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的遺憾

鬥鬥悄悄溜進教室,在最後一排的空位坐了下來。高三上學期,鬥鬥跑去北京學習專業繪畫,這不高三下學期都已經開學一個月了才剛回來,至此鬥鬥已經整整闊別這個教室半年了。

正文

(一)

教室十分安靜,只能聽到呼吸聲和刷刷的寫字聲,習慣了畫室自由喧鬧的氣氛,鬥鬥捧著書本竟一個字也讀不進去,只感覺日光燈在寂靜的空間裡格外刺眼。
“牛肉干,要不要?”一個低低的男聲。
鬥鬥一愣,一包牛肉干已經遞到眼前。
“謝謝!”鬥鬥抬起頭,接了。一張陌生且帥氣的臉。
“你是新來的?”男生輕輕的問,帥氣的臉上滿是試探和好奇。
“你才是新來的吧!”鬥鬥沒好氣地頂回去,這個班我都呆了三年了,居然被一個不認識的野小子認為是新來的,牛肉干帶來的好感一下子蕩然無存。
男生絲毫不生氣的樣子,“可我從來沒見過你呀”!
“我還沒見過你呢!”斗斗心想,你沒見過就是新來的,你沒見過的人多了。後面這句差一點就衝口而出了。
“你問問,班裡的人都認識我。”男生仿佛急於證明自己並不是新生。
“那你也問問他們,誰不認識我?”鬥鬥耀武揚威著。
下課鈴響了,那個男生主動幫鬥鬥拎起書包,一直將她送到宿舍門口。這人不壞,鬥鬥心想。

(二)

第二天上課。
班裡還是老樣子,一切都沒變,只是多了這個不認識的男生,不過現在他已經是自己的同桌了。後來鬥鬥才得知,他是個B市人,在她走的第二天轉來的。
“我叫郭浩,聽說你叫鬥鬥。”這個叫郭浩的男生主動伸出了右手,鬥鬥也只好伸出手去迎接這份友好和熱情。
剛從外面回來鬥鬥身上還帶有許多野性。一下子很難完全進入學習狀態,她常常上課時一不小心就盯著一樣東西走了神。這時候,郭浩總是會在桌子下踢她一腳,惹得鬥鬥每次都沖他怒目而視。郭浩會微笑著小聲提醒道:“認真聽吧,快高考了。”這時鬥鬥才會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郭媽媽每次來看望郭浩時,總會帶很多好吃的點心和零食,一般郭浩會先分一些給其他同學,剩下的再分為兩半,小半留給自己,一大半全都塞給鬥鬥。盛情難卻下鬥鬥只好頻繁說謝謝,而郭浩會大方的說:“謝什麼,好哥們嘛!”
鬥鬥給郭浩講她在北京的見聞瑣事,講畫畫的經歷還有少女的心事。郭浩也把男生們之間的“小秘密”說給鬥鬥聽,兩人透明,坦誠地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

(三)

半年多沒上課,鬥鬥的功課落下不少。郭浩提議兩人比賽成績,自幼不服輸的鬥鬥再也不敢在課堂上發獃,午休也改成了自習時間,因此鬥鬥常常進入廢寢忘食的真空狀態。好在郭浩會提醒鬥鬥該吃飯啦,該回宿舍了,後來郭浩乾脆直接就幫鬥鬥打好飯遞到她面前,當然還會把自己那份里的好吃的偷偷夾給鬥鬥。
郭浩理了新髮型,第一時間就跑來問鬥鬥:“怎么樣?好不好看?”鬥鬥盯著郭浩,看他如此認真而又緊張的模樣,一臉壞笑地說:“不怎么好看!這邊得弄弄......”然後她會順手將郭浩的新髮型整理的亂七八糟,末了會滿意的補充一句:“這樣才帥,才像我哥們!”
鬥鬥和郭浩都非常喜歡音樂,下課時通常是一隻耳塞在郭浩的左耳,另一隻在鬥鬥的右耳。慢慢的,班裡的流言蜚語多了起來,有說郭浩暗戀鬥鬥,也有說兩人在談戀愛。
郭浩緊張的問鬥鬥:“怎么辦啊?”鬥鬥也有點不知所措,可她故意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撲閃著大眼回答:“他們瞎說唄,怕什麼,咱們是哥們嘛!”

(四)

六月中旬的一天。
一個漂亮的女孩來學校要接郭浩回B市,因為郭浩只是臨時過來借讀,所以還是要回B市參加高考。在這之前,郭浩一直都沒有跟鬥鬥透露要離開的事情,這么大的事,鬥鬥到最後一刻才知道!
那個女孩已經提著郭浩的行李在教室門口等了,同學們議論紛紛,都在猜測女孩的身份。
郭浩默默的收拾課本。
鬥鬥有點生氣,這算什麼呀!這就是昔日坦誠,親密的好哥們?
郭浩拿著同學錄請全班同學留言,斗斗賭氣拒寫。郭浩想解釋什麼,可是鬥鬥絲毫不給他機會,冷漠的態度將郭浩幾次鼓起的勇氣,硬生生打了回去。鬥鬥聽到了無奈的嘆息聲,可是她固執的堅持好哥們是不應該有所隱瞞的,何況還是這么大的事!
班裡的同學將郭浩送到校門口,鬥鬥卻一個人呆坐在教室里心亂如麻。郭浩走時頻頻回頭,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不過最後還是帶著失望上了車。
同學捎來郭浩臨行前的話:“對不起。”
對不起?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那要警察幹嘛?鬥鬥氣絕。
沒有郭浩陪伴的日子,鬥鬥仿佛少了點什麼。上課走神的時候,再也沒有人踢她一腳,吃飯時間也沒有人提醒了,更沒有人給她打飯;兩個耳塞終於可以掛在自己的耳朵上了,音效好了再也沒有了那份快樂;換了新同桌,可鬥鬥再也不願意分享她那些瑣碎的事了.......
一個人備考的日子,鬥鬥用加倍的學習來填補孤單,連平時愛上網的習慣都一次性戒了。高考結束後,鬥鬥全家準備移民,繁雜的手續將她弄得暈頭轉向。
那個哥們郭浩,他還好嗎?

(五)

九月,大洋彼岸。
在新的國度,鬥鬥自郭浩走後第一次登入QQ。
一個企鵝的頭像在瘋狂閃爍,沒錯,是郭浩的。
“鬥鬥,你在嗎?”
“鬥鬥,對不起!”
“鬥鬥,你還好嗎?”
“鬥鬥,很想聯繫你,可是除了上網,我發現我竟沒有任何可以聯繫你的方式,你一直沒上網嗎?還在生我的氣嗎?”
“鬥鬥,想你。”
“鬥鬥,我喜歡你。”
鬥鬥的心跳幾乎停止。
“你真的不知道嗎?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感覺嗎,鬥鬥?”
“鬥鬥,高考結束後做我女朋友好嗎?”
......
鬥鬥心慌意亂的敲出幾個字,“我們不是哥們么?”
QQ上立刻有了回復,“你是鬥鬥吧?”
“嗯?”鬥鬥十分詫異。
“我是郭浩的姐姐,上次我去接他的時候見過的。浩要我轉告你,對不起。當時要離開的事浩怕你會難過,一直沒想好到底該怎么跟你說,絕對不是故意隱瞞的。再加上爸媽又臨時決定讓浩提前10天回來,所以浩也有點措手不及......”
鬥鬥的心裡忽然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郭浩去哪了,他為什麼不上這個QQ?”
過了好久,螢幕上才出現了一段話,“他走了,永遠會不來了。高考結束後的第二天浩想去A市找你,結果過馬路時被橫衝的貨車……”
淚水打濕了鍵盤,曾經的淡漠成了鬥鬥心中不可磨滅的悔恨與疼痛。郭浩,你非要用這種方式跟我告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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