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鍾海明,1950年生人, 77年就讀哈爾濱工業大學,80屆北京郵電學院工學碩士。84年起,時任電子部第三研究
所主任、研究員。現任中國有線電視學會副理事長、東方文化傳播促進會秘書長、亞洲國際傳媒董事長。譯書過程
當年第一位將截拳道(Jeet Kune Do)引入到中國的是鍾海明先生。鍾先生不僅是當年《李小龍技擊法》一書的譯者,更是一位文武雙馨的學者和武術家。
“李小龍是一位值得讓國人了解和紀念的偉人……”和鍾先生談起當年把《Bruce Lee’s Fighting Methods 李小龍技擊法》一書和截拳道引入中國之事,引發出了二十多年前一段令人十分感慨往事。
1980年,鍾先生在北京郵電學院念研究生。由於多年習武的經歷被泄露,時常有習武者前來切磋,其中也不乏希望拜師者。其中一位叫馬丁的留學生引起了鍾海明的注意。這位馬丁,在當時十分特殊化的留學生小院支起帳篷,吊起了沙袋等各類器械,牆上掛了一幅相貌十分英俊的中國人的巨幅照片。走進馬丁的宿舍,滿牆都是這位英俊武生的練功照和雜誌畫版,鍾先生第一次從這位留學生的口中了解到這就是“Bruce Lee—李小龍”。
鍾海明回憶說:“從馬丁的眼神和言語中透射出對這位中國人的無比敬佩。他告訴我,‘世界上知道的中國人只有兩個,一位是毛澤東,另一位就是Bruce Lee(李小龍),甚至對後者的知名度還會高於前者’。對於我們從毛澤東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來說,這一比喻確實太使我震驚了。然而,那時李小龍這位世界武壇巨星離我們而去已有七八年了,而國人卻對這位讓外國人徹底改變‘中國人東亞病夫’形象的偉人還一無所知,這實在太可悲了!” 那么究竟是什麼讓世界各地無數的外國人對這位年輕的中國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呢?鍾先生與馬丁達成了默契,鍾指導他一些練功的技法。馬丁把珍藏的全套練功教材(四冊)《Bruce Lee Fighting Methods》借給鍾一閱。
鍾海明一氣讀完了四冊全書。對於僅看過老版武術書和五、六十年代體育類書籍的鐘先生來說,真可謂是耳目一新,該書從基本功、拳法、腿法、步法到組合實用和實戰技巧,都十分系統而實用,是一部實戰武技的經典之作。
艱難的出版旅程
鍾海明決意要將此書譯成中文出版。於是,他譯寫了該書的簡介,又將全書複印件一起送到住在他家樓下的徐才同志(時任國家體委副主任、中國武協主席)手中,並介紹了該書的背景情況,希望能由人民體育出版社來出。而,當時還處於改革開放初期的出版社竟然認為“這是本介紹打架的書”,擔心在社會上容易給青少年帶來不良影響,需要慎重考慮,因此事情就拖了下來。
出版社的猶豫,並未使鍾海明放棄翻譯此書。由於當時讀研學業正緊,為早日完成譯稿,便邀請身為駐外武官的好友徐海潮聯手翻譯,最後再由鍾統稿。82年洋洋數十萬字的譯稿馱稿了。鍾將書稿送到了出版社。在出版社叢明禮主任的支持和下,此書終於被納入出版計畫。
1983年3月,鍾海明在《體育報》的武苑欄目中兩期連載發表了《李小龍與截拳道》一文,在國內武術界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然而書的審稿又出現了麻煩。由於此前從來沒有翻譯出版過英文的搏擊對抗類書籍,也很少有同類的中文書籍借鑑。於是編審們在名詞術語和動作過程的描述上也產生了一些分岐,雙方各執已見。僅僅書名一項,鍾海明便排除了“李小龍實戰技法”和“李小龍武打技法”等意見,堅持了《李小龍技擊法》的譯名。對其中截拳道相當於“門戶”的基本動作(ON-GUARD POSITION)一詞,堅持定為警戒勢,而非“預備式”、“戒備式”。稿子改了又改,反反覆覆,一拖又是兩三年。
體育報《李小龍與截拳道》一文發表後,《武魂》、《武林》和《精武》等雜誌聞訊追蹤,希望鍾海明能同意提前連載刊登《李小龍技擊法》的內容。《武魂》1985年第一期搶先登出了其中的片段,國內開始掀起一股李小龍熱。湖南、山西兩家出版社也都競相來函來電邀稿,希望出版此書,並承諾以高稿籌作回報(已相當於人民體育實際稿酬的十倍以上)。然而都被注重誠信的鐘海明婉言謝絕了。直至完稿兩三年後,《精武》和《中華武術》等雜誌緊追不捨,才得以刊載部分內容。李小龍漸漸被國人了解,《精武》86年就預告了《李小龍技擊法》一書的出版,廣大愛好者都翹首期盼該書的出籠。
此時,出版社也重新調配人力,確定了楊麗雲責編此書。鍾海明回憶當時的情況時說“我印象中那是一位作風比較爽快,十分幹練的中年女同志。在與我商定了基本操作方式和計畫進度後,我們開始進入了封閉式的特別審校工作。每天一早我便騎車來到她家,直至晚間離去,我們把歷次的校審稿逐字逐段地過,遇到分岐點需要討論,由我翻字典解釋名詞術語,甚至連說帶比劃地說明某個動作的過程。一個星期以後,這本厚厚多的書稿終於啃完了。我們倆也都如釋重負地出了口氣。屈指一算,從1982年第一次交稿到1988年二月正式出版,整整用了近六年的時間。”
盜版者 VS 傳播者
隨後的十多年裡,《李小龍技擊法》一書一直成為人民體育出版社的常年暢銷書,一版接一版地不斷增印。一本厚厚的專業技術書籍發行量竟達數十萬冊之多,可見當年李小龍截拳道在中國之熱。然而,更為令人驚嘆的是自《李小龍技擊法》一書出版後,全國颳起了李小龍的旋風,各種以李小龍截拳道為名的學校、武館、培訓中心遍地開花。1996年以後,由於國際著作權問題,人體出版社停止了發行《李小龍技擊法》一書。強烈的市場需求,為各種以《李小龍技擊法》一書為母版和各顯神通巧立書目的克隆版創造了機會。十多年來,以李小龍截拳道為主題的書籍竟達數十種之多。其中,某君剽竊《李小龍技擊法》的內容,連續出版了《截拳道功夫教程》、《截拳道-李小龍實戰功夫精粹》等近十種截拳道書籍。剽竊客搖身一變竟成了截拳道在中國的主要傳播者(據說,鍾先生手上仍留有盜版者的悔過聲明)。此類事情雖為正義人士所不齒,但從反面,也反映除當年《李小龍技擊法》一書的影響之巨。
順便提及,就在國內許多人以截拳道和李小龍為“衣食”時,身為學者的鐘海明卻在八十年代未就已淡出了這個圈子。據了解,當年與其共同參與此書翻譯的駐外武官徐海潮,二人的稿酬總計卻僅有一千多元。
心有靈犀 武海識珍
鍾海明當年因翻譯《李小龍技擊法》一書,在媒體上介紹李小龍的截拳道而在中國成為李小龍截拳道的第一位傳播人,絕非偶然。這不僅因為他能熟練地掌握專業英語,更主要是由於他當時已是有二十餘年傳統武術的功,並能以學者的眼光,對自己熟知且熱愛的傳統武術,進行理性的審視與思考。鍾海明在2005年11月27日“紀念李小龍先生誕辰65周年學術研討會”上指出:“李小龍的過人之處,在於他有著內涵十分豐富的武道哲學理念。他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武師,而是一位武術哲,一位武術學者。他主張將哲學的精神理念融進武術理,他希望通過武術的修行使學者達到塑造自我的目的。他的武學體系有著鮮明的武道合一的特徵。李小龍憑藉起雄厚的武術實力,把握時代的脈搏,遵循世界發展的潮流,果斷地進行了一次歷史性、革命性地武術變革,這是他成功的關鍵。”在對武學本質的認識上,鍾海明與李小龍是相通的。
鍾先生自12歲起,拜京城著名戳腳翻子大師吳斌樓先生為師,受益匪淺。人民日報(海外版)、中國日報早在八十年代初就曾有文章和照片介紹這位文武兼修的“武秀才” ,《精武》雜誌也曾以封面人物介紹這位戳腳翻子拳拳家。
鍾海明時常講先師吳斌樓倡導的武術三術:技術、藝術和醫術。他本人就可以說是三術的受益人。由於自幼習武,底盤功夫紮實,當年在東北兵團勞動時,能肩扛280斤的鹽袋,挑70多塊磚(約350斤)依然行走如飛。多年習武提高了人的反應速度,而身手敏捷,他曾在三起車禍和兩次房屋與磚窯倒塌中飛身躍出而倖免遇難。然而更為令人驚嘆的是,這些竟然都是70年代初在其受政治迫害被關押在零下40多度的帳篷中達三個月之久,造成左腿嚴重肌肉萎縮以後的事。後來人們才知道由於在那“反革命”的四年中無人敢給其看病,全憑他身帶的六寸銀針,躲在蚊帳里靠自己給自己扎針治療而挺過來的。回京後又靠每日三、四個小時的練功配合治療才得以恢復。
談到自我用針時,鍾先生無不感慨地說,“這就是武術中三術之一的醫術。習武之人多數懂些經脈穴位,再看些針炙書就很有幫助,自己用針的最大好處便是針感體會強。什麼叫麻?什麼叫脹和觸電感?一紮便知。針感很好,每次扎針都是大汗淋瀝,濕透床單。”就憑這銀針自療和頑強的毅力,鍾先生硬是在極其惡劣的環境和身體條件下挺過了四年,卻從未吃過藥和歇過一天病假。多年來我們不僅一直為鍾先生的傳奇經歷所驚嘆,並產生由衷的敬佩,同時也給我們習武者帶來許多人生的感悟。從身為東方文化傳播促進會秘書長的鐘先生身上我們看到了東方文化的深遠影響,感受到了武術文化的豐富內涵。內外兼修,德藝雙修,正是這位武學名家的人生感悟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