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滄桑》屬短篇小說,由作者凝眉穎語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作者介紹
作者:凝眉穎語
曾寫過短篇小說 《獄中之罪》 。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節選
白色滄桑
事出有因那天晚上,醫院很安靜。沒有門診號,婦產科沒有住院的產婦和病人,外科也只是一些病情較輕的患者。我逕自呆在外科住院部——六樓。外科值班的醫生是一位英俊的少年,前年從北醫大畢業的帥小伙啊,迷死人的微笑不由不令人流口水。(加之我很好色喔!)和他一同值班的小護士人長得不怎么樣,但是看上去打扮比較時髦。見我悠然坐在帥哥醫生辦公室里,明顯透露出不高興的語氣:“其實你們那婦產科哪需什麼值班啊,本來病人就少!純屬白守。”她說的是事實,可是那不滿的態度和挑釁的語氣讓我有些惱火:“我也不想值啊,只有期望您小姐哪天做了院長夫人,放我們一馬,讓我回家睡大覺啊!”這小妞也不是好惹的,她立刻回話:“得了吧,早已經聽說大美女你是從上到下,暈死一片呢。”“我說兩位美女不要互相諷刺了,大家在一起值班才熱鬧啊!”帥哥終於聽不下去而發話了。“你當然滿意喔,希望大家都來陪你是不是嘛?”不知怎的,我竟然和那個護士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說完後彼此又覺得驚詫互相對視笑了下。不過我還是很快離開了那是非之地,回到我的七樓辦公室里。無聊之極我又打開電腦。隔壁護士辦公室里傳來值班護士和她男友親熱的笑聲。正傻傻的鬥著地主,六樓帥哥竟然跑上來說:“我請客,一起出去吃夜宵,好嗎?”聽著這話我應該是很開心的,也很想立刻答應。可是我卻說:“你還是和你們值班的護士一起去吧,免得讓人說閒話。”他笑得一臉燦爛,“你開什麼玩笑喔,是不是覺得我不配和你吃夜宵啦。”“走就走啦,誰怕誰呢!”於是我們一道乘電梯下了樓。出大門時碰見專門守停屍房的張大爺在門崗處閒聊。“張大爺,今晚不會死人了,可以安心睡覺了呢。”帥哥笑著和他打招呼。不知怎的,我突然冒了句:“張大爺,和我們一起去吃夜宵,帥哥今晚請客喔!”張大爺有些驚詫但還是曖昧的推辭說:“我就不做電燈泡了嘛。”他越發說不,我就偏說要他去不可,“怎么了,連美女都請不動所?”帥哥忍不住也表現出了很大的熱情。張大爺這才疑惑而又高興的和我們一道來到火鍋店。晚上值班,醫生護士們在一起吃夜宵是常事,然而能叫上張大爺也許就是件罕事。因此,張大爺特別興奮。問他喝酒時他樂呵呵的要了二兩老白乾。喝完後帥哥又主動給他叫了一瓶二兩的椰島鹿龜酒。也許是職業習慣,三句話不離老本行。張大爺在酒精的作用下對我們講了停屍房的怪事。“說了你們不要害怕喔,這停屍房啊,還真是怪呢!真停著死人倒還無事發生,可是沒有屍體的時候啊,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有時能聽到碰碰的敲門聲音,還有嘆息聲和喘息聲呢!”“這怎么可能呢,編故事所。”我極端的不以為然。“哈哈,張大爺,咱們是什麼專業,還怕這個嗎?”帥哥不屑的笑道。“也是啦,鬼這東西,只要你不怕它,它就不敢侵犯你,是吧?這叫正不畏邪。”張大爺正說著,突然帥哥的手機響了。“對不起了,有急診!你們慢吃啊。”然後他把帳結了準備走人。“我吃好了呢,和你一起走。”我忙說。張大爺也說不吃了大家一道回去。剛到六樓外科住院部,我們就看見擔架上停著一個車禍傷者。護士把生理鹽水已經給他掛上並給他吸上了氧。見我們回來忙對帥哥講:“病床安排好了,只是傷得太重可能需要做手術,就沒弄進病房呢。小腿剛用了止血帶,不然血流不住呢。”帥哥略檢查了一遍皺著眉頭對護士交代:“心跳緩慢、血壓下降,全身多處軟組織裂傷、肋骨閉合性骨折、脛腓骨開放性骨折,快通知手術室立刻派人來接應。先換上代血漿,然後你趕緊合血,得擴充血容量,準備輸血。”接著他迅速開好醫囑又問:“病人的家屬呢?”“是110送來的,沒家屬。”護士說。我上前仔細看了看,患者遍身是血,滿臉污漬,頭髮髒亂不堪,一身襤褸衣衫,看上去應該是個乞丐。很快手術室來人了,接過病歷,正要推走病人,突然問了聲:“找到肇事司機了嗎?他交費用了嗎?”“沒有,先搶救再說吧。”帥哥豪不猶豫的回答。“可是他好像乞丐喔,我們手術室豈不要虧慘啊!”那個接病人的手術室護士有些為難。“難不成看著他死去嗎?”帥哥說完後掏出手機叫他們副主任前來幫忙並解決費用的問題。然後他對我說“馨,暫時幫我打個下手,好嗎?”我忙點頭。隨後,我們來到手術室。快速洗手、穿衣。可是護士們卻磨磨蹭蹭,一會兒說麻醉師沒準備好,一會兒找病歷,一會兒說監護儀壞了要換手術台。就這樣大約過了半小時,血都送來了,剛換上,正要動手術卻發現傷者心跳、脈搏已經停止,瞳仁散大無對光反射……出手術室,我們心情都有些沉重。也許是傷勢太重,也許是搶救不及時……總之,當看見張大爺帶著兩個護工上來接屍體時,我們默不做聲的上了旁邊的電梯。電梯裡正遇見外科的李副主任。知道傷者死之後,他笑著對我說:“馨,這種事我們科多見呢,何況他傷勢那么重,即使真正搶救了他也未必能活呢。”也許是吧,我但願是這樣。禍不單行又一個值班的夜晚,正和護士閒談著:沒病人的值班可是最無聊的了。近段時間電視上都是些懶散的肥皂劇,一點不好看。護士慫恿說:我們去找兩個醫生打牌?和他們戰鬥我總是輸多贏少,算了,我寧可上網鬥地主,或者早休息。一會兒,外科的李副主任色迷迷的來到辦公室:“兩位美女,沒事啊!”真是白說!“您大人還親自值班啊,今晚不是秦帥哥嗎?”護士嘴甜甜的。“別老想著帥哥,像我這般三十幾歲的男人才是搶手貨,靠得住呢!”李副主任一臉壞笑。“小秦啊,約會去了。看我多體貼人,幫他一把了。”在醫院,醫生護士打情罵笑頗為常見。尤其是普外科、泌尿科和婦產科的嘴幾乎是出名的爛。開始我們新來的會臉紅,久而久之也就見怪不驚。不過當有內科的醫生護士在場時,氣氛就會嚴肅多了。“馨,上次小秦請你吃夜宵,今天老李請你肯賞臉不?”副主任皮笑肉不笑的問。“過分了啥,未必不請我啊?”護士立刻大叫起來。“哪次少得了你?咱們是什麼關係啊,老相好了。”後者肆無忌憚的開著玩笑。“既然主任有心請客,那就把內科、皮膚科一起叫上喔!”我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不是我花錢。“無所謂,湊一桌麻將我更喜歡。”然後護士忙給其他幾科的值班人員打電話。除了我們科室外,其他每個科室都留了一名醫生或護士堅守崗位。副主任說會讓餐館的給送去。“好領導啊,將來一定擁護你做院長!”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恭維還是在諷刺他。“無所謂院長不院長的,能請到幾大美女相伴,實乃三生有幸呢。兩位男同胞就不要生氣喔,咱們的想法也應當是彼此彼此了。”真是運氣不好,還沒走出大門,急救電話就來了:南屏路三公里外立交橋上出車禍。傷勢慘重,但具體傷亡人員不詳。接著便是副主任立刻讓人通知急救隊員和救護車急奔現場,一邊又讓手術室馬上準備各間手術台。然後即刻回到住院部叫來加班人員備好各種應急物資時刻準備迎接傷員。一切是那么有條不紊的處理,望著他鎮定自若而又嚴肅的態度,我都快想不起他剛才和我們開玩笑的表情了。傷員很快運回到醫院。一車28人,當場死亡一人;五名軟組織挫裂輕傷;其餘都不同程度的重傷:肝脾破裂、血氣胸、粉粹性骨折……頓時,病房、手術室燈火通明。一副副擔架忙碌著送往手術間。慘叫聲、呻吟聲、哭泣聲此起彼伏。大門處,“110”、交警大隊以及及時趕到的家屬車輛和計程車來來往往。“馨,願意幫忙嗎?”副主任的聲音,聽不出任何語氣。他不停的指揮著傷員的去向(手術室、門診簡易清創室、病房)。“嗯!”我忙回答。這是一例脾破裂大出血,傷者時刻都面臨生命危險,必須馬上輸血並開腹行脾破裂修補術。第六手術間,李副主任主刀,一個外科醫生和我做他的助手。巡迴護士在不停的奔跑著,麻醉師緊張的觀察著心電監護儀做著記錄。無影燈下,傷員血流如注,清脆的遞器械聲音和吸引器引流的響聲在房間迴蕩,偶爾聽見副主任果斷的命令:“棉紗,止血鉗,引流。”傷員頭部裹著簡易繃帶,腿部因骨折被夾板固定著,一張雪白的大單遮蓋了大半身,只留下腹腔部手術部位被一張孔巾展露在視野中。血液、生理鹽水兩組液體不同部位同時進行著。李副主任在手術衣帽的包裹下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平常又黑又粗的鬍子被此刻的口罩擋住後顯得眼睛又大又雙。忽然間覺得他其實長得蠻酷的。他嚴峻而沉著的打開腹腔,找到脾破損部位進行血管、韌帶、肌腱以及軟組織的縫補……然後再進行了股骨復位並打上石膏固定止動。三個多小時後,手術順利結束。傷員生命體徵穩定被送回了病房。與此同時,其他7台手術也相繼完成。緊接著,又一批輕傷送了進來。另外一醫生說:“主任,你休息吧,我來。”“也好,多鍛鍊以後做起手術來才能得心應手。”終於看見了李副主任久違的笑容。到六號手術間的是位膚色白皙、面容嬌好又乖巧的女孩,大學生模樣,小腿開放性骨折伴皮膚軟組織裂傷。她有些嬌氣的哭哭涕涕著要求李副主任親自給她做骨折復位術。後者嚴肅而委婉的拒絕了她。一同談笑風聲走出手術室後,我禁不住開玩笑:“也,你不是很好色嗎?還以為你會爽快的答應呢,連美女的誘惑都拒之千里啊!”他突然語調變了,很認真的對我一字一句的說:“做一個醫生首先得具備醫德,在我面前,病人就是病人身份,決不可道貌岸然乘人之危。”一席話說得我無地自容,剎那間我對眼前醫者的身份肅然起敬。見我悶悶不樂,他又逗我說:“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呢,如果病人病情痊癒之後走在大街上我也許會另當別論的了。喔,剛才沒請成的夜宵現在可以繼續嗎?”這男人啊,真讓我無語。“你花心的時候就不怕你老婆吃醋啊?”我覺得自己問得特幼稚。“沒張燈結彩,沒大紅花轎,算什麼老婆?”他又變得嬉皮笑臉了:“說實話,做我的老婆可不是隨便哪個女人都夠格的。”突然間我又開始憎恨他了:“去死嘛!”說完我丟下目瞪口呆的他逕自走了。後來經統計,那晚上送來醫院的當場就死掉一人,在搶救中因顱內出血導致腦缺血死亡一人加上車禍現場已經死亡的一人共三具屍體。讓人特難過的是他們都比較年輕。在送屍體到低層停屍房時,圍滿了一大群悲痛欲絕的家屬。那種撕心裂肺的哭泣和陰陽相隔的殘忍不得不令人感嘆人世的哀怨。停屍房的轟動車禍後好幾天,醫院一直沒安靜過。每天都有一大批人馬到醫院停屍房前來探望。因為車禍事故原因的勘察和傷亡解決的辦法一直在處理未達成共識中,加之他們還找藉口懷疑醫院當時醫護人員搶救的及時性所以家屬們堅決不同意帶走屍體進行火化。因此就不得不讓屍體繼續存放在太平間裡。有肇事者還拿著特響的嗩吶吹起了送別死者的音樂曲。在保全和家屬的交涉中,差點就大打出手了。更有無聊之極的人居然迷信的在太平間門上撒了些雞血。說是在醫院就為死者開什麼陰陽路。仍然是妻失夫的悲痛欲絕;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不欲生;小孩子跟著大人嘩嘩作響的眼淚……從白天到下午再到晚上,一直哭聲不斷。那幾天,上蒼也似乎感染了這種悲哀,整天下著雨,陰風慘慘,淒淒涼涼。凡經歷路過的人無不心情沉重的底垂著頭,不忍心目睹那一幕又一幕的絕望。於是乎花圈、青紗,小白花和來往的人流擠滿了底樓。好在醫院的太平間除了電梯能上下外,另一出口開在和醫院大門相反的方向,這對前來就診的病人影響不太大。但是到了夜間,四處安靜的時候,住院部大樓處仍然會傳來隱約的哭泣聲,有時要到夜很深了才會停止。終於在車方和交警以及保險公司三方的協調下完成了對屍體的先行處理。每家的親人到太平間保管處張大爺那裡領取了自家遺體的吊牌帶走了屍體。院長們鬆了一口大氣。有時就這樣,醫院不光是承擔著救死護傷的責任,還需要這樣一大筆業務以增加收入。而傷者的家屬一方面希望醫院能有精湛的技術為他們治病救人,另一方面卻又盼著賠償的金額不斷的增加。哪怕是作為第三方的醫院稍有任何的散失,都將成為巨額賠償的藉口。這便是老百姓掛在口中的:不能人財兩空。在屍體被帶走的當天,張大爺卻緊張起來,他喃喃自語的說:“也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出事喔?”也不知道怎么的,聞此事後,我開始感到難言的寒心和莫名的恐懼。太平間裡不太平兩天前,張大爺說過的那些話老是在我耳邊響起。其實我雖然不是迷信者,但也不是絕對的無神論者。至今我都搞不動“唯心”和“唯物”能不能絕對的分開。我私下認為二者是有關聯的。因此對於鬼神我無論信與不信,都希望敬而遠之。比如讓我一個人在停屍房門前去站著,打死我也不會同意。雖然當時學解剖時,我也曾大膽的隔著手套撫摩那充滿了福爾嗎林強刺鼻的味道的醬紅色的肌肉,也曾細數過不知道被多少人琢磨過的骨骼。但是那時我仍然在心裡不停的叨念:“上帝保佑!希望死者曾是自願捐軀的。”但是人有時候又會變化無常,也許是神給予的力量。面對病房裡經搶救無效而死去的病人,我看著護士忙碌的撤掉各種設備,為病人遮蓋住潔白的床單。然後我能平靜的坐下來寫死亡病程錄,從來沒想過剛才我在給已經死亡的屍體做最後的也是安慰家屬和自己的無效胸外心臟按壓有什麼覺得不妥。當起搏器電擊心臟產生微弱的心電圖波動讓家屬產生一絲妄想時,我在心裡禱告:“上帝啊,讓她甦醒吧,雖然這是不可能的。要不屍體啊,你原諒我吧,我決不想故意折騰你呢!”那個晚上本來是不該我值班的,可是當晚該值班的醫生的丈夫從外地歸來要溫存一番,我只好代勞了。也許是和秦帥哥有緣吧,竟然又碰見他值班了。他興致勃勃的帶來了象棋到我的辦公室:“來,殺幾盤。”醫院曾經搞活動,我的跳棋是第一名,象棋在女子中是第一名,也算小有名氣的了吧(不過單位的女人沒幾個會下象棋啊!)。但是對於要和秦帥哥象棋對弈我是沒一點信心的。“我讓你一個車,”他說。“你太小看我了啥!”其實我心裡在想就算這樣我指不定還是輸。“那我讓你一個馬,行不?”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很想贏棋呢還是確實值班無聊。但是沒辦法我只好陪他下一場了。真是出師不利,一開始我就把自個的馬腿擋在了家門,都是那鬼當頭炮惹的禍,害的象也沒法飛,另一個仕腳炮傻乎乎的呆在家門。在我苦苦思索了很久,終於弄了個突破口找到對方的破綻殺了出去(其實我後來一直在想啊,他一定是故意讓我的,不過我不得不佩服他做得不露痕跡)。棋的結局我是贏了,但是我自己清楚自己的分量,所以贏了也沒覺得光榮。倒是帥哥感到比我還快樂。他笑吟吟的邀請一道吃夜宵。我爽快的答應了,不過強調必須由我請客。吃飽喝足回來後已經是夜晚十二點正了,天空中微微下著小雨。在門崗處又遇見了張大爺。他泡沫飛顫在大聲的講著太平間的怪事:“每晚啊,我都無法入睡,那種鬼哭狼嚎的嗚咽聲老在我耳邊迴響。也不知道這太平間的位置是不是不對,屍體早已弄走火化了,可停屍房就是不得安靜。”“你又在講什麼恐怖情節啊?聳人聽聞的內容想嚇唬誰呢?”秦醫生不以為然的笑他。“我說,秦大醫生啊!你可以不信呢,但是我說的可都是親耳聽見的,絕對不是為了嚇唬人才編的了。”張大爺一本正經的分辨。“這么說來我還得親自去考察了,馨,你敢陪我去嗎?”秦醫生提高了嗓門。實話說我可不願意到那無聊的太平間去,且不單單說是因為害怕,我不認為這樣做有什麼實在的意義。可是我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卻開口問張大爺:“你確定太平間已經沒屍體了嗎?”“當然,我發誓。他們全都弄走了,一個也不剩!在他們一行人走的時候,我還親自到門前進行了檢查。”張大爺信誓旦旦的說。“那么你後來都聽見些什麼聲音呢?”我疑惑的問。“有哭泣聲,有重病似的喘息聲,有似風一般呼呼的聲,還有床腳吱吱磨動的聲音……尤其是這幾晚,每晚都不得安寧。”張大爺很詳細的描繪著。這使我感到有些不寒而溧。“還是不要去了吧!”我掩飾不住自己緊張的心情對秦醫生建議。誰料他哈哈大笑:“這你也信啊!不怕,有我在呢!想當初我常常一個人在解剖室面對眾多的屍體眉頭都沒皺過呢。”就這樣我和他還有張大爺一起剩電梯來到底樓(附一樓)。經過一個走廊向左轉走廊盡頭的兩扇大門閉合處上方赫然寫著三個大字:太平間。張大爺的住處就在太平間的樓上。這幢樓是門診大樓,到了深夜,急診都到住院處找值班醫生治療,所以是不可能有病人呆在這兒發出那些聲響的。當我們走近太平間的大門時,四周陰深恐怖。雪白的牆壁上影著我們三人的影子,晃動不已,令人覺得一行三人仍然有些單薄。尤其是當我走近看見大門上隱約出現的一大團血印,雖然明顯被清潔工簡單擦過,但在雪白的燈光下印在淡黃色的門上卻是清楚分明。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尤其是看到秦醫生若無其事的向張大爺要鑰匙開門,更覺得心跳加速!突然張大爺的手機響了,有人叫他到一樓開庫房門拿擔架。張大爺就這樣走了,丟下一句囑咐的話:“你們要小心點喔!”門很快開了,秦醫生把所有的燈打開。我是第一次看見停屍房裡面的擺設,有兩間大屋。外面這間放著五張極簡單的單人床,看上去就象擺了一張平模木板似的,雪白的床單充滿了消毒藥味。沒有床頭櫃和其他任何設施,整個房間一覽無餘,完全找不到一絲恐怖的懸念。只是遠出隱約傳來不大的雷聲,感覺外面在下著大雨。“馨,害怕嗎?”秦醫生伸出手來含笑著問我。雖然停屍體房裡冷氣逼人,但我仍然不好意思的把手縮向背後:“這裡沒什麼好怕的啊,不是說裡面的屍體都弄走了嗎?”然後我們大膽的來到裡面的一間屋。說是裡面,其實也能稱作外面。因為當初設計的時候就兩間屋都有出口。而裡面那一道出口就直通向醫院後門。一般病人的屍體是從病房裡或門診直接由電梯送下來,進去停完後就由醫院後門抬走了。前後門相對,一眼觀盡。裡面的那道門也由兩扇門組合,門上掛著很大的一把鐵鎖,大門一旁有一扇不大的玻璃窗。裡面的房間也有五張床,只是比剛才這間多了一個大櫃,大櫃緊貼著隔牆。因為顯得太擁擠,所以只有四張床是一道平擺著的正對我們,另一張床則挨著大櫃擱置的,我們能看見床尾。正當我們要跨過那一間房的大櫃時,突然燈滅了,四處一片漆黑。頓時恐懼感又襲上心頭,我忙對秦醫生講:“我們快回去了!”他說好,然後飛快摸索著打火機。接下來讓人受不了的是,剎那間雷聲大作,轟隆隆的一個接一個猶如在裡面這道門外面炸開,風呼呼的吹、雨嘩嘩的下,閃電又遠及近,映得窗戶透亮,門不停的搖晃著搖得門上的鐵鎖發出鐺鐺的聲響。一時間恐怖加緊張,我立刻抓住秦醫生的胳膊往回走。突然我的高跟鞋被床腳掛住了,我被絆倒在大櫃旁的床前,連秦醫生也不慎被我拖在了床上,床單被我一把抓了下來。與此同時一道閃電幾乎同時伴著雷聲響徹雲霄,此刻猶如天崩地裂,我感覺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都在顫慄,心臟隨時要蹦出體外,此時一種劇烈的罪過湧上心尖,雖然我不清楚秦醫生是否和我一樣膽戰心驚,但是我能感受到他手在顫抖。雪亮的閃電光再次掃便房間,這次我和秦醫生都清清楚楚看的分明的是:床上躺著一具殭屍,慘白的面孔上正睜大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怒視著我們。“啊!”我不由得尖叫了起來,在爬起來拚命想跑的同時,我和秦醫生又一次把床板搖翻了,殭屍滾了下來倒在秦醫生身上,冰涼慘白的面孔正好貼在秦醫生的臉上,一對鼓如銅鈴的眼睛逼視著後者。秦醫生終於堅持不住了,他“啊!”的一聲慘叫著竟和屍體相擁著嚇昏在地……那一刻我已經嚇傻了。燈又開始亮了(可能是醫院自己發的電),我失魂落魄大呼大叫著跌跌撞撞向走廊處奔去,跑到電梯的門前,我拚命的按電鈕都沒有反應。然後我又迴轉跑向另一邊樓梯,在拐角出我猛地撞在牆壁上,接著我便失去了知覺……心有千千結(一)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的腦海里浮現出這樣一副畫面:我看見太平間房門上的那團起初並不顯眼的血突然變得紅亮起來,然後一滴一滴的從門上落下……正當我不知所措的覺得莫名其妙時,我感到後面有一個人。轉過身去,卻看見守停屍體房的張大爺悄悄站在我身後,臉上露出怪誕的表情,然後他的眼睛露出了殭屍一般猙獰的目光……“啊”我立刻大叫起來。“醒了,醒了,她醒了呢!”接著我聽見一個激動的聲音。是我母親呢!她眼睛濕潤的笑了:“你終於醒了啊,馨!”然後我看見我的父親和單位的領導。當他們問我知道昨晚的事嗎?我摸著頭上的紗布努力回想著一切的一切,忽然間我看見了張大爺,頓時覺得全身冰涼又大叫了起來:“他、他、是鬼啊!”“咱門都是唯物主義呢,這世界沒有鬼呢!馨,你好好說,老張他到底對你們做過什麼?”醫院的院長問。“我沒有啊!他們兩個都是很好的醫生呢,我怎么會成心害他們呢?”張大爺極力否認。“那停屍體房的鑰匙怎么在他們的手裡?不是你把他們帶去的嗎?還有就是你故意散布謠言引得他們的注意力,你要老實把這些交代清楚,不然就等警察帶你去吧!”我聽見院長厲聲的對張大爺說。“我是聽見那些呼呼的作響聲了,起初我也覺得害怕呢,後來因為需要這點收入所以也就硬撐著了,那晚秦醫生堅持要去,我想三個人呢,也不會有什麼事吧!白天我一個人也去過很多次呢!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啊!”張大爺難過的回答說。我聽不下去了,一翻身坐了起來:“可你明明說那裡面已經沒有屍體了,為什麼我們卻見著了,而且還那么恐怖?喔,對了,秦醫生呢,他沒事吧?”“我,我該死啊,人老了,你還記得嗎?十幾天前你們值班,我和你們一起去加晚餐後到外科接過一具屍體呢,當時因為喝了點酒,屍體和家屬不是各有一塊吊牌嗎?結果把家屬領的那快吊牌也一同栓在屍體上了,過了這么多天也沒人來領,前一周那幾具車禍屍體被抬走後,我只是到門前大致看了一下,都怪我粗心啊!我真的錯了呢!”張大爺痛心的悔恨著。他說得沒錯,事實可能的確如此,因為我突然想起了那具衣衫襤褸可能沒人認領的乞丐屍體,本來應該由警察帶去火化的,也可能是張大爺沒有通知。可是怎么沒人告訴我秦醫生呢,我更是疑惑的問:“院長,秦醫生他沒事吧?”“他,他精神可能受了點刺激,也在住院呢!”院長說。“他住哪房間啊?”我問。“這個,現在暫時在歌樂山呢。”院長有些勉強的回答。“好了,馨,你醒了就沒事了,暫時不去管秦醫生吧!”我母親安慰道。秦醫生他瘋了。當張大爺在那晚醫院發電之後就和內科以及其他科幾個醫務人員來到底樓找我們,首先就看見了秦醫生。他們把他從屍體下面帶出來叫醒他之後,就發現他的精神已經失常了。他時而哭泣,時而傻笑,時而歇斯底里……我來到精神病院。院裡有一塊綠色的草坪,草坪上種著一些不常見到的小花。高高的牆壁內每一間房外都安裝了鐵窗門。我看見秦醫生正漫不經心的翻著一本厚厚的外科專業書。他看見我時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陌生人一般,眼神平淡出奇。精神科醫生講:他患上了憂鬱症,有時還會間歇性發出尖叫。雖然經過用藥之後平靜多了,但仍然不能經受刺激,需要多休息一段時間。我的心碎了!心有千千結(二)出院後,我在家休息了兩周。再上班時,發現了很多同事異樣的目光。尤其是很多年輕的女同事對我更是議論紛紛。也許她們恨我是有道理的,秦醫生瘋了之後,人人都覺得可惜。北醫大的高材生呢,還是我們外科將來的頂樑柱啊!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我一個小女子居然膽量超過了一向以膽大藝高出名的秦醫生!我想她們或許更希望瘋掉的人是我。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沉默不語。我儘量少和人交談,這件事的發生無論如何我覺得自己是有責任的,至少我當初堅持不去也許是能夠阻止的。大約又過了三周,科室的蔡醫生悄悄問我:“你知道李副主任的事嗎?”她這么問,我不由得吃驚不小。很久沒有李副主任的音訊了。出事後我就沒再值班,平常科室之間的聯繫很少,難道他又出什麼大事了嗎?“李副主任可慘了,你還記得有晚和他一起值班嗎?出車禍的那晚啊,有位年輕漂亮的女孩據說一直哀求他給她做手術呢,可是李副主任卻堅持讓另一位助手獨立完成。”蔡醫生說完停下了。“那女孩怎么了?”我迫切的問。“只是一個簡單的骨折手術,可是後來卻導致了截肢。這可是一個重大的醫療事故呢!”蔡醫生流露出難過的心情。這可真是個天大的謊言——我希望是這樣!然而事實確如蔡醫生所講,那個女孩真的截肢了,而且手術由李副主任親自主刀。原來上次手術骨折術後,出現了筋膜室綜合症。也不知道怎么的,術後護士和主刀醫生對肢端血運觀察都不夠仔細,對病人的疼、脹痛等不適感均未在意,結果三天后才發現局部已經出現壞疽,如果不立即截肢完全可能導致生命危險。當李副主任把專家組會診研究的結果告訴那位病人時,據說那位看上去極其溫柔的女孩當時精神都快崩潰了。李副主任也很難過,他坐下來想安慰她,不料卻被後者一頓撕打,“是你,是你害的了,當初我那么哀求你,可是你卻為了另一個女人無情的走開了。你沒有醫德,你沒有良知,你不配做醫生……”那女孩一邊抓扯,一邊哭訴。慌亂之中一把抓向了李副主任的臉,只看到血液當場順著抓痕慢慢滲透出來……後來仍然由李副主任為她做了截肢術,手術很成功。當院方告訴患者賠償協定時,女孩嚎啕大哭:“錢再多有什麼用啊,誰來賠償我的事業,誰來賠償我的愛情,誰賠給我青春啊?”接下來發生的是更不可思議的事,一個特大的新聞鬧得全院沸沸揚揚:李副主任竟然和那位已經截肢的女孩結婚了!沒有戀愛史、沒有任何儀式、也沒有宴請任何人。只是科室的職工見證了李副主任的誓言,後者承諾將照顧那位女孩一生!桀驁不馴、風流倜儻的李副主任就這樣結束了他三十二歲的單身生活。單位的同事們這么說他時無不充滿了失望。“馨,都說你有責任啊?”科室的唐護士不顧護士長搖頭以及奇特的眼神仍然對我講,“大家都認為李副主任是沒有責任的,可是在商討賠償的會上那位被截肢的女孩在院長那兒控訴說李副主任因為忙著請你吃夜宵,才推掉做手術的。”我難過的低下頭,極力掩飾自己的震驚和悲哀。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太意想不到了,過了一會兒我才對她們講:“當時李副主任已經在手術台上站了三個多小時呢!”“是啊,李副主任也這么回答呢,可是人家根本不依啊,還說當主任的怎么能這么自私呢,讓同樣站了三個多小時且是自己的助手繼續下一台手術呢!這完全就是對下屬和對病人的不負責呢。那女孩的話語可是咄咄逼人啊!”“就因為這個理由,李副主任娶她嗎?”我不解的問。“李副主任一向以精湛的技術和高尚的醫德稱名於院內外,這次發生的事件除了自責也許更多是同情吧。”護士長忍不住回答我,“那女孩也很慘啊,剛大學畢業正準備考公務員呢,這下是沒著落了。”“不過李副主任也倒霉啊,他平常是不值班的。據說有人看見他下班已經走到大廳了,結果一眼望見我們科室值班的是你俞馨醫生啊,然後才回去讓秦醫生不值班的。”另一護士小劉說。真是越描越黑呢,到頭來罪魁禍首的不成了我嗎?不管事實如何,我都很想知道他娶她的真實原因。漸漸的天變涼了,我每天單調的上班下班。科室里全是女人,我已經不想和她們再談什麼開心的事了。有時她們問我,我也懶得開口。滿天的流言蜚語已經把我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討論得最多的是講外科的兩個最有魅力的男人都已經毀在我的手中,總結起來有以下幾點:一、秦醫生是因為俞馨好奇心重,為了在俞馨面前顯示男人的氣概才勇闖停屍房而瘋掉的。二、李副主任因俞馨而值班,也因俞馨而不願意給病人做手術,才導致自己產生內疚最終娶了一位殘疾女孩做老婆。三、連老頭張大爺也因俞馨的勸酒誤事再加上指責而被醫院解僱了。(我後來才知道張大爺被解僱了)這些話被他們說了一遍又一遍,也許還有更精彩的內容,但是我已經不想去聽了。我很想知道的還有就是秦醫生病情怎樣了?那天我去看他,經治醫生說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他正準備出院呢。當我們以正常人相對時,秦醫生明顯變了許多。我幾乎在他臉上找不到一絲笑容。他變得沉默寡言了,只是淡然的告訴我:以前的事情不去想了,只是沒料到自己曾經面對過眾多的屍體卻被這次突如其來的驚恐給嚇傻了,他現在才覺得自己的壓力承受度是那樣的低。然後說他不準備回醫院了,繼續讀書考上博士再作打算。末了他還說自己以前很想找個好女孩結婚過上甜蜜的生活,現在看來一切都成了幻影。“至少目前我已經沒有心思談戀愛了!”他憂鬱的看著我講完這些。我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心裡卻是難過得想哭。一個曾經朝氣蓬勃,帥氣十足的英俊小伙轉眼就成了鬱鬱寡歡、前途渺茫的憂傷者。到底是不是我的錯呢?佛與命一個中午,面對白色的房間、白色的床單,整個人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恍恍惚惚,似睡非睡中來到一個煙霧繚繞的空中樓閣。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待我進去卻又沒看見任何人。抬頭赫然見一座大大的泥塑菩薩,兩旁香火正旺。菩薩膝下有一個大大的竹筒,裡面裝有很多迷信的竹籤。“姑娘,抽一支吧!”我回頭一看,一位白髮老者正出神的望著我。然後我順從的從竹筒里搖了一支滑落在身下,揀來一看,上面寫著:紅顏禍水!我吃驚的望著老者,他雙手和掌:“阿彌托佛,離開醫院吧!”我一驚,立刻醒了,汗水浸濕了我的髮際,心蹦蹦直跳。莫非真預言著什麼?我終於忍耐不住迷信了一次。隨母親到一個區鄉很出名的算命先生那兒給自己平生算了一命。這是個頭髮花白的瞎子老頭,他每天只算八個人。超出之後無論你給多少錢他也不會理你。整個房間一片昏暗,屋裡沒開燈,去的人都似乎屏住呼吸,屋裡安靜極了能聽見外面細雨滴在樹葉上的聲音,一切都處在神秘之中。論到我了,他讓我伸出手來。他的方法很獨特,不問年齡以及生辰八字,只摸骨頭。從手腕一直摸到尺骨鷹嘴處。摸完後他開口第一句:“紅顏…”“什麼?”莫非蒼天真有眼!我立刻尖叫著站起來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大跳。然後我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又坐下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了!您接著說吧。”老頭顯然被我的叫聲弄迷惑了,過了好一會他才繼續說:“難道你知道我要說的話?”不知道,真的,我只是情不自禁的叫了!“我趕緊聲辯,其實心裡在想”要是他說的和做夢講的一樣,我的後半生就只有吃素了(意思指信佛)。““姑娘,你就莫怪我說實話了。你命中注定——紅顏薄命啊!”還好,他說的和夢中的有一定差別。要是他說得真,那是自身命不好;可要是如夢中所說,那就殃及他人啊!我暗暗祈禱:就要算命先生的這一掛吧!後來想想其實無論誰對結果都是一樣,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了。於是又為自己的不幸感到淒淒涼涼了。算命的先生其他陸陸續續也沒說什麼很有意義的,至於有藝有才有聲名那些話我已經聽麻木了。臨走時我抱著一線希望問:“能有方法避免么?”他搖搖頭,猛吸了一口葉子煙嘆氣:“要是我說能,那就是騙你的了。”回家後我一直悶悶不樂,母親安慰道:“都說是去搞著玩的,哪那么準呢?說好的就聽著,說壞的就不要信了!”離歌我決定辭職,這又在醫院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當我遞上辭職報告書時,院長很吃驚的進行了挽留:“馨,可要考慮清楚喔,不過以後若是想回來,我們隨時歡迎啊!”我苦笑,還有以後么?一個人在電梯裡傻傻的望著天花板正發獃,電梯卻在六樓停住了,進來的人竟然是李副主任,這倒讓我驚詫不已。從那次手術後我們再沒見過面,這次的相見竟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遙遠的意外。他先是一愣然後迫不及待的問:“真要離開?”我低垂著頭不敢凝視他的眼睛:“剛才交了辭職書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是不是因為在醫院你感受的壓力太大?”“想出去散散心,就這樣。”我努力裝出平靜的模樣,其實淚珠已經縈繞在眼眶。還好電梯的燈光比較微弱。但是我不知道是為秦醫生,還是為李副主任,以及我自己掉淚。“一直有個願望,想請你吃頓晚餐呢!就算是為你道別,可以嗎?”他極其誠懇的邀請。我沒有辦法拒絕。我很想知道他結婚的真實原因。餐桌上,菜餚很豐富。可是我們兩個人誰都不想真正動筷。在明亮的燈光下,我清楚的看見了他臉上仍未恢復的抓痕。侍應生打開一瓶五梁液,在酒精的趨化下我開口問他:“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和她結婚嗎?”“我三十幾歲了,該是結婚的時候了!”他有些答非所問的回答。“我是問為什麼會是她?”我提高了嗓門。“巧合吧,我想結婚,她也需要人照料。”我知道這不是真實的答案。“算了吧,既然你不想告訴我,我就不再問這個了。不過我還想知道另一個問題,可以問你嗎?”我露出很失望的表情。“問啊!”一副故作輕鬆的姿態。“如果那天沒有我在,你會不會留下來給她做手術?還有就是那天真的是因為我值班你才值班的嗎?”我迫切想知道答案。“這個問題可不可以不回答呢?”他猶豫了片刻才說出來。然後是彼此很久的沉默。後來他開口道:“應該是喜歡你的人很多吧,願意為你做事的肯定也不少,或許你都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如果這個問題我一直不告訴你,它也許就會成為你心中的一個懸念,這樣你就不會忘記我了呢!還需要我回答嗎?”“沒有必要再講了,”就算我已經知道答案,我也不知道是該感到到驕傲還是該覺得懺悔。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尤其是愛我的人。“你不覺得這樣草率的拿自己終身開玩笑將來會很痛苦嗎?”“生活就是這樣啊,有歡樂就有痛苦。”“不要找藉口了,實話講你是不是因為憐憫她才娶她的呢?真正的愛情不能用同情和憐憫去代替呢!”我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看我急的樣子,忙拿餐巾紙給我:“二十幾歲才會把愛情想得很美滿,到了三十歲時愛情的觀念會改變的。這么多年大家都認為我玩世不恭把愛情當兒戲,其實我就沒碰見真正的愛情呢!也許已經遇見了心儀的女孩,可是沒緣分啊,因為人家對我不鍾情呢!”我第一次聽見他這么坦白的話語,心裡莫名酸酸的:“那就祝福你們白頭偕老吧!”見我難過,他忙對我說:“你放心,我們會平安的。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其實當初沒仔細觀察,我老婆模樣還長得真不錯呢!當她柔弱無助的在我面前哭泣時,我也不是沒感動過啊!”那一夜,我無眠。第二天一早我就飛往新加坡。飛機上,我透過機窗看見朵朵潔白的雲絮,心潮澎湃:往事如夢如煙。我又想起夢中的預言“離開醫院”,現在真的離開了那一片白色的環境,將來又會如何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