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第二十七回

《三國演義》第二十七回

《三國演義》第二十七回:曹操率部下眾將前去為關羽送行。關羽在前往河北的路途中,經歷五個關口,守關將有意攔阻關羽,均被關羽所殺。

回目

美髯公千里走單騎 漢壽侯五關斬六將

簡介

操深敬關公不忘舊主。不讓蔡陽關公,自領十騎相送。贈雲長錦袍一領,黃金一稱。
黃巾餘部廖化降關公。
關公過東嶺關斬孔秀;過洛陽斬太守韓非。牙將孟坦;過池水關斬將卞喜。
在滎陽斬太守王植;經滑州界到黃河渡口,斬夏候忄享部將秦琪;渡過黃河到袁紹地方。孫乾報說玄德離紹往汝南投劉辟去了。

正文

《三國演義》第二十七回《三國演義》第二十七回

卻說曹操部下諸將中,自張遼而外,只有徐晃雲長交厚,其餘亦皆敬服;獨蔡陽不服關公,故今日聞其去,欲往追之。操曰:“不忘故主,來去明白,真丈夫也。汝等皆當效之。”遂叱退蔡陽,不令去趕。程昱曰:“丞相待關某甚厚,今彼不辭而去,亂言片楮,冒瀆鈞威,其罪大矣。若縱之使歸袁紹,是與虎添翼也。不若追而殺了,以絕後患。”操曰:“吾昔已許之,豈可失信!彼各為其主,勿追也。”因謂張遼曰:“雲長封金掛印,財賄不以動其心,爵祿不以移其志,此等人吾深敬之。想他去此不遠,我一髮結識他做個人情。汝可先去請住他,待我與他送行,更以路費征袍贈之,使為後日記念。”張遼領命,單騎先往。曹操引數十騎隨後而來。
卻說雲長所騎赤兔馬,日行千里,本是趕不上;因欲護送車仗,不敢縱馬,按轡徐行。忽聽背後有人大叫:“雲長且慢行!”回頭視之,見張遼拍馬而至。關公教車仗從人,只管望大路緊行;自己勒住赤兔馬,按定青龍刀,問曰:“文遠莫非欲追我回乎?”遼曰:“非也。丞相知兄遠行,欲來相送,特先使我請住台駕,別無他意。”關公曰:“便是丞相鐵騎來,吾願決一死戰!”遂立馬於橋上望之。見曹操引數十騎,飛奔前來,背後乃是許褚、徐晃、于禁、李典之輩。操見關公橫刀立馬於橋上,令諸將勒住馬匹,左右排開。關公見眾人手中皆無軍器,方始放心。操曰:“雲長行何太速?”關公於馬上欠身答曰:“關某前曾稟過丞相。今故主在河北,不由某不急去。累次造府,不得參見,故拜書告辭,封金掛印,納還丞相。望丞相勿忘昔日之言。”操曰:“吾欲取信於天下,安肯有負前言。恐將軍途中乏用,特具路資相送。”一將便從馬上託過黃金一盤。關公曰:“累蒙恩賜,尚有餘資。留此黃金以賞將士。”操曰:“特以少酬大功於萬一,何必推辭?”關公曰:“區區微勞,何足掛齒。”操笑曰:“雲長天下義士,恨吾福薄,不得相留。錦袍一領,略表寸心。”令一將下馬,雙手捧袍過來。雲長恐有他變,不敢下馬,用青龍刀尖挑錦袍披於身上,勒馬回頭稱謝曰:“蒙丞相賜袍,異日更得相會。”遂下橋望北而去。許褚曰:“此人無禮太甚,何不擒之?”操曰:“彼一人一騎,吾數十餘人,安得不疑?吾言既出,不可追也。”曹操自引眾將回城,於路嘆想雲長不已。

單騎走千里單騎走千里

不說曹操自回。且說關公來趕車仗。約行三十里,卻只不見。雲長心慌,縱馬四下尋之。忽見山頭一人,高叫:“關將軍且住!”雲長舉目視之,只見一少年,黃巾錦衣,持槍跨馬,馬項下懸著首級一顆,引百餘步卒,飛奔前來。公問曰:“汝何人也?”少年棄槍下馬,拜伏於地。雲長恐是詐,勒馬持刀問曰:“壯士,願通姓名。”答曰:“吾本襄陽人,姓廖,名化,字元儉。因世亂流落江湖,聚眾五百餘人,劫掠為生。恰才同伴杜遠下山巡哨,誤將兩夫人劫掠上山。吾問從者,知是大漢劉皇叔夫人,且聞將軍護送在此,吾即欲送下山來。杜遠出言不遜,被某殺之。今獻頭與將軍請罪。”關公曰:“二夫人何在?”化曰:“現在山中。”關公教急取下山。不移時,百餘人簇擁車仗前來。關公下馬停刀,叉手於車前問候曰:“二嫂受驚否?”二夫人曰:“若非廖將軍保全,已被杜遠所辱。”關公問左右曰:“廖化怎生救夫人?”左右曰:“杜遠劫上山去,就要與廖化各分一人為妻。廖化問起根由,好生拜敬,杜遠不從,已被廖化殺了。”關公聽言,乃拜謝廖化。廖化欲以部下人送關公。關公尋思此人終是黃巾餘黨,未可作伴,乃謝卻之。廖化又拜送金帛,關公亦不受。廖化拜別,自引人伴投山谷中去了。雲長將曹操贈袍事,告知二嫂,催促車仗前行。至天晚,投一村莊安歇。莊主出迎,鬚髮皆白,問曰:“將軍姓甚名誰?”關公施禮曰:“吾乃劉玄德之弟關某也。”老人曰:“莫非斬顏良文丑的關公否?”公曰:“便是。”老人大喜,便請入莊。關公曰:“車上還有二位夫人。”老人便喚妻女出迎。二夫人至草堂上,關公叉手立於二夫人之側。老人請公坐,公曰“尊嫂在上,安敢就坐!”老人乃令妻女請二夫人入內室款待,自於草堂款待關公。關公問老人姓名。老人曰:“吾姓胡,名華。桓帝時曾為議郎,致仕歸鄉。今有小兒胡班,在滎陽太守王植部下為從事。將軍若從此處經過,某有一書寄與小兒。”關公允諾。次日早膳畢,請二嫂上車,取了胡華書信,相別而行,取路投洛陽來。前至一關,名東嶺關。把關將姓孔,名秀,引五百軍兵在嶺上把守。當日關公押車仗上嶺,軍士報知孔秀,秀出關來迎。關公下馬,與孔秀施禮。秀曰:“將軍何往?”公曰:“某辭丞相,特往河北尋兄。”秀曰:“河北袁紹,正是丞相對頭。將軍此去,必有丞相文憑?”公曰:“因行期慌迫,不曾討得。”秀曰:“既無文憑,待我差人稟過丞相,方可放行。”關公曰:“待去稟時,須誤了我行程。”秀曰:“法度所拘,不得不如此。”關公曰:“汝不容我過關乎?”秀曰:“汝要過去,留下老小為質。”關公大怒,舉刀就殺孔秀。秀退入關去,鳴鼓聚軍,披掛上馬,殺下關來,大喝曰:“汝敢過去么!”關公約退車仗,縱馬提刀,竟不打話,直取孔秀。秀挺槍來迎。兩馬相交,只一合,鋼刀起處,孔秀屍橫馬下。眾軍便走。關公曰:“軍士休走。吾殺孔秀,不得已也,與汝等無乾。借汝眾軍之口,傳語曹丞相,言孔秀欲害我,我故殺之。”眾軍俱拜於馬前。
關公即請二夫人車仗出關,望洛陽進發。早有軍士報知洛陽太守韓福。韓福急聚眾將商議。牙將孟坦曰:“既無丞相文憑,即系私行;若不阻擋,必有罪責。”韓福曰:“關公勇猛,顏良文丑俱為所殺。今不可力敵,只須設計擒之。”孟坦曰:“吾有一計:先將鹿角攔定關口,待他到時,小將引兵和他交鋒,佯敗誘他來追,公可用暗箭射之。若關某墜馬,即擒解許都,必得重賞。”商議停當,人報關公車仗已到。韓福彎弓插箭,引一千人馬,排列關口,問:“來者何人?”關公馬上欠身言曰:“吾漢壽亭侯關某,敢借過路。”韓福曰:“有曹丞相文憑否?”關公曰:“事冗不曾討得。”韓福曰:“吾奉承相鈞命,鎮守此地,專一盤詰往來奸細。若無文憑,即系逃竄。”關公怒曰:“東嶺孔秀,已被吾殺。汝亦欲尋死耶?”韓福曰:“誰人與我擒之?”孟坦出馬,輪雙刀來取關公。關公約退車仗,拍馬來迎。孟坦戰不三合,撥回馬便走。關公趕來。孟坦只指望引誘關公,不想關公馬快,早已趕上,只一刀,砍為兩段。關公勒馬回來,韓福閃在門首,盡力放了一箭,正射中關公左臂。公用口拔出箭,血流不住,飛馬徑奔韓福,衝散眾軍,韓福急走不迭,關公手起刀落,帶頭連肩,斬於馬下;殺散眾軍,保護車仗。
關公割帛束住箭傷,於路恐人暗算,不敢久住,連夜投汜水關來。把關將乃并州人氏,姓卞,名喜,善使流星錘;原是黃巾餘黨,後投曹操,撥來守關。當下聞知關公將到,尋思一計:就關前鎮國寺中,埋伏下刀斧手二百餘人,誘關公至寺,約擊盞為號,欲圖相害。安排已定,出關迎接關公。公見卞喜來迎,便下馬相見。喜曰:“將軍名震天下,誰不敬仰!今歸皇叔,足見忠義!”關公訴說斬孔秀、韓福之事。卞喜曰:“將軍殺之是也。某見丞相,代稟衷曲。”關公甚喜,同上馬過了汜水關,到鎮國寺前下馬。眾僧鳴鐘出迎。原來那鎮國寺乃漢明帝御前香火院,本寺有僧三十餘人。內有一僧,卻是關公同鄉人,法名普淨。當下普淨已知其意,向前與關公問訊,曰:“將軍離蒲東幾年矣?”關公曰:“將及二十年矣。”普淨曰:“還認得貧僧否?”公曰:“離鄉多年,不能相識。”普淨曰:“貧僧家與將軍家只隔一條河。”卞喜見普淨敘出鄉里之情,恐有走泄,乃叱之曰:“吾欲請將軍赴宴,汝僧人何得多言!”關公曰:“不然。鄉人相遇,安得不敘舊情耶?”普淨請關公方丈待茶。關公曰:“二位夫人在車上,可先獻茶。”普淨教取茶先奉夫人,然後請關公入方丈。普淨以手舉所佩戒刀,以目視關公。公會意,命左右持刀緊隨。
卞喜請關公於法堂筵席。關公曰:“卞君請關某,是好意,還是歹意?”卞喜未及回言,關公早望見壁衣中有刀斧手,乃大喝卞喜曰:“吾以汝為好人,安敢如此!”卞喜知事泄,大叫:“左右下手!”左右方欲動手,皆被關公拔劍砍之。卞喜下堂繞廊而走,關公棄劍執大刀來趕。卞喜暗取飛錘擲打關公。關公用刀隔開錘,趕將入去,一刀劈卞喜為兩段。隨即回身來看二嫂,早有軍人圍住,見關公來,四下奔走。關公趕散,謝普淨曰:“若非吾師,已被此賊害矣。”普淨曰:“貧僧此處難容,收拾衣缽,亦往他處雲遊也。後會有期,將軍保重。”關公稱謝,護送車仗,往滎陽進發。滎陽太守王植,卻與韓福是兩親家;聞得關公殺了韓福,商議欲暗害關公,乃使人守住關口。待關公到時,王植出關,喜笑相迎。關公訴說尋兄之事。植曰:“將軍於路驅馳,夫人車上勞困,且請入城,館驛中暫歇一宵,來日登途未遲。”關公見王植意甚殷勤,遂請二嫂入城。館驛中皆鋪陳了當。王植請公赴宴,公辭不往;植使人送筵席至館驛。關公因於路辛苦,請二嫂晚膳畢,就正房歇定;令從者各自安歇,飽餵馬匹。關公亦解甲憩息。卻說王植密喚從事胡班聽令曰:“關某背丞相而逃,又於路殺太守並守關將校,死罪不輕!此人武勇難敵。汝今晚點一千軍圍住館驛,一人一個火把,待三更時分,一齊放火;不問是誰,盡皆燒死!吾亦自引軍接應。”胡班領命,便點起軍士,密將乾柴引火之物,搬於館驛門首,約時舉事。
胡班尋思:“我久聞關雲長之名,不識如何模樣,試往窺之。”乃至驛中,問驛吏曰:“關將軍在何處?”答曰:“正廳上觀書者是也。”胡班潛至廳前,見關公左手綽髯,於燈下憑几看書。班見了,失聲嘆曰:“真天人也!”公問何人,胡班入拜曰:“滎陽太守部下從事胡班。”關公曰:“莫非許都城外胡華之子否?”班曰:“然也。”公喚從者於行李中取書付班。班看畢,嘆曰:“險些誤殺忠良!”遂密告曰:“王植心懷不仁,欲害將軍,暗令人四面圍住館驛,約於三更放火。今某當先去開了城門,將軍急收拾出城。”
關公大驚,忙披掛提刀上馬,請二嫂上車,盡出館驛,果見軍士各執火把聽候。關公急來到城邊,只見城門已開。關公催車仗急急出城。胡班還去放火。關公行不到數里,背後火把照耀,人馬趕來。當先王植大叫:“關某休走!”關公勒馬,大罵:“匹夫!我與你無仇,如何令人放火燒我?”王植拍馬挺槍,徑奔關公,被關公攔腰一刀,砍為兩段。人馬都趕散。關公催車仗速行,於路感胡班不已。
行至滑州界首,有人報與劉延。延引數十騎,出郭而迎。關公馬上欠身而言曰:“太守別來無恙!”延曰:“公今欲何往?”公曰:“辭了丞相,去尋家兄。”延曰:“玄德在袁紹處,紹乃丞相仇人,如何容公去?”公曰:“昔日曾言定來。”延曰:“今黃河渡口關隘,夏侯惇部將秦琪據守,恐不容將軍過渡。”公曰:“太守應付船隻,若何?”延曰:“船隻雖有,不敢應付。”公曰:“我前者誅顏良文丑,亦曾與足下解厄。今日求一渡船而不與,何也?”延曰:“只恐夏侯惇知之,必然罪我。”關公知劉延無用之人,遂自催車仗前進。到黃河渡口,秦琪引軍出問:“來者何人?”關公曰:“漢壽亭侯關某也。”琪曰:“今欲何往?”關公曰:“欲投河北去尋兄長劉玄德,敬來借渡。”琪曰:“丞相公文何在?”公曰:“吾不受丞相節制,有甚公文!”琪曰:“吾奉夏侯將軍將令,守把關隘,你便插翅,也飛不過去!”關公大怒曰:“你知我於路斬戮攔截者乎?”琪曰:“你只殺得無名下將,敢殺我么?”關公怒曰:“汝比顏良、文丑若何?”秦琪大怒,縱馬提刀,直取關公。二馬相交,只一合,關公刀起,秦琪頭落。關公曰:“當吾者已死,餘人不必驚走。速備船隻,送我渡河。”軍士急撐舟傍岸。關公請二嫂上船渡河。渡過黃河,便是袁紹地方。關公所歷關隘五處,斬將六員。後人有詩嘆曰:“掛印封金辭漢相,尋兄遙望遠途還。馬騎赤兔行千里,刀偃青龍出五關。忠義慨然沖宇宙,英雄從此震江山。獨行斬將應無敵,今古留題翰墨間。”
關公於馬上自嘆曰:“吾非欲沿途殺人,奈事不得已也。曹公知之,必以我為負恩之人矣。”正行間,忽見一騎自北而來,大叫:“雲長少住!”關公勒馬視之,乃孫乾也。關公曰:“自汝南相別,一向訊息若何?”乾曰:“劉辟、龔都自將軍回兵之後,復奪了汝南;遣某往河北結好袁紹,請玄德同謀破曹之計。不想河北將士,各相妒忌。田豐尚囚獄中;沮授黜退不用;審配、郭圖各自爭權;袁紹多疑,主持不定。某與劉皇叔商議,先求脫身之計。今皇叔已往汝南會合劉辟去了。恐將軍不知,反到袁紹處,或為所害,特遣某於路迎接將來。幸於此得見。將軍可速往汝南與皇叔相會。”關公教孫乾拜見夫人。夫人問其動靜。孫乾備說袁紹二次欲斬皇叔,今幸脫身往汝南去了。夫人可與雲長到此相會。二夫人皆掩面垂淚。關公依言,不投河北去,逕取汝南來。正行之間,背後塵埃起處,一彪人馬趕來,當先夏侯惇大叫:“關某休走!”正是:六將阻關徒受死,一軍攔路復爭鋒。
畢竟關公怎生脫身,且聽下文分解。

賞析

本回演義說到關羽關雲長千里走單騎,過五關斬六將,真是威風八面,不過呢,歷史上關羽並沒有這么風光,他離開曹操雖然曹操並未捉拿他,但是他的出逃想必也不安穩,當然,絕對沒那個時間走那些歪路去過五關斬六將,怎么說關羽老大也是一個老流竄犯,怎么跑路這點技巧還是懂的,本章我們就說說古代是怎么緝捕如關羽這些流竄犯的。
其實從演義第一回,我們就被灌輸了一點,東漢末年的治安很不好,就不說黃巾起義吧,就說關羽這個殺人犯,當然現在沒有完全證據說他殺了誰或者幹了什麼,但是就憑他犯了事跑到劉備老家涿郡就沒事了,還大搖大擺和劉備一起參軍,就可見東漢末年這個追捕犯人的技巧不是那么好。
再譬如文中所提到的鞭打督郵一事,演義中雖然為了塑造人物性格,將歷史中鞭打督郵的劉備改成了張飛,但是對於其他的內容,卻和歷史並無大的區別。想劉備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尉,居然敢公然鞭打監察官員,而且還在緝捕之下逃至代州劉恢處,而劉恢卻真敢將他們窩藏起來。假如是在中央政權強有力的情況下,比如漢武帝時代,此類事件根本不可能發生。(當然,東漢末年此事也不稀奇,之前黨錮事件時就有頗多人窩藏黨人)
這話說回來,古代緝捕犯人的技術就那么差嗎?
關於這點,我只能說,和現代比起來,肯定是有差距的,但是有一些問題,就算現代也沒辦法解決。
現代有科技上的進步,照片技術和通訊手段使警察能更準確的找到犯人,交通手段的進步也使得追蹤方便了許多。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科技的進步也使得犯人擁有了更多的藏匿手段。而且假若犯人遠離人蹤,找個沒人的地方過著野人的生活,那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對此都毫無辦法。
不過畢竟願意做孤身野人的人太少了,大多數人生存下去必須依賴社會的支持,而在人群內不管如何藏匿,終究會露出蛛絲馬跡被人知曉,我們就說說古代對於這些流竄犯的處置。
任何的犯罪都首先要設法防止,在這點上,古代有其自己獨特的辦法,便是“連坐”,“族誅”,“保甲”。
連坐制度是中國古代很久之前便有的,以商鞅變法時的連坐最為著名,其內容便是以十家為伍,互相監督,一有問題便要告發,否則以同罪處理。之後漸漸演變為保甲制度,“保甲”之名以王安石變法時的保甲法得名,主要是以戶為單位,幾戶一甲,設一甲長,幾甲一保,設一保長。保甲內實行連坐。其實連坐保甲起源都是軍事防衛制度,但是在日後的和平時期成為了一種戶口管理和治安管理制度。
保甲連坐是一種包含懲罰的管理制度,而族誅則純粹就是懲罰,我們常聽到株連九族這一說法,便是指這一制度,一般是說因一人獲罪而使得全家全族誅滅的懲罰,這種懲罰極其殘酷,一般用在謀反等大罪上,是很嚴重的大罪,後期漸漸少見,但是因一人獲罪,全家流放充軍的例子到是屢見不鮮,這樣的情況主要出現在士人官宦這樣有地位有名望的家族中。
連坐保甲家族內部的株連形成了管理網,這張管理網以刑罰的威懾力為本,構成了緝捕犯人的第一道防線。(這個制度極其殘酷,在現代當然是廢除的好,但是我們本章只說他對古代治安緝捕上還是很有功效的。)官宦人家獲罪,我們在人質一文便說到,家人就是人質人質,你獲罪若是受罰那家人可無礙,或者輕判,假如你流亡於外,則作為人質的家人便要受到牽連,所以為了家族著想,大多數的有權有地位的人大都束手就擒,你看那皇帝抓平民可能比較難,但是抓官大都是手到擒來,便是畏懼株連九族。
官宦人家如此,一般的平民也是一樣,誰沒有自己的社會關係,沒有親戚也有朋友鄰里,若是你犯了事當街殺了人,那捕快也不用親自來尋你,直接找族長或者保長即可,若是不把你交出,他們便要獲罪,所以你要逃亡,只怕先要過你這家人鄰里朋友這一關,縱使他們肯冒風險留你,可你看他們受罪自己好端端的沒事嗎?(當然,也有一些情況是為了保護族中一人而尋另一人抵罪的。)所以這大多數的古代流竄犯都是赤條條一個人,沒有牽掛。就拿我們的關老爺來說吧,他說是在老家殺了惡霸後逃出來了,可你看他在和劉備在一起後從來就沒提過自己以前的親戚,可見八成是老家沒人了,這可是流竄犯的一大條件啊,否則他在殺那惡霸時就要想想自己這以後浪跡天涯,家中老母要代自己受過,那只怕那刀就砍不下去了。
不管怎么樣的制度再嚴格,刑罰再恨,總是有人喜歡過流亡天涯的生活,比如我們的關老爺,這時緝捕方就要行動了,既然已經逃出,那就要緝捕啊,而緝捕先要做什麼呢,現代是發通緝令,這古代呢,也一樣,發緝捕文書,而且往往附了犯人的頭像在上頭,形式和現代通緝令一模一樣,但是效果上就大大不如了,一是這畫像畢竟沒照片逼真,假若是那些名人官宦那只怕還罷了,人見得多了,畫師綜合起來畫出來總有幾分真的,象伍子胥逃亡時就為了他的緝捕令過不了關苦惱了好一陣,要不是愁白了頭外加有相象的人幫忙,那只怕是逃不掉的。但是假若那些不知名的呢,本就沒幾個人見過,即便見過的人胡謅一通,那畫像又能當真才怪;第二便就是這通緝文書的速度,這流竄犯逃的比兔子還快,朝廷的文書有專門的驛站傳送,那是挺快的,但終究比不上現在的網路速度,再加上寫文書畫象那點時間,只怕文書到了人也跑了。說是這般說,但是細細追尋起來,古代的緝捕卻是頗有成效,畢竟畫像雖不如照片但是終究有幾分象的,而論交道能力,那些犯人怎么比得上能動用官方驛站的捕快們。
古代若要緝捕犯人,往往會在各個交通要道和主要人口聚集地發出告示文書,犯人若要是買食物必然要去有人處,而古代人口有限,連坐保甲制度更是使得任何一個新出現的人備加注意,藏匿起來頗為不易,不小心就會暴露行蹤。
古代對於緝捕有詳細的規定,捕快的一大主要責任便是將逃犯追捕歸案,甚至可以長期追蹤流竄犯的,假若追捕不利,還要受到一定的責罰。甚至假如在追捕過程中無法逮捕犯人而遇到有攜帶武器的路人,可以要求路人協同追捕犯人,假如路人有能力幫忙還沒有幫忙,可以予以刑罰。此外,便是我們常在小說中見到的懸賞追捕犯人,有以追捕犯人追贓的部分作為賞金的,也有直接朝廷予以賞金的,這類懸賞花紅在近現代也依然存在。
古代甚至對於捉拿犯人時還有詳細的規定,如宋代規定犯人空手拒捕不得加害,但是執杖拒捕時就可以殺死,可見當時的緝捕手段和辦法已經頗為老道,法例也頗為詳盡。
對於緝捕最大的威脅是兩種,第一種是上一章說的綠林,賊寇,他們組成集團的力量便不是捕快力所能及的了,只是對於這些也不能算是緝捕而更多要用剿這樣的詞了。另一種便是頗有勢力的土豪士族大官僚,這些人大都擁有自己的莊園,脫離於保甲制度之外,而與朝廷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雖然一般情況下不會收留那些逃犯,但是一旦真的藏匿起來,要尋找出來也是千難萬難,即便在刑罰遠比之後嚴酷的漢代,也頗有這些喜歡窩藏逃犯的人。
其實假若在古代所稱的“治世”等和平時期,這些時期朝廷威信猶在,執行力量能涉及大多數地區,保甲連坐制度完善的情況下,古代緝捕還是很有成效的。但是一旦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比如朝廷威信大減,部分地區失去執行力量,甚或保甲連坐制度名存實亡,緝捕能力就要大打折扣。以朝廷威信來說,東漢黨錮時期,朝廷對黨人的打擊不得人心,就有人冒著被牽連獲罪的危險收留黨人。到了亂世末世,那些流竄犯就算到處跑也沒人管了。
我們還是拿關老爺在東漢末年做例子(誰叫他在演義里出風頭呢)他少時在老家殺人,應該是家中無牽掛,不怕株連家人,而當地保甲制度尚未癱瘓,所以乾脆流竄到涿郡,跟隨了劉備,史實上此時的劉備應該聚集了如張飛等人,在涿郡也是一霸了,另外東漢此時對地方的管理已經混亂,涿郡也比較遠,保甲連坐制度已經失效,使得劉備即便收留關羽這個流竄犯也沒人管,或者是管不了,這一次逃亡是典型的殺人潛逃,比較丟臉,所以史略不詳。而之後劉備鞭打督郵,和關張一起棄官來了一個眾人大逃亡,這次逃亡關羽不是主角,史實是劉備,演義是張飛,關羽只是陪逃的份,我們不多說了,唯一值得一說的那時應該是聚集了一批人跑路的,已經升級到流竄集團了。還是因為亂世,這些本在平時是被緝捕的人可以從軍立功。(當然,古代軍人本就是頗多因罪從軍的,從軍也算一種刑罰。)這是第二次了,第三次也就是本章了,關羽棄官潛逃回劉備處,雖然關羽這份忠義是令人敬佩,掛印封金等做法也頗有氣節,但是在法理上他還是一個逃犯,不過這次逃亡可不同以往,是以漢壽亭侯的身份逃亡的,雖然還是逃犯,檔次就不同了,經過羅貫中先生的筆,而過五關斬六將,千里尋兄,(演義中寫的很微妙,在史實中關羽逃亡後一度有人要追,但是被曹操制止。而演義中,曹操雖然送行,先沒有給關羽通行公文,須知官員若不得公文擅自棄官潛逃也是重罪,各路關卡即便不緝捕關羽,但是阻攔是完全合理的,這樣一來關羽就成了武裝拒捕了,而之後在過了五關後曹操給關羽的通行公文到了,(只是這驛站的快馬要這么久快出曹操地界才追上帶著二夫人坐馬車還要沿途拒捕的關羽,這效率未免也太低了些。)卻為關羽的上述行為做了解釋。)更是可以和伍子胥的逃亡相媲美了,可見就算要流竄,也有檔次之分啊。
自然,最後鄭重聲明,絕非鼓勵大家做有檔次的流竄犯,現代社會了,家裡呆煩了就去旅遊啊,別以為被人在後面追來追去很刺激啊。

回評

毛宗崗批語

吾讀此回而嘆曹操之義,又未嘗不嘆曹操之奸也。其於關公之去,贈金、贈袍,親自送行,而獨吝一紙文憑,不即給與。使關公而死於卞喜之伏兵,或死於王植之縱火,則操必曰:“非我也,守關將吏也。”己則居愛賢之名,而但責將吏以誤殺之罪,斯其奸不已甚歟!以小人而行君子之事,則雖似君子,而終懷小人之心。今人但見“各為其主”之語;便嘖嘖曹操不置,可謂不知鳥之雌雄矣。
文有伏線之妙。滎陽城中之事,先於東嶺關前伏線,此即伏於一回之內者也。玉泉山頂之事,早於鎮國寺中伏線,此伏於數十回之前者也。其間一傳家信,一敘鄉情,閒閒冷冷,極沒要緊處卻是極要緊處。如此敘事,雖龍門復生,無以過之。
關公斬蔡陽在後回,而此回先有蔡陽欲趕關公一段文字;廖化歸關尚隔十數回,而此回先有廖化救二夫人一段文字:皆所謂隔年下種者也。至於關公,行色匆匆,途中所歷,忽然遇一少年,忽然遇一老人,忽然遇一強盜,忽然遇一和尚:點綴生波,殊不寂寞。天然有此妙事,助成此等妙文。若但過一關殺一將,五處關隘一味殺去,有何意趣?
自二十五回至此,皆為雲長立傳,而玄德、翼德兩邊,未免冷淡。乃於白馬之役,忽有翼德探囊取物一語,文中雖無翼德,而翼德之威靈如見。至於玄德行藏,或在袁紹一邊玫書,或在關公一邊接柬,或在龔都陣上口傳,或在孫乾途中備述:處處提照出來,更不疏漏。真敘事妙品。
關公此行,其難有三。保二嫂車仗而行,必須緩轡相隨,非比獨行可以馳騁,雖有千里馬,無所用之,一難也。自許昌而出,關隘重重,非止一處兩處,可以僥倖而越,二難也。又所投之處乃曹操之仇,守關將士防禦甚嚴,非比別處可以通融,三難也。有此三難,卒能脫然而去,雖邀天幸,實仗神威。總之,志不決,雖易者亦難;志既決,雖難者亦易耳。
五關斬將,非關公之意也,觀其不殺劉延可見矣。延雖不肯借,而不敢拒公,則公竟舍之而不殺。推此而論,使胡班救公之後,王植不追,公亦何必索植而殺之乎。其餘或以力敵,或以計害,皆不得已而殺之耳。故曰非公意也。

李贄總評

孟德既親身餞行,何無文憑相送也?總之奸人之態變作不測,不必多貴。極妙是雲長之言,曰:“吾不受他節制,有甚公文!”磊磊落落,真丈夫哉!
五關斬將,千里獨行,非廿分膽、廿分識、廿分才,決不能為也,惟我雲長先生一人而己,千古不能兩也。

鍾敬伯總評

曹操奸狡,身親餞行,不給文憑相送,以為可拘制之也。雲長曰:“吾不受他節制,有甚公文?”詞嚴義正。千里獨行,五關斬將,今古無兩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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