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渡邊淳一,日本當代著名作家。1933年10月24日生於日本北海道,1958年畢業於札幌醫科大學,醫學博士。在母校擔任整形外科講師,授課行醫多年。後棄醫從文,開始文學創作。
1970年以小說《光和影》獲得第63屆直木文學獎。1980年以小說《遙遠的落日》獲第14屆吉川英治文學獎。2003年獲日本出版大獎菊池寬獎。1997年2月出版的《失樂園》(日本講談社出版),在《日本經濟新聞》連載時引起極大反響,在日本已發行260萬冊。小說的書名還獲得了日本1997年流行語大獎。
作家初期的作品以醫療題材為中心,逐漸擴展到歷史、傳記小說,特別是其以醫學知識和生活經驗為基礎,豐富多彩、深入男性和女性本質的戀愛小說,深受廣大日本讀者的喜愛。作為日本現代浪漫小說的著名作家,現在仍活躍於文壇第一線,至今已出版了140多部作品。
1980年日本文藝春秋出版社出版渡邊淳一作品集,共23冊;1995年日本角川書店出版渡邊淳一作品集,共24冊。2004年5月,主題隨筆集《丈夫這東西》在中日兩國同步出版。2005年,長篇小說《幻覺》中譯本在中國出版。2007年,長篇小說《愛的流放地》中譯本在中國出版。
書的介紹
《紫陽花日記》和他的代表作《失樂園》一樣,都是直面中年人的情感困境,在《失樂園》中渡邊淳一描述了一對中年人在滾滾紅塵中從相遇到相愛,他們面臨著自己心中的愛情與世人眼中的出軌的衝突,他們最後選擇在櫻花的花雨與愛人的懷抱中告別了人世,讓我們看見了愛的完美絕唱。如果說《失樂園》演繹的是愛情的理想版,那么在《紫陽花日記》中渡邊淳一讓我們看到的是中年情感的現實版:愛情沒有在最美的時候定格、凝固、永恆,而是在現實中消耗、磨損、流逝;如果說《失樂園》中的他們是以生命表達了對愛情的堅信,那么《紫陽花日記》中的他們是以日常的生活提出了對愛情的疑問,婚姻生活窒息了愛?
川島省吾和志麻子是日本一對典型的中產階級夫婦,住在東京高尚社區,丈夫省吾經營著一家私立醫院,妻子志麻子在家料理家務做全職太太。他們結婚十五年,有一兒一女。看似平靜的生活被丈夫在妻子臥房偶然發現的一本紫陽花日記給徹底打亂了。
這可是一次完全偶然的發現。那天,川島省吾書房的空調機壞了,他決定到妻子房間去休息。通常省吾都不在夫妻倆的主臥房睡覺,他在自己的書房安了一張床。說是床,實際上是一張簡易沙發床,他自從在這張床上睡覺以來,已經十個年頭了。
當然,家裡有正式的臥室,其中有一張碩大的雙人床,現在歸妻子志麻子一人用。他們倆婚後第二年生了個女兒,隔了兩年,又生了個兒子。妻子與孩子一起睡,半夜裡還得起來餵奶,換尿布,忙得不可開交。在這種情況下,省吾就產生了想從夫妻共用的臥室里退出的念頭。
昨天妻子曾告訴過自己,上中學一年級的女兒夏美,暑假要參加語言進修班,去澳大利亞旅遊,今天是家長說明會。省吾在雙人大床上躺著感覺可好了,很快他就進入了夢鄉。等省吾醒來後,準備起身,突然,他感覺右側腰邊上有個硬邦邦的東西,伸手到床罩下面去摸,發現是一本書。封面上沒有字,只有一朵碩大的紫陽花。
他一看這么端莊秀麗的字,就知道是妻子寫的,原來是妻子的日記!妻子以女人的敏感和細心,記錄了她對丈夫不忠形跡的點點觀察與分析,但她在平日生活中卻又絕口不提此事。省吾得知自己的婚外情被妻子發現,省吾緊張而惶恐,可妻子不說,丈夫也不主動招認。於是,夫妻間開始了一場備受煎熬的“暗戰”。
“暗戰”終於升級,變成了直接交鋒,妻子闖到丈夫情人的公寓。他們也都想到了離婚,但生活的慣性,對孩子的責任,再加上丈夫的妥協,使他們的婚姻的輪渡繼續顛簸著航行在不穩定的海面上。
省吾依然靠偷看妻子日記來了解她內心活動。他發現,經過這次衝突,妻子對自己已經是心灰意冷,更讓他吃驚的是,妻子開始和多年前讀大學時期的一個教授開始交往……
紫陽花在日本的花語就是花心、見異思遷和善變的意思。《紫陽花日記》不但書名傳神,這部小說對兩性的心理描寫也極為細膩傳神,渡邊淳一還特別設計了一個巧妙的開放性結尾。他在談自己的創作構想時指出:“世界上有寫美好結局的小說,也有悲哀結局的小說,對我來說,小說應該寫最真實的人性,男人和女人在精神上很多東西是不同的,我就是要從不同方向挖掘出這種真實。”在面對記者關於《紫陽花日記》是不是中年人情感生活的現實版的問題時,渡邊淳一還是強調人的感情有不同的形式,《失樂園》是一種選擇,《紫陽花日記》是另一種選擇。
其實開放性的結尾,提示我們《紫陽花日記》的意義不在於結局而在於提問:愛情在我們的生命中是驚鴻一瞥,還是會細水長流?愛情到底是一種心造的幻影,還是一種執著的守望?
渡邊淳一近日專程來上海參加了《紫陽花日記》的中國首發式。渡邊淳一的經紀人向記者介紹,除《紫陽花日記》,渡邊淳一此次共與文匯出版社簽訂了21本作品的著作權,將在一年時間內陸續推出。其中,80%的作品為中國內地首次亮相,在此之前,內地圖書市場上卻有不少未經授權出版,或者是私自將幾個短篇拼湊成一個文集的出版物。所以渡邊淳一在介紹這部最新作品的同時,他還對幾家出版社對他作品的侵權提出起訴。渡邊淳一希望也相信這樣的侵權盜版問題會越來越少。
書摘
發覺這可是一個完全偶然的機會發現的。實在是太偶然了。
與其說是一般的偶然,更應該說不是單純的偶然,而是好幾個偶然的因素,巧上加巧碰在一起,就促成了這么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要說是促成,還不如說是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突然出現更準確。
那天,川島省吾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會神使鬼差地躺在自己太太的床上休息。
通常省吾都不在夫妻倆的主臥房睡覺,他在自己的書房安了一張床,平時基本上都在這張床上休息。
說是床,實際上是一張簡易沙發床,靠背部分可以放倒,就成了一張簡易的、不是很寬的單人床。
省吾自從在這張床上睡覺以來,已經十個年頭了。
當然,家裡有正式的臥室,其中有一張碩大的權人床,現在歸妻子志麻子一人用。不過,他們倆婚後第二年生了個女兒,隔了兩年,又生了個兒子。妻子與孩子一起睡,半夜裡還得起來餵奶,換尿布,忙得不可開交。在這種情況下,省吾就產生了想從夫妻共用的臥室里退出的念頭。加上省吾經常要與醫生夥伴一起吃到很晚才回家,而且回到家後又好再喝點啤酒,有時看著電視就睡著了。每逢這樣的情況,妻子志麻子就得起來給他關電視。有時被丈夫的鼾聲擾得無法入睡。
那樣的話,夫妻兩人都休息不好,為此,省吾就買了個沙發放在自己的書房裡。晚上就睡在那裡。
這件事可以說是夫妻雙方同意的,哪方都沒有意見,結果,那張雙人床就成了妻子一人專用的床了。
那天晚上,省吾與在自由崗上開診所的長田醫生見面,一起吃飯,兩人也有好一陣子沒見面了。
讀大學的時候,一次生理學考試兩人都不及格,一起參加補考,從那以後,兩人就成了好朋友。年齡都已四十有五,彼此說話也投機,體型也很相似。
兩人見面自然就會說到大學的同學,會對新的醫療制度不滿。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吃完飯後,又一起轉到六本木繼續喝,回到家時已經是半夜一點多了。
當然妻子已經睡了,省吾到廚房喝了一杯水後,像往常一樣,回到自己的書房,躺到窄窄的單人床上睡覺。
省吾本來就很容易入睡,屁股一沾上床就睡著了。喝了酒以後睡得就更死了。妻子經常說他:“像你那樣睡,著火了都不知道醒。”
“瞧你說的,我難道會那么傻嗎,連火燒到身上了都會沒有感覺!”聽他這么反擊,妻子就會非常冷淡地說:
“是啊,到那時可就晚了,沒救了。”
兩人結婚已經十五年了,兩個孩子,大的已經上國中一年級,小的也已經是國小五年級了。夫妻倆平常一直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拌嘴。
省吾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激情了,妻子可能也是如此。
不管怎么說,就這樣,雙方誰都不那么頂真,平平淡淡地過下去的話,倒也相安無事。
就像平常一樣,那天晚上省吾也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去了,睡得很死。到早晨時他感到有些尿意,就醒了過來。
一看錶,嚯,已經八點半了,他起來上廁所,妻子已經不在家,出門了。
對了,昨天妻子曾告訴過自己,上中學一年級的女兒夏美,暑假要參加語言進修班,去澳大利亞旅遊,今天是家長說明會。
他想起來了,今天是星期六,醫院不開門。
對對,今天休息,省吾自言自語地說著,又躺到了床上,他感覺到房間裡有點悶熱。
今天早上氣溫好像有點高,但是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到外面。省吾只好伸手將放在床邊小桌上的空調遙控器拿過來,調節溫度。
空調在運轉,發出嗡嗡的聲音,但是,就是不覺得有涼風吹來。
莫非是發生故障了,省吾又用力摁了兩下,但就是沒有絲毫涼風,省吾只好很掃興地將遙控器放回原處。
難得休息一天,還碰上空調機壞了,真掃興。
省吾輕輕地咂了一下舌頭,向四周打量了一番,決定到妻子房間去休息。
那可是一間大房間,雙人大床,躺上去感覺可好了。省吾立即轉到妻子的房間,打開空調,往床上一躺。
與妻子已經有幾個月沒有做愛了,省吾突然感到有些莫名的興奮,好像偷偷地潛入了秘密花園似的,不一會就覺得有陣陣涼風撲面而來,很快他就進入了夢鄉。
等省吾再次醒來後,他飛快地掃視了房間一圈,然後才醒悟過來,噢,這是妻子的房間,我現在是躺在妻子睡覺的床上。
是啊,今天早上,書房的空調壞了,無法正常工作,自己才轉到這裡來的。當時,妻子和女兒都已經出去了,還沒回來,家裡靜悄悄的。兒子好像也不在家,不知上哪兒去了,也許是星期天去練習踢足球了吧。
他繼續躺在尚留著妻子氣味的床上,好不容易才轉過勁來,自己已經有三個月沒有碰這張床了。也就是說,自己與妻子已經有三個月沒有親熱過了。
不,上一次是自己去求妻子的,誰知她卻拒絕了,說“我太累了”。實際上已經有半年多沒有和妻子過性生活了。
我們可能已經成了最近人們經常講的“無性婚姻”了。不過,在四十五歲以後的夫妻中,這樣的“無性婚姻”已不是什麼稀罕的事了。
省吾躺著的雙人大床的右邊有一個配套的大衣櫃,衣櫃邊上還有帶幾個抽屜的立櫃。立櫃前面是一個小的落地電視機櫃,上面放了一台電視。窗邊還有一台妻子專用的電腦。
妻子就是用這台電腦在網上購物,搜尋美容化妝的信息,但是省吾是一次都沒有碰過它。從那兒再往左,是一張梳妝檯,上面有一台座鐘,時鐘正指十一點。
自己是八點半左右進入臥室的,到十一點,說明自己已經在這間屋子裡睡了近兩個半小時,“唉呀,該起來了吧。”
省吾看著從窗簾縫中漏泄進來的夏日陽光,懶洋洋地在床上翻了個身,準備起來。突然,他感覺右側腰邊上有個像木板一樣硬邦邦的東西頂了自己一下。
唔,在這地方會有什麼東西呢?他覺得很奇怪,就將手伸到床罩下面去摸,從裡面摸出了一本書。喔,可能是妻子在入睡之前讀的書吧。他把那本書掏了出來拿在手上一看,是一本狹長的、筆記本狀的書,封面上沒有字,只有一朵碩大的紫陽花。
咦,這是什麼書?省吾慢慢地將它翻過來一看,反面也是一朵紫陽花。是用一塊畫有紫陽花的薄布包著的,並沒有書名。
省吾坐在床邊上,漫不經心地朝著這畫有淡色紫陽花花瓣的本子看了一會兒後,終於伸手打開了第一頁。堅硬的封面後的第一頁是白紙,隨後一頁上印有橫線。前面幾頁上都沒寫什麼字,再往下翻,到第三頁上,突然出現了橫寫的字,密密麻麻的。
他一看這么端莊秀麗的字,就知道是妻子寫的。
省吾覺得有點好奇,就順著文字看了起來。首先左上方寫著“7月20日(星期四)21:50”。這是寫的那天的日期和時間吧。然後再換行,下面是這么寫的。
今天回家比平時稍微早了一點,也許是因為知道明天晚上要晚回來,故意打掩護吧。
晚飯時,將飯菜端上桌子之前,為了擦桌子,我將他放在桌邊的手機挪了一下,突然,坐在椅子上、左手端著啤酒正在看電視的他,一見此景,慌忙從我手中將手機一把奪了過去。
“我不會看的,你放心好了。”聽我這么一說,他顯得很不好意思,一言不發地將臉轉過去。隨後可能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狼狽相吧,故意看眼下流行的搞笑節目,不停地放聲大笑。
我說:“祜太正在房間裡做功課呢,你能不能小點聲。”
他馬上回答道:“不看這種節目.跟病人和護士們就沒法說話了。”
他現在是無論說什麼都喜歡裝腔作勢找理由。我也不示弱:“都這把年紀了,還要去迎合年輕人,真傻。”誰知他卻勸我說;“你看一下就知道了,可有趣了。你也看一下吧。”
“我可不願意看那種庸俗的東西,討厭。”我隨口回了他一句,這下可壞了,“從剛才起,你一會兒說我傻,一會兒說我庸俗……你近來有點不正常,焦躁不安,老是發火,你是不是快到更年期了。”
“真沒禮貌,我哪裡焦躁不安了呀!”
即使是夫妻,一方的話語如果嚴重地傷害了另一方的話,可以治他個侮辱罪的。今後我得好好地學學法律。
這是妻子親筆寫的,無疑是妻子的日記,不過這內容可有點奇怪。首先,第一句“今天回家比平時稍微早了一點,也許是因為知道明天晚上要晚回來,故意打掩護吧”,這說的是誰啊?
“為了擦桌子,我將他放在桌邊的手機挪了一下,突然,坐在椅子上、左手端著啤酒正在看電視的他,一見此景,慌忙從我手中將手機一把奪了過去。”讀到這裡,省吾不禁站了起來。
唔,這不是在講我嘛!
她寫道,“我不會看的,你放心好了。”是啊,晚飯的時候,好像是有過這么一幕,妻子確實是講過這樣的話。
“莫不是……”
省吾突然感到不安起來,再看了一下日期,7月20日(星期四)。是半個月前的了,妻子寫得很清楚,肯定是半個月前的星期四了。
起因是自己看了搞笑節目放聲大笑,那是講醫院的事,作為一個醫院經營者,自己有必要看這種節目。誰知自己真這么說,她非常不高興,皺著眉頭對我說:“庸俗,討厭!”
確實,她父親是名牌私立大學的教授,自己也是從聖正學院畢業的才女,但是最近卻肝火很旺,我看了都害怕。雖然她剛剛四十出頭,但是還是回了她一句“是不是快到更年期了”,她聽了以後說了聲“真沒禮貌”,就轉過臉去走開了。
我是說著玩兒的,開個玩笑嘛,但是妻子卻沒有這么看,她雙手叉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她那張五官端正的臉,生起氣來更顯得可怕。
不管怎么說吧,說她快到更年期,確實是有點過分了,事後自己也曾給她賠過不是,但是她根本不買賬。面對這樣的妻子,自己也感到束手無策,只好草草地把飯吃完,急急忙忙地回自己房間去了。
那天正是20日星期四,那么小小的一場夫妻爭吵,竟被妻子用小字密密麻麻地記錄了下來。這么點小事她也要記到日記上去,到底是為什麼呢?省吾感到很不可思議,又翻開了下面一頁。
7月22日(星期六)22:30
這么早的時間裡,一家人圍著桌子一起吃飯,已經是很久沒有的事了。
聽說國中一年級的夏美暑假期間要參加語言研修旅遊,便告誡她到國外要注意的事項。
只有在與女兒說話的時候,他才是一個好丈夫。
今天奇怪了,他心情很好,竟勸我喝葡萄酒。
不過,今天下午在打掃丈夫的書房時,看到辦公桌的墊子上有張伯爵表的說明書,這么高級的表,究竟是給誰的?
7月23日(星期日)21:17
手機掛件換了,換成很可愛的花梗式樣,肯定是哪個年輕姑娘送給他的。是啊,最近他對手機來電顯得特別反應過敏。
正在吃晚飯時,突然手機響了起來,他連忙拿起電話慌慌張張地跑到門外走廊上去接聽,嘴上只是說“好,好”,“是嗎”,好像是在接聽與工作有關的電話一樣,太不自然了。
前兩天,我碰了他的手機一下,他就緊張得不得了,急忙奪了回去,晚上洗澡時也特意把手機帶到浴室去,太謹慎了。
不一會兒丈夫好像醉了,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我乘機將他的手機拿起來看了一下。待機畫面上有個標示鎖定的圖像,看不到簡訊和電話打進打出的記錄,被鎖上了。
肯定是要有一個四位數的密碼,是信用卡的密碼嗎?丈夫的車牌號碼?自家電話號碼的最後四位數?家裡誰的生日?我幾乎都試了,就是打不開。
反正他將電話加上密碼給鎖上,這太不正常了。
看到這裡,省吾大大地嘆了一口氣,看來這些都是在寫自己,這是毫無疑問的了。
那個星期天確實是將手機上的掛件換了,那天晚上是詩織打來的電話,是通知我說我有東西遺忘在她房間裡了。嘿,怎么就讓她看穿了呢。
不管怎么說,手機上了鎖就放心了。可是,她竟然想打開,太可怕了。在家裡,一切都在妻子監視之中,真令人無法安身。
老實說,真不敢再往下看了。不過,日記本在自己的面前,又怎么能將它合上呢。既害怕,又想看。
不過,話又得說回來,實在想不到,平時那么文靜的妻子,竟會如此冷靜地對自己進行觀察。真是,女人的直覺真是太可怕了。
省吾剛想開始讀,又向周圍看了一下。如果妻子已經回來的話,那就壞了。要讓她看到自己在看她的日記,她肯定會一把搶走日記,大聲叫嚷,你在乾什麼!或許會哭出來。
對,絕對不能發生那樣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妻子覺察到我在看她的日記。
省吾將紫陽花日記本放下,穿著睡衣從床上起身站了起來。
星期日上午十點,房間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周圍一片寂靜。
妻子和夏美一起去參加語言研修說明會了,兒子祜太好像去練習踢足球了,都不在家。
不過,妻子不知道幾點鐘回來。
省吾先從臥室來到客廳,這是一間五十幾平米的房間,窗簾已經打開了,夏日的驕陽透過窗戶射進來,屋內非常明亮。
這是廣尾寂靜的住宅區大樓的七樓住宅,從視窗可以看到有栖川紀念公園一片鬱鬱蔥蔥的綠地。這是在十多年以前買下的,有九十多平米,離車站也很近,一家四口住得很舒坦。
省吾來到門口看了一下,妻子和孩子的鞋子都不在,門是上了鎖的。
這樣就萬無一失了,即使妻子突然回來,自己會聽到她開門的聲音,可以乘她開門的時間,把日記本藏好。如果在臥室里看的話,就無法覺察這一切。
省吾還是感到有點不安,他還是決定把臥室的門也鎖上。
早在四五年前開始,妻子在自己的臥室門上裝了一把鎖,其理由是晚上丈夫摸進自己的房間的話,會鬧騰不安,影響自己休息。夫妻之間還要上鎖,真是太見外了。
剛開始時,省吾還有點感到不高興,但是,今天卻要感謝這把鎖了,可以保證妻子不會一下子闖進來。
有了這把鎖,妻子就算是突然回來,我可以乘她在開門之際,把日記本藏到床罩下面,假裝睡著了就行了,她不會察覺。“好,這就行了。”省吾自言自語地說著,重新開始看起日記來。
7月29日(星期六)23:30
每天早上七點半,我要用廚房的電話,叫早上起不了床的丈夫起床,而且不是叫了一次就會起來的,這已習以為常了。
但是,今天早上剛七點,就從盥洗室傳出了吹風機的聲音,還聽到丈夫哼著小曲,看樣子今天情緒很好。
“爸爸,今天有急診病人嗎?”
他從來沒有比女兒早起過,夏美覺得奇怪了,問了他一句。
“爸爸今天醫院的事情忙完後,要到輕井澤去。”
他像是在回答女兒,但卻故意提高嗓門,是在說給我聽呢。
奇了怪了。
不一會兒.他跑到飯廳來問我:“這件衣服怎么樣?”
昨晚上,他在自己房間磨蹭了好長時間.原來是挑衣服呀。
我都懶得理他,他一手撐在牆上,嬉皮笑臉地看著我。
明天下午要和大學同學約定到輕井澤去打高爾夫球,下午五點出發,誰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看到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不由得一股無名火就升上來了。瞧他那身打扮,那花哨的襯衣完全是年輕女孩子喜歡的式樣,配上一條白色西褲,看了也讓人噁心。
不過,不理他也不好,我就問了一句:“在哪兒買的?”
他回答說:“在伊勢丹呀。”
我聽了沒好聲氣地說:“唔,你一個人去那地方.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是啊,因為有病人送了我購貨券。”
丈夫開的診所開在新宿附近,離伊勢丹是不遠,可是他從來沒有一個人去過百貨公司,看來肯定是和他有交往的女人二起去的。
最近病人給他購貨券,他也不往家裡拿了,可能是用於購買自,己所需的物品了吧。也許是積攢著送給女朋友呢。
看到這裡,省吾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原來妻子是在這么看自己的。讀了她的日記後,對她的心理活動了如指掌。妻子已經在懷疑自己了,而且記載的內容是有關自己的,更何況是有關外遇之事,那就更令人放不下心了。他緊接著往下翻,下面一頁是從輕井澤回來的那天的事情。
7月30日(星期日)21:30
“唉呀,累死了。”丈夫回到家裡的第一句話。、
“回程的新幹線太擠了。”他還強調說明是如何辛苦的。真是那么累的話,何必去呢。但是臉上的表情確實是很開心的樣子。
打了一天高爾夫球,可臉一點都沒曬黑。
我連忙伸出手去接他的旅行袋.誰知他卻拒絕了:“等一等。”從左手換到右手,就是不肯給我。
“有什麼要洗的,快拿出來。”我又一次伸出手去拿。
他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堪。“我來分一下。”說完急忙逃進自己房間去了。
真沒辦法,我只好不再吱聲了。
半夜裡我發現他將換下的內衣內褲包在浴巾里,扔在洗衣機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