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筵綺席繡芙蓉。客意樂融融。
吟罷風頭擺翠,醉餘日腳沉紅。
簡書絆我,賞心無托,笑口難逢。
夢草閒眠暮雨,落花獨倚春風。
簡介
這是魏了翁在一次賞牡丹的筵席上的“次韻”(即“和韻”)之作,用以勸酒。上片首句寫筵席的豐盛而精美,“玳”、“綺”、“繡芙蓉”皆席面裝飾,高妙華貴,用以形容筵席的至盛至精。設此筵席,意在賞郡圃中的牡丹(稱“郡圃”,當是任知州時事)。對華筵而賞名花,在座諸公──詞題交代,在座者有魏了翁及其“同官”瞻叔兄、楊約字仲博等,自然是其樂融融,故詞次句雲“客意樂融融”。“吟罷”兩句,緣“樂融融”意脈,進一步寫賓客筵宴之樂。“擺翠”、“沉紅”,前寫牡丹葉在清風中搖擺,翠綠欲滴,後寫牡丹花在斜陽映照下甜潤腓紅。“沉紅”,既是寫花,又是寫“日腳”西沉,落霞夕照,從而表現筵宴時間較長,與“醉餘”、“吟罷”相應。這兩句在表達感情方面,也能給人以由明快而至深沉的層次感。“沉紅”一句,為下片的抒情奠定了感情基調。這種對花設筵,陶情怡性,本是舊時士大夫的常事,詩詞中多有表現,在魏了翁的詞中也多有其例,所以這題材無特別突出之處。這首詞比較突出、饒有個性之處,在於下片的抒懷。下片一反上片華筵美景其樂融融的情調,以特出之筆,抒寫作者自己身沉宦海、欲歸不能的厭倦心情。魏了翁先後多次出知州府,曾連續十七年不在朝;知漢州(州治在雒縣,今四川廣漢)“號為繁劇”,知眉州(今四川眉山)又“號難治”,知瀘州(今屬四川)則原本“武備不修,城郭不治”;晚年又出知紹興府、福州,皆兼本路安撫使。公事繁劇,極費心力。故下片開頭就說“簡書絆我”。“簡書”即公牘。“絆我”二字,已表現了作者對“簡書”的厭倦和欲脫不能的煩悶。在這種心情的重壓下,作者即使在這種對華筵賞名花“客意樂融融”的場合下,仍然是“賞心無托,笑口難逢。”那么,作者追求的是什麼呢?詞的結句,卒章見志,回答了這個問題:“夢草閒眠暮雨,落花獨倚春風。”像“夢草”那樣閒眠於暮雨里,像落花那樣獨倚於春風之中。“夢草”,是神話中的一種草,《洞冥記》說這種草似蒲,紅色,晝縮入於地,一名“懷夢”。這裡作者取用“夢草”“落花”,物象衰颯,取意消沉,詞境蒼涼,寓有自己的身世之感。魏了翁的仕途是坎坷的。在他出仕期間,前有韓侂胄擅權,繼有史彌遠專政,“國家權臣相繼,內擅國柄,外變風俗,綱常淪斁,法度墮弛,貪濁在位,舉事弊蠹不可滌濯”(風《宋史·魏了翁傳》);而他又是一個敢於揭露時弊,欲以理學治國的人。所以屢受排斥,以致積憂成疾,數次上疏要求引退,可又偏偏得不到批准。這就造成了他的苦悶。他的這種苦悶,在這首詞中得到了真實地表現。
評價
魏了翁的詞,數量不少(今存一百八十餘首),可惜大多數是壽詞,歌功捧場,言不由衷,象這樣真實地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之作,在魏詞中雖也有一些,但不是太多,因而它就顯得可貴。且這首詞的風格也比較清曠。上下片的結句,都是很美的對句,不僅屬對工整,而且意境頗佳,色調錯雜,寫景如畫,清疏之中不乏渾厚蒼涼之氣;作者的思想感情雖寓於景中,卻又掬之可出,讀之無晦澀之感。魏了翁是頗能借景抒情的,除本詞外,他如“望秦雲蒼憺,蜀山渺漭,楚澤平漪。……獨立蒼茫外,數遍群飛”( 《八聲甘州》 ),“吟須撚斷,寒爐撥盡,雁字天邊”( 《朝中措》 )等,都是典型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