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意外的煤氣中毒死亡?精心設計的騙保自焚?驚天一爆後的墜崖喪生?兇手將一切處理得天衣無縫。 在兇手設定的詭計面前,警方的偵破工作一步步走向歧途…… 法醫一次又一次的勘驗,猶如披沙瀝金。 少女離奇裸死引發爭議,裸屍上留下的X黑色印跡無法解釋? 一場有關化學知識犯罪和勘查的頂級較量,在法醫與兇手之間展開。
作者簡介
塵世牧人,真名張源。作者為大學醫學院科研人員,化學專業碩士畢業。 現在某醫學院從事有關微量元素分析的科研工作,兼職法醫毒物分析十餘年。在國內外重要刊物發表專業論文三十多篇。 長篇作品《晶片之謎》獲首屆和慧杯科幻小說大賽最佳驚悚懸疑獎。出版長篇時政懸疑小說《黑金》、國內首部有關法醫昆蟲學小說《蠅證》,以及法醫毒物學小說“法醫檔案”。 《X的嫌疑》為法醫探案系列小說第二部。
目錄
第一章 裸屍上的“X”
第二章 放火疑雲
第三章 美麗的女記者
第四章 黑白骷髏頭
第五章 柚木市的首富
第六章 法庭交鋒
第七章 不明塑膠袋
第八章 火節上的邂逅
第九章 大頭金蠅的蛹殼
第十章 染血的殘圖
第十一章 松樹的年輪
第十二章 探險死亡洞
第十三章 驚天一爆
第十四章 富豪之死
第十五章 迷霧重重
第十六章 紅玫瑰綠玫瑰
第十七章 引蛇出洞
第十八章 物證說話
第十九章 尾聲
文摘
第一章裸屍上的“X”
一位名叫朱櫻梅的少女裸體死在洗浴室,經毒化檢測證實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但警方卻無法解釋屍體上的“X”形黑色印跡。
1
林曉婷從床上坐起來,頭微微感到疼,血液中沒有代謝完的酒精仍在體內發揮餘威。這不知是第幾次喝醉酒了。她想。
醒來洗澡,是林曉婷每天的習慣。
林曉婷用手輕輕地將自己的長髮捋到腦後,趿著一雙塑膠拖鞋,邁著慵懶的步子來到梳妝檯前,開始一件件地脫衣服。
當脫下最後一條內褲時,林曉婷不禁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一具成熟女性的胴體呈現在眼前。高聳的胸脯,柔嫩的皮膚,曼妙的曲線,即使用非常挑剔的男性眼光來看,這樣的身材也不失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臉龐上有一些隱晦的雀斑,這使得皮膚看起來略顯灰暗。馬上就到了30歲,歲月已加快了侵蝕青春的步伐。林曉婷的心中湧出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傷。
丁零零,一陣急促的手機簡訊鈴聲響起,打斷了她的遐思。
林曉婷轉身從桌上抓起自己的手機,打開簡訊收件箱,不覺一愣:裡面沒有新內容!
她抬起頭,注意到沙發上不起眼的角落裡,擱置著一隻廉價的諾基亞二手手機,剛才的響聲正是從那兒發出來的。
那是朱櫻梅的手機。
林曉婷這才想起房間裡應該還有一個人。
牆壁上石英鐘的長針指向8點,不停走動的紅色指針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使得這空曠的房間顯得異常冷清。
朱櫻梅沒起床嗎?
林曉婷心裡閃過一絲疑惑,來到朱櫻梅的房間。房門打開著,檯燈的光線被調得微弱,一條水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一件過時的紅色外衣懸在掛衣架上,內衣內褲散亂地擺放在床鋪上。
“咦?奇怪,人呢?”林曉婷一邊嘀咕著,一邊朝著浴室走去。
浴室里的門窗緊閉著,聽不到裡面有任何響動。
一陣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林曉婷的身子打了一個冷戰。
“朱櫻梅,你在浴室嗎?”林曉婷喊了一聲,沒見有回應。她猛地拉開浴室門。
一個赤身裸體、毫無生氣的少女一動不動地躺在浴缸里,臉面朝下。
林曉婷的臉色頓時慘白,如一座冰雕般矗立原地。過了好一會兒,當她意識到眼前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她立即沖回到自己的房間,迅速穿上衣服,衝出門外,對著隔壁的鄰居大喊道:“她在浴缸里,過來幫幫我!”
11月20日星期三,林栗是從網路上本地論壇的新聞欄目讀到這則訊息的。在上周的星期六晚上,幸福小區1棟703房間發生一起煤氣中毒事故。一位名叫朱櫻梅的年輕女子,借宿朋友家時在門窗關閉的浴室洗澡,由於通風不良,供氧不充分,吸入大量一氧化碳,最終失去了年僅21歲的生命。
報導說,通過屍檢,死者碳氧血紅蛋白濃度為704%,一氧化碳中毒是直接死因,法醫初步排除他殺嫌疑。但是由於死者頸部皮膚有個“X”的黑色印跡,警方不能對此給出合理解釋,死者家屬拒絕屍體火化,並揚言要和死者朋友對簿公堂。
幸福小區離林栗所住的房子不遠,步行估計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在他的印象里,幸福小區外觀設計高檔,豪華氣派,裡面綠樹成蔭,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漂亮的草坪燈點綴其間,噴灌器灑起一片水霧,整個小區顯得幽靜典雅。反觀自己所居住的環境,住房老舊破敗,出門垃圾場的臭味撲面而來,雜草叢生,景觀單調乏味,噪聲大到令人難以忍受。兩者相比,可謂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所以,他最大的夢想是有一天能住進美麗的幸福小區。可是,他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法醫,薪水低得可憐,他連買一雙牌子好一點的皮鞋也捨不得。雖然他十分嚮往參與一些重大案件的偵破,可會有誰想到找他呢?所以,他開始幻想著幸福小區里那件案子,如果久積不破的話……
一晃一個月過去,報紙也好,論壇也好,關於那件案子再也沒有下文。這讓林栗心生好奇,那“X”形的黑色印跡到底是什麼東西,居然讓那些老法醫對此緘口難言?
於是,林栗給在濱海市公安局上班的高中同學古樹青打了一個電話,詢問這件案子會怎么處理。
“老同學,你要不打電話來,我差點忘記你是一名法醫了,哈哈,怎么,你想大顯身手了?”
“出於好奇,想了解死者皮膚上那個黑色的'X'是怎么回事。”
“這個啊,目前沒有人能作出解釋。”
“為什麼?”
“大概找不出確切的原因吧。”
“沒法解釋嗎?”
“這個問題似乎把省里幾個最有經驗的老法醫難住了,他們反反覆覆查看了死者皮膚上的印跡和現場,也對解剖的屍體作了仔細的檢查,所有組織和器官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病理現象,也沒見有任何機械性損傷,除了血液碳氧血紅蛋白濃度異常,血液和胃內殘留物都未檢出有其他致命的毒物或藥物成分。所以,大家對那個黑色的印跡至今無法作出合理的解釋。”
“現場有沒有搜尋到可能參與形成黑色印跡的相關性證據?”
“沒有。不過,老法醫們說,這個黑色印跡可能是死者皮膚接觸了什麼化學物質後形成的,但這種物質對人體本身沒有危害,並不是導致死者死亡的原因。”
“也就是說,死因已被確定為一氧化碳中毒,但一氧化碳中毒卻與死者皮膚上產生的黑色印跡無關?”
“是的,死因性質非常明確。本來公安局按照司法鑑定的意見完全可以結案,可死者家屬偏偏咬著那個黑色印跡不放。當然,死者家屬要是起訴,法院也不會接受,因為這個印跡不能說明是借宿給死者的那個朋友或是其他兇手進入浴室用其他方式謀害了死者,除非死者家屬能找出新的證據。”
“所以,案件就一直擱在那兒嗎?”
“是的。”
“你們下一步打算怎么處理?”
古樹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12月22日下午1點,我們公安局有一場名為'物證科學與刑事偵查'的專題講座會,不知你是否有興趣來旁聽?”
“免了吧,我一聽那些專家的紙上談兵就犯困。”
“這次可不一樣,我們局從美國專門請來了一位物證鑑識大師。”
“那又能怎樣?”
“你聽說過美國偵探大師喬治o威爾斯先生這個人嗎?”
關於喬治o威爾斯的故事,有很多他的精彩破案範例在林栗腦海里深藏著,比如,以“微物證據”偵破沒有屍體的“碎木機殺妻案”;用兩塊白色手帕使美國前總統甘迺迪的外甥威廉o甘迺迪擺脫牢獄之災;在有著“世紀大審判”之稱的“辛普森殺害前妻及男友”的案件中,找出證據的薄弱之處使陪審團對其做出無罪的宣判。
“可是,他的破案故事我反反覆覆看了很多遍,光聽講座不帶勁。”
“你不是很關心那具屍體上的黑色印跡嗎?我們公安局想藉此機會請威爾斯先生為這個案子指點迷津。”
“如果允許的話,”林栗不以為然地說道,“我樂意去碰碰運氣。”
“這是一次公開的辦案。雖然你不是我們公安系統的法醫,不過,我會說服領導,把你列為我們局邀請的旁聽嘉賓。”
2
旁聽?林栗感到很失望。不過,細細一想,要不是古樹青願意幫忙,像他這種剛剛參加工作的新法醫,恐怕連聆聽著名大師親自析案的資格也沒有。
屍體上的黑色印跡令他想起上QQ時加的一個網友,因為她的網名就叫做“X”。他的QQ好友屈指可數,所以,他對這個網友記憶深刻。一個月前,這位陌生的網友不知怎么找到了他,向他發來“加為好友”的信息。可能是這種奇怪的網名吸引了他,他破天荒地接受了這個請求。要知道,在這之前,他拒絕了無數個這樣的請求。
“X”只和他聊過一次,此後再也沒有上線。那次的對話給他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有好長一段時間,每當睡覺之前,他的腦海里會突然跳出“X”的模糊身影,她正用憂鬱的眼神看著他。
幸福小區的案子發生後,死者屍體上的黑色印跡在他腦海里一度盤鏇。和古樹青對話之後,他突然想起了這位陌生的網友。於是,他打開電腦,掛上QQ。
好友欄內,“X”的頭像不知什麼時候換成了一具骷髏頭骨,網名已改為“此人消失”。此外,個人資料內容全都做了改動:“個性簽名:請勿尋找。國家:天國。城市:地獄”。
看到這裡,你可以想像,林栗是如何的吃驚。他不由想起和“X”的那唯一一次QQ對話,他迅速打開兩人的聊天記錄,那些傷悲的文字再次跳到他的眼前:
X10:48:17
大家都說天空上有太陽,可是,我連天空也看不到。
林栗10:48:24
可能是記憶中的沉澱模糊了你的視線,只要將它及時清除,你會發現太陽依然存在。
X10:48:37
通往前方的路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清除與不清除,又有什麼區別呢?
林栗10:48:45
春天,鮮花照樣會四處盛開。明天,陽光照樣會升在空中。你有什麼想不開的呢?
X10:48:57
處女膜在啤酒肚下破裂,慾念在太陽底下吟唱。我想,我看不到人生有什麼美好了。
要在平時,誰會在意一個陌生網友這樣的言論呢?網路世界太多真真假假,當他和同事談及此事,同事們也都訕笑著對他說,別太介意。
現在看來,那次的對話似乎在暗示她不想活在這世界上了。這樣一想,林栗忍不住擔憂起“X”的命運來,她到底怎么了?自殺了,還是正在準備自殺?那具屍體會不會就是這個叫“X”的女網友?可是,如果真是她的話,她為什麼非要在自己身上弄一個這樣的印跡呢?而如果死者不是這位女網友,那個黑色的印跡又會不會與她有關聯呢?
林栗推斷“X”一定是個感情遭受挫折的女人,在兩性交往上有過不幸的經歷。不過,在他心底里,他希望她仍然還活在這世界上。畢竟,輕易丟棄自己的生命是對自己的極端不負責任,也是對自己的親人不負責任。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林栗心神不安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他決定去見古樹青。
“關於幸福小區那件案子,能否給我提供更多的情況。”進了古樹青的辦公室,林栗開門見山地說道。
“你想向威爾斯先生挑戰嗎?”
“不是,我只是想,如果能在威爾斯先生到來之前弄清楚這件案子,豈不是更好嗎?”
“你對案子了解多少?”
“我對案子的了解僅局限於本地網路論壇上關於此案的報導。”
古樹青轉身從書櫃的抽屜里拿出幾張複印的材料遞給林栗。
材料內容為市公安法醫出具的法醫病理學鑑定意見書,林栗不禁欣喜若狂。
林栗的眼光掠過前面冗長的專業性屍檢描述,將視線落在後面的結論部分:
女性屍體,屍長162cm、髮長25cm,皮膚瀰漫黑褐色、周邊紅斑和表皮剝脫,混雜細小水皰,呈向胸部右下流注狀擴散狀;皮膚、皮下軟組織、舌骨和甲狀軟骨未見明顯損傷、出血、骨折。
①全身體表瘀斑、皮下肌肉、內臟組織、黏膜和漿膜均瀰漫鮮紅色,橫紋肌、心肌、平滑肌廣泛不規則變性,符合一氧化碳中毒改變;②上腔靜脈回流徵,腦、心、肺、肝、脾、腎急性瀰漫淤血水腫,腦、甲狀腺、腎上腺等內臟組織散在漏出性出血,符合器官組織缺氧性改變;③全身皮膚散在大片紅斑混雜水皰,符合1~2度燙傷改變,其中頸項部皮膚呈深2度燙傷,表面黑褐色推測為頭髮染髮劑脫落;④全身體表和內臟器官未見明顯致死性損傷;⑤外周血酒精濃度39mg/100ml,右心血碳氧血紅蛋白飽和度704%;⑥“陰道試子”塗片和DNA檢測結果不支持含男性生物組織成分。
鑑定意見
本例死者符合一氧化碳中毒而導致全身器官組織缺氧性窒息死亡症狀。死者本身的其他病變均較輕微,為與死亡無關因素。至於死者全身多處燙傷的情況,特別是死者頸部皮膚黑褐變色及其燙傷呈向胸部右下流注狀擴散的現象,推測是死者處於無意識或喪失防禦能力情況下所致。現場屍檢照片顯示,死者最初屍斑主要分布於軀體前部,提示死者是俯臥位死亡。
接著,林栗將目光移向意見書後面附上的現場拍攝的照片。
呈現在林栗面前的是一具光潔的女性屍體,脖子部位掛著水珠,臉面朝下靠在浴缸的邊沿上。不得不說,如果不是一具屍體的話,這具美麗的女性胴體在生前會是多么的誘人,肌膚柔軟嫩白,身材凹凸有致。她的後脖頸上有個明顯的黑色印跡“X”,像兩條交叉的剪刀形狀;靠近下嘴唇的皮膚破裂,露出裡面紅色的肌肉,這是持續不斷的水溫燙傷所致。熱水器的開關仍然打開著,噴頭靠在死者的下巴順著脖子往下下方繼續流著水。她的表情很安詳,沒有任何痛苦。
“你們到達時,煤氣瓶中的煤氣還在燃燒嗎?”
“煤氣好像快要用完了。”古樹青說道,“不過,經過屍檢和毒化檢測,她的確死於煤氣中毒。”
“準確地說,是一氧化碳中毒。”林栗糾正道。
“在這種地方,兩者有區分嗎?”
“有。”林栗說道,“一氧化碳無色無味,人們很難覺察,空氣中有一定濃度的一氧化碳時人往往感到呼吸因難,但有所發覺時,也許人已失去自救的能力,所以人一旦一氧化碳中毒基本上難逃厄運。但煤氣不同,有很大的氣味,容易讓人產生警覺,反而難以讓人發生中毒事件。”
3
“由於關閉窗戶,空氣不足,煤氣燃燒不完全才會產生了大量的一氧化碳嗎?”
“很多人是這樣認為的,煤氣燃燒不完全是因為空氣中的氧氣不足,但事實上,氧氣的不足,是有可能會導致極少量煤氣沒有經過燃燒而直接排入室內的。你可以想像,如果煤氣罐中的極少量煤氣進入洗澡間,受害者多多少少會聞到煤氣味而不舒服,從而產生臉部表情上的變化。但是,你看!死者死得很安詳,臉部的表情非常的坦然,甚至陶醉在洗浴帶來的感官愉悅之中。”
“就是說,不太像煤氣中毒?”
“憑著意見書中的圖片,我無法說清一氧化碳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栗指著圖片中死者屍體被燙傷的部位說道,“你注意到這裡了嗎?”
“水溫很高。我明白了,如果能達到燙傷皮膚的溫度,說明這樣的水溫不適宜洗澡。”
“對,矛盾就在這裡。死者的表情很安詳、很陶醉,說明死者生前在一種心情完全放鬆的狀態下吸入了一氧化碳而中毒死亡。你知道,按照常識,在淋浴之前,如果我們對水溫不能確定的話,通常首先要用手去試水溫。一旦水溫不合適,就把水溫調節到合適為止。但是,死者的表情很奇怪,加之上半身的皮膚很光滑,這一切顯示死者似乎進入了淋浴的狀態之中,而且正在享受沖浴所帶來的快樂。”
“這是不是意味著,洗澡時,死者突然之間吸入了大量一氧化碳,而且洗澡時的水溫絕對不會達到燙傷皮膚的程度。”
“不,她在準備淋浴之前就死了。皮膚光滑可能是死者死後,噴頭的水不斷沖洗身體表面的結果。”
“什麼?”
“注意她的頭髮,部分是乾燥的。再看看她的腳背和小腹,有些地方似乎沒有沾著水。”
“難道說,一氧化碳另有來源?”
“很有可能。不過,要說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得需要找出新的證據。”
“這么說來,有可能是他殺嘍?”
“是他殺還是自殺,得由你們警方下結論。我們法醫只根據現場蒐集到的證據,分析現場可能發生了什麼樣的情況。”
“如果是他殺,那得在案發時間有兇手進入現場才對。可是,我們的調查結果基本上排除了這種可能性。”
“基本上?”林栗望著古樹青,很顯然他不滿意這種說話的口氣。
“我們的調查結果是這樣的:幾個要好的女性朋友在一個酒吧里喝酒,到了凌晨1點,因不堪酒力,朱櫻梅說頭痛,要提前休息,林曉婷便給了朱櫻梅房子的鑰匙,讓朱櫻梅先回去。朱櫻梅回去之後,林曉婷還和她通過一次電話,以確定朱櫻梅是否回到住處。凌晨3點,林曉婷頭重腳輕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倒在床上就睡了,甚至沒有脫外衣,迷迷糊糊地從3點一直睡到早上8點,沒想到,令她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那晚沒有其他人進過林曉婷的房間嗎?”
“有。”
“前一天晚上8點,在林曉婷和朱櫻梅離開房間之前,煤氣公司送煤氣的人進過林曉婷的浴室。凌晨3點,因為林曉婷喝得太多,一個叫許雅玲的女孩子送她回家睡覺。”
“朱櫻梅大約什麼時候死的?”
“在林曉婷回住房之前。”
“她們進入房間時,沒發覺房間有什麼異常嗎?”
“許雅玲送林曉婷進到臥房,扶她上了床就離開了。而林曉婷因著醉意馬上進入了夢鄉。所以,當時房間發生了什麼,她們根本不知道。”
8點,濱海公安法醫大樓三樓的中心會議室。
大家圍坐在一張長方形桌子周圍,每人手裡拿著一份案卷資料複印件,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威爾斯先生身上。
威爾斯先生是美籍華人,祖籍台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掃視一眼周圍的人,“這個案子是誰負責的?”
“我。”古樹青站了起來。
“根據司法檢驗報告,診斷死者死亡為一氧化碳中毒事故,那么,這件案子還有什麼疑點沒弄清楚嗎?”
“是這樣的,死者的母親抓住死者脖子上的黑色印跡不放,認為這是一起他殺案件。”
0“X”的嫌疑第一章裸屍上的“X”0“你們在鑑定書上不是給出分析結論了嗎?可能是頭髮上的染色劑脫色造成。”
“是的,我們給出的是一種不太確切的分析結論。死者家屬認為,這不符合實際情況,因為她女兒的頭髮是黑色的,根本用不著染黑。”
“那么,你們為什麼會得出這樣的分析結論?”
“死者生前喜歡把上邊的頭髮染成黃色,後來有人說頭髮上黃下黑不好看,死者決心又把黃色染回黑色,我們在美發廳的調查證實了這一點。只是,染髮這段時間死者一直住在外面,並沒有回家,死者父母並不知道這些情況,所以他們才矢口否認。”
“現場有沒有蒐集到其他有效的證據?”
“沒有。”
“死者一氧化碳中毒期間有沒有其他人進入過浴室?”
“沒有。”古樹青解釋道,“死者發生事故的房間位於樓層第七層,如果屬於謀殺,必定有兇手進入室內,而且還得經過小區大門口的保全亭。”
“你們認為是一次意外的死亡事件?”
“是的。我們想聽聽您的意見。因為我們無法解釋死者脖子上的黑色印跡。”
“很遺憾,我一時也無法做出讓你滿意的回答,因為意見書上呈現的證據不夠說明這個現象。關於黑色的物質,你們有做過成分分析嗎?”
“因為我們不知道黑色成分有什麼,一時無法採取合理的分析手段判別。有人懷疑皮膚中滲進了某種重金屬成分,我們做了電子能譜分析,否認了這一說法。”
“沒有解釋不了的原因。如果不能解釋,那只是因為物證不足而已。”威爾斯先生端起放在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說道,“先暫且擱下皮膚上的黑色問題不談,我想就其中的一個鑑定內容提出質疑。鑑定意見書提到死者全身多處燙傷,且燙傷呈向胸部右下流注狀擴散的現象,推測是死者處於無意識或喪失防禦能力情況下所造成,那么,當時死者洗浴時,水溫是多少,你們有沒有測量過?”
“71℃。”
“人體最高耐受的水溫是40~45℃。人體的正常體溫是在37℃左右,一般的情況下,水溫在40℃左右(38~45℃)時人體感覺是比較舒適的。溫度在35℃左右,人體皮膚產生溫覺;溫度超過45℃時,皮膚產生熱甚至燙的感覺;溫度達到47℃時,皮膚有燙傷灼痛感;溫度大於50℃時,就會燙傷形成水皰;如果60℃水溫接觸人體皮膚一分鐘,就會造成Ⅲ度燙傷。冬天,在許多人看來,能夠洗一個熱騰騰的熱水澡是一件很快意的事情。但是,如果水溫太熱,不僅讓心臟產生高負荷,而且皮膚會變得異常乾燥,毛細血管也會爆裂。所以,死者洗浴時水溫調這么高不太正常。”
偵探大師的眼光果然非常敏銳。林栗想道。其實他看鑑定意見書時,也對這一點產生了疑問,今天聽威爾斯先生這么一分析,林栗不覺佩服威爾斯先生對問題的洞察力不同於一般。
“我們認為死者是失去意識後被燙傷的。”市公安法醫說道。
“我同意你這個觀點。不過,可不可能一打開熱水器死者就暈倒了呢?”
“這個……有可能。”市公安法醫用一種不太肯定的語氣回答道。
“是嗎?”威爾斯先生說著,掃視一眼周圍的人。
一片寂靜。
“我認為死者打開熱水器不會馬上產生大量一氧化碳,除非有別的異常現象存在。”林栗說著,站了起來。
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4
威爾斯先生側轉臉,注視著坐在角落裡的林栗。林栗的頭髮看起來有點零亂,但臉上的自信卻不容人置疑。
“為什麼?”
“人體中毒的程度取決於空氣中一氧化碳的濃度與接觸時間。在室內通風不良的情況下,室內空氣中一氧化碳濃度大於0.01%時,才會造成一氧化碳中毒,但接觸這么低濃度的一氧化碳短時間內也不會中毒。但若一氧化碳的濃度超過0.5%時,即使吸入1~2秒也可引起嚴重中毒。要使浴室內的一氧化碳達到這么高的濃度,顯然要燃燒一定量的液化氣,這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做到的。因為在室內密閉情況下,液化石油氣燃燒時首先會消耗掉一部分氧氣,只有當氧氣不足時,繼續燃燒才會產生大量一氧化碳。因此,從開始燃燒至積聚到致命的中毒濃度有一個緩慢的過程。而平常生活中發生煤氣中毒的案例都有相同的特點,如連續洗澡時間過長,浴室通風透氣條件差等。但從現場拍攝的圖片可以看出,死者洗澡的衛生間空間比較寬敞,短時間內發生一氧化碳中毒幾乎很難。但是屍檢和血紅蛋白飽和度的檢測結果卻證實死者確實死於一氧化碳中毒。而且,從死者的臉部表情來看,非常安詳,沒有任何痛苦或其他不愉快的表情。因此,我推測死者是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突然之間吸進了大量的一氧化碳。”林栗提出他的分析觀點。
威爾斯先生用一種讚許的目光看著他,“依你的分析來看,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呢?”
“正常情況下,人在開了熱水器的鏇鈕之後,必然會調試好水溫才開始洗澡,天氣越冷,水溫調得越高。這是因為從噴頭流出來的水在抵達我們身體之前,要經過一定距離的冷空氣。為此,我特地查過濱海市11月17日的天氣預報,白天氣溫為16℃,晚上為10℃。我認為,71℃的熱水從噴頭到達皮膚表面至少不會低於60℃,而死者在洗澡時是決不會選擇71℃的水溫的。根據這點,只能假設死者在沒有來得及調好適當水溫之前就已因吸入一氧化碳而昏倒。這樣的話,可能有這么幾種情況:第一,她把熱水器打開,並沒有去調節水溫,先去做別的什麼,等她來調節水溫時,浴室內已經產生大量一氧化碳了;第二,死者進入浴室內時,裡面已積聚有大量一氧化碳,由於一氧化碳無色無味,不管哪種情況,死者一時都難以覺察,因而在她打開熱水器的瞬間就昏倒了。”
“很可能房主出門時,沒有及時關閉煤氣開關?”另一個警察提出疑問道。
“不。如果僅僅是煤氣罐中的煤氣泄漏,氣味很大,反而讓人產生警惕,不會輕易發生煤氣中毒。”
“嗯,按你的分析,一氧化碳很可能另有來源?”威爾斯先生提出疑問道。
“是的,死者吸入的一氧化碳很有可能不是來自煤氣不完全燃燒的結果。”
全體人員怔住了。林栗提出這樣的觀點,等於要把濱海市公安局的結論全部推翻。因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就絕對不是一次單純的煤氣中毒事故了。
“你的分析雖然有道理,但這只是推理,得有證據佐證。”威爾斯先生說道。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死者打開熱水器之後,因為身體狀況的某種原因暈倒了,在她昏迷時不斷吸入一氧化碳,最終導致因一氧化碳中毒而死亡。”
“可是,病理檢驗結果顯示死者除了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狀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器質性的病變狀況,這意味著死者生前身體非常健康,突然暈倒,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古樹青說道。
“要解開這個謎,或許死者皮膚上的黑色成分能幫助我們找到答案。”
“你認為黑色物質會是什麼東西造成的呢?”
“很可能是銀質類的首飾品。其實,不難看出,這個形狀與一些項鍊下的X形純銀吊墜非常相似。”
“死者生前戴過純銀吊墜嗎?”威爾斯先生轉向公安法醫。
“沒有。她脖子上戴的鉑金項鍊在她洗澡之前已取下放在睡覺的房間內,我們公安法醫勘查現場時仍然還在。”
“如果有純銀吊墜,現場怎么會沒發現呢?”有人問道。
“我認為有人拿走了死者身上的項鍊吊墜。”
“你為何斷定一定是銀質項鍊吊墜造成的呢?”
“就金屬本身而言,能使皮膚表面形成黑色的通常是重金屬離子,而能戴在人身上做裝飾品的一般只有銀或金這兩種金屬,但接觸金不會使人體皮膚變黑。這樣一來,根據脖子上的黑色印跡,可以完全推斷是接觸了一個X形銀項鍊吊墜造成的。”
“有根據嗎?”
“有。這個過程我可以寫出來。”
林栗說著,走到前面的黑板上,用一支黑色的白板筆一邊畫著在皮膚上形成黑色物質的簡單流程圖,一邊解釋道:
“第一步,銀器表面生成的氧化物接觸到酸性熱水(煤氣燃燒生成的二氧化碳溶入水中)後發生溶解成為銀離子,隨著水流從項鍊吊墜呈X形滴到脖子部位的皮膚上。
“第二步,銀離子滲透到皮膚表面,與組織中的蛋白質上的硫形成蛋白銀,呈現黑色。
“第三步,被去掉表面氧化銀的項鍊吊墜表面由於暴露在空氣中,加之較高的水溫,其表面的銀又會與空氣中的氧作用形成新的氧化層,而新的氧化層很快又會被流動的酸性水溶解帶走。這樣的過程不斷反覆,最後終於在皮膚上形成了我們看到的黑色印跡。從現場拍攝的照片上可以看到,含銀離子水流經多的地方,黑色程度大。”
“你是憑想像推測出來的嗎?”
“不,我有動物實驗依據。”林栗回道,“我用一塊新鮮的豬肉和純銀X形項鍊吊墜飾品摸擬現場取得了皮膚上的黑色印跡,然後對黑色皮膚進行了銀離子的含量分析。分析銀離子必須要用到一種叫做石墨爐原子吸收的儀器,用電子能譜只能分析1%以上的金屬含量,無法用於組織中痕量元素的分析。實驗結果證明,呈黑色的皮膚每克組織含銀量165納克,而附近沒有呈黑色的皮膚則每克組織含銀量僅只有5納克,兩者相差33倍。這足以說明,黑色的物質是蛋白銀造成的。我認為,在本案中要弄清楚銀項鍊吊墜為什麼在死者洗澡時會戴在脖子上,後來又怎么不見了,了解這一點對本案的偵破至關重要。因此,我覺得首要的是要尋找到這條銀質項鍊吊墜的來歷和下落,這或許對死者一氧化碳中毒死亡之謎有所幫助。”
“這么說來,還是有人進去過現場?”
“不排除這種可能。”
“可是,如果有兇手進去,難道隔壁的鄰居聽不到響動嗎?”
“703房隔壁是白坯房,至今沒有人居住。即使有人住在隔壁,未必就會知道死者的房間進去過一個人。”
“嗯,說實在話,我是第一次遇到這類型的案例。”威爾斯先生朝著林栗微微一笑,“我覺得他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如果再蒐集更多的物證,或許就能真正說明案情。”0“X”的嫌疑第二章放火疑雲0第二章放火疑雲
法醫林栗推斷朱櫻梅洗浴時戴過一條銀項鍊。警方調查得知朱櫻梅在臨死前和一個叫嚴曉冬的人通過電話,這時卻突然傳來嚴曉冬在火災事故中喪生的訊息。
1
那么死者生前到底有沒有戴過銀項鍊吊墜呢?威爾斯先生認同林栗的分析意見,覺得這是一個偵查方向。
威爾斯先生走後,濱海市公安局立即派警員進行重新取證工作。自從浴室出事後,由於害怕,林曉婷在幸福小區2棟臨時租了一個房間居住,連續一個月不敢住進1棟703房。此外,她還請人將703號房浴室里的牆壁和天花板重新粉刷了一遍,所有角落還噴灑了三遍消毒水。按她的意思,要將房間裡的晦氣全部清掉。這樣,現場環境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要檢驗林栗的推測是否正確,唯一可行的辦法就只能對死者的黑色皮膚取樣分析。分析的結果,黑色皮膚組織的含銀量比一般正常的皮膚組織高出60多倍。這一結果基本上印證了林栗當初的推測,死者的皮膚可能接觸到了銀首飾。
既然死者皮膚呈現黑色的原因找到了,接下來的問題便是設法找到銀項鍊吊墜(假設現場真的有銀項鍊吊墜)。只要找到銀項鍊吊墜的下落,那么,林栗的推測一切會得到進一步的證實。
但是,讓人困惑的是,銀項鍊吊墜會到哪兒去呢?假若朱櫻梅死亡期間沒有外人進來,銀項鍊吊墜一定仍會在死者身上,這樣的話,唯一有機會從死者身上摘走銀項鍊吊墜的人當然是林曉婷。然而,林曉婷斷然否認了這點,並且聲稱她從未看到死者生前戴過銀項鍊。這樣一來,要合理說明是意外死亡還是他殺,必須得找到更多的證據來證明。
警方調查到事發當晚,林曉婷於凌晨2點40分離開酒店,酒店老闆證實了這點,離開時林曉婷略有醉意。林曉婷在臨走之前大約凌晨2點時和死者通過電話,也就是說,朱櫻梅死亡時間至少發生在凌晨2點之後。
林栗找來了古樹青首次到達現場時和林曉婷的對話記錄,他主要想看能不能從對話內容中找出對案發現場取證有幫助作用的信息。
以下為對話內容:
古樹青問:“你最後和朱櫻梅見面是什麼時候?”
“我昨天晚上在華夏路極樂酒店和朋友們一起吃夜宵喝酒,朱櫻梅當時也在。今天凌晨1點左右,朱櫻梅堅持要回去,說她不能繼續再喝酒了,我便給了她鑰匙,讓她去我家睡,因為她住的地方離酒店很遠,我擔心路上不安全。”
“她回到你的住處大約是什麼時候?”
“從酒店步行到我的住所大約要半個小時吧。我本想用車送她,她堅持一個人走回去。”
“朱櫻梅以前有借宿過你家嗎?”
“嗯……有過。”
“她經常在你那兒借宿嗎?”
林曉婷略略遲疑了一下,才回道,“是的,有過幾次。她家裡條件不是很好,開支能省則省。”
“她家裡條件不好嗎?”
“她有個哥哥,12年前死了,她父親做下井工時又不小心從運煤車上摔下來,造成腿腳殘疾。她想打工掙錢養自己的父母。她有時還說,寧願露宿街頭也不願回家。”
“為什麼?”
“她的家處於荒無人煙的山上。她父母是守林員。”
“你是什麼時候回到你的住所的呢?”
“凌晨3點,我喝多了,回家就睡了。”
“喝多了?”
“是的。”
“你自己一個人開車回去的嗎?”
“我打電話叫許雅玲開車送我。我回去後睡到上午8點,起床後才發現朱櫻梅死在浴室內。”
“你能描述當時的情景嗎?”
“當時的情況是:浴室連線客廳的門是關閉的,浴室連線廁所的玻璃推拉門半開。我發現時,朱櫻梅赤裸全身倒在浴缸內,當時我的大腦嗡的一聲失去了好一會兒意識,之後我慌忙走到門口想叫鄰居幫忙,這才知道隔壁房沒有住人。於是,我回身壯起膽用手去拍打朱櫻梅的臉,沒見她有任何反應,一摸她身上,冰涼冰涼的,手都已經硬了,我便確認朱櫻梅已經死了。於是,我撥打了110。”
“你當時有沒有動過現場其他東西?”
“因為頭腦昏沉,在洗臉盆里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洗了一下臉。”
“你朋友的死亡現場周圍有無異常的現象?”
“我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只是在警察趕至我住處時,發現我廚房內的燃氣熱水器仍開著火,但火已經很小了,經警察提醒,我才關掉了燃氣熱水器管道煤氣的進氣閥門!”
“你們認識多久了?”
“大概半年時間了吧。”
“半年?”
“是的。”
“你們怎么認識的?”
“我母親介紹來的。”
“你母親?”
“大概她母親認識我母親吧,想通過我為她介紹一份工作,就是這樣的。她第一次見到我時說,在沒有找到工作之前,想在我這兒住一段時間,我答應了。”
“出事前,她找到工作了嗎?”
“她在一家叫步步高的超市當收銀員。”
“找到工作後還是和你住嗎?”
“沒有。她和別人合租了房子,只是偶爾來我這兒住一晚。”
“那么,這條鉑金項鍊是她參加工作以後買的吧?”
“是吧。”
“是買的嗎?”古樹青的口氣加重了。
“不不,她說是別人送的。”林曉婷臉上出現一絲慌亂。
“你知道是誰送的嗎?”
“這是人家的隱私,我怎么好意思過問呢?”林曉婷重新恢復了鎮靜。
“關於這件事,你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就是……就是……我發現她的手機里有一條信息,不知道與她的死有沒有關係?”
“手機嗎?拿來我瞧瞧。”
筆錄中記錄,手機里存有一條發出的簡訊,收信的手機號碼是139×××××××,時間顯示為11月13號,內容為:
當我把最後這條信息傳送完畢,對你的感情也隨之而盡。心傷了一次又一次,情經不起這樣的透支。謝謝你在那段最灰暗的歲月陪我一路走過。也許念念不忘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吧,要不何必放下少女的矜持一次又一次傳送我的思念?可是,在今天,你的冷落澆熄了我的熱情,你的猶豫動搖了我的堅定。嬌艷的花朵經不起風雨,美麗的冰雕見不了陽光。此刻,當我回憶和你一起的情景,心裡沉靜如水,再也激不起一點漣漪。
“139××××××××這個號碼是誰的?”
“一個叫嚴曉冬的人。除此,那晚2點過5分時,朱櫻梅還和這個號碼通過一次電話。”
古樹青打開朱櫻梅手機的通訊記錄,果然裡面有與139××××××××手機號碼的通話信息。古樹青立即用手機撥打了這個號碼,發現該號碼無人接聽。
“嚴曉冬是誰?”
“我只知道他是墉湖鎮的。”
“朱櫻梅生前向你提到過這個人嗎?”
“是的,她說,有一次她父親下井拖煤,在上一個陡坡時,運煤車不知怎么翻倒了,壓在朱櫻梅父親身上,是嚴曉冬及時救了她父親。因為這件事,她父親把嚴曉冬介紹給她認識了。不過,嚴曉冬好像對朱櫻梅沒有好感。”
“你怎么知道?”
“聽她說的,她說她來城裡找工作主要是逃避她對嚴曉冬產生的感情。”
“為什麼?”
“因為她父親把嚴曉冬看做自己的兒子,經常帶他回家。由於嚴曉冬對她無動於衷,她受不了這種刺激,於是才離開家到城裡來。但是她說,不知為什麼,她心裡卻總是裝著嚴曉冬的影子。”
“因此,你猜測這件案子是因為朱櫻梅想不開,開煤氣自殺?”
“嗯。”
“簡訊內容不能說明什麼,只能說她有自殺傾向,但不能作為辦案的依據,警方看重的是證據。當然,就二十來歲的年齡來說,不排除出於一時的情感衝動,作出不理智的行為。”古樹青將手機遞給林曉婷,“你確定朱櫻梅是因感情問題而自殺嗎?”
“嗯。”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要自殺的話,死者為什麼要將自殺的地點選擇在自己的朋友家裡呢?”
“我是看了手機簡訊內容之後才產生這種猜測的。”
“如果朱櫻梅確係自殺,你作為她的朋友,應該可以覺察出朱櫻梅生前表現出哪些異常的行為,哪怕是一些蛛絲馬跡。”
“我們雖然是朋友,但結識的時間很短,彼此不是很了解,而且平時來往也不多。不過,從我的接觸來看,我沒看出朱櫻梅的表現有什麼異常,也從來沒有聽她說過厭世之類的話。但是,就算朱櫻梅平時表現出有自殺傾向,我說出來,別人會相信嗎?就比如我說,朱櫻梅是開煤氣自殺的,你說別人會相信我的話嗎?如果由我說出來,只怕跳進黃河也難洗清了。”
2
“你們調查過嚴曉冬和朱櫻梅最後一次通話的內容嗎?”林栗看完筆錄後問道。
“我們到現在還沒找著嚴曉冬本人。”古樹青回答道。
“什麼?”
“嚴曉冬住在墉湖鎮的峽谷莊,平時在一家私人煤礦上班。但幾乎在朱櫻梅死後的同時,他跟煤礦老闆結算了工資,不在那上班了。有人說看到他進了柚木市,從此好像從墉湖鎮消失了一樣,沒有人再看到他了。”
柚木市是濱海市轄下的一個縣級市,從濱海走高速,坐大巴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路程。而墉湖鎮是柚木市下屬的一個鄉鎮,位於偏僻的山區。
“嚴曉冬會與朱櫻梅的死有關嗎?”
“之前因法醫說朱櫻梅死於一氧化碳中毒,屬意外死亡,就沒往他殺方面考慮,這樣,關於嚴曉冬與朱櫻梅之間的事,也就不在我們的重點偵查範圍之內。現在看來,嚴曉冬是一個不可忽略的人物,查清那晚他和朱櫻梅通話時說了什麼,以及他人到底在哪裡顯得十分重要。”
古樹青接著問道:“你認識許雅玲嗎?”
林栗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難道說,她是你們的懷疑對象嗎?”
古樹青笑道:“目前沒看出她有這方面的嫌疑。她是一個記者,與朱櫻梅以前根本不認識。”
“不認識不能成為她沒有作案的理由。”
“林曉婷說,許雅玲送她進臥房時,她一頭倒在床上,雖然頭腦有點迷糊,但許雅玲在房間走動及出去時關門的聲音她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的。她可以肯定,許雅玲沒有進過其他房間,包括浴室。臨出門時,她清晰地聽到許雅玲用力關上門的聲音。”古樹青拍拍林栗的肩膀說道,“所以,老同學,雖然你的模擬實驗驗證了黑色皮膚組織的銀含量比正常皮膚組織多出幾十倍,但死者身上真的存在你所說的銀項鍊吊墜嗎?”
“我覺得我的實驗推理沒有錯。錯的是你們警方沒有及時在現場取到足夠的證據。”
“也許吧,因為當時的情景讓大家懷疑死者僅僅只是發生煤氣中毒事件,當然也就有可能忽略其他細微的異常現象。既然你的分析否認了這是一起單純的煤氣中毒事件,我們會繼續調查。”接著,古樹青神秘地一笑,“對了,有件事我差點忘了告訴你,有美女想認識你。”
林栗咧咧嘴沒有吭聲。古樹青不止一次拿這個話題調侃他了,只因為高中全班30個男同學就他一人還沒有和哪個女人牽過手。原因很簡單,林栗個頭不高(才一米六七),長相一般。
“我說的是真的,她還主動提出約你明天晚上7點在香格拉酒店見面。”
林栗聳了聳肩,對古樹青的話不以為意。
第二天,林栗還在床上,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他吵醒了。醒來的林栗感到氣溫特別冷,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手打開室內的日光燈後,拿起床邊的電話機話筒。
“誰啊?”
“是我,沈樂琪。”
“沈老師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林栗立即換上一種溫和親近的聲調。
“墉湖鎮前天晚上發生一起包含人員傷亡的火災事件,我們明星司法鑑定中心接到被害人家屬的委託,要求派法醫到現場勘查火災真相。請你立刻動身前去墉湖鎮。”
“是。”
林栗放下話筒,看向牆面上的石英鐘,不禁怔住:6點半?他心想:糟了,通往墉湖鎮的班車每天只有兩次,最早的班車於早晨6點50分出發,第二趟班車要等到下午2點30分。
林栗一把抓起散亂在床邊的衣褲迅速穿好,顧不得洗臉漱口,一隻手從櫥櫃裡取出一個冰冷的麵包塞進嘴裡,另一隻手抓起法醫外出專用的工具背包箱便出門了。
時值冬季,北風凜冽,天氣又濕又冷。林栗本想打車趕去汽車西站,但大街上來往的行人和車輛非常少他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下雨,街面上的低洼處有了積水,這使得他比以往正常的走路速度又慢了很多。細碎冰涼的雨滴撲在林栗臉上,經北風一吹,瞬間吸走了他體表上的大部分熱量,打了一個顫抖後,他索性將衣領豎了起來。
匆忙中竟忘了帶一把雨傘出來。林栗拍拍腦袋苦笑。
當林栗最終來到汽車西站時,他發現通往墉湖鎮的班車剛剛駛上公路,正徐徐開往城外。
“等等,等等。”林栗扯開嗓門在後面使勁地喊道。
汽車的馬達聲以及車內乘客們的說話聲淹沒了他的叫喊。
要不是倒霉的天氣,他一定能趕上班車。林栗心裡一邊嘀咕著,一邊轉身往城區方向走。現在只能花高價叫計程車進墉湖鎮了。他想。
一輛紅色的小車從身旁飛速擦身而過,高速運動的車子帶起一陣氣流,形成一股強大的冷氣向他襲來。林栗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突然,紅色的小車在他前面不遠處停住。接著,從駕駛室探出一顆女子的頭顱,修長纖細的劉海垂柳般地從車窗飄了出來,髮際的末梢略略向上捲曲。
“嘿。”女子向他打了一個招呼。
林栗遲疑著走過去。
“喂,你是法醫嗎?”待林栗到了面前,女子向他問道。
林栗一愣,“你怎么知道?”
“聽古樹青先生說,墉湖鎮發生了一起火災事故,並且牽涉到一宗命案,今天會有法醫去現場,我猜想就是你了。”
“我臉上寫著法醫兩個字嗎?”林栗的臉上浮出一絲自嘲。
“進墉湖鎮的人一般為村民,而且大多隨身帶著大包小包或是紙箱,身上的衣服和頭髮都不太乾淨,走路時神色匆匆,四處觀望。而你從容的氣質和整潔的外表很能說明問題,一看就知道你是在城市生活時間不算短的人。而且,你手裡提著的工具箱也說明了你的身份不同一般。”女子接著問道,“請問,你是叫林栗嗎?”
“是。”林栗驚訝得快合不攏嘴了。她不但知道他是一個法醫,而且還知道他叫林栗。
“上車吧。”女子改用一種柔和的口氣說道。
“上車?”林栗以為聽錯了,一時愣在那兒沒有動。
“對啊,你不是要到墉湖鎮去嗎?”
“你要載我去?”
女子沒有回答,而是走出駕駛座,打開車座後門,“請吧。”
上了車後,看著駕駛座旁邊擺放著的採訪包以及攝影器材,林栗試探著問道:“你是新聞記者?”
“NO。”
“你是?”
“一個雜誌的專欄寫手。”
“我要怎樣稱呼你才好呢?”
“叫我許雅玲。”女子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容。
“原來你是林曉婷的朋友。”林栗想起朱櫻梅那件不可思議的案子。
“是。”
“你去墉湖鎮採訪嗎?”
“嗯。”
林栗坐在后座靠右邊的車門旁,這樣的角度恰好能將許雅玲的側面納入視線之內。
整體看來,許雅玲十分美麗性感,只是她的目光不是很清澈,隱約之間透出幾分陰鬱之氣,讓人略感到冷意和不太友好。不過,漂亮的女孩樣子大多有點冷漠,這是他接觸過許多女孩後得出的結論。
出了城郊,進入崎嶇不平的山區公路,車子顛簸著,將許雅玲的劉海震得在額前飄來盪去,這番情景使他想起電影女明星范冰凍的嬌媚神態。
啪的一聲,林栗的頭猛地撞向前面的座椅背,他睜眼看去,不知許雅玲何故緊急剎車。
“車子出毛病了嗎?”林栗關心地問道。
“沒有。”許雅玲注視著前方,用眼角餘光瞟了反光鏡中的林栗一眼,嘴邊浮出一絲淡淡的壞笑。
林栗的臉刷地紅了。
這時,駕駛台上一部廉價的諾基亞舊手機發出了來簡訊的聲響。
許雅玲伸出手將諾基亞手機拿起來,“這部手機的主人,或許你已經知道,她叫朱櫻梅。”
“是上個月發生煤氣中毒死亡的那位年輕女子嗎?”
許雅玲點了點頭。
“手機怎么到了你手裡呢?”
“我最近打算寫一篇有關人為什麼要自殺的分析文章。因此,我向林曉婷要來了朱櫻梅的手機,因為裡面的簡訊內容含有這方面的信息。”
“這樣呀。”
“林曉婷被朱櫻梅的父母鬧得哭了好幾次,精神快崩潰了。我想,要是你能為她洗脫這次冤屈,說不定她會感激涕零呢。”
“為什麼?”林栗不以為然,因為從古樹青和林曉婷對話的記錄分析,他並沒有從林曉婷身上感受到她蒙受了不白之冤的感覺,相反,林曉婷像是在極力掩蓋著什麼。
“朱櫻梅父母一口咬定死者皮膚上的黑色印跡是兇手所為,偏偏警方又不能說明原因。林曉婷陷進這件案子快瘋掉了,到處躲著朱櫻梅的父母。”
這事確實有點麻煩。林栗想道,明明用實驗證明了黑色印跡是銀項鍊吊墜的印跡,可偏偏找不到它的下落。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希望警方能夠找到嚴曉冬了。
“你聽說墉湖鎮火災燒死一個人了嗎?”
“是的。”
“我大前天上午在柚木市還遇到過他,沒想到,才隔一天他就被燒死了,真是天有不測風雲。”
“你認識被燒的死者嗎?”
“認識,他叫嚴曉冬。”
“什麼?”林栗驚訝得幾乎要從車上站起來了。
3
“你怎么啦?”
“沒什麼。”林栗像是身上扛著幾百千克的重物,吃力地從嘴裡擠出幾個字。
一切都來得那么突然而意外。一位神秘的網友“X”從網上突然出現又神秘消失,QQ個人資料全部改寫,緊接著朱櫻梅一氧化碳中毒而死,其屍體卻出現“X”的黑色印跡。這一切看起來好像有聯繫又好像沒有聯繫。本指望從嚴曉冬身上找到突破口,然而嚴曉冬卻被燒死了。
林栗的心裡亂成了一團麻。他現在唯一期望的是,能找出那條銀質項鍊來證明他的推測完全正確。因為只有這樣,他的分析結果才會得到同行們及警方的認可。
許雅玲放了一曲音樂,這是一曲林栗從來沒聽過的音樂。那音樂,像在傾述一個淒涼的故事,讓人聽起來悲傷又心碎。
“你或許奇怪我為什麼去墉湖鎮吧?”行駛了一段路後,許雅玲又開口了。
“為了採訪這次火災事件嗎?”
“我對事故現場沒有興趣。”
“喔?”
“我感興趣的是事件背後的故事。有些事件的發生看起來是突然的或者不可思議的,但這些事件發生之前,往往有著合理的量變過程。”許雅玲說道。
“你想調查火災事件背後的隱性因素?”
“不,我這次採訪的任務主要是與墉湖鎮12年前發生的爆炸事件有關。儘管這個事件過去很久了,但事件帶給當事者的心痛和思考,到了今天仍然存在。”
所謂12年前發生的爆炸事件,是指在烏山嶺峽谷煤礦發生的事。林栗對此事略有耳聞,但具體發生過程並不是很清楚。
從柚木到墉湖鎮的路上,必須要穿過一座叫做縱樹坡的高山。上了山後,有一個長長的下山坡。下坡時,在一個路面很陡的地方,兩旁聳立著兩顆高大的茶樹,其中左邊的茶樹已被折斷,只剩下半截樹幹。
許雅玲在殘樹的樹墩邊來了個急剎車。車輪在地面劃出一條長長的胎痕,同時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嘯聲。
林栗正詫異時,許雅玲打開車門跳下去,蹲下身子,凝視著茶樹的斷頰。
冷風吹起她的衣角,飛鏇的落葉飄過她的臉面。
林栗打開車門,輕輕走到她的身邊,“你怎么啦?”
“嗯,這是兩年前沈梅出事的地點。”許雅玲站起來,神情冷漠而悲傷。
林栗驚訝地看了看許雅玲,沒想到她不但知道沈梅遇難,而且知道沈梅遇難的準確地點。
“你想了解整個詳細過程嗎?”許雅玲點燃一根香菸,眺望著遠處的山巒說道。
林栗點了點頭。
“兩年前7月里一個悶熱的中午,空氣中散發著刺鼻的汽油和塵土味。公路上車輛雖然少了一些,但轟隆隆的噪聲並未減少多少。這天墉湖鎮派出所民警王福井從早上6點就在墉湖鎮通往柚木城的方向開始值班了,因為那段時間烏山北嶺有一個煤礦發生塌井事故,柚木公安局下了高度警戒的任務,所有進出墉湖鎮的可疑人員和車輛都要接受盤查。從早上忙到現在,他已累得連動也不想動了。他把機車徑直駛到公路旁邊,停在一棵楊樹的樹蔭下,走進路邊的一家茶館裡。一輛計程車呼地從面前衝過,他懶得搭理,只想找點水來解渴。
“可沒一會兒,一陣尖厲的叫聲在嘈雜的街道上猝然而起又戛然而止,像是被一陣重物撞擊和玻璃破碎的聲音打斷。王福井迅速跑出茶館,看到令人心驚的一幕:距他約70米遠的地方,那輛計程車拐了一個幾乎90度的彎,橫過公路,衝進一幢建築物的玻璃窗邊。車子隨後倒車時撞倒一個婦女,而路旁被車頭撞倒的雨篷,又砸在窗玻璃上,打碎的玻璃撒了一地。一輛迎面而來的公共汽車在計程車前面。王福井揮手制止無效後,徑直向計程車跑去。計程車像喝了酒的醉漢歪歪斜斜地又上了路,以瘋一般的車速往進城的方向狂奔。
“計程車大約開到縱樹坡時,發現對面的山腳下迎面開來幾輛警車,便又掉轉車頭往回疾馳。當警車追上計程車時,計程車已撞上茶樹,翻倒在山坡下了。警察費了很大勁才打開被擠癟的駕駛室的門。他們看見沈梅趴在方向盤上,折斷的操縱桿刺進她的胸膛;沈梅旁邊歪著一個男子,已經昏迷過去了,奇怪的是,男子的手也握著方向盤。當時的情景不由得讓人推測出這樣的一個事實:出事前兩人--沈梅和男子--正在爭奪方向盤。”許雅玲吸了一口煙,然後向著空中緩緩地吐出一個煙圈。
“那個男子為什麼會在車上?”
許雅玲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道:“沈梅旁邊的男子名叫徐曉寶,沈梅和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沒有證據,也沒有目擊證人,說明徐曉寶實施了犯罪行為。所以,這事法官無法定他的罪。
“救護車聞訊趕到出事地點,受傷的徐曉寶立即被送往醫院。
“墉湖鎮的所有目擊者都證實,沒有任何東西妨礙小車直行,沒有任何可見的原因使得它必須繞過茶館。有人說,他看見擋風玻璃後的駕駛室內人影晃動,兩人好像在爭奪方向盤;但另有人說,只是隱約感覺到小車駕駛室里的兩個人靠得特別近,並沒看到有爭奪現象。一個過路人主動向民警反映,他聽到女司機拚命地叫喊:'滾開,壞蛋!'”
“後來呢?”
“醫院的報告是:女司機死了。送到醫院的徐曉寶不久成了植物人。但有人說,徐曉寶被送往醫院之前,頭腦還比較清醒,只是到醫院之後,因為大腦里積血過多,搶救沒有及時而不幸失去意識。有傳言說,沈梅到民間採訪12年前的爆炸事件,可能發現了事件背後有著鮮為人知的秘密;又有傳言說她可能拿到當地某些掌權者插手煤礦利益的不利證據。總之,沈梅發生車禍後,這一切成了謎。”
“也就是說,沈梅發生車禍並不是因為調查塌井的事?”
“所謂塌井的事件,是因為下雨天發生山洪爆發,一家煤礦的採煤巷道湧進洪水,結果淹死一個礦工。沈梅不過借採訪塌井這件事,順便調查12年前的爆炸案而已。那一次事故,死了5個人,卻沒有任何相關的官方訊息報導。”
“既然屬於非刑事的塌井事件,警方當時為何如臨大敵?”
“與地方政策有關吧。煤礦出現死人事件時,當地政府部門如果不及時安撫民眾情緒,防止矛盾激發,很可能就會演變出惡劣事件。這樣的話,上面會追究墉湖鎮鎮長和派出所所長的責任。”
林栗無語了,他生活在濱海這么久,居然對這樣的事情毫不知情。至於沈梅遇難的詳細經過,林栗也是從許雅玲嘴裡第一次得知。他記得媒體關於這件事的所有報導,都只是提到“車禍”兩字,卻對發生車禍的過程諱莫如深。
“你可能沒想到的是,沈梅的死很可能與這次火災被燒死的死者嚴曉冬有關。”
“什麼?”林栗又是大吃一驚。
“沈梅最初進入墉湖鎮時並沒有遭遇什麼危險或阻礙,這種情況發生急劇變化是在她到峽谷莊採訪了嚴曉冬後。”
“這樣啊。”
許雅玲從駕駛台上的香菸盒裡抽出一支煙,遞向林栗,“抽菸嗎?”
“不!謝謝。”林栗笨拙地搖了搖手。
許雅玲將菸頭叼在嘴上,摸出打火機,點上火,輕輕吐出一口煙,將音樂關上,“我喜歡這種音樂。每當我去基層採訪之前,我都要反覆聆聽這首曲子,它能讓我產生震撼,使我在採訪的時候能更加仔細地傾聽那些生活在底層的人靈魂的呻吟。”
她說話時,冰冷的目光中夾雜著一絲狡黠的智慧,而她的臉部則呈現一種迷離而複雜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