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芳[明代山西籍將領]

馬芳[明代山西籍將領]

馬芳,生於1517,逝世於1581,男,字德馨,明山西蔚州(今張家口蔚縣)人。《明史》有傳。在明代鎮守邊陲的名將中,馬芳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當時就有勇不過馬芳之說,同時代的詩人尹耕還留下威名萬里馬將軍,白髮丹心天下聞的詩句。一些曲藝、戲曲作品也將他的故事搬上舞台,如鼓詞《香蓮帕》、川劇《魚鱗陣》、京劇《馬芳困城》等。

基本信息

個人履歷

馬芳馬芳
馬芳
(1518~1581),字德馨,別號蘭溪,蔚縣人,有膽量,多智謀,在與韃靼軍作戰中多次立功,由士卒升為都指揮僉事,左都督。以副總兵銜先後鎮守薊州,宣化縣。馬芳為帥十餘年,大小百餘戰,多次獲勝,尤善以少勝多,後因功勳卓著升為總兵。明萬曆七年(公元1579年)因病解甲歸鄉,萬曆九年(公元1581年)卒。

人物簡介

馬芳生活的時代,正是殘元勢力大肆侵擾明朝疆土、邊陲戰火頻仍的時期,馬芳的家鄉大同宣化一帶便是戰爭的最前沿。嘉靖四年(1525年),年僅10歲的馬芳就被蒙古韃靼部落的人掠走,被迫為人放牧。在遼闊的草原上,他曲木為弓,練習騎射,日積月累,箭無虛發。一天,部落首領俺答到草原狩獵,遇到一隻猛虎向他撲來,馬芳見狀,弓響矢落,正中猛虎要害。於是,俺答命令他跟隨左右。馬芳雖然受到俺答的重用,但是他心在明朝,嘉靖十六年(1537年),乘人不備,隻身跑到大同,在大同總戎周尚文幕下當兵,從此開始了他保衛國家的軍事生涯,由士兵到下級軍官,由都督到宣府總兵,成為一代名將。《明史》言其“大小百十接,身被數十創,以少擊眾,未嘗不大捷。擒部長數十人,斬馘無算,威名震邊陲,為一時將帥冠。”

人物事跡

在馬芳的軍事生涯中,有許多列入史冊的光輝戰例,萬全右衛保衛戰尤其帶有傳奇色彩,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蒙古韃靼部首領俺答的兒子辛愛率重兵攻打萬全右衛(今萬全鎮),馬芳在馬蓮堡迎戰,在敵人的攻擊下,馬蓮堡城牆塌陷,馬芳不但不讓人修復,反而令軍士大開四門,偃旗息鼓,一時間,馬蓮堡好像空寂無人一樣。這時,天將黃昏,敵人頓生疑慮,怕中了馬芳的埋伏,不敢進入,只好在城外打著火把,囂呼達旦。馬芳卻在大帳高臥不理。敵軍不明情況,終不敢攻城,第二天正陸續撤軍時,馬芳率軍奮力出擊,大獲全勝。這是馬芳導演的一出“空城計”,充分體現了他的軍事指揮才能。
馬芳在宣府總兵任上,為抵禦俺答的侵擾,還親自督軍數千人,出塞砍柴,又與軍民共同築窯燒磚,將殘破的宣府城牆修葺一新。馬芳抗擊俺答的勝利為後來的茶馬互市奠定了堅實的軍事基礎。
馬芳為國鞠躬盡瘁,他的後代們也繼承了他的英勇,兒子馬林、孫子燃、熠、炯、p、飆皆戰死疆場,可謂一門忠烈

相關人物

馬林是馬芳的次子。《明史》記載“曆元年,閱視侍郎吳百朋發芳行賄事,勒閒住。已,起僉書前軍都督府。順義王要賞,聲言渝盟,復用芳鎮宣府。七年以疾乞歸。又二年卒。···二子,棟、林。棟官至都督,無所見。林,由父蔭累官大同參將。萬曆二十年,順義王扯力克縶獻史、車二部長,林以制敵功,進副總兵。二十七年擢署都督僉事,為遼東總兵官。林雅好文學,能詩,工書,交遊多名士,時譽籍甚,自許亦甚高。嘗陳邊務十策,語多觸文吏,寢不行。稅使高淮橫恣,林力與抗。淮劾奏之,坐奪職。給事中侯先春論救,改林戍煙瘴,先春亦左遷二官。久之,遇赦免。

遼左用兵,詔林以故官從征。楊鎬之四路出師也,令林將一軍由開原出三岔口,而以游擊竇永澄監北關軍並進。林軍至尚間崖結營浚壕,嚴斥堠自衛。及聞杜松軍敗,方移營,而大清兵已逼。乃還兵,別立營,浚壕三周,列火器壕外,更布騎兵於火器外,他士卒皆下馬,結方陣壕內。又一軍西營飛芬山。杜松軍既覆,大清兵乘銳薄林軍。見林壕內軍已與壕外合而陳,縱精騎直前沖之。林軍不能支,遂大敗。副將麻岩戰死,林僅以數騎免。死者彌山谷,血流尚間崖下,水為之赤。大清遂移兵擊飛芬山。僉事潘宗顏等一軍亦覆。北關兵聞之,遂不敢進。林既喪師,謫充為事官,俾守開原。時蒙古宰賽、?爰兔許助林兵,林與結約,恃此不設備。其年六月,大清兵忽臨城。林列眾城外,分少兵登陴。大清兵設盾梯進攻,而別以精騎擊破林軍之營東門外者。軍士爭門入,遂乘勢奪門,攻城兵亦逾城入。林城外軍望見盡奔。大清兵據城邀擊,壕不得渡,悉殲之。林及副將於化龍、參將高貞、游擊於守志、守備何懋官等,皆死焉。尋贈都督同知,進世蔭二秩。林雖更歷邊鎮,然未經強敵,無大將才。當事以虛名用之,故敗
林五子,燃、熠、炯、爌,飈。燃、熠,戰死尚間崖。炯,天啟中湖廣總兵官。協討貴州叛賊,從王三善至大方,數戰皆捷。已,大敗,三善自殺。炯潰歸。得疾而卒。”

文獻記載

出處:鳳凰網專欄歷史作者張嶔

從奴隸到將軍的“蒙古騎兵剋星”
如果算年頭,明王朝與蒙古部落之間的戰爭,可稱是人類歷史上最漫長的戰爭之一。從公元1368年元順帝敗逃漠北開始,明蒙雙方幾十萬軍隊以長城為線,展開了綿延二百多年的慘烈廝殺,這其間有戰有和,有永樂大帝橫掃漠北的榮耀,有土木堡慘案痛心疾首的潰敗,有北京保衛戰“用血肉鑄長城”的慷慨悲壯,有庚戍之變“官跑的比兵快,兵跑的比老百姓快”的奇恥大辱,不變的是長城南北的烽火連天,漢蒙邊民的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漫長的戰爭成就了幾代蒙古大汗“雄霸草原”的神話,也打出了無數大明英傑“民族英雄”的威名。阿魯台,脫歡,也先,郭登,石亨,于謙,滿都魯,達延汗,王越,楊信,阿勒坦……一個個因為這場戰爭而熟悉的姓名,直到今天依舊流光溢彩。
卻有這樣一個人,他生活在明蒙戰爭最“白熱化”的時代,一度因這場戰爭家破人亡,流落異鄉,在明王朝日漸腐朽,北部邊防廢弛,遭遇蒙古“自成吉思汗後最傑出統帥”連年肆虐邊陲的艱難困苦下,他卻不屈不撓,親手打造出一支敢於同蒙古鐵騎硬碰硬的鐵血軍隊,不但在抗擊蒙古入侵的戰場上屢建奇功,更打出了一場決定明蒙和平結局的偉大勝利。他的兒子和五個孫子,其後皆血沃沙場,堪比評書里楊家將的“滿門忠烈”,天生孤傲的明朝詩人尹耕獨為他拜服,揮毫寫下“威名萬里馬將軍,白髮丹心天下聞”的詠嘆,在民間戲曲中他更成為一段傳奇,京韻大鼓《香蓮帕》,川劇《魚鱗陣》,京劇《困城》,皆以他真實的戰爭故事為藍本編寫。然而幾個世紀以後,當這場戰爭里的諸多“侵略者”與“民族英雄”們皆耳熟能詳,甚至因影視作品而大紅大紫時,這位傑出的名將和他的輝煌,卻在歷史的角落中籍籍無名,為世人所知甚少。這位戎馬一生,戰功累累,而今卻身後之名寂寂的鐵血將軍,就是大明王朝嘉靖,隆慶,萬曆三朝時擔任宣府總兵的名將-----馬芳。
且讓我們抽絲剝繭,還原這位將軍富有傳奇色彩的輝煌一生,不只為他一人,不為獵奇,只為還原中華民族歷史上一段鮮為人知卻慷慨悲壯的衛國戰爭歲月,和一代中國鐵血軍人以身赴國難的背影。
說名將,免不得論出身,歷代名將,有戎馬世家,將門虎子的,也有“半路出家”,甚至投筆從戎的。輪到馬芳,卻更格外特殊,且聽晚明才子錢謙益的一句評語:“觀馬公(馬芳)出身,堪比仲卿(衛青)之寒微,更兼子卿(蘇武)之精忠。”一個明朝將軍,竟然與衛青,蘇武兩位西漢英傑同時有“人生交集”,如此“履歷”,可謂傳奇。
馬芳,字德馨,山西蔚州(今山西張家口蔚縣)人,明正德十一年(公元1517年)生人,其家為宣化邊境農戶,明嘉靖四年(公元1525年),蒙古韃靼可汗巴圖蒙克出動騎兵十萬人,對明朝宣府,大同邊鎮展開了大規模侵擾,明朝邊軍一觸即潰,史載“破城十餘座,擄掠人口數萬”。八歲的馬芳也成受害者,其家鄉村鎮盡成焦土,父母在逃難中被衝散,還是孩童的馬芳更慘遭蒙古騎兵擄掠,從此,開始了一段“堪比仲卿之寒微”的生活。小小的馬芳流落蒙古草原,淪為一個替人放牧的騎奴,此後十餘年,這個離鄉背井雙親失散的孩子,過著任人驅使凌辱的奴隸生活,家破人亡顛沛流離的苦難,小小年紀早已盡嘗。
雖如此,但馬芳確實“更兼子卿(蘇武)之精忠”,縱是身為異鄉賤奴,卻忍辱負重,此後馬芳小小年紀開始“曲木為弓”,精練騎射武藝,終練就了“箭無虛發”的本事,在崇尚勇士的蒙古軍營里,他的地位也節節攀升,至青年時,一次隨部落首領阿勒坦狩獵,忽又一隻斑斕猛虎現身,直撲向“核心”阿勒坦可汗。眾位“蒙古勇士”們登時驚慌失措,紛紛避之,唯獨馬芳面不改色,彎弓搭箭,當場擊斃猛虎。這是阿勒坦與馬芳----這對後來大明北疆老對手的第一次“對話”,而此時的阿勒坦立刻對馬芳讚賞不已,贈予他“良弓矢,善馬”。此後馬芳成為阿勒坦的“隨侍左右”。幾年來跟隨阿勒坦南征北戰,不但漸漸深諳這位後來蒙古最傑出將領的作戰之道,更漸對蒙古部落的活動規律和內部弱點了如指掌。阿勒坦不會想到,這個接受他饋贈的漢家男兒,在許多年後竟然會一次次用復仇的利箭擊碎他馬踏中原的夢想。身懷國恨家仇的馬芳,並未因敵人的恩寵而忘卻一個期待已經的願望---回歸故土,殺敵報國。
機會終於來了,明嘉靖十六年(公元1537年),乘跟隨阿勒坦至臨近明朝邊鎮的大同外圍狩獵之機,馬芳趁夜盜馬逃出,連夜投奔至明朝大同軍營,此時正是雙方森嚴備戰之時,稍有差池,不是會被蒙古兵當逃兵宰掉,就是會被明軍當奸細處決。馬芳“勝利大逃亡”抵達大同後,先被衛兵逮捕,但總算運氣好,此時的大同總兵是周尚文,史載此人“多謀略,精騎射,優將才”,這位愛惜人才的名將見到馬芳後立刻“奇之”,任命他為隊長。不僅如此,周尚文更助馬芳尋到了失散多年的父母,接至大同團圓。感激涕零的馬芳立誓道:“願盡逐韃擄,求一死以報國恩。”這個沉甸甸的誓言,從此被馬家以世代忠烈的實現。
此後就是一連串的屢立戰功,馬芳從隊長開始,每戰奮勇衝殺。因他在蒙古生活多年,熟知蒙古騎兵的作戰特點,所以每戰皆“對症下藥”,屢次重創來敵。尤其是嘉靖二十八年,他獻計率精騎抄襲蒙古騎兵後路,迫使蒙古大軍北撤,周尚文大讚道:“汝他日必為能將。”嘉靖二十九年(公元1550年)更成為馬芳的“豐收年”,是年九月,已是千戶(團長)的馬芳先在懷柔遭遇到了“老主人”阿勒坦,馬芳身先士卒,當場陣斬阿勒坦部將。迫使阿勒坦暫退,兩個月後,蒙古騎兵入侵山西威遠,馬芳率部迎敵,他先是瞧穿了對手用孱弱騎兵引誘明軍中伏的把戲,接著“以牙還牙”,反將蒙古軍引入明軍伏擊圈,一場激戰大敗之。得勝後,部將們以為敵人已退,紛紛鬆一口氣,馬芳卻冷靜判斷出敵人必然捲土重來,立刻在野馬川布防,果見大隊蒙古騎兵殺來,敵眾我寡下馬芳毫無懼色,命部將先撤退,自己親率精壯勇士斷後,一場惡戰竟打得優勢兵力的蒙古軍潰逃,馬芳立刻轉守為攻,追擊至山西泥河再次大破敵人。這一年,馬芳先被提拔為宣府游擊將軍,繼而破格提升為正二品都督僉事,至年末又加封為正一品左都督,以其十多年來一刀一劍殺出來的累累戰功,走上了飛黃騰達之路。
嘉靖二十九年(公元1550年),是馬芳的“豐收年”,卻也同時是明王朝對蒙古戰爭的“災年”,就是在此年七月,阿勒坦可汗兵犯大同,繼任周尚文擔任大同總兵的張達以及副總兵林春雙雙戰死,宣大總兵仇鸞更是草包,竟向阿勒坦送賄金以求免遭侵擾,兩個月後,阿勒坦繞開明朝宣大防線侵入河北,在古北口大破明朝三萬京軍,趁勢大掠懷柔,順義一帶,雖有馬芳暫退阿勒坦的戰功,卻對整個戰局於事無補。隨後阿勒坦長驅直入至北京,在北京周邊地區大肆燒殺搶掠三天,甚至一度劫掠明陵,擄掠大量人口,牲畜,財物滿載而回。而北京周邊十幾萬明軍卻畏敵不敢戰,只是眼睜睜“禮送”蒙古大軍離境,這就是明王朝軍事史上最為“寒磣丟臉”的一筆---庚戎之變。隨後明王朝一度接受阿勒坦的要求,在長城沿線開設馬市與蒙古貿易,企圖“花錢買太平”,但事與願違,貪得無厭的阿勒坦毫不知足,馬市開設不到一年,立刻撕毀和議恢復南侵,大掠宣府,大同各州縣,此後二十年,身為前線的山西北部,一度是蒙古騎兵南下騷擾的“重災區”。然而就在連戰連捷的阿勒坦正沉浸於一場場光輝的“勝利”時,不久的將來,一顆冉冉升起的大明將星,將成為他和他的蒙古鐵騎的命定“苦手”--------馬芳。
“災年”過後,在戰場上為明朝打出難得勝仗的馬芳官運亨通,職務節節高升,但他所面對的,卻是一個糜爛不堪的邊防局面,和一個強大無比的敵人。
此時正是明王朝嘉靖中期,論軍備卻只有四個字——慘不忍睹。愛道教勝過愛江山的嘉靖帝幾十年難得上一次朝,拍馬屁比干工作強的內閣首輔嚴嵩已然獨柄朝綱,然後就是一個以貪污腐敗為主要業務的“嚴黨”禍亂朝綱的政局。對馬芳有再造之恩的“老上級”周尚文,正是因為開罪於嚴嵩的“大公子”嚴世蕃而屢遭貶斥,馬芳駐守宣府時,又與嚴嵩同黨仇鸞(即那位向俺答送錢的草包總兵)不睦,曾因此坐連鎮山敦之敗而遭罰俸,其奇襲蒙古軍迫其退兵的戰果更被仇鸞竊取。朝局如此,軍備可想而知,阿勒坦兵犯古北口時,明朝京軍久疏戰陣,竟然一觸即潰。阿勒坦兵圍北京時,周邊有明軍因畏懼出戰,居然“嚎哭震天”。京軍潰爛如此,邊防軍同樣糟糕,明朝邊鎮士兵因土地兼併等原因逃亡嚴重,許多軍鎮衛所缺編竟達一半多,更兼軍內腐敗等因素,作戰士氣也低落不堪,多年以來,蒙古人來,明軍跑,蒙古人殺,明軍躲,蒙古軍搶掠,明軍瞧熱鬧,這是明朝邊境每年都要上演的固定劇本,戰敗,已經是一種習慣。
明軍潰爛如此,北面的對手---蒙古人,卻正經歷著他們既元朝之後一個“迴光返照”期,自明朝成化末年開始,蒙古“黃金家族”韃靼部相繼湧現出一代代強悍領袖,至嘉靖中期,蒙古雖已分裂成本部左翼(即由蒙古“黃金家族”可汗統領的“土蠻”部)和“右翼三萬戶”(即由阿勒坦汗統領的“韃靼”部)兩部,但統帥“右翼三萬戶”的阿勒坦可汗,卻可稱當時蒙古草原最傑出軍事家,從嘉靖二十一年開始,他南征北戰,先是在蒙古草原的內戰中,把代表“蒙古可汗正統”的土蠻部趕到了遼東。建立了他東起宣化地區,西低青海的龐大“勢力範圍”,繼而揮師南下,頻繁侵擾明王朝邊陲。此人用兵極富韜略,擅打“閃電戰”,其麾下軍隊更是彼時蒙古草原的最精銳力量。常上演虛實結合擊破明軍防線南下的好戲,“庚戍之變”即是其中妙筆。從明朝嘉靖至隆慶兩朝,被他攻陷過的明朝重要邊城不下二十坐,死於其手的明朝游擊(師長)以上各級軍官更高達十九人,正是這個強大無比的對手,把明軍的戰敗,幾十年來打成了一種“習慣”。
一支視戰敗為習慣的軍隊,一個把戰敗打成“習慣”的對手,這是馬芳面臨的現實,他的責任,是打破這個“習慣”,戰勝這個對手。
馬芳很早就知道這個“習慣”,如他曾與彼時邊塞詩人尹耕縱論時坦言道“胡擄之強,強在視戰為生,我軍之弱,弱在畏戰如死”。初歸大同被委任為“隊長”後,即每每身先士卒,浴血殺敵,袍澤們背地取外號叫“瘋子馬”,飛黃騰達後,“瘋子馬”更要部下們和他一起“瘋”,任宣府游擊時,重立“軍戰連坐法”,規定臨戰畏敵不前者,後隊斬前隊,將領畏敵不前者,士兵斬將領,每戰更是“模範帶頭”,依舊率先衝殺敵陣,引得屬下殊死效命。但馬芳更要“治本”,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馬芳向兵部上奏,提出“盡遣宣府客兵,以鄉人守鄉土,可得虎師。”直點中明王朝邊備不振的要害,晚明孫承宗以“遼人守遼土”打造關寧鐵騎的創舉,正是馬芳奏議的“山寨版”。明王朝採納此議,在山西當地徵募青壯從軍,馬芳更認定“兵之優劣,重在選練之效”,不但在軍中制定嚴格的賞罰管理訓練條例,招募當地拳師以及蒙古降兵為教官,更常在訓練中“親執械示範格殺”。對明朝軍中將官刻薄虐待士卒的陋習,馬芳也痛心疾首,調任宣府游擊時便曾命親兵在軍中秘查,先後懲治虐待士兵剋扣軍餉的將官二十多人,一時間“軍紀大振”。升任總兵後更頒布嚴格條令,規定將官有虐待士卒者,要處以至少八十軍棍的刑罰,有剋扣軍糧者,不但大刑伺候,財產更要充公。為阻止當地權貴擅調士兵充奴婢,馬芳竟對山西當地某皇親國戚“拔刀怒向”,終迫使其歸還被徵調的士卒三百餘人。“瘋”到如此,麾下士兵更不用說,當千戶(團長)的時候,一個團的士兵跟他一起瘋,當游擊(師長)的時候,一個師的士兵跟他一起“瘋”,當總兵(軍區司令)的時候,一個軍區的士兵跟他一起“瘋”,馬芳還從麾下的“瘋子”里挑出數十名最“瘋”的精壯,組成“家兵”,這支他精心打造的“特種部隊”,在以後的數場戰爭里,將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砝碼。
但馬芳同樣明白,僅僅依靠“瘋”,是無法戰勝面前這個強大的敵人。曾流離蒙古十二年的他深知,阿勒坦及其麾下的蒙古精騎,是一支同樣“瘋”的虎師。如他曾對明兵部尚書趙錦言道,明軍較之蒙古軍,有三“不可比”,一為蒙古軍“天生騎射,弓馬嫻熟”,二為“來去迅即,顧此失彼”。三為“居無定所,進退自由”,為解決這三“不可比”,馬芳並非像當時其他邊將那樣建議以守為主,靠修築邊牆來阻遏敵人進攻,相反卻創造性思維,提出了“以騎制騎”的作戰思路。即先是結合南宋吳階的“疊陣法”,發揮明軍在火器技術上的優勢,為邊鎮騎兵大規模裝配火器,作戰中火槍騎兵,騎射兵,刀兵相互配合,反覆衝殺,以此“可補騎射之短也”。明朝騎兵大規模裝備“三眼銃”“五眼銃”等連發火器,正是從此時開始。而在作戰思路上,馬芳更將“以快制快”發揮到極致,主張每年冬春之季,派遣精銳騎兵組成小分隊對蒙古草原進行反突擊,以劫掠馬匹和焚燒草場為作戰目標,最大限度摧毀蒙古人的作戰資源,而當蒙古軍南下侵擾時,切忌閉關消極防守,而是要以長途奔襲,斷絕蒙古軍後路,聚殲蒙古軍有生力量為目的。誠如他自己所言:“克擄之道,重在料敵先發,敵欲動我先動,以我火器騎射之長,克敵弓弩騎射之短,重創敵於塞上,方為制勝之法也。”
在“被動挨打”數年的明王朝,馬芳的動議可謂晴天驚雷,自然引起朝野的紛紛側目。早在任參將的時候,御史夏陽就曾彈劾他“驕兵悍將,邀功貪戰。”對其“以騎制騎”的戰法,兵部侍郎趙應奎更斥為“沽名釣譽,不識邊務。”論為官,馬芳有時是一個“很不上路子”的人,宣大總兵仇鸞在任時,雖打仗草包,摟錢卻精明,山西當地將官每逢過年都要按慣例送禮,美其名曰“冬禮”,馬芳非但不參與,更常藉口“過年加班”遠避之。仇鸞獲罪後“秋後算賬”,馬芳成了山西當地軍官里少有的“清白人”。繼任仇鸞的宣大總督楊順更是混賬,每逢蒙古騎兵侵擾時,他只會閉關求太平,只在敵人退走後才假摸三刀的出來追一氣,更讓人髮指的是,他竟命部下時常屠戮逃難的漢族百姓,割頭後剃髮冒充蒙古兵以充邊功,對此禽獸行為,馬芳憤然抵制,嚴令屬下“敢有隨之殺良冒功者立斬”。因他“不上路子”,仇鸞在時,曾奪他奇襲阿勒坦之功,楊順在時,也曾害他因“坐連戰敗”而罰俸。雖“小鞋”被穿了不少,但看似“不上路子”的馬芳,其實是個官場上“很上路子”的人,坎坷的軍旅生涯不但造就了他沙場上錚錚的硬骨,更成就了他生活中乖巧的性情。不“孝敬”仇鸞,因他深知仇鸞“性桀驁貪暴,勢難長久也。”抵制楊順“殺良”,更因他明白此舉“必招怨怒,從之亦難免罪”。事實上都御史方逢時,幾任兵部尚書王邦瑞,趙錦等皆於他交好,後來擔任宣大總督的名將王崇古更將馬芳“引以為知交”。馬芳每鎮守一地,除悉心練兵防禦外,更留心蒐集當地珍奇土特產,用以饋贈各位“上級領導”,苦心總算有回報,馬芳此後選將練兵,整飭軍備,從經費到武器都皆得各位“大佬”支持,每次都“精兵良械優給之”。嚴嵩的“大公子”嚴世蕃同樣對馬芳看得精,曾告誡楊順道:“(馬芳)雖表面憨魯,實心細如髮,更兼胸懷韜略,不可引之為仇也。”
而在此時,阿勒坦的“瘋”也在繼續,自嘉靖三十年(1551年)戰端重開後,阿勒坦連年侵擾明朝邊境,摧毀明朝邊鎮堡壘無數,特別是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他竟從二月至十月,連續對明朝宣府,大同,延綏,寧夏,甘肅五大軍事防區進行掠奪式侵擾,所過之處“軍堡盡毀,府庫盡遭掠,黎民流離被擄者無數”,在明朝邊境上從東到西,輕輕鬆鬆的搞了場“自駕游”。期間明軍總兵,參將,指揮等大小各級軍官戰死者數十人,軍隊損失更慘不忍睹。戰敗,依然還是明軍的一種“習慣”。然而與此同時,馬芳的“瘋”,卻開始打破這個“習慣”。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阿勒坦故伎重演,繞過宣大防線,率騎兵再次閃擊至明朝京城外圍的懷柔地區,一時間“京城大警”,數萬明朝各路援軍畏懼阿勒坦兵威,紛紛觀望不敢戰。危急之下,還是參將的馬芳慨然出擊,率麾下兩千精騎在保全(河北逐鹿)與阿勒坦軍血戰,是役馬芳軍“奮勇跳蕩,生猛敢戰”,在數萬“看熱鬧”的明軍眼皮底下殺得阿勒坦部後退十數里。橫遭重擊的阿勒坦不知明軍虛實,立刻下令全軍北撤,一場險些複製“庚戎之變”的兵禍就此消解。此戰中馬芳身負五處刀傷,坐騎也被射殺,可謂以命相搏,連縮在金鑾殿上嚇出一頭冷汗的嘉靖帝也聞之大奇,當場感嘆道“勇不過馬芳”。而蒙古軍中也深知馬芳威名,送他一個“馬太師”的尊稱。馬芳之勇猛,從此一戰成名。
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屢立戰功的馬芳暫離山西,升任薊鎮副總兵,這次他的主要對手,換成了長期侵擾明朝東部邊陲的蒙古土蠻部,馬芳甫一到任,土蠻即發動十萬騎兵南下侵擾,馬芳一面命他的“家兵”從側翼打擊蒙古軍,一面與總兵歐陽安一道在界嶺口迎敵,一番激戰,殺得土蠻前鋒小卻且俘獲多人,審訊時有蒙古俘虜眼尖,盯著馬芳脫口驚叫“馬太師也!”馬芳聞言立刻“免胄示之”。得悉對手正是數度重創蒙古騎兵的“馬太師”,十幾萬土蠻騎兵立馬腳底抹油,撒丫子倉皇北撤。土蠻剛“跑路”,老對手阿勒坦又捲土重來,是年六月阿勒坦侵擾河北地區,因時任薊遼總督的王杼指揮無方,導致明軍全線崩潰,遵化,玉田等重鎮相繼淪陷,馬芳率領騎兵長途奔襲,在金山寺一戰里重創蒙古騎兵,再次迫使阿勒坦北撤,但戰後追究敗因,馬芳又被“連帶責任”,以“抗敵不力”的罪名被剝奪副總兵一職,貶為都督僉事。嘉靖四十年(1561年),馬芳移守宣府,正是這個陰差陽錯的安排,讓馬芳和阿勒坦,這對彼時明蒙戰爭中最出名的“瘋子”,等來了一次面對面“PK”的機會。
嘉靖四十年(1561年)八月,阿勒坦南下侵擾,與以往分散式騷擾不同,這次他改為“重點打擊”,兵鋒直逼山西地區。明軍當地部隊一如既往的“習慣性失敗”,紛紛潰退,身在宣府的馬芳卻決心“先發制人”,在阿勒坦部南下之初,即偵之其部隊動向,經反覆籌謀,終定下從宣府奔襲至山西,給這個驕橫的對手以重擊的方略。副將趙勇擔憂此舉風險太大,且山西並非宣府防區,“觀望”可免責,一旦失敗即罪不容赦,馬芳慨然道:“今敵寇兇猛,避之必敗,擊之方有勝機,況身為朝廷之兵,即有守土之責,又何來分彼此,大丈夫身受國恩多年,正當殺敵報國,縱是此役必敗,拼得我等性命一條,卻要叫敵寇知我大明兵威,雖死又何妨”。儘管如此,馬芳也知此戰兇險,行前對三軍放話,有兄弟同在軍中的,弟弟留下,父子同在軍中的,兒子留下。結果卻是眾將士“群情激昂爭先從之”。馬芳隨即整軍,率領著這群“瘋子”長途奔襲,連夜急行軍五百里抵達大同外圍,終於捕捉到了阿勒坦主力,此時正是凌晨,馬芳並不急於進攻,還是先以其精銳“家兵健兒”為先導,趁夜色潛入蒙古軍營中放火,然後趁蒙古軍營混亂時拚命高呼“馬太師來了”。接著馬芳軍奮勇衝殺,在正面對蒙古軍發起強攻,猝不及防的阿勒坦果然大潰,明軍前仆後繼,以死相拼,是役蒙古軍“驚慌失措,相互踩踏死者無數”。但面臨突發局面,阿勒坦卻果斷應對,他冷靜的整合兵馬,命令部隊交替掩護撤退,且親自留隊斷後,經殊死搏殺,終於成功的頂住馬芳的強攻,安然抽身北退。不甘心的阿勒坦小退二十里,與馬芳形成相持。
初戰告捷,馬芳乘勝追擊,率部持續進逼阿勒坦,咬牙意圖復仇的阿勒坦連續在兔兒嶺,飲龍河等地與馬芳接戰,多年來馬芳苦心練兵的心血終見效果,勇猛的宣府精騎反覆拼殺,刀兵,火槍兵,騎射手波浪般來回縱馬衝擊,火槍與鐵騎相互配合衝鋒的戰術,令只善騎射的蒙古軍接連受挫,整齊劃一的衝殺與轟鳴呼嘯的火槍彈丸下,先前不可一世的蒙古勇士們紛紛被打落馬,幾次接戰皆傷亡慘重,但阿勒坦的軍隊畢竟訓練有素,每遇戰事不利的情況,隨即能夠發揮機動性優勢,通過交替掩護的方式安然撤退,隨後連續五戰,馬芳攻,蒙古軍敗,馬芳追,蒙古軍退,雖節節勝利,卻始終不能重創敵人。不服輸的阿勒坦且戰且退,漸退至明朝邊境的懷安地區,阿勒坦意圖絕地反擊,先以小股騎兵詐敗誘使馬芳輕進,企圖將馬芳誘引至塞外草原,再發揮蒙古騎兵的機動力聚而殲之,馬芳果然率部突進,阿勒坦大喜,正欲合圍殲之,卻見蒙古軍兩翼突現明軍,原來,馬芳早安排他的“家兵健兒”從側翼突進,在戰鬥打響後將蒙古軍攔腰斬斷,一場原本阿勒坦計畫內的伏擊戰,反成了明軍的殲滅戰,此戰“持續晝夜,格殺甚烈,”馬芳本人依舊身先士卒沖盪敵陣,衝殺間竟然“馬刀砍損三把”,經一夜惡鬥,驕橫的蒙古騎兵終於倒在明軍堅韌的精神面前,倉皇的扔下滿戰場的屍體拔馬潰散。那是之前打遍草原無敵手的阿勒坦可汗一生里遭遇的第一場慘敗。出塞,奔襲,破敵,追殺,決死惡鬥,七戰七捷,馬芳以一場“瘋子”間完勝的PK,為戰敗已成“習慣”的明軍贏來一場揚眉吐氣的勝利。從宣府到大同,從大同至懷安,馬芳軍的奔襲距離,在這場戰鬥中竟長達一千里。大明虎師的鐵血軍威,激盪千里路下的雲和月。
捷報傳來,大明上下震驚,朝野上下狂喜似“中彩票”。這一年是明王朝的“多事之秋”,山東,河南,山西連鬧水旱災害,東南倭寇持續肆虐浙江,蘇南一帶,明軍敗績連連,嘉靖帝的寢宮“萬壽宮”也橫遭火災,在熊熊烈火中付之一炬。正在“倒霉大連環”時,馬芳的勝利卻為整個明王朝“沖了喜”,封賞隨之而來:馬芳復封左都督,擢升為宣府總兵。這位時年四十四歲歷經坎坷的武將,此時已然走到了明代武將所能做到的最高官職上。對於給馬芳升官當了“墊腳石”的阿勒坦可汗來說,這場令他顏面掃地的戰敗,不是一個結束,卻是此後一系列噩夢的開始。
說嘉靖四十年(公元1561年)是阿勒坦“噩夢”的開始,不止因為這場酣暢淋漓的大捷粉碎了他“不可戰勝”的神話,也並非因為馬芳籍此飛黃騰達,一舉成為“邊帥武功之首”。最重要的是:儼然權傾一方的宣府總兵馬芳,終於可以用充足的權力調動足夠的資源,從此大展拳腳實現他籌謀經年的對蒙古作戰方略----“敵欲動我先動,重創敵於塞上。”先前蒙古人如入無人之境肆意侵擾,大明邊軍處處被動防守卻處處挨打的“一邊倒”局面,自此悄然扭轉。
所謂“敵欲動我先動,重創敵於塞上”,換成現代戰爭理論就八個字:先發制人,以暴制暴。當大明北疆諸多邊將在滾滾胡騎面前紛紛閉關自守求太平時,馬芳毫不猶豫的完成著這個強者的抉擇,為實現“先發制人”,多年來馬芳大打“情報戰”,時常命親兵化裝混入被蒙古軍擄走的逃難百姓里,趁機混入蒙古軍中“臥底”,對阿勒坦所信任的“漢奸”們,馬芳也苦心策反,先後發展了多位“線民”,並藉機派細作混入其中。這些被馬芳精心挑選派去“潛伏”的“情報員”,此後皆精忠報國,將各類重要情報歷經千難萬險送回。因此馬芳對於蒙古部落特別是阿勒坦部的活動情況了如指掌,明史稱他“有膽智,諳敵情。”馬芳的“老領導”王崇古就任宣大總督伊始,曾與馬芳一道商討戰事,事後大讚道:“胡騎來去雖快,卻難逃馬桂馨(馬芳)耳目。”
憑成功的“情報戰”,馬芳逐漸放開手腳,大膽實現他“先發制人”的戰略,從擔任參將開始,馬芳就開始著手組建隸屬於他的“特種部隊”---家兵。每當阿勒坦進犯的情報送來後,馬芳立刻將他的“家兵”散布在明蒙交界的邊境線上,組成數支三十至四十人的“小分隊”,當阿勒坦大舉進犯後,馬芳的“家兵”立刻全線出動,對蒙古人的後方進行瘋狂的報復性攻擊,或搶奪馬匹,或焚燒草場,或襲擊阿勒坦的輜重糧草,與馬芳的主力部隊前後夾擊,粉碎阿勒坦的入侵,擔任宣府總兵後,馬芳的“先發制人”更加膽大,除了每年頻繁的“特種戰”,更多次組織主力部隊,對邊境蒙古部落發動大規模的懲罰性襲擊,史載他“或躬督戰,或遣婢將”,每年“數出師搗巢”,多次“多所斬獲,寇大震”。最為“囂張”的一次,馬芳親率大軍奔襲四百里,搗毀內蒙古興和地區的蒙古部落後,竟然在當地舊堡壘遺址上“登高四望,耀兵而還”。但“囂張”有時候也要付出代價,嘉靖四十二年(公元1564年),馬芳率主力出擊內蒙北沙灘,意圖重創阿勒坦汗主力,但阿勒坦卻巧妙繞開馬芳兵鋒,奇襲馬芳轄區宣府,攻破重鎮隆慶,事後馬芳因“坐寇入”之罪遭明廷嚴斥,被奪去左都督職務。念及往昔戰功被令“戴罪立功”。雖小勝一招,但阿勒坦卻已對馬芳越發忌憚,自馬芳擔任宣府總兵後,阿勒坦的侵擾重點,就逐漸轉向延綏,寧夏,甘肅等地區,而視原來的“重災區”山西為禁地,因馬芳屢次“先發制人”,明朝邊境諸多將領也有樣學樣,延綏總兵趙苛,大同總兵姜應熊等邊將也屢次主動出擊,對蒙古部落發動反攻,雖然有勝有敗,但忌憚明軍反撲的阿勒坦終不敢如往昔那般長驅直入,開始採取“叼一口就跑”的戰術,往日在明朝邊境“自駕游”的好日子早一去不返。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後,蒙古部落連續數年頻遭雪災,外加明軍“先發制人”戰術的盛行,導致阿勒坦數次南侵皆損失慘重,漸漸陷入頹勢,為扭轉局面,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七月,阿勒坦集結十萬騎兵,以其長子辛愛統帥,發動了對明朝邊境重鎮萬全右玉的大規模攻擊,“戴罪立功”的馬芳,也因此迎來了他一生中最兇險一戰----馬蓮堡會戰。
說這場戰役,不得不提戰役的爆發地---萬全右衛,萬全右衛,坐落於今河北萬全鎮,是明朝宣府西路長城的要衝,在明蒙戰爭中,它既是遏制蒙古軍攻勢的戰略要地,更是一坐數次挫敗蒙古軍入侵的“英雄之城”,僅嘉靖皇帝在位四十年間,蒙古各部對萬全右衛城發動的中等規模以上的攻擊就有二十七次,每次皆碰的頭破血流,明朝兵部尚書趙錦曾讚頌此城為“鐵壁”。但這次阿勒坦卻一心要把這“鐵壁”啃下來,竟一次動用了十萬精騎的重兵,一旦萬全右衛淪陷,阿勒坦此次南侵就將無後顧之憂,不但河北地區會慘遭塗毒,京城安全也將受嚴重威脅。戰事爆發後,明朝迅速做出反應,兵部尚書楊博急命固原,延綏,宣府,大同,薊鎮五大總兵率精銳馳援,馬芳率宣府軍在正面迎擊蒙古軍主力,薊鎮援軍從側翼夾擊,大同,延綏,固原三鎮精兵山西天成,陽和地區設伏,意圖紮起一個聚殲蒙古軍主力的“口袋”。擔任正面迎擊的馬芳,恰是明軍戰略中的關鍵棋子,孰料計畫趕不上變化,馬芳率一萬精兵剛剛趕到萬全右衛北面二十里的馬蓮堡,即與蒙古軍偵騎遭遇,繼而蒙古軍十萬主力部隊火速撲來,敵眾我寡下,有副將建議立刻南撤,與萬全右衛守軍會合後再戰,馬芳斷然拒絕道:“今敵氣勢正盛,避之必覆沒,唯痛擊也。”當即下令全軍在馬蓮堡設防,升起“馬”字戰旗,與蒙古軍針鋒相對。此時大同,延綏,固原三鎮援軍相距遙遠,薊鎮援軍尚在途中,萬全右衛守軍兵力單薄,馬芳所在的馬蓮堡,已是徹頭徹尾的“絕地”。懾於“馬太師”的威名,蒙古軍未敢立刻發起強攻,僅派小股騎兵連續試探,馬芳鎮定自若,坦然應對,命令部下大張旗鼓,擺出數萬精兵坐鎮的假象。不明虛實的蒙古軍不敢近前,僅用硬弩和“土銃”(蒙古軍使用的火器,為阿勒坦身邊漢奸所制)不斷轟擊,雙方對峙至下午,卻偏偏“屋漏又逢連夜雨”,年久失修的馬蓮堡城牆在蒙古軍的攻擊下突然坍塌,正當馬芳的部將正慌忙修繕城牆時,馬芳卻斷然制止,相反命令全軍偃旗息鼓,甚至對蒙古軍的騷擾也不再還擊,一時間全軍“寂若無人”,大搖大擺的跟蒙古人唱起了“空城計”。入夜後為試探馬芳虛實,蒙古軍大張旗鼓擺出全面進攻的架勢,甚至點起火把徹夜吶喊辱罵,一時間“野燒蝕天,囂呼達旦”,馬芳卻不慌不忙,命部下堂而皇之打開馬蓮堡城門,自己卻在軍帳里安然靜坐,對蒙古軍的挑釁充耳不聞。虛虛實實下,蒙古軍果然上當,叫囂整夜,卻不敢貿然進攻。險中求勝的“空城計”,終為馬芳贏得了金子般的反擊時間,次日上午,馬芳親臨陣前觀察,判定蒙古軍正準備撤退,馬芳立刻下令全軍追擊,先命火器齊轟,然後全軍衝殺,早在整夜“空城計”下憋足火的宣府精銳們悍然從馬蓮堡的廢墟里衝出,雪亮馬刀直砍向阿勒坦的“主力”們,明軍“喊殺衝突,悍勇不可擋”。猝不及防的蒙古軍再次大潰,不但被馬芳追殺數十里,更被趕進了明軍的“口袋”里,早已設伏良久的大同,延綏兩鎮精兵乘機出動,一路奮勇追殺,“沿途斬首俘獲甚重”,原本要啃“鐵壁”的阿勒坦再次大敗虧輸。此情此景,誠如戰後兵部尚書楊博的奏摺中所言:“此役同仇敵愾,追殲逐北,其酣暢淋漓,為九邊罕見也。”對“空城計”破敵的馬芳,楊博更讚不絕口,大讚馬芳“以漢李廣之智勇,首挫寇之兵鋒,當為頭功也。”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此次會戰中,馬芳的副將田世威和趙宣因為戰敗論罪,按律應處斬,馬芳主動要求放棄自己的賞賜為二人贖罪,反遭到御史彈劾,馬芳本人也被嘉靖帝下詔“申斥”,馬芳“仗義”,可得救的田世威“小人”,幾年後田世威官復原職,卻處處與馬芳作對,對此馬芳則坦然對待,素來“不與校”,胸襟寬廣的馬芳,不但因此在當時“邊將多贊之。”更和這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一起,數百年後被寫入一部經典京劇劇目中,至今依舊傳唱不絕---《困城》。
而就在萬全右衛之戰勝利後五個月,在位四十五年的嘉靖帝朱厚熜駕崩,其子朱載垕登基即位,次年改年號為“隆慶”。比起數年來沉於道教的嘉靖帝,新君隆慶帝朱載垕即位初期頗有作為,對北部邊防大力整治,而一直“戴罪立功”的馬芳也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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