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家族淵源
阿爾伯特是德國薩克森-科堡-哥達公爵恩斯特一世的小兒子。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一世是維多利亞的舅舅和阿爾伯特的叔叔。維多利亞的母親和利奧波德一世是姐弟,阿爾伯特與他的表姐維多利亞女王結婚,一生育有九個孩子,但由於是近親通婚,四個王子中的三個都是血友病患者,所幸的是五位公主個個健康美麗,但也是血友病基因攜帶者,她們與歐洲王室聯姻的結果是使這一可怕的疾病在歐洲王室中蔓延。
阿爾伯特親王的後人很多都和歐洲各國的王室成員結婚,大女兒維多利亞公主成為德國腓特烈三世的皇后,他的一個外孫就是發動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德皇威廉二世,一個外孫女是希臘王后;第二個孩子是後來即位的英國國王愛德華七世,他的孫女莫德公主是挪威國王哈康七世的王后;第三個孩子愛麗絲公主成為德國西南部黑森和萊茵河畔大公路德維希四世的妻子,他的一個外孫女是沙皇俄國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皇后,另一個外孫女是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丈夫菲利普親王的外祖母;另外三個女兒其中兩個是德國南部巴登堡和德國北部什勒斯維希-霍爾斯坦親王的王妃。還有一個嫁給蘇格蘭的一位公爵,後來成為加拿大的總督。而兒子們則都是娶了丹麥、俄國和德國各地的公主、郡主們為妻。
美滿婚姻
阿爾伯特,1819年8月26日出生於德國巴伐利亞州,是薩克森-科堡-哥達公爵恩斯特一世和薩克森-哥達-阿爾滕堡的路易絲公主的幼子,哥哥是薩克森-科堡-哥達公爵恩斯特二世。當他7歲的時候父母離婚。他母親因為通姦,被送到瑞士居住, 並且禁止見她的孩子。阿爾伯特在波恩大學受過教育。在1840年,他娶了他的表姐維多利亞女王為妻。
他們都生於1819年,只相差三個月,是至親的表姐弟。維多利亞的父親肯特公爵是英國喬治三世國王的第四個兒子,在她八個月時就去世了。她的三位伯父——喬治四世、約克公爵和威廉四世都沒有合法繼承人,所以她在威廉四世死後繼位。維多利亞的母親和利奧波德早早就籌劃好了阿爾伯特與維多利亞女王的婚事。阿爾伯特從未對自己的婚姻作過它想。年輕的女王起初卻心懷抗拒,不想放棄在終身大事上自己作主的權力。他們的婚姻最終成為英國王室歷史上無可匹敵的愛情傳奇,但這傳奇並不像王子和公主的童話那樣完美。
他與她在1836年初相遇,都是17歲,兩個人要多不同就有多不同。維多利亞當時還是被母親管得很緊的公主,她來自一個以無教養和愛吵架的作風著稱的漢諾瓦王朝,繼承了她的家族的特點:頑固、不忍耐。她非常有主見。阿爾伯特卻是美德、才學與自律的楷模,與他的父親科堡公爵及哥哥歐內斯特完全相反。他很聰明,並在語言、文化、哲學、音樂以及所有其他作為一個理想的王子應該學的方面受過極好的教育。
談到結婚,維多利亞是十分的厭惡而且恐懼,她甚至聽也不願意聽。她不止一次地對梅爾本勳爵說:“此時,我的情緒對結婚十分反感”,談到與阿爾伯特的事,她在給舅舅的信中說:“我們之間並無婚約。”即便她喜歡阿爾伯特,她“今年也不能最後定約,因為最早,這種事情也要等兩三年以後再說”。她還說她“非常討厭”改變自己目前的生活;並且聲稱,如果她不喜歡他,她也十分渴盼能得到理解,她並沒有負約的疚愧,因為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約定”。這分明是一條緩兵之計,她已在為自己尋找退路。而對梅爾本勳爵,她說得更加明白,毫不掩飾,她告訴他說自己“不怎么想見阿爾伯特,因為整個事件是樁討厭的事”。
不管維多利亞是如何的逃避,阿爾伯特的造訪卻如期而至。這一年的10 月10 日晚上,奉利奧波德舅舅的安排,阿爾伯特在哥哥歐內斯特——薩克思·科堡大公的繼承人的陪伴下,來到了溫莎。
第二天是星期四,早上,阿爾伯特和歐內斯特終於來拜見女王。女王默默地佇立著,兩位王子依舊是那么漂亮、英俊、風度翩翩。這使她回憶起幾年前那三個星期的快樂時光,划船、騎馬、畫畫、彈鋼琴,那堅實的臂膀與寬闊的胸膛。是的,他們真的再見了,但他們的分離卻是太漫長太漫長,這漫長的分離幾乎使她把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現在,所有的記憶重新召回。她仔細地打量著眼前兩位青年,特別是阿爾伯特,她感到十分的驚奇,阿爾伯特不僅保留了少年時代的風采,而且歲月又給他添加了幾分成熟與穩重,還是那張俊美的臉,只不過在嘴邊上出現了纖細的髭鬚,白皙的臉上也散布了稀鬆的頰鬚,而身量也更加高大勻稱,阿爾伯特完完全全已經是個成熟的男子漢了。女王竟有些激動起來,她那少女時代用沙築的堡壘竟是如此的脆弱,僅僅在一剎那間便轟然坍塌。所有的厭惡與恐懼在眼前這位英俊青年的那雙藍眼睛的光芒照耀下,在那張迷人的嘴邊的微笑中煙消雲散。他們一塊兒騎馬,一塊兒跳舞,一塊兒談天,一切是那么的完美,她仿佛被引進了一方全新的領地,在這片領地絲毫也找不到梅爾本勳爵的影子,她得以在比較中獲得對於過去生活的反省:那些快樂,那些依戀原來只不過建築在一種膚淺的消遣之上,它們是多么的矯情。兩三天的時光一晃即過,星期日的早晨,當她重新站在梅爾本勳爵的面前時,她似乎重新變了個人似的,那份幼稚、那份期盼、那份崇拜的表情已全然不見,代替的是更多的堅定與成熟:“我已大大地改變了對結婚的看法,我已經決定和阿爾伯特結婚。”下一個早晨,她單獨召見了這位表弟。這一次女王把帝王的尊嚴和規矩全然拋在腦後,她深情地說:“假如你能滿足我的願望(和我結婚),我將無比幸福。”
阿爾伯特動情地張開了男子漢有力的雙臂,緊緊地擁抱了女王,他的擁抱是那么的有力又是那么的親切溫柔,維多利亞沉浸在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的感覺之中。她閉上雙眼,盡情地體悟著,小巧的嘴唇喃喃不止:
“你是那么美好,我不配與你結婚。”
“別說傻話了,親愛的,我太高興了,我非常樂意與你白頭偕老!”
阿爾伯特確實有理由讓維多利亞傾倒,或者說,維多利亞的選擇是無比的正確。儘管這時女王的選擇更多地只是出於一種直覺,出於對阿爾伯特諸多表面特質的無比傾慕:他的英俊美貌與迷人的氣質。但是越到後來,阿爾伯特的內在的品質將越明顯地展示在人們面前,越來越使女王去甘心做他的附庸。這些當然是後話了,但阿爾伯特的非凡的才能是在與女王結合之前就已具備了的。阿爾伯特出生於1819 年8 月,比他的表姐維多利亞晚生三個月。薩克思·科堡·哥達的弗朗西斯·查理斯·奧古斯特·阿爾伯特·伊曼紐爾是他的全稱。阿爾伯特在外貌上繼承了她母親——一位活潑美貌婦人的所有優點:金色的頭髮,碧藍的眼睛,彬彬有禮而又朝氣蓬勃。
和他的哥哥歐內斯特比較起來,阿爾伯特從小就是一個有著自己的主見並能恪守不渝的孩子,在兄弟間無數次的遊戲與爭吵中,弟弟總是占著上風,在外人看來,他們的身份應該顛倒過來才合乎常情。阿爾伯特的品行在科堡深得人心,他聰穎機智而又吃苦耐勞,他所在的公國飽經戰亂、弱小無勢,而大公又並不富有,他從小便是在一種樸實無華的環境中成長,這樣的一種樸實無華使他甘願地接受那個時代熱忱道德觀的感召:誠實、堅韌、求善求真。還是11 歲的時候,當他的父親試著詢問他今後的打算時,他的回答使這個飽經風霜的公國統治者大為驚訝:“我要做一個善良有用的人”,他說,樸實簡潔的語句里蘊藏著一個孩子對於未來人生職責與目標的自覺,而這種自覺正是那個時代的最高風範。我們不禁想起,在維多利亞第一次明白自己將成為英國女王時,她的回答也幾乎如出一轍:“我要做個好人”,這難道是一種偶爾的巧合,或者說僅僅用一句“心有靈犀一點通”就能解釋的一切?從這裡我們其實已經隱隱約約地感到,若干年後,阿爾伯特與維多利亞的結合之後,他們的生活方式和處世態度成為整個國民生活之典範決不是一種偶然。
和維多利亞一樣,阿爾伯特在堅信禮上的表現也是那么的出色,那么的令人難忘。堅信禮上援用古例在城堡的“巨人廳”公開舉行,由於阿爾伯特從小的氣質與風範已深入科堡每個人心中,所以堅信禮上牽動著朝野所有的人。大批熱情的官吏、牧師、公國各村鎮的代表以及形形色色自發前來的觀眾一齊湧來,場面熱鬧非凡,大公和太夫人、符騰堡的亞歷山大和歐內斯特兩位王子殿下、萊寧根大公、霍恩洛伊·朗根堡大公夫人和霍恩洛伊、斯林福斯特大公夫人都出席了儀式,大廳的後方設定了一個簡樸然而裝飾典正的講台、內庭牧師雅各比博士端坐中央,合唱隊高聲唱過讚美詩《聖靈降臨》的第一節後儀式開始了。雅各比博士開始提問,由王子做答。博士的提問都是經過精心的設計與考慮的。這些問題都並非一個簡單的“是”與“不是”所能回答,必須有自己的見解與闡釋,其目的是讓觀眾能夠更多地、更詳盡地了解青年王子的觀點。阿爾伯特的回答坦然、果斷、精確,特別是那些精妙的到處都閃爍著個性的闡釋中,蘊含著一種深切的情態與充滿自信的內在力量,這種力量緊緊地感染了所有在場的人,從達官顯貴到普通平民。當問到世襲的王子是否打算忠於福音派教會時,王子的回答只是一個“是”。但他又用清晰而堅定的聲音補充:“我下定決心永遠忠於公認的真理。”永遠忠於公認的真理,這正是阿爾伯特所有美德的起點與基石。
博學多才是阿爾伯特另一優秀品質,他總是抓住一切機會孜孜以求地去豐富擴大自己的知識領域,從騎馬、射擊、擊劍、狩獵,甚至是小小的惡作劇到音樂文學、形上學、法學、政治經濟學,甚至數學、生物學等幾乎是無所不能。傳說,他每次捕獵遠遊,都要帶回一大堆動植物標本以豐富其自然知識;他曾經成功地模仿一位教授在奔跑中突然跌倒然而無可奈何地找眼鏡的模樣,引起同學們的哄堂大笑。
他17 歲時開始潛心鑽研德國文學和深奧的德國哲學,他曾做過一篇論文《論日耳曼人的思維模式及日耳曼文明簡史》,他企圖以此事“反省我們時代的弊端,籲請所有的人從自己做起以矯正這些弊端,並由此而為別人樹立起一個好榜樣。”他對於自己民族的思維方式的強烈興趣,在他以後作為女王助手時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在1838 年的義大利旅行中,佛羅倫斯的美術館與風光令他賞心悅目,在和教皇格里高里十六世的一次會見中,他以自己淵博的知識征服了這位傲慢的教皇。教皇試圖在年輕的阿爾伯特面前展示自己的博學,他談起了藝術,特別談起了古老的希臘藝術,他說希臘人的藝術是從義大利西北部的伊特拉斯人那裡傳過去的。“不!”阿爾伯特的果斷而簡潔的聲音遏制了教皇無休無止的長篇大論:“他們的藝術是從埃及傳入的,因為⋯⋯”然後便是滔滔不絕的旁徵博引。高傲的教皇看著眼前這位樸實的青年,也不得不彬彬有禮地頷首默許。
不僅僅是藝術,阿爾伯特對自然科學的興趣也極其強烈,1852 年他成功地構思、舉辦的規模龐大的集中了當時幾乎是 全世界各國的在原材料生產、機器製造、機械設計、廠家製作以及在套用與造型藝術等各方面所能生產的各種先進的樣品的萬國博覽會,便是最好的註腳,在布魯塞爾他曾遇到了一位著名的數學教授阿道夫·葛德萊。他的對或然律的研究與套用深深地吸引了阿爾伯特,他很快與這位數學教授成為了終身朋友。關於阿爾伯特的好學,有這樣一則軼聞,在佛羅倫斯的一次舞會上,人們發現他對那些高貴嫻雅的淑女們毫不在意,而是沉浸在與博學的著名歷史學家加波里先生的交談之中,這樣的一種不合時宜竟一時傳為美談,當時站在他身邊目睹了這奇特一幕的斯都加厄大公說:這是位多么值得誇耀的王子,在他面前,漂亮的舞伴即使在舞台上也比不過博學的學者。這樣的一位傑出的青年,對於維多利亞並沒有表現過多的熱情。儘管從一來到這個世上,他的外婆、科堡的大公和太夫人,公爵,肯特公爵夫人和利奧波德王就把他與維多利亞放在一起來談論。還是3 歲的時候起,甚至他的保姆也經常對他說“英國的小小五月花”(維多利亞生於五月)將成為他的妻子,但不知什麼原因,他從小對異性就有一種本能的厭惡。5 歲的時候,在一次兒童舞會上,別人將一個小女孩領到他面前來做舞伴,他厭煩惱怒地叫鬧起來,雖說後來他學會掩飾自己這方面的情感了,但這種情感卻依舊未變。
也許這應該歸過於他那深愛著的漂亮的母親?在他的印象中,母親是美麗而溫和慈愛的,但是在5 歲時,他和母親便永遠地分開了。傳說大公是個風流之人,而公爵夫人也學了丈夫的樣子,她與一位宮廷大臣混上了,然後便是分居、離婚而最後隱居巴黎直到1831 年鬱鬱寡歡地離開人世。誠實善良的阿爾伯特無法接受這份情感的打擊,他被無垠無盡的矛盾的情感所吞噬——一面是對母親的綿綿不絕的思念,另一面又對母親的醜聞抱著莫大的羞恥。於是他逃避所有的女人。
使阿爾伯特對維多利亞並不十分在意的另一個原因是阿爾伯特對於政治毫不感興趣,他從不讀報,他渴慕的是一種悠閒自在的藝術化的生活,他不像利奧波德,他沒有舅父的執著的野心,也缺乏他那追求自身偉大的自負,他善良純正,聰明而又有教養,但這一切按常規將更多地把他導向一個個性清高而無足輕重的人,一位熱心文化卻用心不專的藝術愛好者,一位毫無影響或權威的宮廷附庸,很顯然,做一個女王的丈夫,這個在他人看來最能實現自己政治抱負的位置對於阿爾伯特並沒有多少的誘惑。
更何況,他已知道,此時的維多利亞正滿懷崇拜地仰視著她的梅爾本勳爵,所以,當1839 年10 月他被安排前往倫敦時,他已打定主意徹底退出此事,他對一位朋友說,再不會有什麼能引誘他去做那曖昧的等待,他將立即結束這一切。
與維多利亞的情形幾乎一樣,當他與他的那位漂亮嬌小的表姐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時,整個的局面都完全被改變了。面對眼前的這個女人他竟不曾湧起絲毫的厭惡,甚至心靈深處那股從來不曾涌動的陌生而熱烈的情感卻一下奔涌而出,泛濫在他整個身心,在維多利亞的臂彎里,他發覺自己無可抗拒的命運已經毫無餘地的確定下來了。“我願意與你結婚,親愛的⋯⋯”他的聲音里流淌著無限的幸福。
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使得這對年輕的男女在碰到一起時,剎那間改變主意,而決心永遠攜手而行?如果肯特公爵在世,他也許又該去找那個吉卜賽預言家了。也許,他是對的,命運總是那么的神秘,那么的不可抗拒。
無冕國王
大英帝國的女王,比他這個小小的德國王子,在地位上高出太多了,因此他是不用向她求婚的。她求了婚,他恭敬地應從了,並不開心。生性敏感的他,陷入了一生中最嚴重的抑鬱期之一。1840年2月10日,他們成婚了。一個全新的、從未想像過的世界在她面前展開。他多好啊——簡直太好了!她怎會想到要把自己的願望凌駕於他的智慧之上、以她的傲慢壓倒他的知識、以自己的愛好反對他的品味?
他在情書里說“我相信天堂給我送來了一位天使,照亮我的生命”。然而,英國歷史上的女王寥寥可數,王室從來就沒有為一位執政女王的夫婿準備好一個合適的位置。阿爾伯特沒有正式的職責,沒有特別的稱號,沒有確定的地位。維多利亞的臣民總將他看作一個德國人,一個偷走了他們的女王的外來者。有很多人認為他的血統不如她的尊貴。儘管在維多利亞眼中他就是英俊男子漢的樣板,她的臣民卻不這樣想。對他們——特別是那些經常見到他的、上流社會的男男女女來說,他那非英國的長相真是糟糕之極。他天生靦腆,不喜與人親近,又務求完美,因此他的舉止態度異常呆板而拘於禮節。而他對英國也沒什麼好評,這裡的天氣真壞,她的家族真沒教養,這些人只曉得打獵和星期日禮拜而已……他與這些人實在沒什麼共同點。
他注定像是要處在一個沒權力的位置上。她像個追星族的小女孩,緊緊地跟著他,以崇拜的眼光看他,喊著“親愛的阿爾伯特”。但她並不打算讓他參與國家事務。他離國事最近的時候,是幫她給檔案上的簽名貼上方格紙。他不是沒有野心的:他來這裡並不是為了使自己高興,而是為了做得更好,處處表現得高貴、有男子氣、有君王氣概。
英國國事的確是忌諱外來干預的,而他們的家庭里也同樣存在障礙。第一個孩子維基公主於1840年11月22日出生,維多利亞堅持把護理權交給一個阿爾伯特極不喜歡的女人:維多利亞的老家庭教師,路易絲·勒珍。她是一個狡猾、支配慾很強的人,阿爾伯特認為她是危險的。
阿爾伯特非常愛女兒,對她的種種事務大驚小怪,多方操心。1842年維基病得很重,阿爾伯特做好了最壞的思想準備,不過這危機倒解決了他的問題。勒珍和皇家醫生詹姆斯·克拉克對維基的治療安排得很糟,使阿爾伯特決定非干預不可。他認為縱容勒珍已經使維基受了太久的罪,但女王站在勒珍一邊。夫婦二人爆發了極為激烈的爭吵,互相指責對方毫不關心維基的生死。阿爾伯特狂怒地寫信給維多利亞:“我不管了!把孩子帶走,隨你怎么處理,如果她死了,你的良心就會知道!”
幸好,可怕的勒珍從未消減維多利亞對阿爾伯特的愛。他強硬的態度使她震驚,終究回來向他道歉。然後她給了勒珍一筆養老金,打發她回德國去。陰雲立刻消散,維基公主也康復了。很清楚,阿爾伯特在英國遇到的許多問題都源自勒珍對年輕的女王施加的不良影響。
但並沒有終吉他們之間的意見分歧。經常——通常是維多利亞陷於產後憂鬱症的時候——兩人就會為些雞毛蒜皮的無聊小事吵架。她發脾氣,責備他,而他則逃走,去作自己的研究。她會追上來,仍然爭執抱怨不休。然後,她的態度又會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用道歉和許諾把他給淹死。他原諒她,一切都好了——但只是一段時間。不過,像1842年那次的大吵是再沒有了。勒珍的離去使阿爾伯特解放出來,能夠參與到她的生活與國家事務中去。
他努力克服困難,去對英國和他的妻子施加非常有益的影響。維多利亞讀得很困苦的國事檔案,阿爾伯特輕易就能理解並向她解釋。她沒耐性的時候,他以她的名義向大臣們發手諭,對國事作備忘、評論或建議。他是女王的私人秘書,秘密顧問,她的分身。他經常參與她與大臣們的會面,其影響力是不容置疑的。隨著維多利亞越來越對他的才智表示絕對服從,他也就越來越深地陷到機械化的政治事務中,一個龐大帝國無休無止各式各樣的事務。
現在每個大臣都知道是誰在最後做出決定,王子成了各種事物的中心,他在解決寢宮侍女危機後,放逐了女王曾經的導師梅爾本子爵威廉·拉姆,解僱了深得民心的外相帕麥斯頓。他一個外國王子,控制了女王,而英國卻沒有任何法律可以規範他的行動。
阿爾伯特最終對英國產生了極為重要的影響,這一點沒有其他王室成員能比,事實上將來也不會有。他幾乎是一手對王室參與外交和國內事務及科學、藝術與工業的活動進行了改革,給從前孤獨地高高在上的王室創造了全新的形象,把他們帶到公眾面前,樹立起非常關心臣民之福祉的領袖形象。
他訪問那些貧窮的家庭,為失業者呼籲。在他的影響下,維多利亞開始知道,在她的宮外,有太多人面臨著不安全、窮困、傳染病、早死的威脅,需要王室關心。他發起舉辦第一屆世界博覽會——(萬國工業博覽會)——1851年倫敦世博會,向公眾展示工業革命的奇蹟,有力地提高了英國的國際威望。當年的會場、海德公園旁邊的這塊土地,已經成為倫敦的科學與文化核心區域,聚集著自然歷史博物館、科學博物館、維多利亞-阿爾伯特博物館、帝國理工學院和皇家音樂學院。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歡迎阿爾伯特進入政治圈,但大臣們以及其他掌權者的確在他的幫助下,出於道德而不是政治或個人利益地,拓寬了政府關心的事務範圍。這成就要依靠女王願意服從她丈夫,而維多利亞合作得不能再合作了。
英國國王的職責是被一個外來者、一個真正的無冕之王行使著。他是她的夫婿,自然會對她有影響力,但這並不能減少那種外來的異樣感。這個男人幫助形成了大英帝國維多利亞時代高得驚人的道德標準,而他根本不是英國人,英國人也不願忘記這一點。這個“身居至尊之位的外國人”,經常是英國高層社會嘲笑的對象,以及國家政治危機時的替罪羊。他擾亂了英國大憲章古老、微妙、被掌握得極好的平衡,這在阿爾伯特謹小慎微地開始他的政治生涯是未曾預料到的。他處於一種高高在上的孤獨中。維多利亞極端崇拜他,在家裡,他的話就是法律。女王教導她的9個孩子,父親就是他們做人的典範,也是唯一的典範。有幾個孩子並不聽話,特別是後來的愛德華七世,一個徹底的浪子。維多利亞會責怪他們不肖父親,而不是對他們本人表示難過。1857年,她打破先例,給他加王夫(Prince Consort)的尊號。
在1861年秋季,阿爾伯特還成功的干預了英美之間的爭執,英國與美國在他的影響力下避免了戰爭。然後在隨後的幾個月,他的兒子愛德華七世與一個女演員廝混,阿爾伯特為勸導他而到愛爾蘭,不幸的是在歸途中得傷寒去世。
英年早逝
阿爾伯特親王在1859年8月起就患上了嚴重的胃痙攣。1860年秋,在科堡的一次旅行中,阿爾伯特獨自一人駕駛一輛四輪馬車。但馬匹由於受到驚嚇而疾馳狂奔,並沖向一輛停在鐵路道口的貨車。其中一匹馬被撞死亡,阿爾伯特則及時跳車挽回一命。儘管此次事故中,他只是略有劃傷和瘀傷,但畢竟受驚不小。事後,他曾對兄弟和長女維多利亞公主坦言,自覺時日無多。
1861年,維多利亞的母親、阿爾伯特親王的姑母,肯特公爵夫人因病去世。維多利亞傷心欲絕,儘管此時阿爾伯特病痛纏身,但他還是承擔了大部分的女王職責。1861年6月5日,皇家園藝公園開幕,阿爾伯特親王主持開幕禮,這也是他參加的最後一場公共活動。8月,維多利亞女王與阿爾伯特親王到訪愛爾蘭,並參觀了王儲正在服役的沼澤軍營(英語:Curragh Camp)。在這裡,王儲經同僚介紹認識了愛爾蘭女演員娜麗·克里夫登(英語:Nellie Clifden)。
11月,阿爾伯特夫婦返回溫莎,而王儲亦返回劍橋學習。這時期,阿爾伯特的兩個表親,葡萄牙國王佩德羅五世和費迪南德王子死於傷寒。此時另一則訊息又將王室推到風口浪尖,阿爾伯特親王得知王儲因捲入與娜麗·克里夫登的緋聞,這件緋聞在士紳、國外媒體間迅速傳播。阿爾伯特夫婦因兒子的不檢點行為坐立不安,擔心因此可能發生的勒索、醜聞,甚至未婚先孕。這時,雖然阿爾伯特仍在病中,並且情緒低落,但仍親往劍橋探望兒子,並與他討論如何這一因輕佻所引發的事件。在阿爾伯特生命的最後幾個星期內,一直受到背部和腿部疼痛所帶來的困擾。
在外交上,時值美國南北戰爭,因“特倫特號”事件而使美英之間瀕臨戰爭狀態。阿爾伯特當時已身患重病,但仍出面干預,使英國政府以較溫和的方式處理了這場事件。12月9日,阿爾伯特的主治醫生之一的威廉·詹納確證了親王患上傷寒。不久,阿爾伯特肺部出現充血現象,並於12月14日晚10時50分在溫莎城堡藍廳走入生命的終點。當時,維多利亞女王和九個孩子中的五個陪伴在側。當時,醫生判斷阿爾伯特親王是死於傷寒,但有些作家指出,阿爾伯特至少在兩年前就有可能患上了如克羅恩病這種慢性疾病,所以腎衰竭或者是癌症才是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遺產
阿爾伯特親王薨逝後,維多利亞女王深陷悲痛之中。而英國公眾對於阿爾伯特的態度也從原先不溫不火轉向了同情。在維多利亞以後孀居的日子裡,她一直穿著黑色的服裝,以此表達對亡夫的哀悼。並且在她與阿爾伯特一起生活過的房間裡,物品的擺放乃至早晨洗漱的熱水、床單、毛巾等依舊如常。這種行為在當時許多富賈豪門中也並不多見。維多利亞此後逐漸淡出公眾視野開始隱居,但這一行為也使得阿爾伯特親王生前試圖重塑一個君主制國家,使之變成道德社會,而不是單純的政治社會的努力逐步被侵蝕。阿爾伯特當時引入一種政治原則,使英國王室應始終高於政治。在阿爾伯特與維多利亞婚前,維多利亞執政之初,她便支持輝格黨,並試圖阻止曾想讓她更換侍女的羅伯特·皮爾爵士組建一個保守黨政府。
阿爾伯特親王故去後,梓宮暫厝於溫莎城堡的聖喬治禮拜堂。一年後,梓宮入葬位於浮若閣摩爾宮的皇陵,但皇陵工程直至1871年才全部完成。他和維多利亞最後的歸宿,石棺,採用了英國有史以來開採出的最大單體花崗岩雕成。儘管,阿爾伯特生前要求不樹他的雕像,但整個大英帝國的每個城鎮都有關於他的公共紀念碑。諸多紀念物中最引人矚目的便是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和倫敦的阿爾伯特紀念碑。那些紀念碑體型巨大,以致狄更斯在和友人對話時說到感覺身處於難以接近的山洞,讓人只想逃離。
在許多方面,還能看見以阿爾伯特親王名字命名的事物,從非洲的阿爾伯特湖到薩斯喀徹溫省的阿爾伯特親王市,還有皇家藝術學會的阿爾伯特獎章。此外還有四隻英軍部隊也以他的名字命名:阿爾伯特親王的第11輕騎兵隊、輕步兵團、萊斯特郡騎兵團、來復槍旅。1850年代,他和維多利亞女王造訪漢普郡奧爾德肖特的守備城時表現出濃厚興趣。在那裡有一座木製的皇家行宮,夫婦二人經常駐蹕於此,並參與軍隊考核。至今,人們還能在那裡看到一座由阿爾伯特建立並贈書的阿爾伯特親王圖書館。
在他死後,關於他的傳記陸續出版,但多為充滿褒揚之詞。由維多利亞女王授權和監督下,西奧多·馬丁撰寫成五卷巨著,其中很明顯的可以見到女王施加的影響。但這也是最詳盡地描述阿爾伯特生平的傳記。林頓·斯特來徹於1921年撰寫的《維多利亞女王傳》則更具批判性,但其中一些被二十世紀中期的一些傳記作家,諸如羅傑· 富爾福德和赫克特·波里索通過女王的日記和信件等證實了《維多利亞女王傳》的一些內容並不足信。例如普遍認為是由阿爾伯特親王將聖誕樹引入英國,然而發現證明了這是一種謠傳。一些傳記作家,例如斯坦利·溫特勞博,將阿爾伯特親王塑造成一個英年早逝,並被愛人懷念一生的一個悲劇式的人物。2009年電影《年輕的維多利亞》中,由魯伯特·弗里德飾演的阿爾伯特親王則被塑造成一個英雄人物。電影中有片段描述了1840年那次槍擊,阿爾伯特為此擋下一顆子彈,但事實中,他並沒有在事故中受傷。
榮譽
頭銜
•1819年8月26日-1826年11月12日:薩克森-科堡-薩爾費爾德的阿爾伯特王子殿下 (His Serene Highness Prince Albert of Saxe-Coburg-Saalfeld )
•1826年11月12日-1840年2月6日:薩克森-科堡-哥達的阿爾伯特王子殿下 (His Serene Highness Prince Albert of Saxe-Coburg and Gotha )
•1840年2月6日-1857年6月25日:薩克森-科堡-哥達的阿爾伯特王子殿下 (His Royal Highness Prince Albert of Saxe-Coburg and Gotha )
•1857年6月25日-1861年12月14日:王夫殿下 (His Royal Highness Prince Consort )
勳章
•嘉德勳章(1839年12月16日被授予)
•薊花勳章
•聖派屈克勳章
•巴斯勳章
•印度之星勳章
•聖米迦勒及聖喬治勳章
•西班牙金羊毛勳章
紋章
在1840年,與維多利亞女王成婚後,阿爾伯特親王獲得了屬於自己的紋章。紋章雖屬皇家徽章,但也有所不同。紋章上的封印綬帶為齒耙型,並紋以聖喬治十字,四分之一盾面採用薩克森家族。盾面的第一和第四部分,採用配有紋聖喬治十字的齒耙型的英國皇家紋章,第二和第三部分盾面為薩克森家紋,即金、黑相間配以斜貫盾面的綠色芸香王冠。親王紋章是一個特例,其本身並不完全符合紋章學規則,就是一種自相矛盾。婚前,阿爾伯特則是使用父親的紋章。
紋章中部以嘉德勳章的標誌吊襪帶圍繞盾牌,吊襪帶上方設計有一頂皇冠和六個帶有代表薩克森-科堡-哥達家族的頂飾。從左到右分別為:1.象徵馬克伯國頂飾:紅色公牛頭,公牛頭部帶有王冠,牛鼻穿有銀環,王冠底圈紅白相間。2.代表圖林根的頂飾:金色寶冠,其上伸出兩個銀色水牛角,水牛角分為五等分,每個等分的位置延伸出三片菩提樹葉。3.象徵薩克森的頂飾:金色寶冠,其上延伸出薩克森家族紋章,紋章呈塔形,其上再配有金寶冠,寶冠上方飾有三片孔雀羽毛。4.象徵邁森的頂飾:銀須長著,衣領和帽子的顏色紅白相間,帽尖同樣有三片孔雀羽毛。5:象徵尤利西公國的頂飾:一隻金毛、黑翅、紅喙,頸部一圈紅色的獅鷲。6.象徵貝爾格公國的頂飾:帶有12片孔雀羽毛的金色寶冠。
由頭戴冠冕象徵英格蘭的獅子,和象徵蘇格蘭的獨角獸左右扶持紋章。紋章下部的綬帶用德文寫有阿爾伯特的座右銘,同時也是阿爾伯特親王第11輕騎兵隊的口號:忠誠和肯定。
根據慣例,阿爾伯特的所有男性後裔均有權在自己的紋章中央加入薩克森公國的紋章。然而1917年,因為一戰,英王喬治五世放棄了在紋章中的薩克森公國這一德國元素。
家庭成員
姓名 | 出生日期 | 死亡日期 | 婚姻家庭及其子女 |
維多利亞公主 | 1840年11月21日 | 8月5日 1901年 | 1858年和腓特烈三世結婚 四子,四女,子女包括威廉二世、希臘王后索菲公主、芬蘭瑪格麗特王后(未受承認) |
愛德華七世 | 11月9日 1841年 | 5月6日 1910年 | 1863年和丹麥的亞歷山德拉公主結婚; 三子,三女, 子女包括喬治五世、挪威王后莫德公主 |
愛麗絲公主 | 4月25日 1843年 | 12月14日 1878年 | 1862年和黑森和萊茵大公路德維希四世結婚(1837–1892) 兩子,五女,子女包括俄國末代皇后亞歷山德拉·費奧多羅芙娜;菲利普親王為愛麗絲公主的後代 |
阿爾弗雷德王子 | 8月6日 1844年 | 7月31日 1900年 | 1874年和俄羅斯帝國的瑪麗亞·亞歷山大羅夫娜女大公結婚 (1853–1920); 兩子,四女,子女包括羅馬尼亞瑪麗王后 |
海倫娜公主 | 5月25日 1846年 | 6月9日 1923年 | 1866年和什勒斯維希-霍爾斯坦-索恩德堡-奧古斯騰堡的克里斯蒂安王子結婚(1831–1917); 四子(一個死胎),兩女, |
路易絲公主 | 3月18日 1848年 | 12月3日 1939年 | 1871年和第九世阿蓋爾公爵約翰·道格拉斯·薩瑟蘭·坎貝爾(後來的加拿大總督)結婚 沒有後嗣 |
亞瑟王子 | 5月1日 1850年 | 1月16日 1942年 | 1879年和普魯士的路易絲·瑪格麗特公主結婚(1860–1917) 一子,兩女,長女為瑞典瑪格麗特太子妃,女婿即瑞典國王古斯塔夫六世·阿道夫 |
利奧波德王子 | 4月7日 1853年 | 3月28日 1884年 | 1882年和瓦爾戴克-皮埃蒙特的海倫娜公主結婚(1861–1922); 一子,一女, |
比阿特麗斯公主 | 4月14日 1857年 | 10月26日 1944年 | 1885年和巴騰堡的亨利王子結婚(1858–1896); 三子,一女,子女包括西班牙維多利亞王后 |
人物評價
作為女王的丈夫,作為19 世紀世界最強盛帝國的親王,阿爾伯特幾乎是犧牲了自己人生深處許多本質的東西,肩上的責任不斷地強化著他思維上的嚴密與生活上的嚴謹,他當然也彈琴,也喜愛名人的油畫,但那不過是繁重工作間隙的一種調節與放鬆,他的身材與體態酷似一位浪漫而抒情的男高音歌唱家,但人們也越來越覺得那不過是徒有外表罷了。英國的紳士與貴夫人們總想在那些豪華氣派的社交場合或者舞廳、或者劇院、或者賽馬場找到那個風度翩翩的身影,他的身影幾乎永遠定格在白金漢宮那張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檔案的辦公桌前,那盞綠色的書寫檯燈下,躬伏的身子如同一座沉重的雕塑。
他的勤奮幾乎到了瘋狂的程度,那盞綠色的檯燈是愈亮愈早了,信函往來也越來越廣泛,閱覽報紙也越來越儘可能的全面,他一直堅持著的備忘錄寫作也越來越細緻、深刻、精闢、冗長,這一切幾乎將他吞噬,或者說,他自己就如同一條餓龍,他大口大口地吞噬著日日夜夜不斷增加的工作量卻仍感飢餓。甚至,他的娛樂也僅僅只是一種為了工作而迫不得已的義務,他按照時間表來安排自己的消遣,懷著頗為拘泥的熱忱去獵鹿,在午餐時說些雙關語,這些都是正經的事而絕非純粹的娛樂與詼諧。
他的壓力總是巨大的。這種壓力不僅僅來自那雪片一樣飛來的各式檔案,更來自於這位嚴謹的德國佬自己的內心深處。是的,從表面看來,他是成功的,在維護君主制方面,在樹立皇家威望方面,在推動大英帝國的強盛方面,他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他私下裡常常感到,他畢竟是個德國人,在這個沉悶、愚昧、渙散、混亂而又裝腔作勢的淺薄的國度,他的德意志民族的嚴謹、務實、理性又算得了什麼?外相帕麥斯頓,曾被他揮到了一邊,然而不久,這個曾被約翰·拉塞爾勳爵宣稱為“年事已高,怕不會再有多大作為”的老傢伙不是又捲土重來當上了英國的首相嗎?英國人從本質上需要的是帕麥斯頓而不是他阿爾伯特。這正是阿爾伯特心靈深處的隱憂,是的,對抗一個人是容易的,而要去改變一個民族的血統卻是何其艱難,更何況這樣的一種“改變”是由與這個民族性格相反的另一民族的代言人來引導。英國人依舊在她那令人無法忍受的老路上不可理喻而又自得其樂地笨拙緩行,誰敢把她引上嚴謹、務實、理智之路?阿爾伯特帶著他的勃勃雄心,帶著他的嚴格的目的,抱著必得的決心跳到這個龐然大物前進的路途中企圖把它引向另一道路。可是,最終被揮到一邊的不是那帕麥斯頓,而是阿爾伯特。他如同塞萬提斯手下那個與風車搏鬥的唐·吉訶德,他的選擇,他的勃勃雄心早已決定他只能是一個悲劇的人物。
但是,這種悲觀的情緒並不能阻止這位堅韌的德國人坦克式的不斷向前的步履。他憂心忡忡卻又如同一架精密的機器,在乾巴巴的精密組合中無數的齒輪永恆的轉動、轉動。只是他的體力愈來愈虛弱了。20 年前,那位眼睛明亮、膚色滋潤的英俊青年如今已變成一個枯黃憔悴的中年人。他的原本挺直的身子也因長期的案牘之勞而至於腰彎背駝,肌肉鬆弛,他的頭也完全謝頂,對此,維多利亞頗為擔心。是的,就她個人而言,她的身體與精力與阿爾伯特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生機勃勃,人到中年卻愈發風韻旺盛,她的突出的始終充滿好奇的流盼的眸子,她的短小肥胖而能幹專斷的素手,她的快速而流轉的話語,無一不在顯示著這個女人旺盛的生命力。但她知道她的這份旺盛的生命力完完全全來自她丈夫的保護,他如同一把撐天的大傘,為她擋去了無數繁雜的事務,無數無聊的干擾,使她得以快樂的生活。她明顯地感到,這把大傘在風雨飄搖中多少有些支撐不住了。
視察桑德伯斯特新軍校的設施建造時淋濕了身體,得了風濕病。幾天后,他拖著病體去劍橋了解長子即未來英王繼承人威爾斯親王的情況又受了致命的風寒,阿爾伯特很快臥床不起。維多利亞感到了事情的嚴重。她知道不到萬不得已,阿爾伯特是絕對不會躺下的。因為,儘管這些年來,阿爾伯特一直被憂鬱與病痛纏繞著,但從不曾間斷過他的工作。他最終是倒下了。
維多利亞成天守護在夫君身邊。他的病情每況愈下,雄心勃勃的親王在幾十年不屈不撓的人生奮鬥之後終於祭起了白旗。他把維多利亞叫到身邊,說:“我並不依戀人生,我並不看重它,假若我患了重病,我將立即投降,我不會為著生命而掙扎,我沒有生的執著。”維多利亞努力地安慰他,她在病人隔壁的房間安置了一架鋼琴,讓女兒比阿特麗斯公主在上面彈奏著阿爾伯特最喜歡聽的曲子,那些古典的田園牧歌式的曲調使阿爾伯特想起了遙遠的過去和遙遠的故鄉,那些清晨的鳥鳴,那些調皮的小夥伴,有時,維多利亞也俯在丈夫的身旁輕輕地朗讀著他喜愛聽的司各特的小說《頂峰的培沃里爾》,而他則努力地欠起身子一邊撫摸著她的面頰,一面喃喃地重複著“Lieges Frauchen”(可愛的夫人)和“guts weibchen”(善良的妻子)。
1861 年12 月14 日清晨,華生博士在看過了病人之後,一臉陰沉,他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趕快把親人們找來和他告別吧,否則連這也來不及了。”先是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從他們的父親身邊默默走過,阿爾伯特的呼吸十分的微弱,雙眼微閉,嘴唇偶爾微微扯動,似乎是在做著一個遙遠的夢,孩子們噙著淚花不敢出聲,他們被告知不要去打擾他們父親,就讓他安安靜靜地去吧。
維多利亞終於明白了自己正站在一個可怕深淵的邊緣。孩子們走後,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夫君身邊。這時,阿爾伯特也似乎於冥冥之中感到了妻子的存在,他呢喃著什麼,她努力把耳朵側過去,仍聽不清究竟說些什麼。過了一會,他又努力地抬起手開始理起自己的頭髮來,這種動作平時只發生在去參加一次正式的會見之前,莫非此時的阿爾伯特也感到自己正在接近人生中那最莊重的一次會見,一次與上帝的相見?
她看到他吃力的樣子,維多利亞一面幫他清理著那稀鬆的頭髮,一面俯在他的身邊,不斷地安慰他:“ES ist kleinesFraucheu”(可愛的夫人就在這裡),他似乎是聽懂了,臉上露出一縷令人難以忍受的笑意,然後安靜下來。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下去,大約過了幾分鐘,過分的寂靜終於使維多利亞有些不踏實,她將手伸到丈夫的鼻子邊,她感到那原本纖弱的呼吸是越來越微弱,而終於是沒有一絲進氣,他的容貌也逐漸變得僵凝起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聲長而悽厲的尖叫撕扯在幽深的宮廷,那么的可怕,那么令人顫慄。
親王阿爾伯特終於拋開了自己的愛妻,那個高貴的女王,一個人撒手而去,他走的時候才42 歲。
阿爾伯特的死不僅對維多利亞個人,也不僅僅是對於英國,而且對於整個歐洲來說都是一件具有重大意義的大事。在他有生之年裡,特別是在他輔佐女王20 年來的時間裡,他使自己在英國的政治生活中占有了無人可比的地位,在政治家們的核心集團中他已被作為政府機構的一名必須而有用的成員加以接納。特別是在資產階級自由民主與工人運動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的年代,在一個又一個封建君王紛紛倒台的歲月里,他卻使英國成為整個歐洲君主制國家最堅強的堡壘與最厚實的靠山 ,他把德意志民族的思維方式與文化性格一點一點地鍥入大英帝國,儘管這種鍥入是何其的艱難。
按照一般人的壽命,42 歲的阿爾伯特至少還可以再活30 年,也就是說他在大英帝國施展他自己才華的時間在他去世時還不到一半。人們有什麼理由懷疑如果阿爾伯特再活30 年,他將乾出多少驚人的事情?在未來的30 年裡,政治家們來來往往,你方唱罷我登台,但女王卻只有一個。親王也只有一個,親王是永久的,只要不死,他將永遠處於這個國家政治事務的中心。想一想,這樣一個在英國人看來德操高尚、英明卓識,有著畢生從政的空前經歷的人到19 世紀末,將會獲得一種怎樣非凡的聲望呢?而這種聲望又將怎樣地影響著英國人的生活呢?他能否像後來的首相班傑明·迪斯雷利所言?“英國政體是一個活的生物,這位日耳曼王子以我國歷代君王所未曾表現出的睿智和精力統治了英國達21年。如果他能比我們這幾位‘識途老馬’活得更久,他將使我們有幸得到一個獨裁政府。”
然而歷史畢竟是歷史,歷史沒有任何假設與條件,它是一次性的。真實的歷史是,從此,英國的君主制如同汪洋中一條浮搖不定的破船再也無法達到阿爾伯特時期的輝煌;對於整個世界歷史進程來說,這當然是巨大的進步,但從此,歐洲的君主們卻一夜之間失去了主心骨,紛紛落馬;從此,他的妻子,英國女王維多利亞掉入了孤寂的深淵。是的,君王之死,損失最大的是維多利亞,只有維多利亞!
她的悲傷,如同她的愛與崇拜一樣,極端過分而自私。一輩子穿喪服在19世紀並不常見,而她做得比這要過分得多。她自己也不想活了,並作好了死的準備。溫莎堡他的房間,一直保持著他離去時的樣子。王宮裡禁止歡笑和娛樂。他死前不久,20歲的王子愛德華,她的繼承人,正鬧出他一生中接連不斷的風流故事中的第一樁。這訊息使阿爾伯特非常痛苦,幾星期後他死於傷寒。這可能應歸咎於溫莎堡的排水系統不佳,但維多利亞責備愛德華殺死了父親,從此再沒有真正原諒過他,並且始終不許他履行王儲職責。她自己隱居起來,無視自己作為女王的職責,甚至作為母親的職責。她長時間不在公眾場合露面,這大大損害了她的威望,以至於民間多次出現改制為共和國的呼聲。
她將他視作聖人,一個這俗世不配有的超自然的聖靈,因此才過早離開。她為他寫的傳記簡直就是一部聖徒傳,稱他為“善良的阿爾伯特”,仿佛他是一位天使。寡居40年後,維多利亞於1901年去世,葬在溫莎堡,他的身邊。陵墓前擺著1862年製作的一座雕像:阿爾伯特朝上望著,好像看著上面的天空;而她望著他,她所有的愛、虔誠、和悲傷都凝固在石頭裡。這座雕像,說盡了他和她之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