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1.巨大的懷舊情緒日益瀰漫在走向成熟的80後年輕人身上,因此以懷舊為切入點的作品在80後讀者中很容易引起共鳴。2.小說作者是一位80後,以第一人稱講述他的成長經歷。友情、愛情攜裹的青春印記穿插於一個北方小城的發展過程中。但細節更多的是如題目所言的“雞零狗碎”,打彈子、滾鐵環、收藏煙紙等遊戲、擁在一戶人家裡看電視、去公共澡堂洗澡等記憶、模仿聖鬥士、變形金剛的打架精神等,都帶有80年代的特殊烙印,讓有著同樣成長經歷的讀者感到非常親切。
3.作者文筆出色,在有關80後懷舊的故事裡獨樹一幟。故事講述張弛有度,語言幽默繽紛,細節描繪精彩傳神,這是一部可讀性非常強的小說。
4.該小說在天涯論壇上連載了一部分後,得到80後網友的廣泛支持。很多網友跟帖表示內容很親切,勾起了當年很多熟悉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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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上學後,紀北和他的哥們兒楊凱、林科等人玩著打玻璃珠、扔沙袋、抽陀螺等遊戲,看著變形金剛、葫蘆娃、聖鬥士等卡通片,吃著糖稀、酸梅粉、爆米花等零食,一起經歷著荒誕無知的年少時光。直到他們遇見了各自的姑娘。紀北所經歷的事情,是屬於全體80後的雞零狗碎,一幕幕的成長片段可剪輯成80後的集體記憶,幽默詼諧,讓人忍俊不禁。
懷念的出現,使得紀北的愛情之花開放了。那些花兒同樣困擾著豐滿的徐莉莉和美麗的尤清,她們追逐著愛情,張揚而執著。兩次高考過後,他們進入大學,畢業後接觸到現實的社會。他們該長大了,也終將成熟起來。所以,我們看到了紀北的“背叛”,楊凱的蛻變和林科的背影。最終,懷念的離去是個預言,仿佛這80後的青春。
目錄
小時候 001同學少年 033
那些花兒 073
哥兒仨 105
折騰期 145
兩次高考 177
該長大了 189
前言
“他從來沒有長大,但他從未停止過生長。”我把這句話,獻給我們80後這一代人。
精彩書摘
1我爸剛混上腳踏車騎的時候,就惹來一場意外。
他當時是國營百貨二店的一名營業員,賣電視和冰櫃。那年頭,貨物緊俏,手裡攥著錢買不到東西的大有人在,於是我爸經常被一群急得上火的人圍住,接受一些糖衣炮彈的攻擊,然後懶洋洋地從倉庫裡面拖死屍一般拽出一件家電,還要組裝起來,很神氣地演示一下功能。這其中,最簡單的當屬風扇,只要接上電源,一縷清風便撲面而來,商標的小紙片像風箏一樣被風托起,向這群80年代的土包子們展示著無與倫比的優越性。
我爸很滿足於現狀,在當時看來,能在公家單位站上櫃檯,就相當於吃上了皇糧。在這個變革頻率快於心臟勃起頻率的國度里,當年的父親無疑是輝煌的,他身後的單位是如此的雄偉(6層,居然有6層!),而且樓頂還很時髦地佇立著一個四方體的鐘,它是如此的巨大,以至於隔得很遠,人們就能夠很清楚地看到它的時針與分針。每到整點的時候,那個鐘會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那在當時絕對不是一種噪音,而是一種權威,每一次聲響過後,人們都會在心底認準它的方位:鐘樓大廈!
還是說說那場意外。之所以我能慢條斯理地在這裡敘述,完全因為我就是那場事故的“見證人”。我當時就坐在那輛“大金鹿”的橫槓上,我爸載著我,歪歪扭扭地向一個斜坡衝去。那個斜坡是通往我家的必經之路,首先要經過一個公共廁所,那個廁所很髒,經過的時候可以聞到屎尿的新鮮氣味;接著經過一個大院,那個大院裡面同樣有一個很大的廁所,和前面那個廁所相比,它簡直乾淨得要死,而且廁所的外圍還種了樹,秋天蹲在裡面拉屎時,可以很悠閒地看樹葉如一條船般優雅地落下;最後,在斜坡的拐角處是一個水房,有一個L形的粗大水管從房子裡面彎出來,閥門在裡面,只要交上5分錢,裡面的人就打開水閥,灌滿你所能帶來的盛水容器。很詭異的是,在那個水房的對面,也有一個廁所,牆體破舊斑駁,上面歪歪斜斜地寫著“男”、“女”兩個字。如此說來,從這個斜坡的開端,一直到這個斜坡的拐角,一共有3個大廁所,顯示著這一帶的人口密度。
能買上腳踏車,對於我們這個清苦的家庭來說,無疑是一件大事。這一度激發了我爸的雄心,他高興地吹著口哨,第一次很瀟灑地叉開腿騎上,就斗折蛇行地上路了。因為是“第一次”,所以我爸騎得很剽悍,剽悍到主動襲擊別的腳踏車,或者偶爾向擦身而過的汽車示威。最驚天動地的一次,是他被夾在兩輛飛馳而過的汽車中間,幾乎是貼身而過,稍有不慎就會徹底玩完。即便如此,我還是坐在父親腳踏車的橫槓上,天真地抬起頭,聽他唱跑了調的《澎湖灣》。不知為什麼,我爸只唱《澎湖灣》,一邊唱一邊快樂地扭動腰肢,儘管他的騎車水平實在不怎么高明。直到許多年後,為了對付英語,家裡添置了錄音機,略上年紀的父親貼在嗤嗤攪動的錄音磁帶前,飽含深情地來了一曲《沙家浜》選段,把我母親噁心透了。
那時還沒有“流行歌曲”的概念,誰“流行”誰就庸俗,就會被毫不客氣地一棍子敲死。鄧麗君剛開始火的時候,全國人民跟著起鬨,可她最終落了個“諜匪”的名聲,退出了大陸舞台。她一走,李谷一們就開始得瑟,我爸所在的臨沂市國營第二百貨商店的門前,掛著一幅李雙江(也許是蔣大為,二者長得太像)的巨型畫像,藝術家(當時對歌星的稱呼)伸出右臂,深情地看著遠方——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後來“春晚”出現了百家爭鳴的態勢,文章和費翔從那個時候才火起來。當時我大爺家裡已經有了彩電,費翔以青春無敵的姿態從電視裡躥出來,一手擒麥,一邊指著電視另一頭的我們唱:“你就像那冬天裡的一把火!”就這么簡單幾句,幾乎生生把我表姐給迷死了。
回到事故當天。當父親載著我(這個細節很重要),一邊吼著《澎湖灣》一邊向斜坡衝去,先後經過臭氣熏天的3個廁所,那輛“大金鹿”正歡快地以每秒60邁的速度狂奔,這時在拐角處躥出了一個身影。驚慌失措的父親在唱完“那是外婆拄著杖將我手輕輕挽”後,準確無誤地一頭沖向那個身影,接著一片狼藉,好像還有一聲尖叫,“大金鹿”被甩出去很遠,兩個輪子茫然地空轉著。在當時,這是一場標準的交通事故,被撞的是個婦女,挎著一個黑色人造革皮包。她顯然被撞傻了,痛苦地叉著腰,一瘸一拐地站起來,在確認自身零件沒有致命性損傷之後,悽慘地揚了揚她的黑色人造革皮包。打開後,裡面是滿滿的一皮包雞蛋湯,一分鐘前,它們還是以完整的個體存在著。
我放聲大哭,哭得勢如破竹。自打我出生,這個叫“顧家大園”的破爛地方就經常讓我的哭攪得雞飛狗跳,一些歲數很大的老頭老太婆們現在還能記得當時有這么一個孩子,他會在空寂的夜晚發出炸雷般的哭喊,像一把尖尖的小刀,劃破夜空。在事故現場,我爸被我哭煩了,順手撩了我一個耳光,然後滿臉堆笑地對被撞婦女說了許多好話,掏出5塊錢,算是買下了那一皮包的雞蛋湯。此後的好幾天,我都在吃炒雞蛋卷煎餅,花生油浸漬了煎餅,透到我的手上,嘴裡的炒雞蛋始終帶著一股黑色人造革的味道。與其說是炒雞蛋,不如說是炒人造革,還是黑色的那種。說這樣的話有點沒良心,因為即使那些雞蛋湯裡面有人造革的味道,我的爹娘也捨不得吃,即使是一個蘋果,他們也會切成幾份,讓我慢慢享用,如果當天沒有吃完,第二天也會把已經腐爛的邊緣用小刀剃掉,然後餵到我的嘴裡。這是清苦的環境裡父母對我愛的表達,儘管我要很久以後才會懂得。
話說回來,當時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挨父親的打,騎車的是他,義無反顧將人撞翻的也是他,我還為此吃了人造革味的炒雞蛋,卻被扣了屎盆子。我媽氣壞了,她雷霆大怒,並將這個屎盆子重新扣到我爸的頭上。我媽當時要忙很多的事情,家裡家外,起早貪黑。她原先長在莒南農村,本來也長得不賴,卻嫁給了我爸。這個地方我用了一個“卻”,絕非詆毀,而是指等價交換,一斤雞蛋等於三斤黃瓜那種。我母親的母親,由於生活在罪惡的舊社會,三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就要通過生娃的絕對數量去“人定勝天”,這個過程痛苦而漫長,最終變戲法似的給我折騰出4個舅和4個姨。我那幾個姨長得花枝招展的——我指的是年輕那會兒,有照片為證——我媽也不例外。直到我的那些姨老了,她們的長相也表現出驚人的一致,幾乎都向著同一張面孔長去——我的姥姥。
我的姥爺曾經是個道士。據說他天生是個孤兒,整天晃來晃去,等晃到莒南的時候,不知出於什麼目的,竟然當了道士。後來他重歸紅塵,因為娶了我的姥姥,並育下四男五女。我的大姨早年夭折,墳頭很小,每次我們回家上墳都要仔細辨認,然後放幾聲鞭炮,磕幾個頭。他們那一代人生活很苦,我小時候成天聽我母親嘮叨,說她如何背著簍子割草,如何撿糞。她一說,我才知道我爸的個頭為什麼這么矮,敢情是小時候被糞筐壓垮的。知道這一點,我就格外同情他,於是他騎腳踏車撞了人,卻要打我,也很快被我原諒了。
關於我爸和我媽的故事,我所能知道的的確很少,因為他們彼此展開情感的小翅膀的時候,我並不在場。只有吵架的時候,我媽才會把那些老底兒抖摟出來,大約是當年我爸看上了我媽的同學,寫情書的時候錯遞到我媽的手上,於是將錯就錯,最終將我這個“大錯”給製造了出來。很小的時候,我就在想,我是否真的應該來到這個世上,倘若那封情書送對了地方,今天蹦躂在這塊土地上的傢伙還會是我嗎?還會像我一樣長得四體不勤、五穀豐登嗎?這曾經一度損害了我的自尊,卻鍛鍊了我的想像力。我甚至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因為直到現在,我那個兩鬢有些斑白的老爸,寫一封語句通順的信都是很艱難的,總是斟酌再三,無從下筆,好像雜技團里蒙著眼睛擲飛刀的演員。
我家的老相框裡,至今還保留著幾張相片,黑白底,照出來塗顏色的那種,通常把人的嘴唇塗得很紅,吸血蝙蝠似的。其中,就有我媽梳著兩根油光發亮的大辮子的青春照,她的兩個腮上好像也細細地打了一層粉,仿佛剛喝了一場無關緊要的小酒。也有我爸的一張,穿的是軍裝,兩隻手插進褲兜里,囂張跋扈的樣子彰顯著無辜而蓬勃的青春。
我媽當初的志向很簡單,嫁一個工人,跟他生一個工人階級的娃,吃工人階級的皇糧,那飯碗還是鐵的,敲起來清脆作響。不過我媽基本上沒過過好日子,結婚的時候只有兩雙筷子、兩隻碗,吃飯的桌子是我爸賣電器時剩下的紙箱,很矮,吃飯時要把腰探下,勾著手去撈。那間屋子只有幾平方米,光線很暗,地上的紅磚因為潮濕而生出一片滑膩的苔蘚,常年釋放出一股陰慘的濕氣。沒有廚房,做飯的地方是在外邊臨時搭起的一個小棚子,外邊下大雨的時候,裡邊會下小雨。炒菜的時候,因為捨不得放油,連鍋里的菜都要受罪,滋啦一聲冒出很多的煙,煙順著牆溜進那個屋子,能把人嗆得流眼淚。就是那樣的一間屋子,我們也住了很長時間,直到我懂事。懂事的標誌就是記憶力有了質的飛躍,能很快把一句罵人的話學到手,而且下一次罵人的時候把這句話像飛鏢一樣甩出去。
80年代的冬天很冷,有時屋檐下會結十幾厘米的冰凌。太陽一出來,冰凌就開始融化,滴滴答答的水就砸出一條深淺不一的小河。直到現在,我對那個小屋還抱有很深刻的感情,因為我剛學會拿筷子上桌吃飯的時候,曾經在那間小屋裡打落了一隻碗。那隻碗裡盛著接近沸點的開水,我的大腿內側當時就熟了。我的父母手足無措,驚慌之餘抓了一把做饅頭用的食用鹼給我敷上,這個雪上加霜的舉動很快使我疼暈過去。可以說,這個狹小骯髒的住所,在80年代帶給我更多的是不幸。
雖然從小住的地方很髒,但我患有一種罕見的精神潔癖,本能地拒絕著各種有關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甚至老舅生殖器的動情描述。這種精神潔癖一直維持到高中,等上了大學,認識了一幫好人之後,我就能很得心應手地操持這些污言穢語了。我剛記事的時候喜歡做夢,噩夢居多,主角比較固定,總是一隻超級肥大的兔子。兔子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兔子的眼睛,大大的、紅紅的,像牛的睪丸。那隻兔子幾乎每天晚上都要跟我見面,見面後我們就開始玩“吃人遊戲”,它在後面追,我在前面跑,撒丫子狂奔,速度比劉翔還要快。遊戲的結尾總是一樣的,它把我逼到一個死胡同,然後蹲在那裡,用那雙牛睪丸瞪著我,直到把我瞪醒。睜開雙眼的時候,枕頭上通常會濕涼一片,我才意識到這是一場夢。這個世界應該是人吃兔子,而不是被兔子吃,即使被吃,也應該是被人吃掉——我上學的時候,政治課本里一提到資本主義,就形容那是“人吃人的社會”,這個“人吃人”,真是點睛之筆。
我媽還沒當上紡織女工的時候,一直處在“待業”的狀態。這個“待”,只是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就好像讓一個餓了幾天的乞丐盯一隻空碗,即使眼珠子咕嚕從裡面滾落出來,也絕不可能瞪出一隻歪脖子燒雞。我媽是個勤快人,她從不讓時間從指尖滑過,相反,她要用指尖創造效益,於是乾起了編織的買賣。80年代只有供銷社和小賣部,因為沒有超市,所以購物的時候就不用塑膠袋,人人上街買菜都要提一個手編籃子,兩邊各有半圓的拎手,籃子的側面還用參差的塑膠寬頻條湊出圖案,有時是一朵花,有時是只熊貓,費時耗力地啃竹子,技術含量十分之低。這種籃子用塑膠編出來,並不環保,卻有娛樂的功能——淘氣的孩子把那籃子倒扣到自己頭上,視線可穿過籃子的縫隙,這樣瘋跑的時候不會摔倒,也沒有被憋死的危險,頂多招來一頓臭罵。那籃子平時用來盛菜,什麼東西都裝過,很髒,籃子扣到腦殼上,五味俱全,倘若盛過魚,裡面不僅腥,而且還有血跡,烏七抹黑的,熏得人七竅生煙。
我媽編籃子的技術一般,不過速度還可以,一天好幾個,編一個賣一個。其實一個也賣不了多少錢,關鍵是個態度,俗話說“家有百萬,不如日進寸金”。賣籃子的時候,我媽把我捎著,放進一個四輪的小推車裡。那個小車類似於今天的超市購物車,只是醜很多,比較結實,底部用木板鋪上,四個輪子也是鐵的,包一層膠皮,起消音的作用。我當年就站在這樣的小推車裡,旁邊是散發著塑膠膠味的一堆籃子,被擺在大街旁,待價而沽。
其間發生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因為我和籃子放在一起,給民眾製造了假象,以為我也是商品,於是有人興奮地趕過來問:這娃多少錢一斤?第二件事是,我確實差點被賣掉,因為我的體積很小,縮在小車裡面,挑籃子的挑順了手,捎帶著把我舀出來,然後被我媽眼疾手快地搶了回去。我媽說,就算我賣,你也敢買嗎?
回家的路上,我媽對我說,紀北,誰也抱不走你,然後兀自哭了。
她哭得很傷心,淚水滲出我媽的手指縫,一道道的,像一堵瀕臨潰堤的大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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