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簡介
2014年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在香港書展上推出了《七十年代·續集》,主編仍然是李陀、北島。李陀在該書序言中說,“《七十年代》第一集出版之後受到廣大讀者那么熱烈的歡迎,是我們沒有想到的,完全出乎意料”,“讀者中有大量和七十年代沒什麼關係的人,其中有很多熱情的青年讀者”,“編輯《七十年代》續集,動力可以說完全來自廣大讀者的鼓勵”。
圖書看法
李陀解釋說,他和北島在編輯此書的過程中,遇到了一些與上集的編輯不同的新的困難。第一集出版後,受到了各式各樣的批評,其中之一,是參與回憶的作者不夠廣泛。編輯續集時,儘管李陀、北島“想了很多辦法擴大作者的面積和層次”,但“改進實在有限”。他們想多找一些經歷了七十年代的工人、農民來寫文章,“請他們也加入對歷史的回顧”,但是,“在文化圈之外,很不容易找到合適的文章作者”,而自媒體的發達、小市民的輿論力量的形成這些變化,對他們編輯續集沒有多少幫助。所以,哪怕李陀在《七十年代》的序言中已經檢討過了作者的失重,他在續集中也只能繼續檢討;哪怕《七十年代》的作者因為太過精英,已經被諷刺為“出身高眉”,“拿起筆的時候都高高眉了”(毛尖語),續集的作者們也只能繼續精英著——當然,這對讀者未必是件壞事。孫立哲、張煒、于堅、格非、秦曉、阿來、汪暉們的七十年代,任何人都不會拒絕了解。
圖書特點
續集中其他作者的七十年代雖在傳奇性上稍有遜色,但仍然各具個性,包含著鮮活的時代記憶。張煒在《十年瑣憶》(片段)中回憶了“油印刊物”、“殺狗”、“民兵”、“拉網號子”、“橡膠廠”與“下雪”,這些也都是文章各節的小標題。于堅的《地火》,篇名取自地下刊物《地火》,呼應了《七十年代》中有關《今天》的大量回憶。格非的《鄉村教育:人和事》中提到的幾位老師,令人印象深刻,特別是那位因為說了句“海參崴是中國領土”被發配到鄉下、“像是變戲法似的變出一門門課來”、會弄來手扶拖拉機帶著全班同學去看火車的解老師。秦曉的《草原》,最有意思的,恰恰不是草原上的風物,而是知青們在草原上的閱讀和思考:“灰皮書”、“黃皮書”和“白皮書”,還有對馬列的書的閱讀,“想看看毛主席是不是按馬列所說的去做的”。阿來在《藏鄉的〈水滸傳〉》中,記載了他是如何通過“上中下三本《水滸傳》”進行自我教育的,因為通過閱讀《水滸傳》養成了讀書習慣,使他驕傲地與身邊的人拉開了距離,“一直沒有成為一個光榮的‘毛主席的紅衛兵’”。汪暉的《重影》,讓人聯想起他的名篇《明暗之間:記石承先生》,細節上卻更為豐富,更多同學少年的回憶,結尾尤為詩意盎然:
就是在那一年,我的老師章石承先生在揚州病逝,另一位老師唐弢先生一病不起,長臥於北京協和醫院。三十一歲生日的那天,在秦嶺之巔,我在籠罩著煙雨的山巒和激出白色浪花的深淵之間,眺望遙遠的北京,心裡開始了對於故鄉的漫長的思念。青春的歲月逝去了。
畢業三十年了,過去歲月的痕跡還在體內作怪,就像是一種遺傳的精神病症,不甘地在寂寞中蘇生,逼迫我們回望自己塑造的過去。就像被攪起的沉在河底的落葉,再次翻卷於寬闊的水體,那些微瀾並不只是水面清風的造物,落葉自身的微力或許也是造成變化的成因。在湍急的流程中,誰能區別浪花和深流呢,它們相互轉化,本屬一體,倒是落葉的漂流標示著運動的方向。生活就如博爾赫斯的名句:“水消失在水中。”
對續集所有作者來說,逝去了的七十年代,逝去了的青春歲月,或許就是水消失在水中,而今,只有沉在河底的落葉被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