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清刻本《朱子文集大全類編》卷二十一《庭訓》中有《不自棄文》一篇,略謂“天下之物”, “有一節之可取且不為世所棄”,“頑如石而有攻玉之用,毒如蛇而有和藥之需。糞其穢矣,施之發田則五穀賴之秀實;灰既冷矣,俾之洗浣則衣裳賴之以精潔。食龜之肉,甲可遣也。南人用之以占年;食鵝之肉,毛可棄也,峒民縫之以御臘。類而推之,則天下無棄物矣。”但《不自棄文》從南宋到清初,所有朱熹的文集、別集中都未收錄,所以有些專家懷疑此言文為“託名之作”,並非朱熹所著。清錢泳《履園叢話》卷七“習氣”條云:“子不克家,雖上是家運,而亦習氣使然,是中人以下之人不可以語上者也,嘗見某相國家子弟開財博場,某相國家子弟開蟋蟀場,某殿撰、某侍郎之子喜為優伶,某孝廉乞食於市,某進士困於旅舍,死無以儉,皆事之有者,唐權文公《不自棄文》謂房、杜子孫倚其富貴,驕奢淫佚,惟知宴樂,當時號為酒囊、飯袋,及世變運移,餓死溝壑不可數計,知自古而然焉。”這段文字說明唐代權文公(權德輿,字載之)也有《不自棄文》,但傳世的《權載之文集》中未載此文。原文
夫天下之物,皆物也。而物有一節之可取,且不為世之所棄,可謂人而不如物乎!蓋頑如石而有攻玉之用,毒如蝮而有和藥之需。 糞其污矣,施之發田,則五轂賴之以秀實;灰既冷矣,俾之洗瀚,則衣裳賴之以精潔。食龜之肉,甲可遺也,而人用之以占年;食鵝之肉,毛可棄也,峒民縫之以御蠟。推而舉之,類而推之,則天下無棄物矣。今人而見棄焉,特其自棄爾。五行以性其性,五事以形其形,五典以教其教,五經以學其學。有格致體物以律其文章,有課式程試以梯其富貴。達則以是道為卿為相,窮則以是道為師為友。今人棄菜而怨天尤人,豈理也哉!故怨天者不勤,尤人者無志。反求諸己而自尤自罪、自怨自悔,卓然立其志,銳然策其功,視天下之物有一節之可取且不為世之所棄,豈以人而不如物乎!今名卿士大夫之子孫,華其身,甘其食,諛其言,傲其物,遨遊燕樂,不知身之所以耀潤者,皆乃祖乃父勤勞刻苦也。欲芳泉而不知其源,飯香黍而不知其由,一旦時異事殊,失其故態,士焉而學之不及,農焉而勞之不堪,工焉而巧之不素,商焉而資之不給。當是時也,窘之以寒暑,艱之以衣食,妻垢其面,子(置)其形,雖殘杯冷炙,吃之而不慚;穿衣破履,服之而無恥,黯然而莫振者,皆昔日之所為有以致之而然也。吾見房杜平生勤苦,僅能立門戶,遭不肖子弟盪覆殆盡,斯可鑑矣。又見河南馬氏倚其富貴,驕奢淫佚,子孫為之燕樂而已,人間事業百不識一,當時號為酒囊飯袋。乃世變運衰,餓死於溝壑不可數計,此又其大戒也。為人孫者,當思祖德之勤勞; 為太子者,當念父功之刻苦,孜孜汲汲,以成其事;兢兢業業,以立其志。人皆趨彼,我獨守此;人皆遷之,我獨不移。士其業者,必至於登名;農其業者,必至於積粟:工其棠者,必至於作巧;商其業者,必至於盈資。若是,則於身不棄,於人無傀,祖父不失其貽謀,子孫不淪於困辱,永保其身,不亦宜乎!名著提要
在《紅樓夢》第五十六回寫探春從賴大家園子“除他們帶的花兒、吃的筍茶魚蝦之外,一年還有人包了去,年終足有二百兩銀子剩”這件事中知道,“一個破荷葉,一根枯草根子都是值錢的”。寶釵笑道:“真真膏梁紈絝之談。雖是千金小姐,原不知這事,但你們都念過書,識過字的,竟沒看見朱夫子有一篇《不自棄文》不成?”應對薛寶釵所稱的朱子文,探春笑道:“你這樣一個通人,竟沒看見子書?當日《姬子》有云:‘登利祿之場,處運籌之界者,堯舜之詞,背孔孟之道。’”
真偽考究
朱子即朱熹,宋代理學的集大成者。值得注意的是,從南宋到清初,所有朱熹的文集、別集都沒有收錄這篇《不自棄文》。因此有學者懷疑其為“託名之作”,而非朱熹所著。
清人錢泳《履園叢話》卷七“習氣”條云:“……唐權文公《不自棄文》謂房、杜子孫倚其富貴,驕奢淫佚,惟知宴樂,當時號為酒囊、飯袋,及世變運移,餓死溝壑不可數計,知自古而然焉。”這段文字說,《不自棄文》是唐代權文公(權德輿,字載之)寫的,或者說,他也曾寫過《不自棄文》的同名文章。
然而,《權載之文集》傳下來了,文集中卻沒有收錄這篇文章。
查文獻,歷史上並沒有姬子其人。俞平伯先生說,“姬子書到底是部什麼書呢,誰也說不上來。”他因此認為,“這原來是一個笑話。《紅樓夢》中薛寶釵先說朱子又說孔子,探春就說你這么一個通人,竟沒看見姬子。拿姬子來抵制她,比朱子孔子再大,只好是姬子了。殆以周公姓姬,作為頑笑。至於這四句文章乃探春信口謅的,大意講做官做買賣的便得違反堯舜孔孟之道,本無下文。所以寶釵問她,‘底下一句呢?’仿佛在說,你還編不編了?我看你怎么編?果然沒有下文了。探春再說下去,她亦不便肯定官僚買賣人而否定孔孟的,所以她說,‘念出底下一句我自己罵我自己不成’。這個對話的意思原很明白,不想最近有人認為真有過這樣的書。”
於是,有人推測跟所謂《姬子》文一樣,《不自棄文》之說也是曹雪芹的杜撰。或者先有了《紅樓夢》,爾後才有了清人作偽的朱子《不自棄文》
但孰是孰非,無從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