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信息
【作品名稱】《鶯啼序·豐樂樓節齋新建》
【創作年代】南宋
【作者姓名】吳文英
【文學體裁】詞
【作品出處】《全宋詞》
作品原文
鶯啼序·豐樂樓節齋新建
天吳駕雲閬海，凝春空燦綺。倒銀海、蘸影西城，西碧天鏡無際。彩翼曳、扶搖宛轉，雩龍降尾交新霽。近玉虛高處，天風笑語吹墜。
清濯緇塵，快展曠眼，傍危闌醉倚。面屏障、一一鶯花。薜蘿浮動金翠。慣朝昏、晴光雨色，燕泥動、紅香流水。步新梯，藐視年華，頓非塵世。
麟翁袞舄，領客登臨，座有誦魚美。翁笑起、離席而語，敢詫京兆，以役為功，落成奇事。明良慶會，賡歌熙載，隆都觀國多閒暇，遣丹青、雅飾繁華地。平瞻太極，天街潤納璇題，露床夜沈秋緯。
清風觀闕，麗日罘罳，正午長漏遲。為洗盡、脂痕茸唾，淨卷麴塵，永晝低垂，繡簾十二。高軒駟馬，峨冠鳴佩，班回花底修禊飲，御爐香、分惹朝衣袂。碧桃數點飛花，湧出宮溝，溯春萬里。
作品鑑賞
《鶯啼序》，始見《夢窗詞集》，為吳文英所創，系詞中最長的詞牌。入何宮調，無考。茲以夢窗詞為準。全詞二百四十字，分四闋，每闋各四仄韻。此詞填來費勁，讀時又不如古詩那樣琅琅上口，但填此調可以從難中見巧，所以後世從而填之者也不乏其人。如趙聞禮《陽春白雪》所載徐鼎之詞。
“豐樂樓”，為趙京尹節齋重建於淳祐九年，（1249），其址在涌金門（或豐豫門）外，是樓新建後為西湖之最。吳夢窗在該樓壁上大書之《鶯啼序》末署淳祐十一年（1251）二月甲子（時詞人五十二歲），當為此詞。
“天吳”兩句，喻樓之高聳雄偉。“天吳”，海神名。《山海經·海外東經》說：“朝陽之谷，神曰天吳，是為水伯”。“閬海”，“閬”，有空曠之意，“閬海”，言茫茫大海也。此言“豐樂樓”聳立西湖之濱，頂天立地，雄偉燦爛，好象水神屹立在茫茫大海邊一般，給春日的西湖更添十分光彩。“倒銀海”兩句，承上喻其高。言高聳入雲的“豐樂樓”，在旭日照映下，更顯燦爛奪目，它的身影不但倒映在湖中，而且一直可遮掩到臨安的西城中。從樓中遠眺，湖水茫茫，天水一色，盡收眼底。“彩翼曳”兩句，再贊是樓建造得美且高。“雩”，即虹。此言豐樂樓建造得錯落有致，重檐疊瓦，色彩斑爛。它聳立在雨後新晴的湖畔，扶搖直插雲霄的身姿，與天上的彩虹交相輝映，難分彼此。“近玉虛”兩句，設幻喻高。言豐樂樓高插入雲，幾乎可以接近玉虛天宮，因此當天風吹下仙子們隱約的笑語聲時，就能被樓中人所聽到。第一闋寫樓之高。
“清濯”三句，倒裝句也。此言詞人醉眼朦朧斜依在樓中陽台的欄幹上，被清新的“天風”吹洗去一身俗塵，頓覺心曠神怡精神為之一爽，就舒適地瀏覽樓外的湖光山色。“面屏障”兩句，窗外景。“薜蘿”，隱者之服飾。《楚辭·九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註：“山鬼奄息無形，故衣之以為飾。”此言從樓窗外望湖光山色，好象一扇扇屏風上繪著的山水畫，裡面似乎還有隱者身著薜荔、女蘿在金黃翠綠的山水間蕩漾。“慣朝昏”兩句，此言酒客們常習慣於從早到晚來登豐樂樓觀賞樓外西湖的“水光瀲灩，山色空濛”的晴雨美景；及春燕含泥、流水載紅的款款風情。“步新梯”兩句，言詞人自己登上這座新建的豐樂樓，俯瞰滾滾塵世，頓生身入仙境的感覺。第二闋集中敘述登樓人的感覺。
“麟翁”三句，主人樓中設宴待客。“麟翁”，指樓主節齋。因趙為當時國姓，趙節齋，似為宗室，而龍麟是皇室象徵，故“麟翁”是詞人對主人的尊稱。“袞舄”，即袞服、朝靴。“魚美”，即魚羹美。魚羹系江浙特色菜，如張翰“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蓴羹、鱸魚膾”，即是。此言節齋身穿袞服、腳著朝靴，以樓主身份引導客人們登臨豐樂樓參加宴筵。宴中有人交口稱誦樓中廚師的手藝高超將魚羹燒得鮮美可口。換言之，亦是泛指宴中菜餚鮮美爽口，受到眾口讚頌。“翁笑起”四句，言主人離席而起笑而致辭：為了要使京城中人都感到驚喜，我自動請纓，修建“豐樂樓”，現在高樓終於功到事成，修建成這座冠甲西湖的“豐樂樓”，也算是京都一大奇蹟吧。“明良”四句，詞人頌揚之辭。說主人選擇吉日良辰設宴慶賀，席間又有歌舞助興，這真如“韓熙載夜宴圖”中的景象啊！這種盛事只有在國家昇平安寧時才有興致籌辦起來。你看主人不是還在樓中四壁邀請丹青高手飾繪出一幅幅反映都城繁華生活的風俗畫嗎？“平瞻”三句，明詞人有感填詞之由。“太極”，即天地、陰陽、萬物也。“露床”，即胡床。“璇題”，“璇”，美玉，借指美玉般的文字。此言詞人從高樓上環視天地萬物，耳聞胡床上樂師的箏弦之聲，聲聲入耳，又有習習涼風爽身，不覺興起，就在樓壁上即興寫下了這篇珠圓玉潤般的《鶯啼序》詞。第三闋著重記述主人宴客，詞人填詞的過程。
“清風”三句。“闕”，同缺，縫隙也。“罘罳”，本指疏屏，這裡作牆上花窗解。此言清風徐徐從窗隙等處鑽進來；溫煦的春陽也從圍牆花窗中透射過來，使人漸漸感到睏乏，不覺睡去。睡中不知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為洗盡”四句，自嘲兼諷人。此也是倒裝句式。言宴中酒醉，就在這重重繡簾遮擋下，睡了個甜蜜的午覺，消除了酒醉日長的疲勞。但醒後才發覺醉中曾失態，你看官服上還沾染著女子的脂粉跡、紅茸唾以及陳酒氣，所以趕快把它們洗刷乾淨，以免出醜。四句以細膩筆觸刻畫出一個醉時醜態百出，醒後卻一本正經的假道學的形象，也是酒宴上的一段記實文字。“脂痕茸唾”本李後主《一斛珠》“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句意。“繡簾十二”，即指重重繡簾。“十二”，言其多。“高軒” 四句，宴罷入朝公幹。“禊”，祭祀也。此言宴會散後，主客中那些官員就峨冠博帶，乘著漂亮的馬車趕去上朝，並打起精神，整頓朝服，點燃御香，去參加拔災消禍的祭祀活動。“碧桃”三句，以春色作結，實寫眼前，並呼應開篇“凝春”。此言宴罷詞人歸家，見路旁御溝中，飄流出幾瓣桃花，從而推斷出春的氣息已經傳遍了神州大地的結論。第四闋著重描繪宴散後細節：“酒醉入睡”，“醒後遮醜”,“宴罷歸去（包括入朝祭祀、路見春色）”。
全詞從贊樓入手，敘登樓感受，續之以主人宴客是樓，至宴散作結。一氣呵成，不落雕琢痕，夢窗確為詞壇名家。
作者簡介
吳文英，宋代詞人。字君特，號夢窗，晚號覺翁，四明（今浙江寧波）人。原出翁姓，後出嗣吳氏。一生未第，游幕終身。紹定（宋理宗年號，1228—1233）中入蘇州倉幕。曾任吳濳浙東安撫使幕僚，復為榮王府門客。出入賈似道、史宅之（史彌遠之子）之門。知音律，能自度曲。詞名極重，以綿麗為尚，思深語麗，多從李賀詩中來。有《夢窗甲乙丙丁稿》傳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