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丙巳》

《孔丙巳》是涇水清所作的一篇短篇小說。

基本信息

作者:涇水清

簡介

光陰荏苒,時代變遷.魯迅先生筆下的"'孔乙己"現在怎樣了?請看《孔丙巳》的故事.

正文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過上平靜生活的丙巳先生平生第一次婚戀很快就開始了。那是到古渡國小的第二年秋天,一個傍晚,丙巳照例去校外散步,走在田間熟悉的小路上,望著遠處忙碌秋收的人群,心裡可能正在構思一首描寫秋收的小詩。
突然,十步之外,一輛架子車滿裝著玉米桿,僵在地頭拉不上路來。丙巳快跑幾步,搭把力,車子上來啦。“謝謝!謝謝!”聽聲音還是位姑娘。姑娘沒有停步,大約是想借著慣性好走。可是,車子裝得太多了,還有幾袋玉米棒,走得很慢。丙巳索性搭把手,推著車子一起走。看來,這可能是姑娘家自留地的莊稼。他幾次想住手,可剛一鬆手,車子頓時像要停下來,他只好幫著推下去。
果然,架子車停在一家門前。姑娘放下車子,快步繞到車後,熱情邀請丙巳:“孔老師,到家裡喝口水。”
丙巳定睛看時,不禁一楞,好一個漂亮的姑娘,紅潤的臉龐因為汗水更加洋溢出青春的光彩,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閃爍著,仿佛要看透丙巳的心。“不用,不用!”丙巳急忙轉回身,逃跑似的走開了。姑娘還在身後挽留,看看遠了,才換成“謝謝!”
那天晚上,丙巳失眠了。腦海里儘是那雙明亮的眼睛和紅撲撲的笑臉,而且,那眼睛仿佛還在一個勁地沖他說話。他一會兒後悔自己失態,沒有表現出應有的風度;一會兒又後悔怎么不去家裡坐坐,看看她家還有什麼人。
第三天傍晚,不等丙巳出去散步,那姑娘竟跟著一位大嫂尋到他的房子來。說是詢問大嫂家孩子在學校的表現。可是,坐靜以後,問孩子的話少,問老師的話倒多。其實,丙巳的情況很簡單,上無父母,下只有一間半房子。兩句話可回答得清清楚楚。可是,這三個人問答起來,卻十分精彩有趣。
先是姑娘禮貌地問:
“孔老師,咱小虎子在學校表現咋樣?”
丙巳急忙回答:
“表現很不錯,挺機靈的。”
冷不妨大嫂斜刺里一句:
“你是哪兒人?”
“河對岸古渡街人。”
姑娘又問:
“上課用心聽講嘛?”
“還用心,還用心。”
大嫂又插進來:
“家裡幾口人?”
“父母早年雙亡。”
“和不和同學打架?”
丙巳正不知如何回答,大嫂的話鋒已到:
“家裡有多少房子?”
“全給洪水錛了,只剩下間半房,”
面試到此本該結束,誰料到大嫂瞟了姑娘一眼,橫空下來一句:“談朋友了吧?”丙巳一下窘得滿面通紅,“恩,恩。”著不知如何回答。姑娘也背過臉去。大嫂不管這些,繼續高聲道:
“我妹子巧玲是女民兵排的排長……”
巧玲姑娘再也坐不住了,扭身走出房子,他二人一個帶笑、一個帶窘地跟出來。來到院子,三人都冷靜下來,大方地走出學校,小虎子成為唯一的話題。
過不幾天,一個陰雨天的下午,大嫂一人找來。開門見山,說是要給丙巳提親,姑娘就是巧玲。丙巳急忙搬椅子、倒茶,還搜尋出一袋瓜籽。大嫂咯著瓜籽,細細道來。巧玲是父母的獨生女,心靈手巧、會過日子,國中畢業是咱村的女民兵排長,早就一心看上孔老師。她父母也有心招個上門女婿,這事一說準成。聊了半天,就憋出丙巳三個字“我願意”。
這樣,一來二去,全校老師很快都知道丙巳和巧玲談戀愛,大家都以為是很般配的一對。老同學劉校長還來祝賀。不過,老劉最後提到,聽說巧玲是訂過娃娃親的,男方是她姨表哥,姨夫是咱公社企業辦主任。丙巳聽後,極不以為然:
“現在還興那些封建的東西?表親結婚太不科學了。”老劉趕緊表示贊同,盡歡而散。丙巳和巧玲見面,都不提這檔事,倆人的感情在飛速的進展。
那是毛澤東主席逝世的日子,全國人民召開追悼會那天。九月的關中,秋雨綿綿。古渡村的全體社員和國小全體師生都到鹹陽市中心廣場,冒雨收聽天安門廣場實況轉播。過早到來的人群,在雨中悉心等待,打傘的少,大多是頭上頂本書或報紙。丙巳也頂張報紙,還撕下兩個半片搭在肩膀上。那樣子很滑稽,但人人都這樣,又是這種嚴肅的場合,沒有人感到難為情。不知是早飯吃的少了,還是昨晚睡的遲了。丙巳被雨一淋,周身不舒服,一陣陣發冷。眼看支持不住,未等華國鋒的悼詞致完,丙巳裝著小便,溜回家去。剛進門,還沒脫掉濕衣服,就聽見門環“亢亢”地響。開門一看,竟然是巧玲跟來了。她打把傘,顯得很從容。進門就問:
“哪不舒服?”
“沒有啊!”
“騙得了別人,還騙得了我。”
“有點感冒。”
“那趕快燒碗薑湯,或者去看醫生。”
“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不,不!家裡有沒有生薑?”
“我沒開伙,哪來生薑。”
“這樣吧,你去蔬菜公司買姜,順便買些菜,做碗酸湯麵,我們都暖和暖和。”不由丙巳分說,巧玲還塞過來一把零錢,嘴裡說“快去,快去!”丙巳心想不接錢,自己口袋又沒有,只好不再言語。換了件乾衣服就出了門。
不知是薑湯還是臊子麵的作用,丙巳感覺好極了,從未有過的愉快。天黑以前,丙巳和巧玲趕最後一趟船一同回古渡村去。
下個星期天,丙巳剛回到家,在方丈里翻書。就聽見門環“亢亢”地響,又是巧玲來了。巧玲進門沒說三句話,一把拉起炕上的被子“呲呲”地拆起來。丙巳想說什麼,又沒詞。就幫著打水什麼的,一起忙和起來。年輕人在一起,時間過得特別快。不覺一會兒,一床被褥,幾件舊衣服都洗的乾乾淨淨,涼在平房頂上。他們倆人立在被單後邊,望著河面,雙雙墜入愛河,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還是巧玲先開了腔:
“咱倆的事,你想好了嗎?”
“這么好的事,還用想?”丙巳興奮地反問:巧玲壓低聲音說:
“恐怕沒有你想的那樣好。我小時定過娃娃親,我爸還用了人家不少棉花。”
“咱還他的棉花就是了”。
“……”巧玲沒有再說什麼,丙巳倒是滔滔不絕地表白了一通:只要我們在一起,什麼困難都能克服;都什麼時代了,落後的東西沒什麼了不起。巧玲聽了很感動,說中午她請客。丙巳口袋沒錢,不知如何是好,推讓再三,倆人去街上一人吃了碗羊肉泡饃。回來被單已乾,巧玲三下五除二,很快縫好被褥,趕黑前一塊回了古渡村。
甜蜜的愛情生活持續了大約半年,一場飛來的橫禍打得一對戀人勞燕分飛,丙巳由此跌入深深的悲傷之中。原因巧玲的父親春節多喝了幾杯酒,多年的老胃病發作,丙巳和巧玲立即把老人用架子車送進市中心醫院。晚上,丙巳在家正收拾第二天開學帶的東西。“亢,亢!”巧玲急匆匆跑來說:“醫生說我爸已胃穿孔,必須立即動手術,醫院要先繳三千元押金,否則……”巧玲不願說下去。丙巳沉思片刻,說:“走!找建新去。”倆人馬上由鐵路橋奔回古渡村。巧玲先回家告訴母親,丙巳直接到劉校長家裡來。敲開門,未及寒喧,丙巳說明來意,不想老劉長嘆一聲:“哪來這么多錢?我也是民辦教師,上有老,下有小,和你一樣,拮据得很。”丙巳馬上又想出一個主意,明天學生不是報到嗎?一上午收的學費,可能就夠了。校長連聲說“不可!”說“挪用公款是犯法的”,上一任校長就犯的這個錯誤。丙巳有些慍怒,但也無從發作,只說要走。老劉那裡肯放,陪笑臉說夜深了,找人不方便。還是早點睡,明天再說。丙巳看看也只得如此,倆人大半夜都沒睡著,但誰也沒有說話。
第二天,丙巳又接連找了幾位老師,都沒有一點希望。中午,巧玲來學校問情況,知道以後,十分沮喪地走了。直到下午,丙巳才空著兩手到醫院裡來。病人還在手術室手術,走廊里有巧玲母女,巧玲的姨夫和幾位不認識的年輕人。見丙巳前來,巧玲和媽媽一起迎上來,並示意一同走到院子,說手術進行的很順利,中午來繳過錢,就進了手術室。讓丙巳放心回去忙學校的工作。丙巳當然理解這是逐客的意思,一時又無法分辨,自己也覺尷尬,就先告辭回來。心想一定有解釋清楚的時侯。
誰知此後,再也沒有他解釋的機會。兩次去醫院探望,都被巧玲以病人無法吃,把他帶去的水果、糕點擋回來。丙巳摸不著頭腦,無奈去求助大嫂。大嫂指東說西,說她也不知道。一連去了幾次,不知大嫂看小伙可憐,還是怕小伙作出什麼傻事,便告訴了他。
原來那天上午,巧玲姨夫聞訊送來一張三千元存單。巧玲媽接過存單,感動地說:“又用你的錢,什麼時侯才能還上?”
姨夫大度地說:“說什麼還錢,趕快給克廉哥看病”。
頓了一下,又加重語氣說:“現在咱們是兩家,巧玲一過門,就是一家了。”
巧玲媽聽話裡有話,趕快出來告訴巧玲。巧玲轉身跑到學校,見丙巳沒借到錢。一句話也沒說,就和姨夫去銀行取錢。
丙巳聽後,回去睡了一天,仍不死心。對大嫂說,要和巧玲當面談一次。巧玲答應了,但這此談話安排在大嫂家裡。巧玲說的很明白:“我們的一切都結束了,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姑娘。”丙巳徹底地絕望了,他什麼話也沒有說,當場流下了辛酸的眼淚。
丙巳回校,三天沒有起床,不吃不喝,誰的話也不想聽。第四天早上,只見他掙扎著走到書桌前,寫下一首詩來:
《白雲歌》
白雲天上來,還從天上去;
來去原無意,雲天兩相宜。
唯恨雲發日,世間千般思;
盼雨救乾禾,望風綠田畝。
雨染江山青,風催萬物生;
未雨雲先散,擾亂千顆心。
前番多少願,盡隨白雲去,
雲去留蘭天,撒下惆悵籽;
此籽傷人心,白雲知不知?
白雲若知時,當有來無去!

從此,丙巳變得寡言。和任何人都不再談起這樁婚事。他一邊教書,一邊療治自己心靈的傷口。大約半年後,忽聽說巧玲要結婚,喜日子那天,丙巳抑制不住自己,早早到半道去等候,他藏在一叢小樹後邊。等了很久,終於看見巧玲,她穿一身紅衣服,坐在表哥腳踏車后座上,看上去很平靜。腳踏車從眼前閃過的一剎那,丙巳眼前一黑,差點跌倒。他在地上坐了好一陣,才低著頭慢慢回去。以後的幾年裡,雖有人替丙巳介紹對象,他都推脫不見。少有幾個見了面的,也說“不同意”。於是,真正替他張羅的人漸漸少了。

1980年,市修膳公司替丙巳的父親平了反,退職金加家屬撫恤金算了三千五百元。丙巳領回來放在桌上,他怔怔地看了很久。口裡喃喃地說,三年前,要有這沓紙,巧玲就不會從他身邊走掉,他這一生將會有多么美滿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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