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腦袋出了問題的人》屬短篇小說,由作者原上星星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作者介紹
作者:原上星星
寫過多篇短篇小說《我被放逐的歲月》, 《狼的夢想——獻給熱愛生活的你》,《我與一個妓女的故事》, 《乞丐的回報》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欣賞
一個腦袋出了問題的人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那時,我剛從學校畢業,參加的第一份工作是到本鄉鎮的政府辦公室,做了一名文秘辦事員。
提起那份工作來,也沒什麼可說的,只覺得繁瑣之餘有些清靜。每天,自己的主要職責就是接聽電話,做好記錄和上下傳達等事務。而辦公室正副主任常跟著鎮裡的領導下鄉去了,這樣辦公室里常常就是空空落落的,只剩下一、兩個人在裡面。有時,不光辦公室里無其他人員,就連整個空蕩蕩的機關大院裡也難以找出幾個人來,於是,我就顯得更加孤寂了。
這樣的時候,我就常拿起筆來,但我沒法寫出長篇的文字,只信手寫出了一篇篇極短小的東西,我就把它們定格為小詩歌。
一年下來,我居然就寫出了一大本,後來我試著向本市本省的一些刊物上投稿,也無意中刊登出來不少。有很多人都在刊物上看到了,記得當時人們對那些短小的詩歌褒貶不一,有很欣賞和喜愛的,但也有著實瞧不起的。
母校里一位年齡很大的老教師說的一句話,傳開後在鎮裡影響頗大,也很傷我的心,他說的意思是,我只會寫那些小玩意兒,注定是寫不出名堂的。當時的我就仿佛被定格在那句話上了,其實很久以來,在愛好文學的同時,我一直也只能寫出那樣投入的小詩歌。
然而,也有人特別看重我的詩歌,說我的詩歌充滿了一種十分難得的憂傷情懷。但他們往往說完值得一看後,也就不當一回事了。聽說也有學生把我的詩歌抄錄在心愛的筆記本上,我想這也是情有可源,因為至少有一二首詩歌是確實值得一看和收藏的。
可有一位也是在本鎮工作的年輕朋友,他的名字叫李衛平,他居然愛的出奇,簡直超出我的想像,令我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他幾乎蒐集到了我在報刊雜誌上發表的所有詩歌,裝訂在一起,並掛在他房間的牆上,一有時間他就去翻看品味。有人崇拜當然是好事,但連我本人也是不認為我的詩歌有那樣大的價值,那樣大的魔力。但我的心裡還是得到了很大的慰藉,以至我在若干年裡,總是沒有停下手中的筆,我想只要真情的寫作,不論長短,大小,總會是有人看有人愛的,從此我也不在乎別人怎么來評價那些短小的詩歌了。
我感到他就像是一個練功的人走火入魔了一樣,如此對一種東西情有獨鐘的癖愛,還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我懷疑他的腦袋是不是出了毛病,——這簡直是一種病態的愛。
不久,這一點真的得到了證實,他的大腦果真出了問題,開始疼痛起來,以至後來不能正常上班了。在進行大腦檢查後,意外發現他的腦裡面竟然長了一個很大的腦瘤。這無疑對他是致命的打擊,從此他變得異常沉默悲觀失望,好在還有一線希望,那就是儘早治療,馬上進行手術,打開大腦,從腦裡面取出那個可怕的腫瘤。
接下來,他有差不多半年的時間一直在家裡休假,不能到鎮裡來上班。但他在手術後也經常來鎮裡坐坐,聽說他的手術費花去了好幾萬元,從腦裡面摘除了那個碩大的肉瘤,錢都是找親戚朋友們借的,其狀慘兮!
我想,他在手術後,一定再不會對我的詩歌偏愛吧,一個腦子正常的人是再不會那樣的。但這句話不幸沒有被我言中,後來,他不僅依然如故,居然還專門來找我要去了不少,看他那意思,仿佛缺少了我的那些詩歌,他就沒有生存下去的信念和希望了。我因此而感到異常奇怪,既然他的大腦進行了手術治癒,為什麼還像從前那樣呢?我想,他一定是從我的詩歌中尋找到了莫大的安慰吧,抑或是其它的什麼?世間總是有一些令人費解的奇特現象,真叫人捉摸不透。
而不久,又傳來了一個訊息,說這位朋友還是沒能擺脫那個糾纏他的厄運,醫生通過透視檢查後,再次發現他的腦裡面又以驚人的速度長出了一個新的肉瘤。要想保住他的生命,他必須還要打開大腦做第二次手術,至於第二次手術後,他的腦裡面是否又會長出一個新的腫瘤,這連專家也不得而知。
我的這位朋友面臨的就是這樣一種無可奈何的結局,有時他對生命還存有一線希望,有時他已經處於絕望崩潰的邊緣,像一個走到了生命盡頭的癌症患者。
而越是在這個時候,他越是癖好我的那些傷感的詩歌。那些日子,我也在想,如果我的詩歌能挽回他的生命,改變一種現實,那么我願專門為他一個人而寫下去!反之,我情願我從來沒有創作沒有寫出那些如咒語般的詩歌!
就在鎮裡號召為他的第二次手術捐款時,我的人生也有所變動,就在這當兒我下崗離開了小鎮,一個人南下深圳,開始了半生漂泊的生涯。
有人說我不適合於在行政上工作,因為我永遠學不會左右逢源、阿嗖奉承的那一套,我只是一個文人。而文人與行政工作是有矛盾的,因此我被放逐是遲早的事。記得在我臨行前,我盡我所能的為他捐出了壹佰元錢,就匆匆的上路了,而在我的前方,也是一片迷茫……
就此,這么多年過去了,身在天涯的我也不曾回過一次故鄉,我再也沒有獲得他的一點訊息,不知道他在進行第二次手術後,腦瘤是否被完全切除、控制和治癒。對於這樣一個前所未有鍾情於我的詩歌的人,我真擔心他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
那么,世上至少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我,對他永遠充滿了懷念。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直到今天,我還沒有遇到過第二個人,像他那樣的深愛著我的詩歌。——那份痴愛啊,連線著一個人的整個生命。像作者一樣,在付出的背後是多么慘痛的代價。
於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九日於東莞長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