感,像一座塔或是一塊碑,使你面對它也會肅然起敬。同樣,描繪這樣的小東西又符合了我雕琢微觀細節的愛好。通過繪畫,我把它們推到觀者面前,使微小的東西不只是微小。我一直以來體會著繪畫的細節的力量,繪畫的細節和攝影不同,因為關注力度是人為的,有選擇有偏好,又有著手工的製作與材料的呈現,因此繪畫的細節往往更加具有表現力,是抓人的,觸動觀者神經的。我在微觀世界裡看到了那些生命積累起來的痕跡,看到了渺小中的宏大和豐富。看到了生命盡頭的堅毅的力度。聯想到面對我們周遭的生活,也應該有這樣豁達的心境和從容的態度。我畫它們,懷著敬意和謙卑。
作品解讀
《春雨》
江南的春季經常是陰雨連綿,但就是這樣的慢悠悠的雨水的滋潤,才會給好天氣的花紅柳綠備好養分。所以說春天的綠是充滿了希望的,因此春雨也就不那么令人討厭了。記得那天是應我國中同學之邀去常熟遊玩,一起去爬了個無名山。正是因為無名,反倒具有當地景點所沒有的自然之大氣。春雨讓地面很潤澤,新生的青綠色和還沒來得及衰敗的枯黃色摻雜在一起。倒有一種生命輪迴的交流。當天還見有一幫學生在那裡遊玩,令我回憶起我學生時期同樣的野遊。那時候越是野的地方越是喜歡去,一是有點類似探險,二是野的地方更有大自然的自由。畫下這長長的無名山坡,帶出春雨濛濛之下悠然的青草的氣息,記錄下那份學生時代青澀美妙的回憶。
《聞香》
溫暖柔和的色調,平穩安靜的構圖,細膩的刻畫描寫,恬淡抒情的氣息。這幅作品以求得一種整體的室內平淡和樸素的生活之美。畫中的女孩算不上驚艷,但依然有一種和整體氣氛相融合的自然清新的青春美。驚艷的美女往往會從畫面中凸現出來。而這幅畫中的女孩形象卻能融合在這種溫暖的氣氛中,讓人聯想到安靜的午後,聯想到杯中的淡淡的茶香,隨著女孩閉眼冥想的思緒,也能體會到畫面中靜靜的婉約的生活平淡之美。柜子上的書本,清雅的植物,自然柔和的木紋刻畫,都呈現一種舒適的居家氣氛。地上蓬鬆的毛毯和女孩素雅輕鬆的服飾一樣,給人以細膩柔和的隨意親切之感。那隻回首的黑貓是畫中另一種生機,它和毛毯上的紅色織物一樣在整體平淡柔和中點綴出一種活力和生趣。
在這幅作品的創作中,整體氣息的營造是第一位的。作者希望能畫出一種無形的籠罩和瀰漫,畫出那種自然的氣息。這需要在細節刻畫中一直保持整體的和諧。對作品期望的那種氣息的追求,以及對這種追求的關注度,加上繪畫時間的積累,這種整體的和諧便自然而然地呈現出來。累積的思考和持續的關注是一種很有效果的引導力。最終會到達期待的那個畫中境界。
《秋風》
長卷構圖的風景是第一次嘗試,或許是受中國繪畫的啟發,也或者是風景本身詩意的驅使。畫的是太湖邊的小景。枯黃的蘆葦隨秋風微微晃動,發出沙沙的聲音。對面是當地養蟹人的魚塘。後面隱約錯落著幾幢農宅。景致不算優美,記得那天是陰天,灰濛濛的,一路都是這樣的灰色和空曠,沒有驚艷,只有寂寥。用平淡的手法順著這些平淡的景物描繪。用心去體會這樣的平淡之意,平淡之美。
《 篝火》
我畫女性題材的作品有點像在畫夢境,它不太會有所謂的作品的時代感。時間在這樣的畫裡常常是含糊的,情緒也總有那么點憂鬱和灰暗。我自己無法解釋為什麼畫了一系列的女性作品大都是這樣的情緒:虛無與寂寞,不知道生命的意義,在精神的空白中只能以沉默來表達。或許這個沉默的還有點憂鬱的狀態就是我自己的狀態之一,只不過借著這些女性形象得以自然流露出來。畫畫總是會畫出自己的影子,尤其像這樣的完全是夢境的畫面營造,更可以讓自我擺脫現實社會的真實,而進入一個自我吟唱的夢幻世界中。
畫畫的一個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在不想說或說不清的時候表達你的想法。只要你沉浸在繪畫中,在不緊不慢反反覆覆地描繪中,畫裡的形象就會代替你說。
《雪後之一》
這一系列的作品源於我當年回老家過春節遇到的一場雪。江南的雪很濕,沒有北方那種冰天雪地的大氣之感,幾乎就是存留不住多少時間的。記得那天一個人走在我熟悉的家鄉街道上,雪景並不會給我多少兒時般的快樂或欣喜之感,反而由於太濕太冷的感覺,有一絲對家鄉的記憶將要快速淹沒消失的悲涼感。城市發展迅速,我們留不住那些能帶給我們美好回憶的景物,就如同這江南的雪,晶瑩雪白地飄下來,積不了多久,就已成泥濘狀。畫這些雪,我放棄了通常的大風景構圖,把視角關注於它的細節。雪和著泥和街上的垃圾,車輪碾過多次的痕跡,完全沒有了雪的純淨,倒是有一種震撼的現實悲情。在這幅作品中,x 型的構圖,撐滿畫面,後面隱約露出馬路上標註的交通圖案符號,在自然和人類的衝突中自然似乎總是任人擺布的,但依然會留下許多美的細節。我看到這些變化複雜的被擠壓的積雪,還是被吸引了。畫的過程感覺很奇怪,塑造,刻畫的過程很慢,很繁瑣。而我畫的那灘積雪的真實存在時間估計不超過一個小時。大自然無時無刻在為我們創造美景,甚至在許多消失死亡的時刻,而我們卻不太領情,依然自大。花上幾百個小時畫了這灘泥濘的積雪,只期望在這一過程中喚起一點點面對自然和造物主的謙卑之心。
《雪後之二》
雪是鬆軟的,半透明的。在這幅作品中,我及其細緻地用油畫的塑造來表現雪堆的複雜變化。畫面是平凡自然的斜角分割構圖,以展現這種景的渺小隨意和自然。後面水潭中映出樓房的倒影,也是冷酷畫面中唯一的一點暖色。水泥地的色彩很單調,冷峻,也配合著整體氣氛。畫這張畫的過程中我糾結於雪塊的實體感和透明感的相互矛盾性,以及雪的亮度的適當的處理要求。發現這樣畫雪以及畫這樣的雪第一次讓我真正了解了雪的形態和特點。並且感受到物質在轉化前的那種特殊效果。我的畫是這堆路邊殘雪的歷史性記錄,就好比看到現在存留下來的清代影像資料里那些對著鏡頭露出疑惑表情的街頭小民。這樣的小民形象是歷史鏡頭中的偶然,但同時也成為了歷史永恆的形象,甚至代表了歷史。所以記錄,以及記錄的態度,手段,形式會讓記錄對象的性質發生變化。
《雪後之三》
這是一幅牆角邊的雪的景象,依然是那種最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的平凡之景。幾乎有抽象效果的牆面,雪和泥地的分界圖形,腳踏車輪印,人的腳印。似乎講述了那天裡再平凡不過的一個生活場景。畫面的點,線,面有著特別的構成。具有節奏美感。讓人會去想像這些自然和人共同的痕跡引發的故事。有時候特別的構圖和畫面會有魔法效果,讓平淡變得不再平淡。細節增強了一種敘事的細膩真實的感覺,色彩烘托出情緒與氣氛,圖形引導觀看者的心理指向,達到心理暗示的效果。畫面有具像的細節,也有抽象的整體效果。主題在平淡中超越一般的講述,而讓形式語言和畫面本身帶出更為豐富的表達可能性。畫這張畫的過程相對順利一點,不是因為簡單,而是介於具像和抽象之間的一種張力帶出了我繪畫的新鮮感和表達的熱情。
《雪後之四》
畫這棵樹是這個系列中特別的一張,主題對象從雪轉到了樹。為什麼想畫它。開始只是一種衝動,覺得它吸引我去表現。直到慢慢畫進去之後,越來越覺得我畫的不像是一棵樹,而像是一個人。冬天的樹伸展著倔強有力的枝幹,像極了一個倔強的老頭,似乎要表達他的什麼想法。樹從它栽下後便基本不會挪地方了,所以它便成了那個地方忠實的守望者和見證人。世事變遷,可以想像在這棵數的周圍發生了多少悲歡故事,經歷了多少來去的身影。見證了多少新舊更替。而它本身的變化也同時載入了此地的歷史。畫這棵樹,我第一次如此忠實認真地畫出了每一根枝條的細節和彼此的前後關係。細節的清晰增強了表現的真實,而這種真實感又深深切入了歷史的軀體。使觀者能被這個歷史忠實的見證者所感染。樹有生命,樹或許也有感知能力,只是我們人無法與其溝通,把這棵樹作為主體來深入描繪的體驗讓我隱約感受到它的情感,它的秘密。
《夜行者》《舞蹈者》
這兩幅作品應該算是靜物畫,但又有別於通常的靜物畫。似乎是有人物畫般的情節,氣氛,戲劇性。畫面中的主體都是些玩具木偶,但我刻意營造了一種情境,甚至是故事。使它們之間產生了如人物般的活的聯繫。
《夜行者》突出了夜間的驚恐,像是一個遇到什麼事突然要逃離的現場親歷者。右邊打來的一束光強調了這種新聞現場般的真實感,但和這些各不相同的玩偶之間又營造了一種現實的荒謬。它使我聯想到了電視台熱播的那些個大型歷史劇。真實被刻意地甚至是荒謬地製造出來。
《舞蹈者》我採用了逆光,這種逆光有點調侃的意味,就如同那個躲在玻璃後面窺視的巫師的眼神。逆光襯托出舞蹈者的興奮與快樂。圍觀的觀眾與逆光的倒影增強了這種莫名興奮和快樂的調侃效果。令我想起了各大電視台的選秀節目,幸福感和成就感被絢麗的燈光照耀得快要升天了。
兩張畫都壓低了色彩的濃度,像是老電影裡的情景,以期畫出一種剝離現實的荒謬與調侃,但還有真實的生澀的回味。
《女人體寫生1》
這張畫的模特叫燕子,是一個第一次作人體模特的年輕姑娘,特別有表演欲望,每次上模特台之前都要花很長時間化妝,表情姿態更像是一位唱美聲的歌唱演員,有一點高貴氣質。皮膚白皙,體態豐滿。為了做這次人體模特,她居然花了好多錢給自己做了一次減脂手術。可以算是我見過的最有獻身精神的人體模特了。腰上的紅線和玉佩據說是有瘦身的神奇功效,,但我以為更像個警戒線,要是胖了那就箍得更緊了。這張畫其實完全可以再畫下去,但是燕子執意要停工趕去再做一次整形手術,無論我們怎么勸阻都沒用。女孩子愛美的心我們是無法理解的。但我希望下次再有機會畫到她的時候還是她。
《女人體寫生2》
這個女孩子和燕子完全不同,是一個樸素的農村姑娘,來做模特估計也是瞞著家裡人的。每天200元的模特費對她來說一定是有吸引力的。她很認真,我們不說休息她會一直坐下去。年紀約摸在二十幾歲,但已經是一個孩子媽媽了。皮膚有點黑,不過在晚上的冷白色燈光下倒還顯得亮一點。結實的肌肉顯示出她的農村家庭環境和艱辛的生活壓力。和她攀談,知道她除了偶爾來做模特,還要去擺攤賣服裝。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她那雙大腳。結實且有點厚重。她說,有時候她還會和她媽媽分兩頭同睡一個床,這時候她媽媽會一邊輕柔地撫摸著她的大腳,一邊喃喃地說:“我閨女的腳怎么這么大呀!”腳有時候也會有它的語言,也會顯示各人的生活境遇。我畫她的腳畫了很久,似乎被這種不常暴露的語言所吸引了。
《水邊日記》
這三幅作品是我第三次赴麗水寫生畫的。當時我已經開始了我的大幅的活水系列的創作。在麗水我覺得應該利用這次的寫生機會直接來畫一下水。
地點選在了溪邊。水不深,但很有生氣,有小魚自由自在地穿梭在婀娜的水草間,溪邊的石頭上掛下清新嫩綠的植物,天空和溪邊樹木的影像被收納在涓涓的水中。坐在這樣的活水邊畫水真是種享受。
我把視角縮小到一方水中的小景,有岸邊的礁石,更多的是水面本身。縮小視角是為了表現水中生物與影像的細節和相互間的關係。奇妙的是,當我看清倒影時是無法看到水中生物的。這是因為完全不同的焦點。這樣的困難倒也帶來了繪畫的神奇。我可以在兩者之間跳躍地觀察,在我的畫面中自然地融合。在最終的作品中,倒因此有了畫面的生氣,裡面豐富的形與色糾纏在一起,雖沒有具體的細節,倒真實地捕捉到了水的感覺。寫生另一個好處就是構圖和視點的自由。其實兩張畫都有視焦點的移位。從俯視到平視。可以讓有限的畫面包裹更多的內容,同時銜接得又很自然。上帝給了我們無限的美,我們只需變換一下視角的大小,焦點的位置,留心觀察,用心體會,就可以感受到無數新的驚喜。畫畫對我而言是一種看的方式。畫了以後才看到更深更美的東西。
《活水系列》
水對於一個生長在江南的人來說有著很多無法形容的情結。每年的春季,在我的家鄉總是陰雨綿綿,大自然中所有的物像都被潮濕浸潤得像個哀怨的女人。看著這樣的景象總會帶來一種悽美的情緒,雖是淡淡的,可持續一個月這樣的天氣,潛移默化地,這種濕潤的性格也會深入人心。
歷史上的文人騷客對於水,亦是情有獨鍾。“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說得是雨;“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說得是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說的是雪;“千形萬象竟還空,映水藏山片復重”說的是雲;“平林漠漠煙如織”說的是霧;“月落烏啼霜滿天”則說的是霜。至於道說河流汪洋的,更是不計其數。
水被譽為生命的本源,我們探索外太空的生命跡象也都是從尋找水的存在為依據的。我的藝術中,水的主題也包含了更多的中國文化的象徵意義,在中國傳統審美經驗里,水所包含的意義是多樣而豐富的。和我們的視覺審美習慣息息相關。甚至在中國畫所用的工具材料中,水的特點也是最為突出的,也直接影響了中國繪畫的表象特點。我似乎越來越喜歡描繪和水有關的物像。
在我的巨大的活水系列裡,水本身卻沒有它固有的物像,它完全是依靠它周圍的存在來體現出它的存在。那些石頭原本是堅硬幹燥的,在水的包容下卻顯得柔順而溫和,尤其是在微波蕩漾中,石頭也會變得柔軟。水中的植物更是像戲劇演員舞動的水袖。婀娜多姿。水中反射的天空和岸上的樹影與水中的石頭水草混合在一起,體現了奇妙的視覺狀態。那些蕩漾在表面的亮色的波紋,形態自由生動,變幻無常。在這一系列裡,畫面的構成呈現了生態化的自由流動感,呈現了東方的感性精神。而畫面中光影的表現則有西方古典繪畫尤其是倫勃朗式光影的效果。甚至有大型歷史畫那種跌宕起伏的戲劇性。用這么大的幅面畫水,除了儘可能想打破以往風景畫“小幅畫大景”的傳統表現形式,也希望在一個大幅面中表現小的景甚至是景的一個局部來發現我們很少體會的那種水的特點。同時讓我在畫的過程中體會一種直接在場的感覺,以期讓我的作畫狀態也進入到水的那種自然流動又包容萬物的自由豐富狀態。
個人自述
《一方心土》展覽前言
自國小畫全是源於自己的渴望與喜愛。而進入美院附中及其後的中國美院之後,繪畫就變成了自己需要努力學習的專業。在後來工作,考研,再工作,繪畫幾乎就成為需要更加投入的事業。如今自己的孩子已經到了我當年對繪畫迷戀渴望的年齡。看到他從容瀟灑且難得地塗抹幾張他感興趣的卡通片里的形象圖畫,我似乎又體會到了自己小時候那種繪畫的單純與可愛。畫畫就只是畫畫而已,它實在承載不了太多的所謂社會功能性,從最初的畫畫的初衷來看,那就是一種自我表達方式,一種有這么一點點得意的自我炫耀與陶醉的娛樂形式。頂多也就是讓別人看到你的畫,得幾句誇獎。或是可以被要去掛在親戚家的房間裡點綴牆面。不過回想起來,那時候畫畫是多自然多快樂的事啊!
一晃眼三十年過去了,我居然還守著畫筆,守著這個我小時候的愛好。現在可能已經不能說是愛好,但可以說是執著。回憶我兒時的繪畫,現在想來我們這個時代的畫家的壓力可謂是大的。如果我兒時要是知道畫畫當職業當事業需要各種各樣的其他的能力,需要在圈裡圈外觀察別人審視自己,估計我早就打退堂鼓了。但我怎么就畫到了今日,且不厭倦,我想終歸是保留了畫畫對自己那種神秘的誘惑力,那種最直接且單純的誘惑力。我很自然地喜愛上畫畫,也很自然地喜愛上畫畫中的那種靜思甚至是躲藏自己的狀態,所以說我現在有時候真的會無法忍受三天不畫畫的狀態,甚至會感到一種不安定感。可能畫什麼,怎么畫,畫的是開心還是痛苦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種行為,讓我有這樣的一種從小就體會且熟悉的行為狀態來實現自己的存在並且存在於一個私密的安全空間。當然還有一個副產品就是留下了不同時期的繪畫作品。
選擇什麼樣的表現方式我想完全是機緣,是我自小到大的環境,時代,我的知識背景所造就的,藝術史只是給你一個參考,它提供不了整個人生境遇的那種滋養或是影響,所以畫就是畫家的真實的社會存在的寫照。同時也是個性的全然表露。從這個意義上藝術表現手段真沒什麼好去比較的所謂先進與落後,藝術作品就只是一個時代一面個人的鏡子。它的意義是完全個人化的,且是宿命的。
我畫寫實風格的作品。那也是順其自然的。自己熟悉,自己喜愛,自己擅長。可能也會有其他原因使我迷戀這樣一類繪畫,但我想重要的還是個性使然。人總是會首先選擇自己擅長的技術去表達,我想可能表達的欲望會促使我們很快做出選擇。畫寫實繪畫的也是五花八門各有特點。我就很迷戀自己的那套。說難聽點就是自戀。生命只在自我迷戀中才有閃光的可能性。所以我這樣去畫人,這樣去畫樹,這樣去畫水,這樣去畫景,就是我自認為的那種最爽最自我陶醉的描繪方式。自然對象只是一個感動我或是觸動我內心世界的一點點誘因,畫得深入時它已經區別於客觀對象了。再深入時會是一個接近內心之景的畫面,它會讓我自己很迷惑,也會讓我糾結,吸引我注視它。所以我自己很喜歡不斷地反覆地看自己的作品,甚至有時喜歡在陰暗的光線下遠遠地看,似乎這樣可以看到畫面的情緒。這也有點象是自己看自己的一種途徑,相由心生,境隨心轉,所畫的東西,皆可能都是自己心的投射。
朋友問我做這個展覽的目的是什麼,我還真被問住了。可能是對方覺得當今畫展太多,你要做展就要做出效果。我說我可沒想這么多,我只想單純地,階段性地拿出自己的畫來和大家分享,就只是純粹地展展,能有人看都是世間緣分。畫畫是私密的工作,展示作品其實展示的是個過程後的結果,頂多也就是這個過程留下的痕跡。觀眾永遠不可能體會到畫家完全的心理過程,就像我自己演出時的體驗和看別人演出時完全不同一樣。但人總歸會有看別人的好奇心,會對照自己。我的畫是我自己心情,關注的事物,性格的緩慢流露。別人讀我的作品時我不指望看出我所有的想法,但它們畢竟是個視覺物像,讀出觀眾各自的想法是可能的。我的作品頂多就是個引子。
這次展覽的作品是我近幾年的積累,也不是特別有系列感。基本都是那個狀態自己關注什麼就畫什麼,有時也會有跳躍性的主題變化。我畫畫不喜歡太有設計性,不喜歡那種一年有個什麼龐大的計畫,然後全力以赴地去實施。我喜歡生活狀態般的畫畫狀態,也樂意被一些新的想法打擾,喜歡小衝動,喜歡散漫,因為這樣的散漫會有靈動的空間,會有自由的感覺。生活中的小感動就是自己的靈感。畫畫便是坦誠面對自己的情感體驗。
畫畫幾十年了,其實技法能力的提高都是有限的。技術就是個手段而已,能畫得順利也就是上帝的恩賜,其實上帝大部分時候是讓你畫得不順利,我也明白他的美意:他不會讓我滿足於技法帶來的順利,而是鍛鍊我追尋那表面背後的東西。那種情感的東西不是容易捕捉的。痛苦的過程後總會有點小收穫,會有豁然開朗的那一刻。可能觀眾根本看不出過程中的痛苦。就像我看梵谷的畫看不出他生命中的痛苦一樣。畫家把痛苦留在了過程中,把希望留在了畫面里。
又回憶起我兒時畫畫的狀態,那時候畫畫就是快樂,長大了卻體會到這種快樂是需要痛苦的過程來交換的。不過想起許多畫家都有這同樣的體會:好畫是要折騰出來的,那就痛並快樂地繼續折騰吧!這是生命寶貴的體驗!藝術的成長是要有煩惱的,更何況我已經到了我兒子都有了成長的煩惱的年齡。欣慰的是我有這樣的機會展示自己的作品,展示自己的煩惱,自己的憂傷,自己的敏感,當然也有一點點的快樂。
這次展覽的主題取名為“一方心土”。"心土"一詞來源於地理學名詞,英文名為:"subsoil" ,意指介於表層土和底層土之間的一層土壤。它不象表層土那樣完全是由枯枝敗葉腐殖而成,易隨環境而變化。也不像底層土那樣由岩石分化而成,完全不受地表氣候的影響,缺乏營養物質。它相對穩定純淨,不帶來雜草和有害物質的干擾,但又為我們精心栽下的生命提供合適的養分。
我的繪畫就象是我的一方心土,它不像下面底層土的死寂和虛無,也不像上面表層土的污濁和世俗,它避開世間的喧囂,存留下寶貴的點滴營養。一方心土雖有限,但在這個繁雜的表象世界之下,默默滋養內心的種子,長出自由健康的枝幹。留下我的真實,純淨,安寧,理性。也留下一片詩意的心景。
何振浩 於2012.4.12.
他人評價
一
有人說,當今走古典繪畫道路的人可能會是最後的古典追隨者了。現代化,國際化,分“化”了很多人的藝術理想。
何振浩的作品裡,在濃郁的古典氛圍中似乎更多了一點動感與跳躍。畫家一定不止是看見了人物之結構、自然之光影,一定還看見了生生不息的血脈搏動,看見了循環往復的呼吸吐納,才會有作品上那般的氣息與張力,那般的節奏和韻致。有張力動感的還有他構成的經營,思想的步幅。生生不息的事物是成長的,對成長的東西,人們還可以寄予更多的期待和想像。
二
他是畫家。2006年,他的油畫《美人魚》,在現當代藝術專場拍賣會上,成交價為41.44萬元。
他是樂手。他擔任鼓手的搖滾樂隊——“甜蜜的孩子”,是一支活躍於國際舞台的樂隊,曾赴法國坎城國際音樂節、美國洛杉磯MUSEXPO音樂節等國家參加表演,在德國漢堡、柏林、慕尼黑、科隆舉辦過巡迴演出。樂隊已出版發行了兩張唱片《在街上》和《水》。
他叫何振浩,1975年生於浙江海寧。1990年就讀於中國美院附中。1994年就讀於中國美院油畫系。2002年考取上海師範大學讀研究生,師從著名油畫家徐芒耀導師。2005年獲碩士學位後留校任美術學院油畫專業教師。在當代年輕人越來越趨向於走前衛路線,過於顛覆傳統的創作背景下,他作為中國當代寫實青年畫家代表,卻可以在這個浮躁的世界中冷靜下來,汲取古典油畫的營養,同時將當代藝術精神在作品中慢慢進行融合。在他的巨幅作品前,往往被深深震撼的不只是真實的還原,而是比真實更多上百倍的細節,無一處不雕琢,卻又渾然天成。他的技術精湛,思想深刻,語言強烈,態度淡定,他把對待藝術的那種熱情坦然自若地展現於自己的作品中,無論是人物還是自然,對象只是一個感動畫家或是觸動內心世界的一點點誘因,畫得深入時它已經區別於客觀對象,而是更接近畫家內心之景的畫面,反映著畫家的內心世界。他不斷地在思考寫實油畫未來的道路在哪裡,更在用自己的作品去回答。他專注古典的畫面審美,更注重融入當代的新鮮血液。這是他的信仰,相信這也是成為優秀傑出藝術家的保證。
三
寫實的密意
在藝術領域,最早的形式無一不是對現實的真實模仿,繪畫也不例外,開始是記錄、再現,最後才慢慢發展出象徵、抽象等等。以至於喜新厭舊的人類總覺得寫實繪畫的形式太過古老,已經不能在現代社會迸發出類似前衛,個性等刺激性因素;以至於在何振浩的2012《》畫展上,有人雖然為畫面的精微而讚嘆不已,由衷佩服畫家技藝和耐性之餘,內心不免生出暗暗的甚至不屑的想法:既然有了照相機,何必那么費事去畫出來。
確實,就記錄和再現功能而言,照相機遠勝繪畫,所以民間以畫像手藝也基本消失了,但是對於真正的繪畫藝術而言,寫實的意義根本不在於此。試想一下,一位技藝精湛,什麼形式都會的藝術家連年累月,幾十年如一日的畫“像照片一樣的作品”,那是功利能驅使得了的嗎?稍琢磨下早期以寫實成名的藝術家大多已經改畫抽象或意象,就會有點明白了。
所以,絕大多數的人看寫實繪畫,就像後人不明白釋伽摩尼佛講經四十九年卻說自己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字一樣。寫實繪畫的意義在於,大家以為都看得懂,真正看得明白的卻沒幾個。這有點像密宗,大家以為那個密是“神秘”,然而他卻根本不是,他的密是“深密”。因為意義太深,所以才成為密意。
寫實繪畫最初源於人類對萬物的驚嘆,出於對造物主的景仰,認真的稚拙的刻畫著令自己感到值得記錄的事物。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形成了技法,線條、明暗、色彩,有步驟有層次,甚至聽說現在有些畫家用流水線的方法,一層暖色一層冷色的“製作”,到了這個程度,寫實繪畫無疑是走進了死胡同。用孔子的話說:技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
其實,唐代的畫家早就告訴後人什麼才是真正的寫實繪畫――外師造化,中得心源。自然萬物,哪怕只是一滴水,一塊小沙礫都不是偶然的,隨便形成的,而是陽光,雨露,風,空氣等等各種因緣合和而成。繪畫只是用顏料重現這種合成的形式,當然也許形式會有一定的規律秩序,但又絕對沒有相同的東西,那種內在的“活”用機械的模仿或者投機取巧的取捨是絕對得不到的。繪畫中的“生機”不是別的,只是人跟自然交融的那一刻,在畫布上留下的一個通道,也就是道家所謂“順應自然”“天地與我同根”境界。
難就難在,這樣的境絕對不是呆在事物面前寫生,或者關在畫室描摹照片的任何一種形式可以到達,跟技法、執著、名利全無關係。自然太複雜了,即是看得到的,比如大小形狀色彩,也是看不到,比如空氣、重量、溫度、溫度,更不要說現代科學分析出每一個看到的物質都有一個虛無的反物質。我們的視覺,感覺,太有限了,拿什麼去號稱可以逼真再現自然萬物?然而心的玄妙卻可以不在外尋,而是找到宇宙萬物生髮的中心――自性本真,覺迷其實只是一念之間,在外可能是千頭萬緒永無終點,在內卻可能剎那洞見自然萬物的真相。其中的關鍵在於用至誠的心去感通。
何振浩的作品一般都起源於某個念頭,比如他的《水》系列,偶爾看到一個小水窪,水並沒有因為窪的小而單調乏味,它跟在任何一處大江大海一樣,隨順窪的大小、成分調整成形,認真的映照天地光華,日月星辰,動靜冷暖,幻化萬千。因感於水的品性,他留意觀察任何有機會看到的水窪,水潭,水池……用相機收集了成千上萬張水的照片,反覆篩選,選出最有代表性的幾張,用水一樣的心境,平等,理性,包容,恆常……像種子一樣在畫布上生髮出畫面,正如何振浩自己所說:它即使已經掛在牆上展覽了,現在也只是一個過程,而非最終的。它也已經是自然萬物之一,會經歷自己的成住壞空。
不惜筆墨,不惜時間,摒棄“又好又快”的效果,不受意境、情境說法的影響,沒有美醜的分別,只是畫下去畫下去,像禪坐一樣,不受任何感覺的干擾,像鏡子一樣圓滿無缺的 映照出來,忽然有一天豁然開朗,仿佛與自然接通了某個按鈕,萬物就在這裡,不多也不少。
一幅真正的寫實繪畫,它其實只是證明人與自然萬物是一不是二,站在這樣的畫面前,你能不能分清楚,到底是誰感應到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