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與子歸》

內容簡介

他與她相逢於一個月黑風高夜,接下來的情節實在匪夷所思慘不忍睹罄竹難書,總之,一見恨終生。再次見面,他是江湖上眾口美譽的上官公子,而她則是艱難度日的天龍門唯一女弟子,余秭歸。他窺見了她心裡的傷與痛,撒下漫天的情網,只為牢牢地將她攏於溫柔指掌之間。她一心復仇,然刀光劍影中,也難掩兒女情長。兩人各有防備,常腹黑相向,卻也珠聯璧合,合作無間,在朝堂與江湖間游龍戲鳳。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明爭暗鬥,一次次防不勝防的詭計陰謀,一出出忍俊不禁的情感交鋒——這對歡喜冤家究竟何時才能收了對方?

楔子

月黑風高夜,奸淫擄掠時。
這被江湖人口誦心記的至理名言,原本她是不信的。可事到臨頭,她不得不感嘆名言警句的可靠性。
她不過是找個地方避雨,結果卻碰到了《江湖逸聞錄》中的經典橋段。
黑雲如墨的夜裡,一間破廟,一位衣衫不整的美人。唯一走調的是,這美人是個男的。
只見他垂著首,長發濕濕地蜿蜒著地,在這空山秋雨的夜裡別具風情。
“阿匡?”美人微一開口,廟裡便滿是濃香。
這味道……
她趕忙掩鼻,真是藥死大象的劑量。
“阿匡?”沙啞的聲音明顯偏緩,像是在試探。
聽氣息他好像不懂武,對於普通人來說,中了這等**還能如此清明的已屬不易。更何況,他還想殺她。眼見美人就要按下手中的機關暗器,她趕忙出聲,“阿彌陀佛,貧尼山中遇雨,欲藉此地暫且休息,不想驚擾了施主,真是罪過。”
編話不經大腦,說謊不打草稿。她是余家人,這點變通的本領還是有的。
“原來是師太,在下失敬。”美人雖語帶春風,手中卻依然緊握著暗器。
唉,真是疑心啊。她在心中暗嘆一聲,突地向前傾倒,發出重重的落地聲。
“小心。”
她姿態不雅地爬起身,“施主可有火摺子?”
“沒有。”他語調輕柔地開口,“師太前方兩尺的地方還有一塊碎石。”
她看著光滑如鏡的地面,微微一笑,“施主能夜視啊。”
“江湖中人,這是自然。”
“那便多謝施主了。”她瞎子般地試探,鞋底在地面摩擦著,越過假想的碎石,而後靠牆坐下。
“師太。”黑暗中,沙啞到性感的聲音緩緩響起,“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施主請說。”
“近日秋雨如晦,在下的心亦是紛擾難定,想請師太持誦《金剛經》,平我心緒,去我煩憂。”
語調絕對懇切,要求絕對合理,但他的心絕對是黑的。想她假扮不懂武的出家人,拿出生平最大的善意來表現出對他既無色心又無色膽,可這個美人還是不相信。
“師太?”
這聲催促壓抑不住喉間的呻吟,看來他快要撐不住了,要在藥效發作前掃除一切威脅?還真是守身如玉啊。
“師太不允么?”他笑如春月,手中的暗器對向她所在的角落。
原來他一直不信,先前的好心指路只是想確定她的方向,這人真是……
“阿彌陀佛。”唱念佛號的同時,她倏地飛起。
美人剛要按下機關,就覺腦後一木,整個人軟軟落下。
“唉,吃了‘淫樂無邊夜夜春’還能這么折騰。”看著地上春意橫生的美人,她緩緩嘆了口氣,“看你這么守身如玉,我便成全了你。”
落雨的山野像是著了墨,暈染著朦朧的水漬。恍然間只見一白影飛起,如畫中留白,帶著清雅曠遠的風韻。
于山岩上輕巧地將一人扔下,毫不留情,暢快無比!

第一章金錢佛(1)

傳奇譜排名第一,余瞻遠、余柳氏夫婦,歿於正魔大戰虎跳崖一役。
《江湖逸聞錄·宗師正冊》
晉安余氏,正道大家,掌江湖寶重逾二百載。寶重之秘以家訓傳之,故言“得余氏者得江湖”。十一世孫余瞻遠,生性豁達,武功超絕,與魔教右使柳緹育有一女。江湖無人見過此女,之後更不知所蹤。此女重出江湖之日,便是余氏傳奇隕落之時。
《江湖逸聞錄·南山院隱冊》
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傳奇,能躋身《江湖逸聞錄》偏冊已屬不易,更別提能以個人身份進入宗師正冊,連續十年蟬聯傳奇譜排名第一,讓有“萬年毒舌”之稱的南山老人贊之又贊、不能再贊的人物了。
當然,這樣的人物必已作古。只有死人才能安享盛名,這便是江湖的殘酷之處。
然而這入土的傳奇同一件物品聯繫在一起的時候,便成就了江湖書寫不完的神奇。
“‘淫樂無邊夜夜春’?那不是二十年前,讓余瞻遠余大俠失身給魔教女魔頭的**?”
“怪不得啊,我想玉劍公子怎會娶那柳無雙,原來是中了藥啊。”黃衣俠女憤恨地看著堂上喜燭,一副誓將銀牙咬碎的模樣,“哼,公子必定是在周遭只有這么一個女人的情況下,這才委曲求全、痛心疾首、老大不情願地收了那姓柳的。”
“去他爺爺的,老子怎么聽說是江湖第一美女峨眉派的柳小師妹於某年某月某一天,不幸路遇‘據說’是中了**的玉劍公子,結果三生不幸落入狼口,一來二去,一朵鮮花就插在了玉劍上。”這番言論引得江湖王老五們頻頻點頭。
“細細算來,這是自余氏夫婦以來因‘淫樂無邊夜夜春’而結合的第……”好事者拿出最新出爐的《江湖逸聞錄》翻了又翻,半晌報出準確數字,“第三十八對佳偶。”
三十八對!
一旁埋頭苦吃的天龍門門主王叔仁差點爆出眼珠。
丫,還要媒婆做什麼?只要有了這“淫樂無邊夜夜春”,他座下的唯一女弟子便不愁嫁了。慢著,慢著,容他好好算算。現今江湖四大公子,玉劍、君山、濯風、祁陽,前面兩個不用理會,跳過。北濯風,南祁陽,有錢的自然是南方人。南邊好啊,物產豐饒,買賣亨通,家大業大,不怕吃空。想他天龍門十三口,外加堂前看門狗,便能天天喝湯頓頓吃肉。
一雙老眼忽喜忽悲,複雜的情緒最終化為兩泡熱淚,濕漉漉地掛在眼眶裡,“阿歸,天龍門就靠你了。”
被點名的女子緩緩抬頭,清秀的容貌在美人如花的江湖裡只算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師父,您叫我?”慢半拍似的,她眨了眨眼。
“你!”正當王叔仁恨鐵不成鋼之時,就聽喜堂里騷動起來。
“上官公子。”
“上官公子到了!”
一時莊門大開,座上賓客紛紛起身,身穿喜袍的玉劍公子更是出莊相迎。
“上官……上官?”王叔仁低聲念叨,“好像不是江湖排名前十的人物啊,怎會這么大排場?”
“哎?王掌門不知道?!”
“本門地處邊陲,訊息不通,還望兄台指點一二。”
“上官公子乃是江湖四公子之一祁陽公子蕭匡的娘舅。”
“不過是沾了外甥的光。”有人頗不以為然。
“哼,沾光?上官公子氣質高潔,神佛般的人物,哪裡還用沾別人的光!”
咦?這不是剛才那位為玉劍公子萬般惋惜的黃衣女俠么,怎的又為上官公子抱不平起來?
“敢問女俠……”
不等王叔仁問完,就聽黃衣女俠溫柔似水道:“上官公子出身大富之家,本可過著平順安定的日子。可為了逝去的長姐,他不惜投身險惡江湖。這些年祁陽公子之所以名震江湖,全因身後有一位上官意,這樣的人物怎能不讓人肅然起敬?”

第一章金錢佛(2)

“是啊,是啊,祁陽公子真是好狗……”聞言,王叔仁驚瞪老目,只見他座下的唯一女弟子咽下一口好菜,平氣再道,“祁陽公子真是好有運氣,攤到了這么一位娘舅。”
黃衣女俠向她斜睨一眼,“有運氣的又豈止祁陽公子!”
“喔?難道……”她一臉求知,完美地激發出黃衣女俠說下去的欲望。
“‘上官意,江湖幸。’自從有了上官公子,江湖門派再不愁生計。上官公子樂善好施,有著神佛一般的慈悲心腸。只上月,就有七家小門派在上官公子的救濟下重開山門、起死回生。你們說,這樣的人物當不起這般禮遇么?”
“當!當得起!”一手生金一手生銀,試問有哪個門派能跳出上官大佛的五指山。她心悅誠服,佩服得五體投地。
“原來有錢的是娘舅啊。”耳邊響起恍然大悟的老聲,“阿歸,天龍門就靠你了。”
不待她明白,整個人就被用力推了出去。再回神,只見淡青色衣擺在眼前微微拂動,流雲樣的銀色繡邊閃著內斂的柔光。
周遭,針落可聽。
“我佛慈悲。”幸是雙膝落地,她借勢雙手合十,跪拜神佛狀,“請佛祖賜我天龍門白銀五十兩,臘肉一百斤,助我天龍門起死回生。”
頭頂傳來輕笑,她不聽,徑直站起身來,“阿彌陀佛。”
最後一聲唱和,輕笑聲戛然而止。
“敢問姑娘芳名?”
她眼皮一跳,“在下余秭歸。”
“余秭歸。”這人輕柔念著,似將她的姓名咀嚼再三而後鄭重咽下,明明是春風般的暖聲,卻聽得她頭皮發麻四肢冰涼起來。
“若在下沒聽錯,余姑娘師從天龍門?”
“是。”她微微退後,試圖拉開彼此間的距離,不想卻動彈不得。
在旁人看來是她主動靠近,卻不知衣擺下她的長靴被人死死踩住。
“在下上官意。”春潭般溫柔的雙眸直直看來,目不轉睛,“今日得見余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入夜,玉劍山莊的流水席還在繼續,她不勝酒力早早便下了席。
“無恥!”
“卑鄙!”
對於沿途的一路罵聲,她已是毫無感覺了。
自上官意來了後就再無俠女為玉劍公子抱屈,這尊金錢佛不僅法力無邊,就連害人的本事也是不小。吃完這頓喜酒,她定躲回天龍山,沒個三年五載絕不下來。
她嘆了又嘆,慢騰騰地向無人的庭院走去。
今夜滿月如盤,遠處飄來一簧清歌妙曲,歌聲婉轉,正應了人圓月圓的好時景,江湖難得顯柔情。她藏在樹蔭里,聽著時隱時現的樂聲,醺醺然將要睡去。
“師姐。”樹下有人。
“師妹,你怎么才來。”是兩人。
“韋容那小子看我看得可緊了。”
“可惡,你連身子都給他了,他還疑心?”
“唉,原本他就快鬆口了,可自打被他爹叫去後就……”
“韋柏重那老狗!”年長的恨恨一啐,“師妹,你可要穩住。師父十年布局,等的就是這一天。”
“可就怕我公爹早就看出我不是余瞻遠的女兒。”
余瞻遠的女兒?樹上,淺眠的她下意識側耳。
“放心,師父曾去南山院偷看過《逸聞錄》的隱冊,上面清楚地寫著沒人見過余瞻遠的女兒,就連韋柏重也不例外。而且江湖人都知道,與魔教大戰的前夜,余瞻遠就宿在玉劍山莊,與老鬼促膝談了許久。師父推斷,那一夜余瞻遠定是對老鬼透露了部分余氏家訓,作為交換托老鬼照顧他的女兒。不然老鬼也不會在余瞻遠夫婦剛剛罹難之時,便以託孤人的身份去藏雲山尋找余氏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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