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泠然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
愛在古老的時代,也有些未知的傷害,愛不是靜止的,愛會追隨愛人的蹤跡,穿越時空,關於柳下惠坐懷不亂的故事你又知道多少呢?
全文
夜已很深了,秋亦很深了,這個世界的顏色也越加暗淡,天際黑藍,將無邊的抑鬱與恐懼拋向人間。夏雪終於結束了劇組的工作,獨自走在午夜的街上,路邊的枯老的梧桐樹很寂寞,在蕭瑟的秋風中顫抖的與那一片片黃葉告別。街上偶爾有行人和她擦肩,她從不關心也不回望。
這是一個淒涼的夜,如她的生命。二十年前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孤獨的來到這世界,被遺棄便就無牽無掛。許多人嘗試接近她,但都失敗了,人如其名的冰冷蒼白讓人慾近而不能。在劇組裡,她是特別的,前一分鐘還在戲中開懷大笑,後一分鐘就恢復了平常的恬淡無欲,她就是這樣飄飄搖搖走在人生路上。
“今月曾照古時人,曾照……”她望著那一輪滿月呢喃著,此時她加快了腳步,像很著急去赴約。的確,她本不是一個普通人。她一直在尋覓幾千年前的某段回憶,而這段回憶也就成了她今生存在於世的意義。她小碎步的跑著,終於停在一家畫廊門前,月光肆意的傾灑在那玻璃的落地櫥窗上,與裡面那幅安靜的油畫交相輝映,藍黑的深夜,天空飄著雪,雪地反射著如銀的月光,照在那古老的城牆上,一切都是那樣靜謐安詳。“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把它畫完……”夏雪無力的跪倒在玻璃櫥窗前,伸手輕輕觸摸著那塊玻璃,那幅畫。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客廳里的座鐘敲響十二點,夏雪準時入夢,她虔誠的等待著……
夢境中是某年的冬天,很冷,那夜漫天飛雪,一個裹著麻布衣裳的女子隨著月亮在無盡的黑夜裡奔跑,她逃出山寨的匪窩,淌過刺骨的小溪,荊棘無情的劃在她如玉的肌膚上,一路泥濘,風塵僕僕。終於,她再也沒力氣了,饑寒交迫使她昏倒在雪地里,那萬千髮絲被大風吹得隨雪花狂舞,城門就在幾十米開外,但已被兩個守城士兵無情的闔上了,恍惚間她看見城外進來了一個白衫男子,披著斗篷,從一片聖潔中向它走來,漸漸的她就再也看不清什麼了。
縱使相逢應不識
清晨,和煦的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簾照到夏雪那孩童般的臉上,她慢慢地睜開眼“醒了,夢又結束了”她重複著告訴自己,起身時發現枕巾濕了,她伸手抹掉了眼角的余淚。
“我要去找他”她在心裡說。“找他”這個念頭像千百隻螞蟻在噬她的心般難忍和疼痛,因為她依舊是那個倒在春秋都門雪地里的人,而他早已忘卻一切。
她換上一襲白裙,在這個深秋的早晨奔向那間油畫店,門還沒有開,她瑟瑟的蹲在門口,如那夜般等人拯救,時間好像過了幾個世紀,她全身麻木,眼睛盯著那雙向她走來的皮鞋,是他,一樣的步伐,她鼓起勇氣抬起頭,四目相視,她眼中頓時噙滿淚,而他卻只有微笑,店門開了,她緊跟著走進去,忽然他像被電擊辦回過頭問:“小姐,願意做我的模特嗎?”她乖巧的點頭答應。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將那幅飄雪圖架到花架上,夏雪從更衣室走出來,只披了件青紗,他愣愣的看著她,半天才緩過神來,拾起畫筆,久久的看著她,凝視她溢滿悲傷的眼,抽搐的身體,一切都似曾相識,他有點怕。
情知夢無益,非夢見何期
午夜,夏雪又入夢了……
她倒在那兒,男人停了下來,溫柔的將她扶起,在她的耳邊輕喚:“姑娘,……姑娘”她想應答卻再沒力氣說話了,最終還是昏了過去,當她再次醒來時,已在那男人的懷中。黑色的斗篷把她緊緊地圍著,他們的身子貼的很近,可以聽到統一的呼吸聲,她的頭倚在他的肩上,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他的體溫給是那樣的安全,她仔細的注視著他,白皙的膚色,濃黑的劍眉,高挺的鼻樑,凍得烏黑的雙唇,緊閉的雙眼,此時的他像一座神像一般可敬。她想喚醒他,可怎樣努力都發不出聲音。雪越下越小,借著月光照在厚厚的雪地上反射的光亮,她深深地凝望這位救她的君子,望著他……望著……永世不忘。
無情不似多情苦
醒來,夏雪望著天花板,腦子裡映出他的面容,她轉身抱起被子,緊緊地抱著,久久不願放開。
八點剛過,她的電話就急促的響了起來,原來是劉冬,那個油畫家的男子,他告訴夏雪今天要辦畫展,想請夏雪去參觀,順便讓她看看是不是滿意那幅月光圖,說是鑑賞,倒不如說是欣賞,夏雪沒有猶豫,坦然地答應了。不一會兒,車就到了樓下,他友好的下車為她開車門,將她安放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夏雪剛坐定,就感到背上有些涼意,無意間透過後視鏡,她發現后座上坐著一個端莊淑雅的女人和一個可愛至極的小女孩,他覺察到夏雪的迷惑,點頭介紹到“我妻子,女兒”,然後向她這邊一瞥說:“我新作的模特,小惠,叫姐姐”,小姑娘甜甜的叫了一聲,這一聲如天籟梵音擊破一切幻象。“砰”一聲巨響,兩車相撞一切恍如隔世。
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
那天的啟明星特別的亮,她昏睡過去後再次醒來,有了些力氣,輕喚:“恩公……恩公,你睜開眼啊”。那男子似乎已麻木了,只稍動了動,依舊緊閉雙眼“求求你看看我,我尋你千百世,只為告訴你,我感激你,我……”她開始抽泣。男子睜開眼睛,“小雪,怎么是你”,夏雪身體一傾,怔怔的問“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啊?”“我是柳下惠,不,不,我是劉冬”。他已經不受控制了,像一個瘋子似的在雪地里歇斯底里“怎么會這樣,我要會去,讓我回去!”
“還好你醒了”醫生看著劉冬,“我妻子女兒還好嗎?”“她們沒事”,醫生欣慰的笑了笑,又挽然嘆了口氣,至於那年輕姑娘恐怕一輩子都不會醒了。“怎么了,小雪她怎么了”他追問,淚卻已自然的滑落。“她腦部受了重創,怕是要當一輩子活死人了”。“那就是植物人……植物人,是我的錯,……是我”
夢裡飄雪也停下了,靜謐安詳,那男子輕搖懷中女子,直到她睜開眼,才發現旁邊已圍了一群人,他們議論著。只聽見一個嘶啞的老頭聲音“是柳公子,原來是柳公子,不愧是正人君子,如此絕色美女,竟也能坐懷不亂啊”只見那男子緩緩抬起手,輕拂去她發上未融的雪,靜靜地起身,大步的走出了人群,走向那白色的盡頭,再沒回頭。“柳公子真是我們魯國的君子啊”嘶啞的聲音對眾人嘆道。
女子慢慢站起,若有所失又似有所得,轉身向相反的方向離去,轉身時她的淚一滴滴落在雪裡,學開始慢慢化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