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簡介
衛國戰爭結束後的第一個春天。索柯洛夫領著一個小孩從田野的盡頭沿著一條小路走來,他見到路旁停著一輛吉普車,司機在一片倒下的籬笆上坐著。遇到一個同行,索柯洛夫感到特別親切,他打發孩子到河邊去玩,自己就在這位陌生的朋友的身邊坐了下來,和他一起抽著辣菸葉,聊上了。他們倆不僅是同行,而且戰爭期間也都在前線開車。索柯洛夫不敢回首往事,那些年月,他受盡了苦難。每當夜裡不能入眠的時候,他禁不住要呼喊:“……生活啊,你為什麼要這樣的折磨我?你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他絮絮叨叨地向這位初見面的朋友談起了他的遭遇:
索柯洛夫的故鄉是沃龍涅什,他生於1900年。國內戰爭時期,參加過紅軍。在飢餓的1922年,他上庫班給富農當過牛馬。過了一年他從庫班回到家裡,家已不存在了,親人們都已餓死。索柯洛夫到一個建築工地上去當了木工。
一天,幾個姑娘到工地上來看這些小伙子們蓋房子,一個名叫伊琳娜的姑娘與索柯洛夫相愛了,不久他們就結為夫妻。婚後的生活平靜而幸福,伊琳娜對丈夫體貼關懷,索柯洛夫認為“天下沒有比她更漂亮更稱心的人了”。伊琳娜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孩子們都是又聰明、又勤快。這個普通的俄羅斯家庭就這樣美滿地度過了17年,都沒有留神日子是怎么過去的,一切就像在做夢似的。
兒子阿納托里已經長成了一個英俊的小伙子。一天,他正在屋頂上釘椋鳥巢的時候,鄰居伊凡·季莫費耶維奇送了一張報紙來。原來,報上登了阿納托里的照片,稱他為“有才能的少年數學家”。這一天成了索柯洛夫家裡的大喜日子。但就在這時候,戰爭爆發了。
人們擁向車站,去給上前線的人送行。伊琳娜嗚咽地哭著,阿納托里和兩個妹妹站在一旁。索柯洛夫馬上就要上車了,他讓伊琳娜對他說一句告別的話,並讓她堅強一些。伊琳娜哭著說恐怕這一輩子她再也不能跟他見面了。索柯洛夫責怪她提前在給自己送葬,把她推了一下。從此直到他生命的結束,他都不能原諒自己,就為了當時推了她一下。
一片戰爭的景象,田裡的穀物在燃燒,索柯洛夫駕駛著汽車在敵人炮火狂轟下急速穿行。路已經被炮火封鎖住了,但他答應連長要衝過去。敵機從他身後朝汽車前面的道路俯衝下來,響起一陣陣炸彈的爆炸聲。索柯洛夫頓時覺得天地旋轉起來,昏迷過去。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旁是一輛打爛的汽車。兩個德國自動槍手的身姿仿佛在霧中飄動著,他們搜他的身,搶走他的皮靴,把他押解到戰俘的行列中去。德國鬼子拿戰俘取樂,還讓戰俘唱歌給他們聽。晚上,戰俘們被安排在教堂里過夜,德國鬼子宣布:夜裡任何人都不準從教堂里出去。戰俘中的一名軍醫關心地為索柯洛夫治癒了脫臼的胳膊;戰俘謝苗契金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他不願褻讀聖靈,非要違禁走出去大便,政委去攔阻他,門外打來一梭子彈,兩人都倒斃在地。戰俘克雷日漢夫打算第二天向德寇供出誰是共產黨員,誰是猶太人。索柯洛夫無意中聽到之後,和排長一起把他掐死了。第二天,軍醫、排長,還有好幾個戰士都被敵人用機槍掃射,英勇犧牲。索柯洛夫和難友們一起挖掘墓穴,準備把同伴們的屍體埋葬。正在繼續挖掘的時候,索柯洛夫乘德國鬼子不備,從坑裡爬了出來,悄悄溜走。他在小樹林裡飛跑著,跑呀,跑呀,眼前出現了一片燕麥地,他爬過去,折斷麥穗,用手掌揉落麥粒,放在嘴裡猛嚼。他躺在麥地上,聽著鳥雀的鳴叫,嚼著麥粒,面對迎風飄動的麥浪,感受到獲得自由後的欣喜和舒展,不由打起瞌睡來。忽然,從遠處傳來了犬吠聲,兩條狼狗出現了。德國鬼子騎著機車追來,又把他抓回集中營去了。
在被俘的兩年中,索柯洛夫被攆東攆西地什麼地方都去過了。他到過薩克森;在矽酸鹽工廠里做過工;到過魯爾;在煤礦里推過煤車;去過巴伐利亞。挖土的活兒累得他腰酸背痛,他還到過紹林吉亞。德國的土地上還有哪兒他沒有去過?從寇斯特林城郊集中營,他又被轉移到第14號集中營,那裡的頭子摩勒能講一口流利的俄語,他每天要輪著班打一隊人。
戰俘們在採石場乾苦活,用鐵錘敲開石頭,再把石頭搬到山上去。索柯洛夫曾對夥伴們說過:“他們要我們每人采四方石子,其實我們每人的墳上只要有一方石子也就足夠了。”這話不知怎么被傳到了德寇耳中,索柯洛夫被叫到了集中營頭子辦公室。德國人擺著滿桌的酒菜正在慶賀他們占領了史達林格勒。摩勒說要親手槍斃索柯洛夫,在處死他之前摩勒先賞了他一杯酒,還給了他一塊夾肉麵包,但索柯洛夫說他通常只喝一杯酒是不吃東西的,他連著喝了三杯,才咬了一小口麵包。摩勒讚賞他勇敢,誇他是個真正的俄國軍人,聲稱自己“尊敬值得尊敬的敵人”,他赦免索柯洛夫一死,又賞了索柯洛夫一個麵包、一塊鹹肉。索柯洛夫把這點可憐的食品平分結夥伴們吃了。
忽然,車站的建築物上掛著喪旗,原來,德寇在史達林格勒被打得全軍覆沒。索柯洛夫又被分配去給一個少校軍銜的德國工程師開車。一次,他給這個胖少校開車出去,路上見到一名德國下級軍官邊走邊哼著小調,索柯洛夫下車剝了他的上衣,又上車把熟睡著的胖少校綁到座位上。他開著車子從戰壕旁急駛過去,戰壕里的德軍叫他停下,他不理會,一個勁兒地朝著田野開去,汽車繞過鐵絲網,穿過樹林,一直開到蘇軍陣地。他把胖少校連同他的公文皮包轉交給了蘇軍指揮官,使蘇軍獲得了重要情報,比20個“舌頭”更寶貴。蘇軍一名上校讓索柯洛夫先到醫院療養一下,然後給他一個月假,叫他回家去看看,等他假滿歸來,再給他分配工作。
索柯洛夫回到了家鄉,他的住處已變成了一個大彈坑,裡面灌滿了水,還可以看得見椋鳥巢、鐵床。在1942年6月德寇大轟炸的時候,伊琳娜和兩個女兒都遭了殃。兒子在工廠做工,才幸免於難,當天夜裡他就主動上了前線。鄰居伊凡·季莫費耶維奇勸索柯洛夫先把兒子找到,等仗一打完,他該給兒子娶個媳婦,自己可以跟他們小兩口兒住在一起,乾乾木匠活兒,抱抱孫子……
索柯洛夫回到部隊,仍然駕駛汽車。蘇軍解放了一個又一個城市。索柯洛夫欣喜地找到了兒子,阿納托里來信了,他已是大尉,指揮著一個炮兵連,還得了六個勳章和幾個獎章。
索柯洛夫正和戰友們一起舉杯慶賀勝利的時候,一個不幸的訊息傳來:阿納托里犧牲了。父親專程去參加了兒子的葬禮。他在遠離故鄉的德國土地上,埋葬了自己最後的歡樂和希望。
戰後,索柯洛夫仍然是司機,他遇到了一個失去所有親人的小男孩凡尼亞,這孩子到處流浪,走到哪兒就睡到哪兒。索柯洛夫向凡尼亞謊稱自己就是他的親父親,兩個失去親人的人成了親人。
索柯洛夫敘述完了自己的遭遇,感慨地對這位陌生的同行說:“我跟他不論怎么是可以過下去的,只是我的心臟震盪得厲害,得換一個活塞了。……有時候,它收縮和絞痛得那么厲害,眼睛裡簡直一片漆黑。我只怕有那么一天,會在夢裡死去,會嚇壞我的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