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瘌二爺在村里輩分大,又富足,人們當著面兒都叫他爺;可他向來是猴子手裡不掉棗的。別看富有,誰都別想在他的手裡借出一升半碗來的,所以村里人背後都叫他“疤瘌二”。疤瘌二小的時候剛會爬,他娘一眼沒看到,被外面來的野狗叼著腦袋往外拉,幸虧被長工李看到轟跑了野狗,保住了一條命,腦袋上撮了一個大疤瘌。給他扛活的都這樣說:連狗都不吃的東西還有好東西,他跟狗不理包子可不一樣啊。
疤瘌二用工一是捨不得給人吃,二是沒黑沒白的讓你乾,最後發工錢不是少給就是少算,反正別想拿夠工錢。他最損的一手兒就是規定高工錢,但最少要乾滿三個月才給錢哪。等你乾到兩個月上,活兒越加越多,飯越來越差,讓你自己堅持不住,散夥了,工錢也就泡湯了。出來打工都是拉家帶口的,不給錢誰不罵啊。所以扛活的換了一撥兒又一撥兒,到後來乾脆就沒人來幹了。
書籍簡介
作者:啞巴說話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疤瘌二對待扛活的人特別刻薄,吃的飯不是人飯,扛活的人有辦法對付他。。。二奶奶六十一二的年歲了,頭髮從來就沒洗過,黑不黑白不白的,黏黏呼呼的像土炕上鋪的羊毛氈。也許做飯的時候,頭皮發癢了,用那和面的手指岔開當成梳子,在頭上撓撓,算是梳頭了。滿指縫的黑泥在繼續和面的時候不知丟到哪去了。頭皮癢得實在難受的時候,拿一把粗齒的木梳子往嘴裡一抹,蘸上唾沫,在頭上“咔咔”一摟,噼里啪啦的黑豆粒兒掉在鍋台上,她再往手指上蘸些唾沫,捏住那些四處亂爬的黑豆粒兒,扔到嘴裡“嘎嘎”地咬死,有營養的體液她都咽下,黑豆皮兒就毫不吝嗇的吐到牆上了。二奶奶過日子好細啊,香油罐邊上的一滴香油她都要用手指一擼,當作頭油抹到頭髮上去的。她打小兒就是漏鼻子,天天在鼻孔下掛著兩個焦黃的瑪瑙耳墜兒,走道兒亂晃蕩,就是掉不下來。偶爾在炒菜時被油煙一嗆,兩隻耳墜兒掉到鍋里,“嗤——嗤——”一陣白煙,算是添加了味素了。
精彩賞析
疤瘌二奶奶的拿手好飯就是鍋幫上貼餅子,鍋底里熬秫米飯。她貼的玉米餅子有男人的鞋底那麽長,底面焦黃的嘎子,上口一咬酥脆噴香,一頓吃上仨倆的,那才有勁哪。由於貼餅子需要大火候,鍋底的秫米熬的也黏黏呼呼,一頓能喝兩三碗。由於那次裹腳條事件,魏奎跟疤瘌二著了急,疤瘌二答應給大家每天貼餅子熬秫米飯。
這天的中午,老陽兒有點錯了,大家才從地里回來,遇到了急頭活兒,趕落一下沒有怨言的,反正午飯是大家愛吃的貼餅子熬秫米飯。大家洗臉的當口兒,鍋蓋掀開了,熱氣騰騰的大餅子端上來了。確實餓了,大家顧不得再說什麼扛起餅子吃了起來。
“今兒個喝點籠鍋水吧,鍋里沒放秫米。”二奶奶對大家說著,用燒火棍在鍋里往外挑東西。
“這是什麼啊?”魏奎站到鍋台邊上問。
“煮的單褲。單褲上的虱子拿不淨了,上鍋一煮,準玩完了。”二奶奶好像有了新發明似的笑著說,那得意勁兒儼然一個獲勝的將軍。
“上邊貼餅子,下邊煮單褲,又省柴火又省事兒。”
“這飯怎么吃啊,還讓我們喝鍋里的水。拿我們當人嘛!”魏奎真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