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概況
作者:在世懷英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作品狀態:已完成
作品內容
李積善怎么也想不通,銀鶴集團會出事,前幾天還在熱賣樓花的厚和房地產龍頭企業,怎么一下子成了巨騙,而受騙的除了購買房屋的普通消費者外,竟然涉及到各行各業,當然主體還是銀行。不要以為李積善也被騙了,他和此事沒有任何直接聯繫,他只是一個普通市民,只不過他一直對房地產的暴漲有些不理解,特別關注它的動態罷了,在他看來,似乎中國房地產業目前的狀況與前十年“亞洲四小龍”的泡沫經濟有某些相似的地方。
事情還得追溯到兩年以前,厚和市地處中國北疆,是N省的省會,歷史不算悠久,但肯定比美國建國要早,基礎設施、經濟發展等一系列的參數都處在國內末流,可是資源豐富。二00七年的世界乳業大會將在厚和市舉行,為了迎接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也為了向世界展示厚和市的形象,厚和市得到了國家財政的大力支持,對城市建設動了大手筆,不到一年時間已給人“舊貌換新顏”的巨大喜悅感,而由台灣銀鶴集團投資的國際CBD又成了最吸引人眼球的焦點。這座號稱中國西北地標的超高建築物設計高度180米,總投資60億元,由台灣銀鶴集團獨資建設,厚和市採用土地入股的方式予以支持,此事一經確定,隨即在厚和市甚至N省的各大媒體產生了巨大效應,接連二三的轟炸讓老百姓很快接受到這樣的信息——這是厚和市的臉,乳交會展示給世界的臉,然而就是這樣一張臉,瞬間便被撕破了,露出了血淋淋的皮肉,恐怖的很。
“喂,俊民嗎?中午有時間嗎?”“……好……好,不見不散。”李積善考慮了幾天后,終於給井俊民打了電話。井俊民是北京一家主流媒體的記者,李積善的高中同學,這幾天正在厚和市出差。這是個嫉惡如仇的人,他鍾情於金庸武俠小說,從小就想做俠肝義膽式的人物,至今還是單身一人。李積善既然找到了他,就預示著將有一番誰也不可預知的鬥爭就要發生了,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初春的天乍暖還寒,李積善緊了緊領口,又將事情梳理了一遍,走進了茶樓。井俊民早已等候在哪兒了。這是一位貌不驚人的記者,但他有一個非常讓人佩服的地方,那就是注重儀表,幾縷已經能用“縷”來形容的頭髮均勻地爬在他那面積本來就寬大的頭頂上,配襯著他那鐵青色的臉,怎么看怎么像一位多年的“癮君子”。“積善,什麼事?”井俊民邊招呼服務人員倒茶邊開口問,這是他倆之間的默契,因為在這個時候,非年非節,沒有特殊的事情他們是不會會面的,他們深深地理解對方的“忙”。“有一個大活兒,敢不敢接?”“什麼敢不敢,能不能接?”“銀鶴,聽說過嗎?”“知道,聽說出事了。”“飛了”李積善微微地嘆了口氣。“有你的損失?”“開玩笑,我一窮困潦倒的教書匠哪能沾上那喜氣!”“那是……”井俊民呷了一口碧螺春,“這裡面有太大的問題了,你想媒體公布的是‘一個農民騙了百姓’,有說服力嗎?”“我知道,我也想過,可你不了解媒體,主流媒體都是政府在控制,這種比較敏感的問題,其實是政府的聲音”“想不想一下子成為全國知名的大記者?”李積善突然發問,“哈哈,我看你是想讓我成為全國知名的被祭者?”在幾句調侃中,他們定下了事情的基調,他們也深知前路的迷惘,這將會是怎樣的一個結局呢?揭開這個蓋子是將濁氣釋放出來,還受騙者和百姓一個公道,還是一枚連著蓋子的炸彈在等在他們呢?都無從預知。可是他們已經決定去冒這一次險,他們相信,這畢竟是共產黨的天下,畢竟是人民的天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個古訓,他們還懂,李積善是一位教師,但他也是一位寫作愛好者,他很想知道銀鶴事件的內幕,他相信這裡也一定有腐敗,但他又隱隱覺得這次腐敗可能另有蹊蹺。
幾天之後,北京某平面媒體刊出了一篇題為“飛鶴”的報導,將有關厚和市國際CBD的情況詳細地轉錄了一下,並以“農民騙了誰”為附標題,不啻於一個重磅炸彈,攪亂了平靜的北京城,也攪亂了本已夠亂的中國房產業,與此同時,網際網路上出現了一個神密的帖子,被轉帖了無數次,這個以“請別糟蹋我們的血汗”為題的帖子,也幾乎是“農民騙了誰”的翻版,Internet網的優勢這時顯現的淋漓盡致,很多原籍厚和市的外出者紛紛打電話給身在厚和市的親友詢問此事,各種各樣的民間版本沸沸揚揚地傳播開來……
“錢書記,這些信怎么辦?”秘書黃勤抱著厚厚的一摞百姓來信小心翼翼的問著,“留著吧,留著吧……”厚和市委書記錢康用雙手揉按著太陽穴疲憊地說,他做夢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此刻的他就象坐在一枚已經發射的飛彈上一樣,完全沒有能力把握事態的發展方向,就靜等爆炸的那一刻了。昨天,他接到了“京城老大”的電話,讓他無論如何也要把事情了結到厚和,線要斷在厚和,可怎么斷呢?全國上下都在關注著這個標底為60億的超級大事,乳交會上的獻禮拿什麼去完成呢?其實從將厚和市公安局使用不到三年的大樓炸掉的那一刻起,錢康已經預感不妙了,可是就象有一股暗流推動著一樣,他根本無法左右事態的發展,只能依附在這條失控的船上,祈禱早日到達彼岸。
“李行長嘛?我是錢康,對……見面再談吧。”“小黃,告訴車隊派車,我要去銀行。”錢康邊整理手頭的東西邊吩咐到,“噢,等等,別讓司機走了,我自己開,你留在家裡替我值班,今天下午不見客。”“明白”。黃勤是跟著錢康多年的秘書了。他幾乎見證了錢康的政治成長經歷,他也深深地了解做秘書的本分,秘書跟領導之間其實是一種變相的情人關係,互取所需,各自在盡力地維護著這個共同形成的利益體。錢康與大多數的腐敗官員一樣,必少不了女人,人常說:“紅顏是禍水”,黃勤可不這么看,他一直認為人生在世就會有各種各樣的誘惑,如果把責任都推到女人身上,那豈不是給那些想方設法獵艷的大老爺們找了一個合法的藉口?黃勤一直“本分”地做著他的秘書工作,錢康幾次提出要給他安排升遷,都被他以感人肺腑的理由給婉拒了,他情願做錢康的影子,影子是最實惠的,也是最安全的。
麥其玉蕊是蘇州人,麥其這個複姓很少見,所以錢康第一次見她便牢牢地記住了,其實更吸引錢康的還是她的氣質。這位留美的海歸併無閉月羞花之容,但身材姣好,平日裡薄施粉黛,未見妖艷。三國時的大小喬也出自江南,江南的水可能就是為女人而流的。開口便是吳儂軟語,便是一塊石頭,也能在這溫柔鄉中化了。錢康便將這一灣江南水綴泣了。他太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的道理,何況這灣水還是銀鶴流過來的,但他很自信,自信自己的控制力和把持力,他可以控制局面,絕對不會因為餐後的甜品而忽略主菜的。
麥其玉蕊是穿著睡衣迎接他的,這已經成了一個習慣,錢康就象一個皇帝要臨幸一位行宮的嬪妃一樣,提前便給了指示,這幢價值200萬的別墅是以麥其玉蕊的名義購買的,說是購買,其實是別人一手操辦,他只要住就可以。這個地方連他的司機和秘書也不知道,可能是他在保密也可能是人家有意迴避,根本就不想知道。
麥其玉蕊開始的時候是做為一個籌碼出現的,但後來她慢慢地真的愛上了錢康,她從錢康的骨子裡看到了那種原始的純樸,她不想害他,她也深深地為錢康已經五十五歲還能“雄霸”床地而甚感歡欣。這樣年紀的男人如果身體還行,那絕對是極品。他可以在陰陽交合時融入他大半生的閱歷,不象那些青澀得很的年輕人,只知道所謂的激情。有些事情來勢凶錳,消退也快,事後幾乎不留痕跡,麥其玉蕊可不想要這些.
“小蕊,出事了。”喘著粗氣的錢康邊用毛巾被擦拭著胸前的汗邊喃喃道“張澤跑了。”麥其玉蕊看到脫了眼鏡的錢康是那么的絕望,哪有一方大員的氣勢,她輕輕地將錢康的頭放在自己胸前“無論你走到哪步,我都跟著你,沒了別墅,我們住平房……”她的嘴被錢康用手捂上了,錢康的眼裡已經噙著淚水了。“別胡說,為了你我也不會倒下,張澤這個王八蛋,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他,況且有他在我就不會死,到了這時想甩掉老子,門都沒有!”他真的被麥其玉蕊感動了,情婦做的比老婆還理解他,這是他預料不到的,這個蘇州女孩已經甘心做他這條康河的水草了。
李積善連續在網上奮戰了3幾天,看到網民反饋的帖子越來越多。他不由的暗自捏了一把汗,這將怎么收場呢?雖說憲法規定公民有言論自由,但他清楚這種觸發敏感事件的輿論有多么的可怕,井俊民打來電話,說他被停職了,雖說是預料之中,卻想不到來的這么快,這么迅猛。更令他想不到的是,接下來井俊民卻失蹤了,人間蒸發,他怎么也聯繫不上,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李積善幾呼窒息,但他卻堅信俊民一定沒事,他相信俊民的IQ,可能井俊民已經開始執行他們商量好的應急方案了,如果真是那樣,井俊民應該得手了。想到這兒,李積善又寬慰地笑了,看了那么多反腐小說,真想不到能親自參與一把。
張澤落網了,這位台灣銀鶴集團的CEO在失蹤二個月之後落網了。媒體馬上進行了公示,張澤,台灣銀鶴集團的執行長,國際CBD項目的乙方法人,原名趙二旦,系江西某地一農民,張澤是假身份證的名字,銀鶴集團根本沒有任何實體,乃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皮包公司,該公司已在全國各地以建設的名義實施詐欺數起,給國家造成巨大損失。
李積善看到這個公示後,立即上了網,網上各種各樣的陳詞又雪片似的飛來,大多數人都在譴責政府官員的無能,既然連一個農民都不如,乾脆換換,讓他們去當農民吧,可李積善注意到了一位名叫“再世懷英”的網民卻發表了不同的意見,“金蟬脫殼,根深了。”短短七個字,讓李積善心中一震,這位“再世懷英”已經連讀在網上發表高論了,而事情的發展又幾乎與他說的一致,這一定不是一般人,是敵是友?順其自然吧。
錢康破例地點上了一支內蒙古產的“冬蟲夏草”香菸,這種煙一百二十元一包,一支煙六元線。左手夾著煙,右手又輕輕地放在了麥其玉蕊的玉體上,“基本過關了,小蕊,張澤……不,趙二旦會成為這個事件上的始作俑者,他活不了了。”“可是老百姓不會那么傻吧,一個農民能興風作浪到如此程度,有些天方夜潭的意思吧?”“老百姓算什麼,沒有戰爭的年代,權力才是真理,而且中國的老百性太純樸了,太可愛了,哈哈……”他自己說著說著也笑了起來,“不過這次得損失不少硬貨了。”麥其玉蕊能聽明白,錢康指的硬貨是“美金”和“黃金”,“這條線要斷在李澤春那兒,一百萬成交。”李澤春是厚和市的市委副書記,主管城建。“這是老大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麥其玉蕊小心地詢問,錢康轉過身盯著麥其玉蕊看了一會兒,突然揚手打了她一個嘴巴,“什麼她媽的老大,他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就是老大!”錢康太謹慎了,他對於這么多年來聽命於“京城老大”早已有些不耐煩,是的,他是“京城老大”一手提拔起來的,可京城老大就象傳說中的鬼一樣,吸吮著他的一切,而在這個敏感的時候,麥其玉蕊又提到他,讓錢康著實有些惱火,“錢爺,你別生氣”。麥其玉蕊抹著臉上的淚珠“我真的死心塌地地愛上你了,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我是怕你安排不妥,你鬥不過老大。”“小蕊,我……對不起,我真的有些茫然了,我知道我鬥不過他,可是他想要我的命,你知道嗎?我策劃的這個結果就是按他的意思,救了他的兒子,一命換一命,也換得到了吧?!”“唉,什麼也別說了,錢爺,我看我該換地方住了。”麥其玉蕊的臉就是一張晴雨表,他知道她與京城老大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他看得出來,這次京城老大要動真的了。
李積善最不能理解的是,在三月份召開的全國兩會上,錢康竟然無事人一樣地站在了人大代表中間,還面向著鏡頭侃侃而談,在他看來,似乎是在向老百姓透露一個信息“我錢康沒事,”更是在向類似於他這種關注此事的民眾,不,是一種來自於民間的正義的一種挑戰,李積善盯著電視上錢康的臉,微微地笑了“這個天下姓‘人’,是人民的,不姓”錢“,你拿著”人民“的錢去糟蹋,怎么就這么得意?快了,真的快了。”他靠在沙發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看看日曆,已經三月份,入春了。
厚和市委副書記李澤春,中國建設銀行N省分行的信貨處長金達賴,厚和建行的副行長李之林,厚和房管局的局長王俊剛,厚和土地局的局長雲換栓……一系列官員被迅速雙規,而且隨後便被以極快速度“雙開”了。厚和市的大街小巷都在議論著這件事。大多數的民眾拍手稱快,認為政府雖有監管不利之錯,但卻勇於糾編,還是好的,錢康在電視上也激情四溢地表示:“象這樣的腐敗分子,我們絕不手軟,無論是誰,無論官有多大,他也大不過國法。”隨著話語,他的手指向了市委大樓正中央的國徽,鏡頭就定格在這兒,真令人有些心情澎湃的感覺。
麥其玉蕊說是去了蘇州的鄉下老家了,她將她一個法寶留給了錢康,並且和他約定,事情解決不了,不再見面,其實她回北京了。她要關注事態的發展,她已經離不開錢康,如果到了關鍵時刻錢康過不了關,她要打出她的最後一張王牌!
“懷英再世”的意見又出現了,“捨車保帥,欲蓋彌彰”八個字又與李積善想得一樣,他真的是很佩服這個“懷英再世”了,他知道“懷英”是誰,武則天朝的宰輔狄仁傑便是以懷英為字的,那么這個人就是位神探了。等事情完結一定要見見他,一定是位與自己一樣的民間“鬥士”,然而網上的聲音卻慢慢的淡了起來,這次的大面積雙規的確起到了安撫民聲的作用。
三天之後,傳來訊息,錢康在武漢考察時被雙規。然而半個月之後,錢康卻又出現在公眾面前,還是那么灑脫,李積善深感差異,這怎么和開玩笑一樣,說抓就抓,說放就放?難道事情就這樣了結了嗎?
錢康也納悶得很,武漢的突然雙規他提前就有準備,這是麥其玉蕊臨走時預料到的,但他對一張只有七個字的紙條能起到這么大的作用,卻真是沒有料到。麥其玉蕊臨行前將一張紙條交給他,上寫著“只羨鴛鴦不羨仙”七個字,“提前安排,萬一有事直接送北京。”錢康明白是送“北京老大”。“小蕊,你到底……?”“別問了,知道多了對你不好,真是孽緣,我怎么喜歡上你了……?”黃勤在第一時間將字條送往了北京,七天之後錢康又回到人們面前,黃勤真的非常佩服這位上司了,他基本認定,這艘船沉不了,可他不知道,這七天中,京城發生了多大的事情。
“京城老大”是早年間從N省調到中央的,在這個邊境的落後省份任職能在中央謀一席之地實屬不易,雖說是閒職,但也是國家領導人,最起碼接觸到了這個國家決策的機構。當這張字條落在他手裡的時候,他不禁嘆了口氣,“這次可能懸了。”他無奈地擺了擺手,清退了身邊待候著的保姆,拿出一張嶄新的電話卡,從他換卡的動作中能看得出他的確老了,“小虎,這段時間要注意,事情不象想像的那么簡單,沒什麼事你就在國外待著,別再聯繫了。”放下電話,他緩緩地走進了臥室,從衣櫃裡,不,不能叫衣櫃,是一個只有他知道密碼的箱子中取出了一條已經褪色的內褲,上也用蘇州的錦絲繡著七個字“只羨鴛鴦不羨仙”……
中紀委的辦公室里也在忙碌著,一封封和N省銀鶴有關的舉報信及時地放到了這些“黑臉”的面前,這些信中從台灣銀鶴集團的成立開始,直至CEO張澤的失蹤,歸案,厚和市大小官員的雙規……就象是一部小說一樣,而主管此事的一位副書記又接到了上頭的指示“一查到底”,於是一張巨大的網便在京城上方張開,舉報信中的種種線索也被一一印證,錢康的一擒一縱已經預示著這場較量已經到了最高層,已經到了大白於天下的時候了。
京城老大死了。麥其玉蕊也死了。
當麥其玉蕊出現在“京城老大”面前時,老爺子震顫了一下,但他馬上從眼睛裡流露出一分欣喜,“淑琴,你終於回來了。”麥其玉蕊,不,應該叫王淑琴不停地擦拭著流下來的淚水,她原本想報復這個老頭子的,是這個老頭子將她變成了一隻籌碼,可是她看到老頭子已經有英雄遲暮的樣子時,她不忍心了。“淑琴,我看到你寫的那七個字了,你繡在內褲上的七個字。我履行了我的諾言,錢康已經沒事了,可事情的發展真的是失控了,我已經沒有控制它的能力啦。幕後還有一個大手,一隻比我要大得多的手在推動著事情的發展,我們都得聽天由命了。”說完他苦笑了一下。王淑琴恢復了常態,她熟練地走進廚房,沖了一杯熱奶來輕輕地放在老頭子面前“就當是一個夢吧,可能是到了該醒的時候了。你太寵著小虎了,他本來應合理的利用你給他的一切,可他的欲望太強了。連我你也捨得讓給他。”“別說了”老頭子擺了擺手,“淑琴,你不知道,小虎他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什麼?“對於王淑琴來就,空氣好象凝固了一樣,她在這個家裡呆了十年,幾乎是見證了小虎的成長曆程”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他是錢康的兒子。“老頭子呷了一口熱奶,平靜了一下心情,”那是錢康在年輕時造下的孽。那位年輕姑娘死了,她是這個家裡的保姆,“老頭子抬眼看了看淑琴”和你一樣,“王淑琴的臉騰地紅了起來,看得出來,她對生活在這個家的那段歲月是充滿渴望的。”我沒告訴錢康,只是收養了這個可憐的孩子,孩子的媽媽回農村老家後遇到車禍去世了,“”那你和她……?“”你別多想,從老伴過世後我唯一親近過的女人就是你,可能這也是一段孽緣,我無子無女,對小虎一開始是一種責任,可後來就成了我的寄託了,錢康走到今天,也是我縱容的結果,這回連我也搭上了。“老頭子嘆了一口氣,”我該走了,你也該走了,錢康也快走了,小虎還得活下去,我會以其它方式告訴他真相。“窗外的春雨還在下著,沙沙的雨聲襯托著這個無比寧靜的夜,老頭子知道他這次的對手是誰,他也知道他也知道他過不了這道坎了。他躺在了床上,王淑琴用一塊磁鐵輕輕地放在了他裝有起搏器的心臟上方,雨還在下著……
王淑琴將那封老頭子寫的滅口信燒掉了,她已經太脆弱,太無助了,她象一顆棋子一樣地被人擺來擺去,一生中的三個男人又有著如此複雜的關係,正如她說的一樣,這就象一場夢,該到醒的時候了。那封信是她離開這個家的時候偷偷帶走的,後來她才知道,那是老頭子故意讓她帶走的,現在老頭子去了,她還留它乾什麼,她要走了,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錢康知道麥其玉蕊的死訊是第二天早上,北京的鐵路警察打電話給他,有位中年女子臥軌了,身上只有這個號碼,錢康掛了電話半天緩不過氣來,他感到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息一步步地籠罩過來,他還在暗自慶幸,用一位整容之後的“張澤”可以過關,但事情的發展卻一步步的將他的努力慢慢地化為了泡影,他是安排後事的時候了,他賴以依靠的“京城老大”的突然病故,讓他的思想防線徹底地垮了。
井俊民出現了,是以中央紀委偵察員的身份出現的,李積善到現在才發現,他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旁觀者,所有一切都是一個有著非常嚴密組織性的計畫,他作為一位熱心市民無意中捲入這場拼爭,井俊民是一位資深的退休政治家的研究生,從一開始觸及此事,他便已經調離了報社,開始了秘密取證的工作,那位銀鶴集團的張董事長的底細早已經被揭開,錢康的政治背景及與銀鶴集團的合作內幕也已一點一點地打開,李積善與井俊民約定的最後一套方案便是要秘密取證,可是他還是對政治風雲太陌生了,沒有堅強的後盾,你怎么能扳得動這位“京城老大”呢!
錢康收到了麥其玉蕊從北京寄來的信,他終於知道了和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的“張澤”原來是他兒子,難怪他這位政壇上的老麻雀會輕易地就範,他從第一眼看到張澤,便喜歡上了他,他知道這個CBD項目是水中月,他也知道張澤的目的是套取巨額利潤,但他還是同意了國際CBD的立項,並秘密下令建行貸給了銀鶴啟動資金,這棟意向中的西北地標地處厚和市的最中心,旁邊正好三年之前剛剛啟用的市公安局11層辦公樓,他又一意孤行地將大樓炸掉,並且在媒體上宣稱為“中國西北第一爆”,所有的這一切,在現在看來是莫明其妙的,他得到了什麼?他得到了麥其玉蕊,他得到了張澤的一紙口頭承諾,然而就是這些,他將厚和市2006年的最大投資放在了國際CBD上,經過精密測算,如果將此樓的樓花順利賣出,是不會出問題的,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張澤的虧空不止這一處,他將CBD的樓花款以及政府注入資金悄悄地挪作他用,去填補過去的窟窿了,任何事情總要有向前發展的趨勢才好,當一幢名滿全國的建築沒有增高的跡象時,一切都爆發出來了。
錢康死了,他必須得死,他要將一切秘密帶入墳墓,為了他的兒子,他不能活著,他對不起他的夫人,一位勤勤懇懇的家庭婦女,但他這么多年的合法收入應該是夠他夫人的後半生花銷的,他死得很隨意,是氰化鉀中毒,他死的很安祥,一生無子的他突然知道自己與兒子相處了那么長時間,他真是高興。
張澤被判死刑,而且沒有抗訴,這是個秘密,無論它是否真是秘密,但的確已經成為了秘密,這個張澤是真的趙二旦,整過容的趙二旦,他只需要死,他的死可以換來他八輩子也掙不來的財富,他的死是二位政府大員用命爭取來的機會,他是作為“京城老大”的少爺上法庭的。
一個晴朗的下午,李積善陪著井俊民走到了已經貼出“暫停售樓”的國際CBD,看者這個僅有地面基礎的龐然爛尾樓,李積善突然開口了“俊民,你說這種樓蓋起來到底賣給誰呢?”井俊民盯著積善看了半天“你小子又想什麼呢?你不乾紀委真是浪費了,賣給誰了?”井俊民若有所思地說道:“賣給銀行了吧。”“再世懷英,我想你也該歇歇了吧!”李積善突然問道,井俊民沒有回答,默默地笑了笑。指了指CBD的影子,“你看,只要有樓,就有陰影,但影子總會被陽光照亮的”“你該成家了。”李積善隨口說道,“那你呢?……”倆三十五歲的光棍相互笑了笑,走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