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飛客介紹
霍夫曼最有名的著作叫做《偷走這本書》,在其中他講述了不少辦法,讓年輕的、一文
莫名的嬉皮士學會利用既有體制謀生,以使那些毫無幽默感的“肉食者”為己服務。從這本
書的名字也可看出,霍夫曼要求讀者摧毀把這本書送到他們手中的發行機制。該書也許可以
視作計算機病毒的精神祖先。
霍夫曼的理論是,通訊是任何革命的神經中樞;解放通訊將是一場大規模反叛的重要階
段。像許多後來的活動家一樣,他大量使用付費電話進行宣傳鼓動。
越戰期間,聯邦政府規定電話服務要收附加稅。霍夫曼和他的同伴堅信,盜竊電話服務
是非暴力反抗的一種方式:為什麼要為一場非法的、不道德的戰爭納稅呢?1971年6月,
霍夫曼與一位電話飛客阿爾·貝爾一起創辦了一份簡報,名為《青年國際黨陣線》
(YIPL),意在傳播易比派的盜竊技術,特別是電話盜竊技術。
在70年代早期,欺騙付費電話、設法盜電和盜煤氣,或是打開自動售貨機取走零錢,
這些都需要一定的技術,而傳播這種技術則必須具備藐視世俗的勇氣。易比派從來不乏這種
勇氣,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們對他們的行為越是不齒,他們就越是感到高興。盜竊現有系統,
意味著對傳統資本主義價值的蔑視。
並且,盜竊電話服務也是政治組織上的要求。易比派成員缺乏組織性紀律性,沒有錢,
甚至常常連固定的住所也沒有,因此,他們必須隨時能夠使用長途電話,作為相互聯絡的工
具。
YIPL在格林威治村出版了好幾年,然後,阿爾·貝爾脫離了易比派,另外創立了《技
術輔導計畫》(TAP)。越戰結束後,易比派漸漸衰敗,到此時,貝爾的身上已看不到什麼
激進色彩,他和TAP的幾位撰稿人已轉而從純粹的“技術權力”中獲得巨大的滿足感。
由於電話盜竊技術是如此有用,它的生命力超過了易比派運動本身。
TAP上面刊出的大部分信息都來自於AT&T的內部技術資料。AT&T並不想讓這些信
息在外界流傳。這就是關鍵所在:早期的電話飛客如德雷普四處宣揚免費打電話的革命意
義,但TAP的這幫人則對政治沒有絲毫興趣,他們認為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是儘可能多地散布
有關貝爾系統的知識。他們為掌握擊敗貝爾系統的專門知識而驕傲。到1975年,這份只有
4頁的簡報的訂戶已達1300人。一度充滿政治意味的語言為晦澀難懂的技術語言所取代。
每周五晚上,一小幫TAP中堅分子會聚集在曼哈頓的一家餐館中,許多人來不及脫掉西服、
扯下領帶。他們在白天是標準的白領,到了晚上,或者是在雜誌上,他們的身份就完全不同
了,自稱為“教授”、“巫師”或“原子博士”。
70年代未,貝爾離開了這個小圈子,一位自稱湯姆·愛迪生的電話飛客接管了TAP。和
他一起乾的還有契舍·凱特里斯特(這也是個化名)。契舍12歲開始對電話入迷,他偷偷
地把家中的音響設備與電話連線起來,這樣他就可以一邊用電話聽筒聽音樂,一邊做作業。
如果媽媽走進他的房間,他只需把電話掛上就行了。19歲時,他成了一名電傳專家,在家
里的計算機上編程,把計算機變成了一台電傳機。很快他的徵求筆友的啟事就通過電傳滿世
界飛了。他是TAP的忠實讀者,20多歲的時候他來到曼哈頓,立即加入了這個小圈子。
準確地說,TAP代表的不是一場運動,而是一種態度,對貝爾系統高度蔑視的態度。契
舍和他的朋友們每天晚上都在這個系統中遊蕩,給AT&T搗亂。他們對外人解釋說,他們熱
愛電話系統——是系統背後的官僚機構招人憎惡。
通常,這些人並不是想著如何欺騙電話公司,而是專注於尋找電話系統的缺陷並最大限
度地加以利用。與系統較量成了一種生活方式。搶占AT&T的上風,把這個似乎壟斷一切的
龐然大物踩在腳下,是電話飛客們最大的快樂。
隨著計算機系統的重要性日益增加,TAP的讀者群對計算機與電話的結合產生了越來越
濃厚的興趣。如果全球性電話網讓電話飛客們樂而忘返,想像一下全球性計算機網給他們帶
來的刺激吧。只需一台數據機,一個聰明的電話飛客可以進入任何一個計算機網路。
電話飛客對計算機開始著迷,這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電話的電動機械交換系統迅速
讓位於計算機系統,突然改變了電話的操作規則。計算機交換系統的到來,戲劇性地增加了
電話飛客的風險,但可能的回報也更高了。電話公司的自動檢測技術空前提高,能夠從電話
飛客留下的蛛絲馬跡中嗅出他們的所在。危險增大了,但遊戲也更富乾刺激性了。一旦一個
侵入者控制了中央交換機及其記帳設備,就獲得了絕對的權力。雖然中央交換機通常都設有
安全防護裝置,但卻遠非無懈可擊。這樣,新一代的電話飛客所做的就不僅僅是免費打電話
了。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窈聽,篡改電話賬單,關閉別人的電話服務,甚至改變服務的種
類。一個著名的故事是,一位電話飛客指令計算機將某人的家庭電話變成了一部付費電話。
當受害人拿起電話時,一個由計算機控制的聲音要求他先投市。
對電話飛客來說,由簡單的電話技術轉移到更加複雜。更加有力的計算機技術,是一個
無法抵禦的誘惑。
1983年,正當TAP引導電話飛客進入新大地時,它遭受了一次致命打擊。愛迪生家遇
到搶劫和縱火雙重劫難。搶劫具有專業水平:愛迪生的計算機及大量軟碟——用以出版TAP
的全部工具——被席捲一空;而縱火手法則不很高明:汽油澆得不夠,縱火犯也忘記打開窗
戶讓火燒得更大。愛迪生和契舍一直懷疑這一事件是電話公司所為,但又拿不出任何證據。
最終,TAP毀於這次打擊。大火後又過了幾個月,TAP出版了最後一期。
如同TAP所宣揚的,盜打電話的形式有很多種。最常見的一種是盜取電話訪問碼。把費
用記在偷來的號碼下,當然是盜竊電話服務的好辦法。這種做法在那些離家很遠、身邊又沒
有多少錢的外鄉人中非常普遍。盜碼行為在大學宿舍、軍事基地以及常年飄泊在路上的搖滾
樂隊中司空見慣。最近一段時間,從第三世界國家中湧入美國的人也常弄此道。盜碼不需要
多少技術,但卻占據了電話盜竊活動的大頭,由此引發的損失遠遠超出非法入侵計算機造成
的損失。
在80年代中後期,電話公司出台更嚴密的防範措施以前,計算機盜碼活動在數位化地
下世界裡十分猖撅。你只需編寫一段電腦程式,不停地用任意選取的代碼試探電話,最終
必然會有某個代碼能夠命中。這種程式可以整夜甚至整星期運行,直到你獲取了一大堆盜
來的訪問碼。
今天,用計算機不停地撥打電話以獲取代碼的做法很容易被偵察出來。如果某人不斷使
用偷來的代碼,也不難被電話公司抓到。然而在80年代時,公布盜來的代碼是飛客們遵循
的基本禮節。如果你獲得了某個有用的代碼,你有義務將其公之於眾,以便整個“社區”共
同享用。這樣,飛客在自己的臥室里,就可以安全、方便地使用盜來的代碼,無需擔心被抓
住和受懲罰。
另一種形式即使用“藍匣子”。這在當時很少被視為“盜竊”,而是一種“使用多餘的
電話容量”的無害而有趣的行為。畢竟,長途電話線就在那裡……你會傷害誰呢?如果你沒
有損壞系統,沒有消耗任何有形的資源,別人誰也不知道你幹了些什麼,那么,會產生什麼
嚴重的後果呢?你到底“偷”過些什麼?直到今天,這都是一些難以回答的問題。
電話盜竊活動從未絕跡過,不僅如此,隨著電話服務日益複雜化,新的盜竊手段層出不
窮。
行動電話特別容易遭受攻擊,其中的晶片可以重新編程,給出一個虛假的身份,從而避
免交費。這樣做也可以防止警察竊聽,這使行動電話成為販毒分子理想的通訊工具。
盜用行動電話號碼正迅速成為90年代最大的詐欺行當之一。為了安全起見,行動電話
的程式中編入了兩個號碼:一個用以識別電話本身,另一個用以識別用戶。每一部行動電話
在使用時都發出由這兩個號碼組合成的信號,這種信號迅速傳向最近的發射塔,電話竊賊們
使用電子掃描器從空氣中截取電話號碼。除非不開機,合法的行動電話用戶幾乎不可能保護
其號碼不被盜用,竊賊們能夠截取任何人的信號。
這些被偷盜的號碼,有時甚至是帶有個人密碼的號碼,將立即在往往同樣是偷盜來的移
動電話中被“複製…(cloning)。“複製”的過程是,竊賊用一部膝上型電腦和特殊的軟
件,將攔截的號碼編入手中的行動電話,從而使其與受害者的行動電話成為“孿生子”。這
些行動電話隨後將被出租給販毒者、大學生、思鄉的移民以及希望秘密地和便宜地與別人聯
絡的任何人。
這些電話號碼的合法主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號碼已被盜用,直到收到每月一次郵寄來的
賬單,發現上面有數十頁他們從未打過的電話的記錄。目前在美國和加拿大,每月大約有6
萬個電話號碼被複製。
大公司里的專用小型交換機也常常被侵入,飛客利用它來盜打長途,”而賬單卻由該公
司來付。賬單上的話費可能達到天文數字,因為飛客成群結隊,又是堡電話粥的好手。因為
這樣的事情,電話公司和大公司客戶打了不止一次官司,雙方誰也不想承擔盜打電話的財務
責任。這不僅肥了飛客,也肥了律師的腰包。
語音郵件系統同樣會被人利用,飛客盤踞在系統裡面,用外人莫名其妙的黑話交換盜竊
的代碼或非法的技術知識。他們還可能抹去正常的留言,竊聽私人留言,或給用戶留下粗俗
不堪的錄音。
竊聽行動電話和無繩電話(cordless phone)的情況也很嚴重。這對那些追求技術權力
的人有莫大的吸引力,面對受害者,他們覺得自己技高一籌,可以從中獲得極大的滿足感。
竊聽與很多罪惡聯繫在一起。到目前為止,大部分竊聽者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窺視欲,但受
害者不經意說出的信用卡號碼,可以被立即記錄下來加以利用。竊聽還導致了不少訛詐和工
業間諜案件,並釀成骯髒的政治風波。
由於電話網早於計算機網,所以電話盜竊分子也較電腦搗亂分子活動得更早,兩者的區
分在今天已不是很清晰。電話系統已經數位化,而計算機則開始通過電話線“交談”。隨之
而來的是,電腦搗亂分子學會了盜竊,而電話竊賊則學會了搗亂。
儘管界限日益模糊,但電腦搗亂分子與電話盜竊分子之間還是有些不同。前者對系統本
身更感興趣,樂於同機器打交道;後者則更有社交才能,操縱系統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與他
人打交道。電話盜竊與電腦搗亂相比要活躍得多,範圍也廣得多。電腦搗亂分子大多是年輕
的、出身中產階級家庭的白人男性,人數不算很多,而電話竊賊的隊伍則更龐大,並且,它
是由不同性別、不同年齡、不同民族的人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