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寺[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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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寺是宜都市高壩洲鎮的一個小村子。青林寺是中國第一部關於一個村落的謎語集和謎歌集的誕生地,2001年7月被省民協命名為“湖北謎語村”,今年11月被中國民協命名為“中國謎語村”。

寺廟簡介

青林寺 青林寺

清江已截流,兩岸不出頭,山上有廟宇,人在畫中游;

加水不見渾,兩邊十八斤,有言是佳文,無言可誦經;  樹叢深處聞經聲……(青林寺)

青林寺是一則則謎。這裡早已沒有了寺,卻比寺更神秘,它的神秘來自於“謎”。  。在這個不足千人的村落里,謎語有著旺盛的生命力,村民從小孩到老人,幾乎人人會猜射,個個能承傳。  青林寺是中國第一部關於一個村落的謎語集和謎歌集的誕生地。近年來,這裡成了全國民間文學、民俗學、語言學、方誌學等各界專家學者廣泛關注的焦點,2001年7月被省民協命名為“湖北謎語村”,今年11月被中國民協命名為“中國謎語村”。

讓我們走近青林寺,一同去品賞這枝“民間文藝百花園中的多彩奇葩”……一道民眾喜愛的“文化大餐”在青林寺的山坡上、溪流邊或田邊地角,隨你碰到什麼人,一扯起“猜謎子”的事,他們立時有了好興致,男女老幼,一射一猜,有招有式,射者盡施手段,猜者各領風騷。

據村支書廖興遠介紹,全村980餘人中,經常參與謎語活動的占村民總數的95%,其中掌握10則以上謎語的占50%左右,30則以上的占20%,100則以上的占5%。目前,青林寺以謎語猜射為主導的民間文化活動聲勢蓬勃,成為村民喜愛的一道“文化大餐”。

見我們將信將疑,他帶著我們走進四組村民楊世全家。56歲的楊世全,只有國小文化程度,卻能夠說500多則謎語。他在謎面製作上有深的功底,語句工整,韻腳流暢,謎底多為民眾喜聞樂見的尋常之物、事或字,而且他一家九口人人都會出謎猜謎,是個名副其實的“謎語之家”。

問明來意,楊世全呵呵一笑,拿起手頭的算盤說:“今兒我們祖孫四代正好在盤算收成,就一起說說算盤的謎子。”“我先說!”剛滿8歲的小孫子搶著說:“遠看四方田,近看是果園,果果挨果果,隨你打好多。”楊世全的兒媳沏上茶水,接腔道:“古人留下一座橋,一邊多來一邊少,少的要比多的多,多的反比少的少。”“我也打一個。”楊世全的老父親頓了頓說:“竹做欄桿木做牆,只關豬兒不關羊,三個伢子來捉豬,嚇得豬兒直蹦牆。”這三則謎語,謎面皆絕妙又各有特色,形象生動有趣,上口易記,讓我們一行人讚不絕口。  聽說村裡有對“謎語簍子”夫妻,美滿姻緣竟因猜謎而起,結婚幾十年來一直相濡以沫,我們饒有興致地來到李緒安、廖會遠家。  提及往事,60多歲的廖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她介紹說,當年到她家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到底挑誰?家裡也沒了主意,於是索性將幾個小伙子都請到家中,出了一則“偶因一語蒙抬舉,反被多情又別離,送得郎君歸去後,獨倚門頭淚淋淋”的謎語,當場競猜擇偶。結果,李緒安有幸猜中是“傘”,兩人於是結成了夫妻。

村民廖炅遠是另一位猜謎高手,單是《青林寺謎語選》一書就收錄了他講述的謎語72則。我們在他家逗留了好一陣子,臨到要走,廖炅遠高低不讓。問緣由,他不答,笑著說出一則謎語:“四四方方一塊田,田裡開了十口堰,十六條烏龍去洗澡,一個青猴子來拜年。”見我們猜不出,就拉我們到隔壁去看“謎底”。一進堂屋,只見八仙桌上擺了十碗菜、八雙筷子和一壺酒。原來,廖炅遠是想留我們在他家吃飯哩!

品嘗著可口的農家風味,我們與這位66歲的開心老漢拉起家常。問及農民對如今生活的看法,廖炅遠依舊不正面作答,又笑著打出個四字謎:“夫妻雙雙不出頭,丁字無勾掛繡球,一人底下球一個,道士卻掛兩個球。”我們幾經揣摩、糾正,終於猜出是“天下太平”四個字。廖炅遠朗聲道“對,是‘天下太平’,我們農民就圖個天下太平!……”  由於全村上下制謎、猜謎、賽謎蔚然成風,延伸到飲食起居、勞動耕作、婚喪嫁娶等各個生活空間,因此也衍生出一些奇特的鄉風民俗。比如兩支迎親的隊伍若是“狹路相逢”,大都有一場精彩的猜謎比試,輸方為勝方讓道,使喜事中更添了一層喜色。村里不僅有一年一度的猜謎大賽,而且大凡逢年過節、紅白喜事之類場合,謎語更是一道不可或缺的“佐餐”,親朋鄰裡間相互交流,取長補短,自娛娛人。 一群“穿草鞋”的民間藝術家

探訪青林寺,不能不找丁開清。沒有他,就沒有《青林寺謎語選》;沒有他,村里那些充滿創造智慧的謎語,如今仍只能是散之山野的“自在之物”。

精瘦,中等個,黝黑的臉上滿是絡腮鬍,青年農民丁開清給我們的第一印象是“精幹”。說明來意,這位《青林寺謎語選》的採錄者隨口念出一則四字謎:“言在青山不見山,二人土上說原因,三人騎牛少只角,草木中間藏一人。”見我們木然,丁開清笑著自揭謎底:“我說的是‘請坐奉茶’。”

圍著火籠,年已不惑的丁開清打開話匣子。由於自幼受村里猜謎活動薰陶,打記事起,他便迷上了這種集娛樂性、趣味性,知識性於一體的民間藝術形式,逮著機會便纏著村裡的大人們猜謎子。一次,村民廖明松給他出了則“垛一截,長一截,揭一截,短一截”的謎,丁開清猜了幾次都沒猜中,為弄個明白,他幫廖家打豬草、下苞谷,幹了大半天活,直到“蒸蘢格子”的謎底到手。在此後的幾十年中,丁開清不僅成為村裡的一名謎語傳承高手,掌握謎語上千則,而且在謎語的製作、研究上頗有心得。

上世紀90年代初,清江上要建高壩洲水電工程,地處庫區的青林寺村將有近一半土地被淹,一半以上人口要外遷。為了不讓這些有價值的東西失傳或變異,他跑宜昌、下武漢,以一個民間文藝愛好者的高度責任感為青林寺謎語奔走呼號。與此同時,他也加快了謎語的收集整理工作。近10年間,他不分白天黑夜,忍受冷嘲熱諷,走訪了百餘位老叟和老婦,採錄了一大批原汁原味、透著濃郁鄉土氣息的謎語。

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從1999年到2002年,三部收錄了2000餘則謎語、凝聚著丁開清無數心血和汗水的《青林寺謎語選》接連出版,使青林寺謎語走出“深閨”,成為“田野作業的罕見範例”。  2002年8月,由村里另一位農民趙興壽採錄的《青林寺謎歌選》也出版問世,書中收錄謎歌1483首,采自於青林寺一帶散落的薅草鑼鼓、栽秧鑼鼓、坐喪鼓、踩高蹺等姊妹藝術中,以歌出謎,順韻唱答,豐富了青林寺謎語的表現形式,青林寺文化叢書由此形成系列。

據宜都市文聯主席劉永炳介紹,青林寺現有省民協會員10名、宜昌市民協會員13名,是全省會員最集中的村,宜都市民協還在該村設立了惟一一個分會。正是丁開清、趙興壽等這些“穿草鞋”的民間藝術家,托出了一個“中國謎語村”。 一門傳承先進文化的“輕武器”。

文藝品種

作為一種輕型文藝品種,根植於人民民眾沃土之中的青林寺謎語,善於借物傳情、以事喻理,潛移默化中寓教於樂,發揮著傳承先進文化的積極功用。翻閱《青林寺謎語選》,這樣的例子隨手可拈。如:  夫妻雙雙同出門,不帶鋪蓋不帶銀,高梁大屋我有份,生兒育女轉回程。(燕子)  這則謎語不僅流露出青林寺村民對燕子這種益鳥的親切讚美之情,更展現出他們正確面對移民、舍小家顧大家、開創美好生活的寬闊胸懷和樂觀心態。再如:  化兒開花在頭頂,化兒開花半中腰,化兒開花在水裡,化兒開花節節高。(高粱、玉米、菱角、芝麻)  猜這則集錦謎,既可幫助人們認識植物“開花”的共性,又可認識“開花”部位不同的個性,在娛樂的同時擴寬了知識面。又如:  頭上頂個方傢伙,手裡拿個彎傢伙,背心披個花傢伙,指到天上打胡說。(道士做法事)

青林寺民眾用俚俗口語編成的這則謎語,描述道士作法的情狀,含有對這種迷信活動的蔑視與嘲諷,反映了下層民眾民主與科學意識的覺醒,詼諧成趣,別具一格。

如果說,許多反映舊時代的事謎和物謎,如三角爐、七蠟燭、錢鑿子、風斗等謎語,從深度上揭示了這個峽江村落的歷史演進和歷史淵源,那么,當代村民創作的謎語更從廣度上折射出青林寺農民文化知識的提升及科學意識的閃光。他們借“犁”發誓,要把世界翻過來;他們多次編謎講“嫁接”,為的是發展新的生產力;他們讚譽“電燈”的光亮,為的是嚮往美好的前程。

“鄉親們在近年來的制謎實踐中,把自己的道德要求和做人標準融入謎語,促進了一方風氣的根本好轉。”村幹部介紹說,“我們這的人出門搞建設,不打牌賭博、不尋釁滋事,就興猜趣。”他們借“竹篙”、“草鞋”受到的悲慘遭遇來控訴舊社會對婦女的壓迫,號召通過“拿結婚證”、“只生一個”樹立婚育新風;他們痛恨“鷹叼小雞”的以強凌弱,讚美“拐杖”的“樂於助人”;他們告誡人們講團結,不要像“大蒜頭”一樣兄弟不和“把衣服扯破”;他們倡導子孫尊老愛幼,莫學“縫衣針”“只認衣衫不認人”;他們借不穿褲子“會丟醜”、“紐扣錯了笑煞人”來要求鄉親講儀表求文明……

在青林寺,人們通過猜謎活動學習知識,認識世界,謎語已成為激發孩子們讀書識字興趣的重要手段,村國小還開設了專門的制謎猜謎課程。“四四方方指揮台,紅橙黃綠點將牌,胸中自有百萬兵,手指一按答案來”,這則謎底為“計算機”的謎語就是一名小學生的傑作。  青林寺村民們為何對謎語如此痴迷?他們說:“過去農村沒有收音機、沒有電視,老人引導伢們猜謎、大傢伙聚在一堆兒猜謎,日子便過得快活而實在!”20世紀中葉以來,從這個村走出了不少優秀人才,包括獲得史達林銀質獎章的專家、參與飛彈射程開發的博士、研究《文心雕龍》的復旦大學教授,還有駐外使館的文化參贊,全村平均每20人中間,就向國家培養輸送出1名大學生。由此可見,蔚然成風的猜謎活動對開啟心智,加強文化薰陶所產生的積極作用不可低估。 一座人類“活態文化”的寶庫

一個小小的村子,民間謎語、謎歌、謎聯、故事、歇後語等文化形態豐富,謎語積澱高達8000多則,短短4年內推出了4部謎書,受到民間文學泰斗賈芝、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搶救中國民間文學遺產項目顧問楊亮才等著名專家學者垂青,青林寺謎語被譽為“具有世界意義、值得我國和有關國際組織認真關注的口述和非物質性人類文化寶貴遺產”。

宜昌市文聯副主席、民間文藝專家王作棟認為,青林寺謎語的流行和傳承與這裡的地理環境和歷史文化傳統有關。青林寺因建於盛唐時期的青林寺廟而得名。人類早期活動遺址——長陽人遺址和城背溪新石器時代遺址距該村不過數十公里。據考,青林寺很早以前屬苗人生活區域,後逐漸演化成漢、土家、苗人雜居的共同家園。悠久的歷史文化傳統、多種文化的交融撞擊、相對閉塞的地理環境,使這塊土地上的人們性格樂觀放達、詼諧幽默,民間文化積澱十分豐富。而在娛樂中傳播智慧,培育和提高參與者智慧型的猜謎活動,便有了廣泛的傳承面和民眾自發參與的生命活力。

華師大教授、民間文藝專家劉守華認為,這一帶的民間文化充滿活力還有另一層原因,那就是歷史上這裡的文化所依託的政治力量比較薄弱,官方書面文化相對萎縮,使得這一地區多樣而生氣勃勃的文化因子,得以更多地通過口頭方式在民間傳承延續。但他認為,青林寺謎語不僅僅是記憶中死的“文化遺留物”,更是一種“活態的文化”——謎語作為一種表現、培養和測試人們智慧和知識的民間短詩形式,在當地有著廣泛的民眾基礎,在村民的日常生活和勞動中占有相當的地位,不但村里流傳著許多謎語,而且不少村民還能現編謎語,表現出高度的口頭文學創造智慧。

中華燈謎學會委員杜心寧說,青林寺謎語的最大特點是鄉土氣息濃郁,當地的自然資源,氣候物產、風尚習俗,村民生活勞作方式及器具等,都透過謎面與謎底表現得極為鮮活生動。比如:  天上烏雲轉轉,地下紅花爆爛,一條蟒蛇咬到,累死兩個蠻漢。(打鐵)  尖尖身子白如銀,論秤沒有半毫分,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衣衫不認人。(針)  又如:

黃龍洞,白龍洞,進洞龍,出洞鳳,鳳生子,子成龍。(蠶繭)

珍珠白姑娘,許配竹葉郞,穿衣去洗澡,脫衣上牙床。(粽子)

杜心寧感嘆道,這些謎語質樸、清新,觀察生活精細獨到,描繪事物生動傳神,其創作技巧和表現手法值得我們今天學習與借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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