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
在金釹安靜的外表下,卻埋藏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勁兒,性格中潛在的反叛因子通過作品得以展現。
在金釹的早期的作品中,美人魚、小紅帽這些童話中的主人公都以一種“唯美”的姿態出場,然而他們的身上卻有著淡淡的創傷;但是這些創傷並不是殘酷的、血淋淋的,而是自然而然地與人物融為一體,好像這傷痕始終作為身體的一部分而存在著。大多數人印象中的“童話”都是圓滿無缺的,但金釹的作品試圖打破童話的表象,或者說要澄清長久以來人們對於童話的誤讀,她在作品中著力強調創傷對於成長的重要性:痛苦也是成長中的一部分,經歷過必需的痛楚才可以真正長大。
近幾年來金釹的創作,無論從表達的主題還是語言上,都已經形成了獨特的個性。金釹的作品主題具有一貫性,這和她的情感經歷息息相關。從畢業到首次個展的這四年間,金釹的人生觀和藝術觀都在發生著變化,像《戀人》和《親密的疏離》具有敘事上的連貫,分別是女子從孕育到分娩的過程,涵蓋的其實是藝術家對兩性關係的思考,探討的是比《夜》更深入的情感關係。在金釹的作品的形象上,她慣用的形象似乎都是從寓言中走出的角色,女性身體與動物的軀幹的嫁接像童話一樣讓人信服。金釹塑造的形象既有逼真的寫實,又有超驗的完美,但卻讓人感到更具有生活的趣味和實感。形象上從早年“人馬”到逐漸地呈現出“鹿”的姿態,也是她作為一位女性藝術家不斷的自觀和性別角色的層層挖掘,這種基於創作者自身的思考與發散使得她的作品顯得真並飽含張力。
金釹在創作中除了延續從第一件正式作品就開始具有的唯美、直接、情感敘事的特點,金釹還在不斷找尋能夠更好地展現她的雕塑語言的材料。例如為了作品中傳達出的一種唯美,她可以從早期使用的玻璃鋼著色,到如今花費無數日夜尋找和實驗出這種接近人體肌膚質感的樹脂材質。還有在《戀人》因為材料上的運用恰到好處,大理石般的本色材料柔和溫潤,整個作品給人的感覺非常童話,使的男人生長在女性人馬的腹中,這樣一種明顯帶有性別優越感的呈現不知道會不會激怒某些到場的男性觀眾,也更加成熟地表現了金釹長大後的世界觀。
解讀藝術家
由兒時在牆上亂畫的第一抹痕跡,到現在從雕塑上磨去的最後一絲不完美,金釹在創作自己的作品的同時也 經歷了自己人生的蛻變。她自己也曾說過,每個人生活中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束縛。人生就是這樣一種狀態,很多東西束縛著你,你要么跟它抗爭,要么向它屈服。在有一個階段做創作的時候,她說她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關於束縛和壓力金釹曾經還和她外婆討論過,那次討論讓她知道相對於年輕時的自己,來自於社會,家庭,自我的各種承擔將會隨著年齡日益增多,我們無法逃避,那就微笑面對吧。
從她早期的作品看就知道,金釹是一個有很重童話情結的女孩。她從小就痴迷於童話故事,看過了格林、安徒生以及很多不知名的國內外童話,她說自己的近視眼就是因為國小時某個暑假沒日沒夜地看童話書的後果。而說到當年她選擇學習雕塑的原因,竟然只是因為選修的時候,系主任和雕塑老師的那句“你不學雕塑可惜了”打動了。
但看成功後的她,讓人覺得是生於1984年的金釹,80後中少有的早婚人士,她身上仍然積攢著小女人的唯美氣質,和她創作的作品一樣,有些含蓄卻不失自信。“還行,可以用這個專業來養活自己”金釹這樣描述自己的生活境況。她表示自己的理想工作和生活狀態是不用為了做雕塑而做雕塑,在兩三年不做展覽也能養活的起自己,是純粹的自己想做就做,沒有人催著、逼著。對於自己的作品,她認為雖然有些作品的形式是魔幻的,有些作品佑很貼近生活,但兩個系列的作品綜合起來看詮釋最多的其實是孤獨。
裘馬的天空
文/ 馮博一
金釹說,她剛從中央美院雕塑系畢業,參加的第一個展覽是我在北京798東京畫廊策劃的“玩畫廊”。我記得那是2007年的夏季,在看中央美院雕塑系畢業生展覽時,金釹的畢業創作給了我一種清新的感覺。也許是看膩了泛濫於中國當代藝術對現實簡單化處理的太多作品,她的畢業創作《我的童話》系列作品是陽光、亮麗、直接、唯美的演繹。
沒有青春的殘酷與青澀,卻有著衝破網狀限制的“升騰”,如同鳥類長大後展翅翱翔一般地自然屬性;抑或也是在具有私密空間指意的浴缸里,編織並幻化為美人魚自由自在地嚮往。而《蛻——羽化》系列作品,在半透明帷幔的映射下,若干個自我化身般的小布偶漂浮和瀰漫在獨屬個人的窗外風景與自己的房間。我揣測那是她在夜晚對著窗戶數星星看月亮情境的比附和憧憬,以及在白日夢中自詡蝴蝶的蛻變、羽化的渴望。或許,正是由於宏大的歷史與現實的置疑與批判,常常陷入一種空洞的尷尬,才賦予藝術家的主觀意緒投射到那種詩意的幻想性語境中,藉助人物的成長感受和理想來傳達靈性的敘事話語的必要價值,才使得現代城市生存所帶給我們的焦慮以及由此產生的苦悶和枯寂的心境或被消解。因而,生命呈現出了它的質感和可以觸摸的感覺,這是生活之美,也是支撐我們生活的一種現實依存。
其實,對作品說出這些感覺並不困難,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關鍵是如何從縱向的維度判斷金釹作為80後女性藝術家個案的位置與特點,以及她的現實背景、她的藝術方式和審美趣味與前代藝術家在觀念、方法上的關聯,乃至殊異之處的典型性。
從現當代藝術史的角度考察,中國前衛藝術一直是一種文化激進主義的立場姿態,堅信藝術可以改變現實,“為人生而藝術”的趨向成為顯流。這是由於中國現當代悲情的歷史處境和社會不斷動盪的社會危機所導致的。因此,“文以載道”式的反思歷史、批判現實、質疑秩序等等構成了中國前衛藝術的主要方式之一。而“為藝術而藝術”卻一直被遮蔽為潛流。隨著改革開放30年的進程,中國社會現實的轉型成為世界矚目的一種奇異的發展模式,儘管仍然面臨著諸多社會問題,但在某種程度上中國已擺脫了積貧積弱的狀況,開始顯露出自信、強勢的姿態,甚至民族主義情緒的高漲。從而也使“為藝術而藝術”、“為情感而藝術”的創作提供了話語條件。這方面尤其在以年輕一代的人生價值取向上,彰顯的較為明顯,濫俗地講就是弱化了人文關懷的宏大敘事,開始注重個人日常生存經驗與情感的表達。這種趨同的傾向一方面取決於時代的變遷,個人命運已不是被動地被時代所裹挾而難以選擇,恰恰是有了更多地適宜自身生存的多種選擇;另一方面是在此基礎上個人命運更多地是取決於自我的奮鬥,注重自我,關注存在的自足空間也就有著它自身變化的內在邏輯。
相對於50、60年代出生的藝術家而言,作為80後一代的金釹,其成長是在一個新崛起的社會文化的規範和秩序中,這種規範和秩序乃是建立在市場化的基礎上。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沒有物質匱乏的生存困境,個體生命的歷史和存在被賦予越來越大的意義,她的藝術可以說是一種個體生存實在經驗的敘述。這種經驗不是對現實的反抗,而是和現實達成的一種辯證關係。因為,生存對於她來講不是一個問題,她的問題是選擇的對象和方式,她已經擺脫了藝術干預生活的一廂情願式的天真,而更傾向於營造自己的話語空間,並通過作品表達自己的個性和情感。我以為在此基礎上評介金釹的藝術創作,她的《35度7》和《冷光》系列作品是將藝術滲透在日常生活的場景之中,如一泓清水,簡約、澄明地給予一種直率的美感,不含有對現代城市日常生活進行否定的意味,這反而使人感受到她對溫情脈脈的日常生活的迷戀,以及由此而產生的對安穩、細膩的人生況味的悉心體會。生活本身是錯綜複雜的,經過簡化和提純的想像,一定顯得單純、清麗。她塑造的形象既有逼真的寫實,又有超驗的完美,但卻讓人感到更具有生活的趣味和實感。當金釹把情感中的世俗利益剝離的乾乾淨淨時,視覺形象才顯示出自然天成的魅惑。情交流和情緒變化,也在同一個畫面中得到了充分的、自然的表現,從而把藝術家對於角色的主觀干預隱藏得更加深而不露,並且避免了過多使用特寫和近景可能給觀眾造成的強制性約束。三 《野山》在視覺表現上力求還原生活形態的原貌,鏡頭給我們描述的陝南山區的生活環境和自然景觀,那層疊無盡的山巒,大大小小的坡腰和山巒腳下光線幽暗的農家土屋,都保持了山鄉風貌的原生美。這是一種真實、質樸、平易的美,也是一種粗獷、樸拙、雄渾的美。影片的主調是冬天,石土混雜的山巒蒙上一層灰黃的色彩,灰灰家的黃色土坯廈房,坐落在畫面的突出部位,給人一種凝重、荒涼的感覺。當鏡頭分別進入灰灰家和秋絨家的時候,呈現在我們面前的依然是幾乎不加修飾的“自然景觀”。但就在鏡頭給我們展示生活的“自然原生形態”的同時,導演還要求這種展示必須是藏而不露的,不著痕跡的。也就是說,影片既要保留秦川山鄉風情畫的自然色澤,又必須賦予這種自然的美一種藝術的韻律和意境。電影是光和影的藝術,光和影就是將原生形態的生活雕鑿成藝術品的刻刀。不過,《野山》對光和影的使用是非常審慎的,在許多場合,藝術家們竭力保持了山村的自然光線氣氛。我們所熟悉的禾禾、灰灰、桂蘭喝酒猜寶的那個鏡頭,就非常巧妙地利用了太陽落山的一瞬間。屋內外真實的黃昏氣氛,凝聚了農家生活的情愫。這裡可能集中體現了導演的藝術觀和美學觀。《野山》是以視覺厚度見長的,但它在表現上始終顯示了很好的控制能力,把握分寸的能力。所以,《野山》在整體上給人一種詩意的感覺。這種詩意有時並不就在表現了鮮明的傾向性的地方,倒是在那些模糊的、說不太清楚的地方。比如秋絨刨地,灰灰吆牛犁地,卸了套的牛悠閒地吃草,灰灰躺在翻起的土地上,把栓栓舉過頭頂,這一組鏡頭所表達的其實正是農民的理想,農民的幸福,農民的樂趣,這種對土地的眷戀,是灰灰和秋絨感情的連線點,農民精神世界中非常美的東西和非常可悲的東西也都凝聚在這一點上。莊子講過一個寓言,把這種古典審美精神表述得非常準確,他說:“南海之帝為倏,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倏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倏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這則寓言形象而又含蓄地表達了中國傳統美學對於美的一種認知,《野山》在某些方面溝通了這種認知對我們能切實感受到造型整體和諧的藝術效果,以及那種與她內心直接交流的溫暖和感動。
金釹還說,她是在參加我在2008年策劃的“七零八落”藝術展時(天天,找金釹參展作品),與她愛人譚天緯相識,之後很快締結良緣,他們感情甚篤。這是我策展的副產品,一件積德的事情。看看金釹的新作吧,洋溢著作為女人的幸福之感,甚至甘願“做牛做馬”。她的新作《弱水》系列和《夜》系列憑附的人馬一體的形象所構成的特質在於通過她\他和它們具體的行為狀態,以逼真性、寓言化的話語方式來獲得對以愛為人生更多更深的輻射,從而充實和延伸了話語內在的意蘊。這裡的“人與馬”是理想的化身,詩意生活的裝飾,唯美而麗辭。笛卡兒說動物是一種生物學意義上的機械裝置,而在《格列佛遊記》里,馬是神的化身,比人更嚴肅、高貴、理性,而且散發著青草的芳香。這種人物與動物的存在視角,可以在純粹生物學和物種學的層面上來審視人的存在。顯然,金釹在傳達情感時是在利用感覺還原生活的一種方式來完成的。她有意識地選擇了二人生活中的體驗,通過人馬酮體率直地表現了現實生活中閃現的身影,那個身影是被金釹的雕塑風格重新塑造過一種存在,是她講述人的寓言,也是馬的寓言。這種寓言形式本身就是對生活心緒的命名,這是她正在經歷的生存經驗的直接性展開,是她內心被愛的真實寫照。可以看出金釹的用意是把一群關鍵性的人、馬形象符號化和現實化了,同時賦予了作品內容和形式方面的視覺張力與效果。她是在寓言化敘事方式中,動情地表達愛意與期許,讓觀者在她設定的場域中傳遞愛的偉力,感受到幸福的悸動。
當然,這種寓言化的敘事策略無疑是聰明的,但對於藝術家來說也是一種挑戰。作為一種寓言化的表現,它的成功與否從某種角度也取決於藝術家對男女情愛觀念上的認知。換言之,作為人之為人的情與愛,一直是藝術所表達的主要對象和內容。古往今來,既有梁山伯與祝英台,也有羅密歐與朱麗葉,還有簡·愛式的愛情,這是人類永恆的主題之一。倘若僅僅是延續以往已被經典了的愛情觀,或一種自然本能性地視覺表達,而沒有提升為一種與時代緊密扣聯的新觀念和方法,這種表達的範式只是形式或材料媒介的不同而已。那么能否與她所給予的觀念與方式自然地融為一體,使觀者能夠順利地將思緒延展到她所規定和塑造的寓言層面之上?這不僅對於藝術家和觀者來說,都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審美問題。
這次展覽是金釹的第一次個展,我又有幸撰文而參與其中。如果她能通過這次展覽,成為一位極具潛力的女性藝術家,或一不留神成為“大師”;假若我能夠成為她藝術人生的“貴人”之一,那就是我更感欣慰的幸事啦!
個人經歷
個展
2011
金釹雕塑個展,星空間,北京,中國
群展
2012
金釹與宋琨雙人展, 貝爾根,挪威
解禁之後,星空間,北京,中國
2011
星空間精選作品展,星空間,北京,中國
啟——中國雕塑學會青年推介計畫巡迴展,廣東美術館,廣州,中國
2010
自我畫像:女性藝術在中國(1920-2010),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北京,中國
2009
新作,星空間,北京,中國
永久陳列展,今日美術館,北京,中國
從Zero 到Hero,星空間,北京,中國
2008
全國高等美術院校畢業生雕塑作品,何香凝美術館,深圳,中國
淺薄不是我的座右銘,星空間畫廊,北京,中國
粉色中國,Neuffer am Park美術館,皮爾馬森斯,德國
ART FOR THE MASSES ,台北明日博物館,台北;上海外灘五號,上海,中國
找自己,民生當代藝術中心,上海,中國
COTTON USA 〝因為自然,所以未來〞美棉藝術節,橋藝術中心,北京,中國
2007
“七零八落”藝術展,陳綾蕙當代空間,北京,中國
中國當代藝術實驗教學展,證大現代藝術館,上海,中國
啟程——新生代藝術展,酒廠F5 ,北京,中國
中央美術學院畢業生優秀作品展,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北京,中國
“學院之光”優秀作品展,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北京,中國
新銳策展人計畫,宋莊TS1,北京,中國
玩畫廊,東京藝術工程,北京,中國
2006
“六一”四人作品展,中央美術學院通道畫廊,北京,中國
“別慌,別慌”行為藝術展,798 ,北京,中國
“解構童話的時光”三人作品展,798,北京,中國
2005
新發案件:當代藝術個案研究與創作實踐課程匯報展,中央美術學院雕塑創作研究所,北京,中國
“獨生子+獨生女”二人作品展,中央美術學院通道畫廊,北京,中國
出版
2011
《馬女釹》,星空間,北京,中國
2008
《找自己》,星空間,北京,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