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解釋
雲麓仙居
天下貳八大門派之一
超然雲端。
高貴孤傲。
與世獨立。
【概況】
飄然灑脫,與世無爭,淡泊閒適,是雲麓仙居弟子成自天然的真性情。自千年前祖師女魃創派至今,派內弟子一直秉持著這份得天獨厚的高貴雲遊大荒,修仙、習法、賦詩、作畫、執棋、弄琴……文武並重,百般精通。
雲麓仙居的法術,以風、火、水三系元素的能量運轉,其火猛烈,其水溫婉,其風迅捷,三系法術同時兼顧雲麓仙居弟子在戰鬥中的進攻、守護、控制三方面的運籌,三系法術相融相助,風生水起的散淡之間,敵人已是煙消雲散。
同時,雲麓仙居弟子亦是大荒的守衛者,是天下正義的捍衛者,自祖師女魃於涿鹿大敗蚩尤,雲麓仙居便從來沒有放棄過與邪惡為敵的信念。這一份執著千年的信念,化身為使命與責任,根植於每一位雲麓仙居弟子的心中。當掌門慕珊義無反顧地將雲麓仙居遷往太古銅門前線時,便向世人昭示著這份偉大的堅持和信心。而戰爭,永遠不是雲麓仙居弟子渴望的生活方式,生性散淡的他們更希望生活充滿閒情逸緻。雲霧繚繞,美若仙境的雲麓仙居,在晨曦的掩映下顯得生機勃勃,三卷天書,還在追尋,新的篇章,卻在等著你來譜寫!
【門派歷史】
起源——女魃之弟子
炎帝之時,蚩尤、刑天組織了妖魔軍隊,意圖推翻炎帝,奪取其部落的統治權。炎帝於是向黃帝軒轅氏求助,共同抵抗妖魔。黃帝手下有應龍、女魃兩員大將,其中女魃是旱神轉世,居住的地方總是烈日炎炎,土地焦裂。黃帝得九天玄女所賜天書三卷,將之授於旱神轉世的女魃。憑藉著天書與神體,女魃一舉擊敗風伯雨師,功勳無量。
之後,女魃便用三卷天書教授弟子,建立了雲麓仙居,在其後,更在赤水之北,自悟天成,創下天書第四卷,直取天下最豐厚的土地元素化為法術能量,可惜此舉始終有違天命,在雲麓仙居日後的發展中,土宗一脈屢遭變故,漸漸式微。女魃將天書四卷悉數傳給大弟子赤霞,由赤霞代傳其他弟子法術,女魃則避世修身,不久便羽化登仙。
雲麓弟子個個高傲尊貴,常年修習天書的法術使他們容顏俊美、青春常駐。他們堅信只要修習三卷天書,終有一日能飛升見到門派的祖師女魃。
起源——皇朝掌權者
炎黃戰蚩尤之後,因為女魃所立下的赫赫戰功,令雲麓仙居同天機營,太虛觀一樣,列為了歷代皇朝所恩澤的門派之一。由於取得了黃帝的無上信任,雲麓便成為了皇朝的大國師。世代流傳,之後各朝的大國師之位都是由雲麓弟子來擔任。
雲麓弟子相貌不凡、身份尊貴、位高權重,歷代皇朝統治者也對他們無比信任。可是卻遭到位居第二的太虛弟子不滿。但是出塵脫俗的雲麓掌門超然地面對了太虛弟子在朝政上的種種刁難,他們顯得與世無爭。可是門派中仍有部分忿忿不平者,不潛心修煉,喜好玩弄權術。
傳承
雲麓仙居自創派至今,共出十八代弟子。數百年的滄桑歲月中,雲麓仙居經歷了世間種種變遷,而自己門派也在動盪和輝煌中,交替發展。
如前所述,雲麓每代必出一名弟子前往朝中擔任國師,十七代弟子中,掌門人無垢,淡薄名利,只是潛心修煉三卷天書一脈,不過終究命格不足,無法超越前代掌門,到晚年時終於放下執著,將希望寄託到自己的幾名弟子身上,收了慕遠,慕珊等幾名佳弟子。
故師弟焰離知道自己無法做到掌門師兄無垢一般不問塵世,何況看到師兄修煉天書三卷亦無成果的結局,自知無法比師兄更勝一籌,於是入世輔佐夏啟,夏啟繼承刑天戰魂之後,對雲麓仙居頗為輕視,焰離忍辱負重,到夏啟離奇失蹤,太康臨時登位之後,地位權勢才見長,與師兄雖然天性不和,一個好動一個好靜,然而自小受師傅撫養長大,兄弟情誼甚篤,時時有書信往來。
時光飛逝,在雲麓仙居十七代的弟子之中,慕遠年輕時天資聰穎,悟性極佳,到了22歲的時候了悟至上天道,遂離世脫俗,不再關心人間權勢地位,掌門無奈,只好將培養國師的對象轉移到了大師姐慕珊的身上,而希望慕遠能在三卷天書造化上突破桎梏,繼承掌門之位,光大門楣。在新一代弟子中,慕珊、冉婧都極為仰慕這位大師兄,而其時蘇玉函年紀尚小,所以慕遠也只將她當作小妹妹。
隨著雲麓與太虛在朝中權利爭奪更為激烈的時候,焰離漸感危機,於是向掌門師兄無垢寫信,借十七代翹楚弟子慕遠與慕珊等數名進朝,出於關切師弟,並想讓愛徒早作磨練的考慮,無垢欣然應許,誰知道慕遠下山之後對人世間充滿好奇,竟然獨自離去雲遊天下,從此未有音信,下落不明,無垢惋惜愛徒,數日間驟顯衰老,蘇玉函含悲奮發,致力研究天書三卷,暗下決心要完成慕遠未盡事業,不久,太古銅門異動,宋御風邀各大掌門查證,無垢心中有預感,離去之前便單獨召見蘇玉函,秘授掌門之位,爾後,太古銅門大開,各派掌門失蹤,天下大亂,玉函舉掌門令出列,收整雲麓一派。
蘇玉函繼承掌門之位,冉婧不服,與之決鬥,蘇玉函施展三法絕技重創冉婧,冉婧遂離教出走,蘇玉函亦元氣大傷,不久玉璣子率眾攻打雲麓仙居,蘇玉函不敵,讓全派上下棄守雲麓仙居,由於蘇玉函年紀尚輕,在其他弟子當中缺乏威信,有大部分弟子不願意聽從號令,決心死守雲麓仙居,蘇玉函無奈,留下天書三卷而去。無數弟子殉難雲麓仙居,雲麓一派從此中落。蘇玉函從此化名隱逸雲,不知縹緲何處。其他各宗弟子雖然逃出雲麓仙居,群龍無首,各行其道,雲麓仙居頓失中心,相互難通音信,散如流沙。
慕珊在保護太康等退出中原,發現玉璣子偷襲雲麓仙居之時為時已晚,回到師門看見一片凋零心中悲傷,從此隱居雲麓仙居旁,不再過問世事。
無垢失陷太古銅門後,隱逸雲出走。慕珊隱居雲麓仙居。冉婧及其他弟子收拾殘局,授徒傳業培養新一代。十七代弟子傳下的十八代弟子們涉入大荒,開始揭開當年雲麓門派中的恩恩怨怨真相。
現狀
時光如梭,當人們已漸漸遺忘了雲麓仙居那些恩怨情仇時,十八代的弟子們沒有離開過眾人的視線,雲麓仙居的直接淪陷,莫雲、涵泉、煙綸等弟子被魔化控制,慘為敵人所用,其餘弟子四散各地,無人為首。雲麓門道自此衰落,夏啟歿後,妖魔入侵大荒,太康少康無暇政事,在太虛門派挑撥之下,焰離的國師之位備受質疑,岌岌可危,雲麓仙居面臨立派以來首次被推翻國師之位的危機。
但在以暮雲寰為首的新一代雲麓仙居佼佼者,在太古銅門建立據點水雲宮,鎮守太古銅門的前線數十年,將各項工作完成得天衣無縫,不旦熟練地操控水雲鏡監視著最前線的動態,為制訂戰術戰略提供了詳實而可靠的戰報,而且還在戰火中為門派培養了一代又一代的新弟子,雖然中原的門派已經淪陷,雲麓仙居弟子失散各地,但在以水雲宮為據點的堅持和發展下,雲麓仙居正在一步一步地重新走向輝煌!而一直鎮守雲麓仙居的慕珊重出師門,主持重建雲麓仙居門派,更是為雲麓仙居的未來展開了新的篇章!
【門派教義】
宗旨
閒淡,無爭;相持,有為。
典籍
典籍名 | 創作者 | 內容簡介 |
《女書》 | 不詳 | 女書 ,是雲麓仙居弟子特有的文化傳統,傳承了上古字元飄逸灑脫的神韻,形簡而神不簡 |
《天書水卷》 | 女魃 | 內載水系法術的修行秘訣 |
《天書風卷》 | 女魃 | 內載風系法術的修行秘訣 |
《天書火卷》 | 女魃 | 內載火系法術的修行秘訣 |
《流韻》 | 曉月 | 四代雲麓弟子,朝中國師,精於音律,創下此譜 |
《引元論》 | 若然 | 此書為為麓仙居弟子重建, 萬元塔 ,控制元素生靈的根本 |
《沾花詞集》殘章 | 冷瑤 | 因故損毀,遺詞僅一首 《若水》 : 與喻女兒,一則以柔、一則以善 或如智者,隨緣而處、順勢而為 |
【門派技能】
法術
分為天書火卷、天書水卷、天書風卷以及必殺終結技。
天書火卷——以火炎鳳、火炎珠、火天罰、火三昧四大威力超強的火系法術牽頭,附以超強控制技能的火地眩,火宗一脈的法術講究的是對敵人瞬間的爆發力和破壞力!
天書水卷——附以緩速、束手、遲鈍等負面狀態的水系法術,同時能減低被會心一擊幾率和增加物理防禦的靈波心法,而水入夢更是雲麓仙居弟子救命制勝的不二法門,水宗一脈的法術是攻守兼備的最佳選擇。
天書風卷——風七雷、風雷觸兩個超強的控制技能,風騰雲是雲麓仙居的標誌性法術。
終結技
無妄天火——自然界的巨大威力,在雲麓仙居弟子手中施展出來,如虎添翼!
【門派名人】
掌門——慕珊
天地空空人渺渺,情懷淡淡夢幽幽
紅塵滾滾浪滔滔,桃花紛紛月盈盈
雲麓仙居掌門-慕珊
門派小說
雲麓卷-雲煙之書
《天下貳》門派小說之 雲麓仙居
養蜂人三月一到,巴蜀八卦田裡的花朵就迫不及待地開放了。驛站邊的桃花開得繁盛,綠葉和花朵在枝條上滾成一團,仿佛聽得見咯咯的笑聲。再往田野深處走,是開到荼蘼的油菜花。田野中散落著一些仿佛一夜之間冒出來的蜂箱。一群蜜蜂樂不可支地忙碌在花海里,空氣中充滿了它們嗡嗡的振翅聲。
村民們好奇地圍了過去。他們看見一個正在整理蜂箱的女孩。膽大的村民上前問她:“姑娘,你是做什麼的?從哪裡來?”
女孩笑吟吟地抬起頭:“我是一個四海為家的養蜂人。”
蜂蜜駿馬馳過八卦田,梁忱惟遠遠地看見了一片綺麗神秘的金黃色,油菜花嬌黃的花朵在風中如同海潮劃出弧形波浪,映襯得天際絢爛輝煌。
幾天的奔波,水囊已經枯竭。梁忱惟牽著馬走進油菜花田深處,一頂舊帳篷歪歪斜斜地杵在田裡。帳篷四周堆滿長方形的蜂箱。蜜蜂嚶嚶滿天飛舞,空氣里涌動著粘稠的甜味兒。
梁忱惟就是在這裡認識了養蜂人蘆笛。
蘆笛從帳蓬里鑽出來。她看見了梁忱惟手中乾癟的水囊。一盞蜂蜜茶被端到梁忱惟面前:“渴了吧?我的蜂蜜茶你喝了一輩子也忘不了。”
此言不虛,蜂蜜茶滑進口腔,梁忱惟仿佛看見了春天,花朵怒放,綠草如茵,陽光芬芳。
“你就在這裡歇息幾天吧。這裡還有一個空帳篷。”蘆笛的口氣像在和一個老朋友閒聊。
信使第二天,信使蘇穆也來到了八卦田。
蘇穆是 弈劍聽雨閣的一名信使。她是來送信的。追逐梁忱惟的足跡是如此不易,但終於還是讓她找到了。她知道,梁忱惟是作為雲麓仙居的先遣部隊來巴蜀刺探妖魔軍情的。他的手下很快也要跟來了。除了探詢對方軍情,他們還有一個重要目的:尋找雲麓仙居遺失已久的風卷天書。
蘇穆看見梁忱惟從油菜田的帳篷里鑽了出來,連忙策馬上前。梁忱惟草草看完信,便信步往油菜田深部走去。
曾經青梅竹馬的一對人,長大後卻行同路人。
蘇穆看著梁忱惟在油菜田裡停頓下來。隔著菜田,她還看見了一個養蜂人在花叢中的剪影。據說養蜂人總是浪跡天涯,逐花而居,他們永遠生活在春天,天性浪漫。
蘇穆隱隱預感要發生什麼。而除了送信,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來阻止這一切。
還有那么多信箋要送,她轉身離開。梁忱惟甚至連一杯水都沒有給她。
蜂虎梁忱惟已經在八卦田等了好幾天,他的手下還遲遲沒有出現。一天,梁忱惟看見一個受傷的弟子踉蹌著來到八卦田,方知手下的弟子在來途的一個荒谷里,被一群野蜂蟄傷了。
好心的蘆笛給了梁忱惟一些蜂蜜。這些蜂蜜拯救了那些被蟄傷了的雲麓弟子。
雲麓弟子們也暫時在八卦田棲息下來。不久,梁忱惟獨自一人去野外查找風卷天書的訊息。在一片樹林裡,他遇見一隻蜂虎在追逐一隻蜜蜂。意念忽動間,他想起那養蜂的女子,於是他出手趕跑了蜂虎,救了這隻蜜蜂。
回來的路上他看見了蘆笛。蘆笛看上去有些疲憊。蘆笛在前面走,他跟在她身後。牧歌少年的童謠遊蕩在田野里。他們緩緩穿過一片油菜田,油菜花花朵馥郁清新,每一朵都像一個被纖柔手指彈奏出的音符。梁忱惟突然覺得這一幕非常熟悉,但他怎么也分辨不出究竟什麼時候經歷過這一幕,好像是雲麓仙居,好像是少年時。但他清晰地知道,在那一刻,內心渴盼已久的幸福被喚醒。
秘密不久後,梁忱惟發現蘆笛身邊又多了一個養蜂人。“這是我的哥哥蘆行。”蘆笛介紹道。梁忱惟很驚訝蘆笛居然有這么難看的哥哥。但他還是熱情地走上前,蘆行卻非常不禮貌地轉身離去。
蘇穆是在無意中發現蘆笛的秘密的。她之所以回到八卦田,是因為居然有那個養蜂人的一封信。她把信遞交給她,卻沒有走遠——僅僅是來自情敵之間的窺探,卻發現蘆笛和另一個模樣古怪的養蜂人呆在一起。
原來蘆笛是一隻蜂王。田野里四處飛翔的蜜蜂,不過是一群蜂精。事實上,養蜂人蘆笛和蘆行是妖魔的重要內線,那封信就是妖魔頭領給他們的。
蘇穆大驚。她逃跑,卻被他們發現。蘆笛和蘆行化身成蜂妖的真身,在蘇穆身後窮追不捨。
蘇穆跑到小徑,已經被他們抓住。而遠遠地,不知情的梁忱惟正朝這邊走來。
蘆行命令蘆笛先結果了蘇穆,然後徑直朝梁忱惟飛去——他根本不是什麼蘆笛的哥哥,妖魔頭領很早就將蘆笛許配給他了。當他發現梁忱惟送給蘆笛的一副畫卷時,熊熊燃燒的妒火幾乎將他吞噬。
蘆笛捆綁了蘇穆,卻沒有殺她。蘇穆憤怒地喊:“為什麼不殺我?你這個騙子!”
“我不是騙子。”蘆笛淡然一笑。她把蘇穆扔在花叢後,用草堵住她的嘴巴,然後朝梁忱惟飛去。
蘇穆在花叢後的罅隙間,看見了接下來的一切。
反戈三人圍毆起來。梁忱惟面對突如其來的進攻只能疲於招架,慌亂間,被蘆行蟄中,他踉蹌著試圖逃脫,才跑了幾步便已昏倒。
“殺了他!”蘆行命令蘆笛。
蘇穆悲傷地看著這一切,梁忱惟就快完蛋了。漂亮女人真是信不得的。
但她萬萬沒有想到,蘆笛突然轉身。她把自己的刺射向了蘆行,蘆行當即倒地斃命。
作為蜂王的蘆笛,在那一刻,反戈。
蘆笛飛回來。她解開蘇穆身上的的繩索,將一罐蜂蜜丟給她。
“你可知,當初曾有蜂虎追我,是他救了我?
你可知,那蜂虎為何追我?只因我在他的巢穴得到了遺失多年的風卷天書。
你又可知,我已將天書的秘密藏在他為我描摹的畫卷捲軸里?
世人只道海枯石爛。如果有一日,他忘了我,請將畫撕毀,將捲軸里的天書交給他。至此就當真了斷。否則來世還是要糾纏不清的。”
“你為什麼要這么做?”蘇穆警覺地問。
“因為我希望能保持自己在他心中作為人的尊嚴。請為我保守這個秘密。”
蘆笛飛回養蜂場,蘇穆看見火焰升騰起來。
蘆笛知道,當蜜蜂感覺自己遇到危險時,會將自己的毒刺刺入對方的身體,並將毒刺留在對方體內,而沒有了毒刺的蜜蜂不久便會死去。蜜蜂的自衛,實際上,也是一種自殺。
蘆笛用自己的死,置換了梁忱惟的生。
而梁忱惟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這個女養蜂人的真實來歷。
守畫蘇穆用蘆笛留下的蜂蜜救活了梁忱惟。梁忱惟甦醒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養蜂人的帳篷前,當然他只看見了一片灰燼。
他一直不知道蘆笛是個蜂妖,也不知道是她捨身救了他。
“她去了哪裡?這是怎么了?”梁忱惟問蘇穆。
蘇穆不得不撒了謊:“妖魔入侵,燒毀了整個蜂場。她也被妖魔掠奪走了。”--一句謊言,徹底葬送了自己今生和來生的希望。
梁忱惟握著那副畫,和手下出發去尋找。自然無果無歸。
蘇穆知道他找不到的,那是注定失望的尋找。
但她沒想到梁忱惟寧願和一個畫中人結婚,也不願意娶她。
蘇穆永遠記得那一場悲傷的喜宴。
她對著他說:“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一桌人都哀傷地沉默著。那是雲麓仙居歷史上最淒涼的一次喜宴。他寧願選擇與一個畫中人成婚,也不願選擇一個活生生的弈劍聽雨閣女孩。牆上便是蘆笛嫻雅美麗的畫,畫中的她知書達理地看著他和她,似乎比任何人都更加無辜。
梁忱惟張開雙臂,就像多年前少年時代的某個夜晚一樣。“這是你欠我的,如今還了。”蘇穆小聲說。她離開時,他裝作漫不經心地伸手理了理衣襟。他的法袍上的一枚盤絲扣在剛才那一瞬間被她張口咬了去。
梁忱惟望向蘇穆,蘇穆含著笑回望一眼,眼神里隱隱的恨只有他看得懂。婚宴尚未結束,她便悄無聲息地離開。
據說一個男人衣服上的盤絲扣代表他的心,可是她終是搶來了一枚扣子,而失落了那顆心。
婚宴後不久梁忱惟便起程奔赴前線,繼續尋找天書,查探軍情,尋找自己下落不明的妻。
蘇穆望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會發現捲軸里的天書嗎?來生你的心是屬於我的嗎?這個多事之春終於過去了,接下來還有夏天,秋天,冬天。時光流轉,真的像沒有改變一樣。她還是決定做一名信使,繼續送信,一直送到來世。人總是有很多不合時宜的願望,也許比期待時光倒流更難,可她仍不願背叛自己。走下去,會遇見自己的桃花源也說不定。
火卷傀儡夢
影子太虛觀代理掌門宋嶼寒看著面前這個來自雲麓仙居的女弟子。細腰盈盈一握,神情寡淡。在他印象中,雲麓仙居的女弟子都愛穿黃色的衣服,惟獨她不一樣。一色的山清水秀中,她是一抹碧藍色的漣漪。
“你為什麼來找我?”
“你看——”這個叫碧痕的女孩微一欠身:月光里,盈盈一握的身軀下,躺的卻是一個魁梧朗闊的男型影子。
她已經試圖擺脫很久,卻一直擺脫不掉。每當月亮升起,這男型影子便緊緊跟著她。
她聽說太虛會法術,特來求教。
傀儡宋嶼寒運用法術,將男型影子變成了傀儡,可供碧痕操縱。
因為有了傀儡出其不意的幫助,碧痕成了疆場上頗厲害的人物。
不久,她遵循師傅的教誨,去尋找火卷天書。
她與妖魔界的一個頭領打鬥起來,據說火卷天書就藏在這個頭領的身上。可是她和傀儡聯合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傀儡最終燒死了自己,它抱著妖魔頭領,同歸於盡,一起燒死。
而她得救了。
內心卻並無多少感觸。不過是一個傀儡。一個沒有感情的傀儡。
她在灰燼中徒勞地扒拉著,想必火卷天書也燒成了灰燼了吧。最終當然是什麼都沒有得到。
人會為一隻小貓小狗的離去傷心,為一朵落花一株斷木心折,但人不會對一張桌子一個板凳牽動心緒,因為它們是沒有感情沒有生命的物件。傀儡也是。
復活沒了傀儡,碧痕發現自己的技藝損失大半,很多以前的手下敗將如今自己卻無力應付。
於是她再次尋找宋嶼寒,期望將傀儡復活。
當宋嶼寒得知傀儡是違背了她的操縱,自行與妖魔頭領合焚後,警告她不要這么做。
因為傀儡是沒有自主行為權的,它應該聽從操縱者的一切指令。但現在情形已然失控,它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能力,這樣就很危險。
碧痕聽從宋嶼寒的建議,找到了傀儡自焚的地方,將傀儡的灰燼深深埋在一棵大樹下。因為已經分辨不清傀儡和那個妖魔頭領的灰燼,她只得草草將它們的灰燼葬在了一起。
她以為一切都結束了,但悲劇卻由此而起。
一天晚上,碧痕踩在月光下,又看見那個男型傀儡的影子。她又驚又喜,卻無法解釋。她縱身試圖重新操縱它,傀儡卻徑直朝她撲來,雙方打鬥起來。
她被這個傀儡逼迫到懸崖邊,還受了傷。
幸運的是,千鈞一髮的時刻,朝陽從東方吐露出來,影子消失,傀儡不見了。
她又緊張又疲憊,加上身體有傷,她長噓一口氣,昏死過去。
細腰昏昏沉沉中,碧痕夢見一個雲麓男孩向她走來。
他就是那個傀儡。他給她講述了一個傀儡的故事。一個關於她的細腰的故事。
他說他喜歡的第一個女孩子是細腰,白衫藍裙。姜花白,湖水藍,走路時簇簇響,像捻得極細的筆毫划過單薄的宣紙,差一點就破了。
那個女孩就是她。
那時妖魔已經入侵大荒。他們每天都在軍營里操練,艱辛無比。但他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四周鼾聲四起。他一個人絕望地清醒著。一會兒他想,細腰今天沒有看我。一會兒又想,細腰今天流了很多汗——密密麻麻的瑣思縫補著難眠的夜。有一天晚上他甚至在半夜突然驚醒,好象夢見了她,他捨不得醒,想回去,一著急腿抽筋了,很疼,摔下床,這才清醒了。
後來他去了前線。他的枕頭下壓著一件白衫藍裙。那是他用節省下來的軍餉偷偷買的。這樣簡約的白和藍,真挑人,只能配極素的細腰,素到幾乎沒有完全發育的樣子。而不久的一天夜裡,妖魔突然進攻,軍營起火,燒掉很多東西,包括那條裙子。
從此他患上了嚴重的失眠。這毛病死纏爛打,折磨了他很久,直到一年後,他從前方陣地回來,在軍營里邂逅了也剛剛從前線撤回來的她。那一夜,他睡得容光煥發。
他找到了失眠的解藥:每天跑到她的軍帳外偷看她的剪影——躲在遠處的樹叢里,恰好能看見她的帳篷。那女子的剪影風姿綽約,細腰盈盈一握。每天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那纖細的一抹腰,療好了他心理上的傷。直至有一天,他又要踏上前線。到前線後,他的失眠再次爆發。睡不著的時候,他一個人躲在營帳外,在叢林裡,在一張畫板上散漫地作畫,畫女人:醉眉倦眼的,脂濃粉厚的,明麗跳躍的,全是細腰。
後來,他死在陣地上了。然而魂魄始終不散。有一天那魂魄梭巡到了軍營外。那魂魄又看見她,仿佛看見一隻潔白色的鳥,一身的姜花白,像一身白色羽毛,羽毛邊緣一點皺,那是她的姜花袖。那魂魄終於決定附著在她的身上。他的影子遮蔽了她的影子。那細腰,永遠臥在了他的懷裡——哪怕只是一抹影子。
傀儡即使燒成了灰燼,重新見到月光,還是可以恢復的。但他和妖魔頭領的灰燼被合葬後,他的亡靈不是妖魔頭領的對手,他的軀體被妖魔頭領的亡靈強占了。
那個撲向她的傀儡,其實是一個雙重意義的傀儡。那是他,亦不是他。
……
他的話說完了。她也醒了。
他有一張寡淡的臉,想必技藝也不出眾,這使得她根本記不起那個男孩子的樣子。一旦醒來,那男子的面容就象雲煙一樣消散了。
終
她醒來,按照夢中那男子的提示,找到了埋葬灰燼的那棵大樹。她把灰燼挖出來,悉數撒到大江里,所有灰燼就這樣消散了。至此,他再無轉生的可能,他最後一絲留戀在她身邊的可能也沒有了。而火卷天書能否重生,已然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從此,它(他?)再也沒有出現。
月光下,她忐忑不安地朝地上看,她看見的是自己輕盈纖細的影子。如果不是那個傀儡夢,她根本不會注意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月光下,在發與發稍,足與足髁,臉與手背之間,她體會到了姜花的寂寞和涼。那細腰,當真是盈盈一握——她甚至不知道那男子的名字,她永遠無法知道這個為自己丟棄了今生和來世的人是誰。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欠了他一生似的。
水卷漁樵夢
1
就在這個冬天,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黃昏,小篆去查看一處被妖魔突襲後的街道。
策馬前行,鑽入一條陰暗破舊的街道。蚯蚓一般的曲折拐彎,良久,終於到了。
小篆開始冷笑。這是她出生和長大的地方。這是大荒不為人所知的另一面。
有六個無辜的居民被妖魔殘害了,其中包括一個八歲的女童。屍首上一律蓋著灰色麻布。依次揭開,她沒有感到噁心,也沒有像剛入軍營的年輕士兵一樣嘔吐。也許是久經沙場,早已對死亡司空見慣的緣故。但小篆在某一刻,還是感到了心驚——她認出了那個小女孩。六年前,那個小女孩曾被她母親抱著,呀呀地向小篆遞出一塊麥芽糖。
查看完死傷情況,小篆與手下迅速離開。
新兵說:“真可憐,一個好漂亮的女孩,就這樣被妖魔殺死了!”
小篆面無表情。在記憶里,六年前的自己穿著潔淨的衣衫,是與這條街巷格格不入的女童。她入讀的是雲麓仙居最昂貴的學堂。有一個警覺的聲音在耳畔提醒她:不要伸出手,伸出手就表示認同。於是,她拒絕了那塊充滿善意的麥芽糖。
2
在正式成為雲麓仙居少年弟子的第一天,因為不想去學堂,小篆被母親暴揍了一頓。母親就是要打她,她打她的沒出息。
小篆的母親算得上是這條街巷裡的一個人物。她在鎮子裡的一間酒館打理菜餚。有時也會去雲麓仙居的一些首領府上幫廚。那些衣著光鮮的貴人,雞鴨魚肉吃膩了,便突發奇想想吃些清淡新鮮的時令瓜果清理一下腸胃。他們突發奇想的時候,就是小篆母親的節日。小篆的母親總是換上家中最潔淨最昂貴的衣服隆重登場。她在雲麓仙居的貴人府里窺見了許多好東西,於是養出了一相情願的盼望。她堅信,只要讓她的女兒加入雲麓仙居,就能成為貴族。武藝學問好不好在其次,重要的是要迷倒雲麓仙居的貴少爺們,嫁作貴人婦。所以,母親非常非常地,重視小篆的外表。
學堂里的孩子們彼此辨認,靠著衣著、神情、談吐、禮儀。小篆走出那條逼窄的巷子,沒有人會相信她是出自那裡的小孩。因此不斷有男孩子搭訕過來。那些紈絝少年弟子,他們真的愛上我了嗎?有時小篆會很疑惑,這愛來得也太無根無據了。也許他們愛上的,不過是一種好奇心罷了。
因為出身的不為人道,沉默寡言成了小篆的性格底色。結果這一底色被好奇心洶湧的男孩曲解成了另一種美好:這是個冰美人。她越冰冷,就越孤傲;她越孤傲,就越能激發他們的征服欲。
而一回到巷子裡,冰美人馬上原形畢露。小篆的母親逼她喝大碗的豬肉皮燉湯,湯燉得很透徹,象一碗粘稠的漿糊:“喝!”母親不容置疑地命令小篆,“喝下去皮膚好,男人才會喜歡你。”這是母親對女兒的關愛,也是女人對女童的忠告。美貌,是女人擺脫出身的最佳途徑。
小篆毫不喘氣地咽下所有湯汁,胃裡裝滿了畢生的保障。母親滿意地看著她,那白嫩的皮膚是她的希望。母親沒錢買任何昂貴的胭脂粉霜,但她自有一套現實的生存智慧。金盞菊的花粉要多貴有多貴,八卦田的蜂蜜要多貴有多貴,而豬肉皮,一錠銀子可以買一大堆。
3
在那群盲目的男孩子當中,也有卓爾不群的人。在成年後的某一天,幾個花里胡哨的女孩簇擁著一個男孩走到小篆面前。她們不懷好意地將小篆圍住,對那個男孩說:“這就是小篆!”
那男孩子看了小篆一眼,小篆的心快要停止跳動了。
但他英俊的面孔沒有任何表情:“喔。”他淡淡地笑了笑,獨自走開。
這是蘇甘露帶給小篆的第一波傷害。
不久,第二波傷害也跟著來了。
小篆沒想到母親會去蘇甘露家裡幫廚。據說那天母親做的素菜丸子和蟹殼黃很受蘇甘露母親的青睞,為此那雍容的女主人送給小篆母親一對漂亮的玉鐲。
小篆的母親如獲至寶,拿回家給小篆,命令她戴上。
小篆戴著它上學,按捺著炫耀心,不動聲色。渾然不覺那是她一生悲劇的開始。
那對漂亮的玉鐲理所當然地吸引了眾多目光。蘇甘露也多看了小篆一眼,眼神錯愕了一下。小篆會錯了意,她以為他終於發現了她的美。
不久,就有女生的傳聞飄過來:小篆手上的玉鐲其實是蘇甘露的母親賞給小篆母親的,小篆的母親,唉呦,原來是個廚子……傳言的衝擊力不斷攀升,只到終極真相的出現:蘇甘露的母親嫌那對玉鐲的成色不好,只戴了一次就不再戴了。
小篆把那對玉鐲丟進了河裡。她對著無辜的河流說:我恨你,我恨你!
4
在內心最糾結的時候,小篆曾經做過一個夢。那是一個陽光般沉寂安詳的漁樵夢。在夢裡,小篆和一個男人在湖泊邊安家立業,那真是世外桃源般的所在:桃花,碧水,琉璃盞,寥寥茶香。她在夢裡都覺得這一切美好得像一個夢。可是待那男人優雅轉身——竟然是蘇甘露。他俊美的側臉,那初生的淡色絨毛,在清晨的陽光里仿佛一種寓言,或者,警示。小篆猛然從夢中驚醒。
其實,在多年之後再回想這些,蘇甘露又有什麼錯呢?自始至終,他再無辜不過。初次見面的淡然一笑能代表什麼。來自長輩的傷害,其實也是母親自找的……可是,小篆就是恨蘇甘露入骨。她恨他第一次見到她的眼神里沒有欣喜,恨與他有血緣關係的母親,恨他眼神里的那一絲錯愕。
但是沒用,他根本不看她。小篆陷進自卑又強大的復仇想像中,能夠傷害他的唯一辦法,只有讓他喜歡上自己,然後,在他已經離不開她的時候,她再告訴他,其實我,不過是在耍你。
但這自編自導的劇情從未上演,因為男主角始終缺席。於是,慢慢地,這想像彩排成了一幕可悲的獨角戲。
到了二十歲那年,小篆正式成為雲麓仙居的一員。次年,妖魔入侵大荒。這場戰事使很多人失去了親人、朋友、家園……但對小篆來說,這場戰爭意味著收穫。她成功地在軍營里收穫了一個雲麓仙居貴族子弟的愛,並且順利成婚,她終於如母親所願,躍上一個新的高度。
從戰場回來,小篆迅速搬離了那條潮濕的巷子。她的新生活開始了。她的新人生目標是協助夫君找到門派遺失已久的水卷天書。找到那捲天書她就可以和夫君更上一層樓。儘管線索龐雜,困難重重,但至少目標可期,且受人矚目--小篆享受這種體面,她終於擺脫了那羞於啟齒的出身。
不久之後,小篆有了孩子。其間她的母親去世。她的出身或根基被塵埃埋住了。她以為一切都安穩地過下去了,直到有一天,她又遇到了蘇甘露。
那是雲麓仙居內部的一場夜宴。小篆很驚訝(嫉妒?)時光似乎沒有在蘇甘露身上留下什麼痕跡。除了增添了幾絲得體,大肚腩、魚尾紋、黑眼圈、大眼袋、白頭髮……這些令人反胃的腐朽跡象都已在夫君身上--呈現,在蘇甘露身上卻完全沒有痕跡。他穿著嶄新潔淨的衣衫,眼神依舊清澈明亮,只是,那目光象路人一樣從小篆的臉上漠然掃過--是的,他根本就已經忘記她了。
小篆說不出心頭是悲是喜。蘇甘露對她的遺忘,意味著尷尬往事的被徹底埋葬,但她又察覺到自己內心的不甘。那一瞬間,她終於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了--蘇甘露擁有的是一種真正屬於貴族的東西:精神上徹底的貴族生活態度。這使得他在眾多人中卓爾不群,外界的傷害、時光的剝蝕、世俗的污染、人性的傾軋……這些東西都不可能對他產生腐蝕作用。他的世界,是真正的波瀾不驚,是永遠靈動汩汩的河流。他的精神世界,才是那個漁樵夢的指南針。
而這些,小篆永遠不曾擁有。那場曼妙的漁樵夢……真的不過就是一場夢。而尋找水卷天書,不過是夢境裡一個虛妄的註腳。
所謂三卷天書,不過是黃粱夢三場,皆為雲煙。
古今興廢有若反掌,青山綠水則固無恙。千載得失是非,盡付漁樵一話而已。
從此,小篆再也沒有見過蘇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