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之交,縱於六合。
塵事之錯,鏤入因果。
這天下要為了復仇而復仇的人那么多,怎能不亂。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中的因果成敗,誰能言明。
喧囂過後,只余沉寂——成就的,不過一首,阡陌之賦。
莫明來襲
雞啼初遍。東方還不顯白。
街道還籠著薄薄的霧,只有一家開張較早的店鋪微微泛著亮光。路旁一家規模很小的客棧,平日裡生意雖然相當冷清,店鋪的老主人卻仍是早早的起來,早早的開店。
現在,店鋪的老主人微微直起身,看著街頭。有客人來了。將手頭的活放在一邊,起身迎客。
來人是位年紀不過雙十的少年,容貌俊朗,眉宇間儘是年少的傲氣,一裘錦衣,甚是華貴,衣服上卻有班駁的血跡,右手提了柄長劍,劍鞘上似乎還泛著血光。一個起落,便一落在老店家面前。
“客觀是要打尖還是住宿?”老人卻好象絲毫不對眼前身染鮮血的少年起疑,只是一如往常般問道。
那少年卻不回答,逕自問道,“可是有位名叫任欲戈的人住在這裡?”
“唔,有,”店裡向來人少,現下便只有這一位客人,當即道,“二樓東首天字號房。”
那少年長出一口氣,謝道:“多謝了!”閃身到了二樓,也不敲門,便闖了進去。
“喲,還是跟從前一樣的不客氣吶!”黑暗中,傳來了慵懶優雅的男聲——經過了一夜好眠,也該起身活動活動了吧?
然而少年顯然沒有他那么好興致——
“你!”怒不可扼的少年衝到床前,一把抓住白衣公子的衣領:“你給我說清楚——怎么回事?!明明說好了只有我一個人行動的,結果出手時莫名其妙多出那么多人!”
“我不放心嘛。”攤攤手,又道,“這兩天有人跟蹤呢……”
“跟蹤?”少年一楞,有么?自己沒有察覺到啊!
曙色透過窗戶映入房間……白衣公子清朗俊逸的輪廓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清若流雲的身形。朗若星辰的眉眼。深不可測的雙眸仿佛洞悉世間一切人與事。然而人卻是悠閒的——半倚在床沿,舉手投足間透出的嫵媚風情,像情蠱一樣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跟蹤……本來是沒有的,但是現在突然就有了。便是在他說出那句話的同時,察覺到窗外有人刻意壓低的氣息,不得不令人起疑。
“是啊——”任欲戈拖長了音調,隨手抄起旁邊盈滿綠蟻的酒杯,運氣一揚,酒水瞬間凝結便似一把尖銳的匕首無聲的穿過門縫,接著,便有人“撲通”一聲跌了進來,任欲戈指間玩轉著酒杯,依舊雍懶地笑著,對著少年道,“信,你不服是不行的。”竟似絲毫不對這個刺客感興趣。
陸顏信卻盯住了那刺客。
竟是個女子,看樣子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身手也不見得如何過人,那么是為何來跟蹤刺探?
“你誰?受的何人指示?”陸顏信冷冷發問,抬手將手中握著的還沾有血跡的照影劍搭上那女子白皙的頸。
“哎呀,信,不要這么粗暴啦!”任欲戈笑著擋開陸顏信的照影,單手支起那女子的下巴,“乖乖的,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夠了!!我已經落在你們手上了,要殺要剮,隨你們,不要再說了,你們會遭報應的!會遭報應的!!!”那女子甚是倔強,怒目而視。
報應……么?任欲戈想笑,若是真有因果報應,這天下又怎會成現在的模樣?
“要殺要剮都可以……這可是你說的喔?”空氣中瀰漫著危險的氣息,任欲戈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少女絕世的容顏。
“如果……是這樣呢?”邪氣地一笑,手掌一路往下,緊縛住玲瓏身段的夜行衣應聲撕裂。
“不——”少女驚呼。凝脂般的肌膚被黑衣襯得愈加醒目的潔白。少女掙扎著想掩飾,無奈穴道被點,只得咬了下唇,屈辱地閉眼不去看。
“夠了,任兄!”陸顏信抓住了那隻不安分的手,臉上一片紅潮。“還不知道她的底細呢……你這算什麼!”
“啊?喔……對喔~”輕輕拉上少女的衣領,不露痕跡地掩上左肩上淡金色的半月印記,任欲戈突然道:“是叫薛溟吧?”
那女子突然楞住,繼而又大笑道:“你還記得!你還記得!!!”
陸顏信奇道:“喂,你們認識?”
“可以這么說吧,”任欲戈笑,“放了她罷。”
“喔……”陸顏信也明白,這江湖上打打殺殺之事實在太多,如若不做到得饒人處且饒人,只會背負更大的血債。——儘管斬草不除根是件很危險的事情。放手時卻發現薛溟脖子上不知何時已經拉出一道血痕,陸顏信俯身,伸手試探傷口的深度。
——不對!任欲戈突然驚醒,這完全不對!
——明明自己擋開了信的照影,那時候還沒有傷口!這傷口……是她自己弄出來的!
“信!別動!”任欲戈驚呼,卻還是晚了一步,陸顏信正要問怎么了,薛溟突然握住了陸顏信的手——指間猛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定睛一看,指間隱隱約約有個細小的紅點,殷紅如血。
薛溟笑出了聲,緩緩起身,竟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還斟了一杯酒,冷笑道:“好戲要開始了,加油,任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