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信息
書名:靈性深處開蓮花
定價:29.80元
叢書: 林清玄經典散文系列
分類: 文學>散文隨筆
內容簡介
《靈性深處開蓮花》內容簡介:連石頭都可以撞出火來,其他的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呢?全書由“港都夜雨寂寞暝”、“溫一壺月光下酒”、“歲月的燈火都睡了”三卷構成,收錄了作者散文創作集中噴發期的三十多篇散文,其中的許多篇章把視點放在小人物、平常事上,從喝酒賞月、吃飯散步等小事中感悟生活、體味過去、思考當下。經過十年的歷練,林清玄的散文從飛揚浪漫到淳厚深思,再從生活里提煉出寬廣的胸懷和敏銳的識見。讀者在感受鼓舞的同時,也是在提升自己對人生、對社會的洞察力和審美品味,以及氣清神定的寬厚胸懷。
作者簡介
林清玄,台灣高雄人,著名散文大師,被譽為“當代散文八大家之一”,曾任台灣《中國時報》海外版記者、主編等職。二十歲出版第一本散文集《蓮花開落》,正式走上散文創作的道路;三十歲前攬盡台灣各項文學大獎;三十二歲與佛法結緣,入山修行三載,出山後寫成“身心安頓”系列,成為20世紀90年代台灣最暢銷的作品;四十歲出版“菩提”系列,暢銷數百萬冊,被推為當代最具影響力的圖書;五十二歲完成《林泉》、《清歡》和《玄想》,被選為台灣中學生優秀讀物。他從文學到佛學,悲智雙運,情境兼容,不斷創造推新,自成一家之言。三十多年來,他著書百餘部,且本本暢銷,風靡整個華人世界,被譽為海內外最有影響力的華語散文大師。
合歡山印象
只要獨自在雪地上一站,曠古以來的落拓豪邁,像是不盡的白雪,自遙遠的歷史英雄的胸懷走進自己的血脈深處來。
有一天凌晨,我被敲窗的冷雪驚醒。朔風野大,我赤足推門而出,站在松雪樓巨大的橫匾前,一雙足就僵在雪地上。滿天望也望不盡的雪,隱約能看見東峰上爭揚向上的松針。我驚愕於世界的神奇,竟出神地望著遠方,縱任雪雨滴滴點點打在臉上,一直到外套濕了才訕訕然回到松雲樓中。
那一夜如何也睡不著覺了,熄燈靜坐,思想起遠方的家人,思想起念念眷眷的愛侶,思想起這樣的風雲仿佛在地理課本、歷史課本上讀過,仿佛在若干年前老祖父的故事裡聽過,終至思緒起伏,不能自已。
我深深知道這個世界是個有情世界,即使是一棵短竹在雪地里長得崢嶸,一棵青松在冰雪之巔傲然佇立,也都在顯示天地有情。風雲有時不免是困難和險阻的象徵,但是卻可以因此成就一個人的品性。
這些時日的單獨思考,使我的心懷猶如千山萬壑中的涓涓細流,許多人物在其中流蕩、成形,他們的笑、愛、舉止都還清晰地印在我心底深處,就連那些景物也仍緊緊和我的心牽連著。
即使此刻我就著晨光坐在庭前,合歡山在白雪中升起的曦陽恍若還在遠處伸手召喚我,像早前我每天清晨推窗的時候。
合歡山印象
我愛雪,愛青松,也愛落日,可是血紅的夕陽落過群山、落過青松、落進一片茫茫白雪的情景,以前只在夢裡見過。合歡山是夢境的重現,所以我總是捨不得,捨不得在日頭落山時離開松雲樓前可以悄悄欣賞落日的位置。
合歡山即使是天陽高照,仍然抵不住四處擁來的寒意,因此坐在草地上曬太陽,是一種很可貴的享受。
太陽的速度很快,平常不覺得,一到它依在山邊又捨不得它沉進森森的黑里才能感覺到。夕陽的深橙色,地上的銀白色,山裡的靛青色,在合歡山交織成繽紛的色彩世界,粗看是各色獨立,細細品味才知道這些顏色是渾然而一的,尤其是那白而晶亮的雪地里,在夕陽中竟現出一種淡淡的橘色,一種很清亮的古典。
我靠在藤椅上看太陽躺進它的眠床,遙望雪地,滑雪的人休息了,玩樂的人在找棲息的地方。夕陽在此刻仿佛是一種耳語,怕被第三個人聽見,用它輕柔的語言訴說它的光華,訴說它的生命永遠不會死亡,訴說“我就要休息了,明天請允許我輕叩你的窗子”,訴說它工作了一天,需要一夜的休息——它告訴了我宇宙時空循環的不朽道理。
放眼無際的雲天萬疊,我不禁感嘆,在悠久的無窮盡、無起始的時間中,個人的生命不過是電光一閃、流星稍縱;在廣大無垠、圓整無缺的空間中,個人的重要又如滄海一粟、戈壁細沙。個人有什麼可以自豪的,當面對這樣的浩浩宇宙朗朗乾坤!
我看夕陽,思及人世間的許多道理,總要想起明朝于謙的一首詩: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曾有一陣子寒流來襲,山上終日飄著細柔的雪花,門口的雪一天厚過一天,終於厚成半透明的冰。許多年輕人冒著那樣的冷寒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甚至滑雪。可是雪下久了,我心裡總是倦倦,只能依在窗前安靜地讀書,那時候確是在禱祝,希望第二天能有太陽。
有時候晨光起時,艷陽高照,一到下午,天色漾上一層濃濃的灰,雪花飄下來,看夕陽的希望又被雪花澆熄了;又有時候竟會無端飄來許多黑雲,沒有陽光,也不下雪,只是鬱沉沉的。每回遇到這樣的天候我就會想:天意竟是在如此可解與不可解之間呀!
可是我相信,最美的太陽總是落在合歡山的懷裡。
無關風月
人是這樣脆弱,一片片地凋落著,從人而來的情愛、苦痛、怨憎、喜樂、嗔怒,是多么無告呢?當我們覓尋的時候,是茫茫大千,盡十方世界覓一人為伴不得;當我們不覓的時候,則又是草漫漫的,花香香的,陽光軟軟的,到處都有好風漫上來。
這實在是個千古的謎題,風月不可解,古柏不可解,連三更初夜歷歷孤明的寒星也不可解。
我最喜愛的一段佛經的故事說不定可解——
梵志拿了兩株花要供佛。
佛曰:“放下。”
梵志放下兩手中的花。
佛更曰:“放下。”
梵志說:“兩手皆空,更放下什麼?”
佛曰:“你應當放下外六塵,內六根,中六識,一時舍卻。到了沒有可以舍的境界,也就是你免去生死之別的境界。”
逃情(節選)
如果有人問我:“世間情是何物?”我會答曰:“不可逃之物。”連冰冷的石頭相碰都會撞出火來,每個石頭中事實上都有火種,可見再冰冷的事物也有感性的質地,情何以逃呢?
情仿佛是一個大盆,再善游的魚也不能游出盆中,人縱使能相忘於江湖,情卻是比江湖更大的。
我想,逃情最有效的方法可能是更勇敢地去愛,因為情可以病,也可以治病。假如看遍了天下足脛,浣紗女再國色天香也無可如何了。情者堂堂巍巍,壁立千仞,從低處看仰不見頂,自高處觀俯不見底,令人不寒而慄,但是如果在千仞上多走幾遭,就沒有那么可怖了。
理學家程明道曾與弟弟程伊川共同赴友人宴席,席間友人召妓共飲,伊川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明道則毫不在乎,照吃照飲。宴後,伊川責明道不恭謹,明道先生答曰:“目中有妓,心中無妓!”這是何等灑脫的胸襟,正是“雲月相同,溪山各異”,是凡人所不能致的境界。
說到逃情,不只是逃人世的情愛,有時候心中有掛也是情牽。有一回,暖香吹月時節與友在碧潭共醉,醉後扶上木蘭舟,欲縱舟大飲。朋友說:“也要楚天闊,也要大江流,也要望不見前後,才能對月再下酒。”他死拒不飲,這就是心中有掛,即使掛的是楚天大江,終不能無慮,不能萬情皆忘。
煮雪
傳說在北極的人因為天寒地凍,一開口說話就結成冰雪,對方聽不見,只好回家慢慢地烤來聽……
這是個極度浪漫的傳說,想是多情的南方人編出來的。
可是,我們假設說話結冰是真有其事,也是頗有困難,試想:回家烤雪煮雪的時候要用什麼火呢?因為人的言談是有情緒的,煮得太慢或太快都不足以表達說話時的情緒。
如果我生在北極,可能要為煮的問題煩惱半天。與性急的人交談,回家要用大火煮烤;與性溫的人交談,回家要用文火;倘若與人吵架呢,回家一定要生個烈火,才能聲聞當時“畢畢剝剝”的火爆聲。
遇到談情說愛的時候,回家就要仔細釀造當時的氣氛。先用情詩情詞裁冰,把它切成細細的碎片,加上一點酒來煮,那么,煮出來的話便能使人微醉。倘若情濃,則不可以用爐火,要用燭火,再加一杯咖啡,才不會醉得太厲害,還能維持一絲清醒。
遇到不喜歡的人、不喜歡的話就好辦了,把結成的冰隨意棄置就可以了。愛聽的話則可以煮一半,留一半,他日細細品嘗。住在北極的人真是太幸福了。
但是幸福也不常駐,有時候天氣太冷,火生不起來,是讓人著急的,只好拿著冰雪用手慢慢讓它融化,邊融邊聽。遇到性急的人恐怕要用雪往牆上摔,摔得力小時聽不見,摔得力大時則聲震屋瓦,造成噪聲。
我嚮往北極說話的浪漫世界,那是個寧靜祥和又能自己製造生活的世界。在我們這個到處都是噪音的世界裡,有時候,我會希望大家說出來的話都結成冰雪,回家如何處理是自家的事,誰也管不著。尤其是人多要開些無聊的會議時,可以把那塊噪雜的大雪球扔在家前的陰溝里,讓它永遠見不到天日。
斯時斯地,煮雪恐怕要變成一種學問。生命經驗豐富的人可以依據雪的大小、成色,專門幫人煮雪為生,因為要煮得恰到好處,煮得和說話時恰好一樣,確實不易。年輕的戀人則可以去借別人的“情雪”,借別人的雪來澆自己心中的塊壘。
如果失戀,等不到冰雪盡融的時候,就放一把大火把雪屋都燒了,燒成另一個春天。
一種溫存猶昔
我不反對浪漫,但是我覺得如何在高度的浪漫里還不忘失理想的追求,才是較好的生命態度。因為我們只有一條命,要賣給識貨的人;我們只有一次道路,要能有情感的衝動,也應該兼修理性的沉思。
這就像是,我們讀著一本很厚的書,翻著翻著,書里落下幾片年輕時夾入的楓葉,平整而枯乾,但是年輕時鮮紅色的有生命的歷程全涌發出來了。我們不能隨意死去,因為書還很厚,說不定下一次掉出來的是依然雪白如初的一朵茉莉花呢!
7、美文佳句,盡在林清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