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慧忠法師

釋慧忠,俗姓冉氏,越州諸暨人也。一代高僧。

唐均州武當山慧忠傳

釋慧忠。俗姓冉氏。越州諸暨人也。孰辨甲子。或謂期頤之年。肌膚冰雪神宇峻爽。少而好學法受雙峰。默默全真心承一印。行無住相歷試名山。五嶺羅浮四明天目。白崖倚帝紫閣摩穹。或松下安居於九旬。或嵌空息慮於三昧。既懸明月之戒。亦淨琉璃之心。已度禪定之門。不起無生之見。嶷若蘇廬八風莫能動。清如淨鑒萬象何所隱。可止也我則武當千峰狎於麋鹿。可行也我則虎溪一徑。分衛人間。薄游吳楚。以至於順陽川焉。卜居黨子之林泉。四十餘祀。深入法王之聖定。八萬廣門道聲洋乎力量充矣。開元年中刺史前中書侍郎開國公王琚司馬太常少卿趙頤貞。信潭以清聞風而悅。稅駕扣寂杳然虛空。禮足散金銀之華。不異彌伽長者。執手見微塵之佛。等毗目仙人。上奏玄宗征居香剎。則龍興寺也。由是罷相節使王公大人罔不膜拜順風從而問道。忠博達詁訓廣窮經律。降魔制外孰之與京不可以威畏。不可以利動。暾日而食對月澄心。清風飛霜。勁節凌竹。辭檢理詣折彼慢幢。論頓也不留朕跡。語漸也返常合道。得之於心。伊蘭作栴檀之樹。失之於指。甘露乃蒺藜之園。妙不可傳花多果少。世有執礫水中。若獲琉璃之寶。掬泡瓶內。謂得摩尼之珠。忠所以訶之止之不能已矣。故有超毗盧之說。令其不著佛求越法身之談。俾夫無染正性。豈毗盧之可越。而法身之可超哉是以虛空之心合虛空之理纖妄若雲翳。宗通如日月朝郎結駟而至安。禪不動受其頂謁儼如也。蓋所謂昔人不迎七步以福於萬乘之君。豈止百寮而已哉。肅宗皇帝載定區夏聞其德高。以上元二年正月十六日。敕內給事孫朝進驛騎迎請。其手詔曰。皇帝信問。朕聞調御上乘以安中土。利他大士共濟群生。師以法鑒高懸一音演說。藏開秘密境入圓明。大悲不惓於津梁。至善必明於兼濟。尊雄付囑實在朕躬。思與道安宣揚妙用。廣滋福潤以及大千。傳罔象之玄珠。拔沉迷之毒箭。良緣斯在勿以為勞。杖錫而來京師非遠。齋心已久副朕虛懷。春寒師得平安好。遣書指不多及。忠常以道無不在華野莫殊。遂高步入宮引登正殿。霜杖初下日照龍衣。天香以焚風飄羽蓋。時忠驤首接武神儀肅若。天子欽之待以師禮。奏理人治國之要。暢唐堯虞舜之風。帝聞竦然膝之前席。九龍灑蓮華之水。萬乘飲醍醐之味。從是肩舁上殿坐而論道。不拘彝典也。尋令驃騎朱光輝宣旨住千福寺。相國崔渙從而問津。理契於心談之朝野。識真之士往往造焉。洎夫寶應臨御。以孝理國匪移前眷。劃開萬里之天。若見三江之月。又敕內侍袁守宏迎近闕下光宅寺安置。香飯雲來紫衣天降。雖使臣擁禪門而不進御府列玉帛而盈庭。了之如泡觀之若夢。澹然閒任自樂天倪。亦可羅浮不歸方名宴坐雙峰長往始契無生者哉。成聖元胎於是乎在。固所以萬行齊發。千門不累於心矣則兜率之鼓無形乃聲。修羅之琴不撫而韻。香傳天主花雨空王。見之於忠矣。常以思大師有言。若欲得道衡岳武當。因奏武當山請置太一延昌寺。白崖山黨子谷置香嚴長壽寺。各請藏經一本度僧護持二聖御影鎮彼武當。王言惟允有司承式。猴一雁塔雖未飾於中峰。茅棟柴扉便以名於梵宇。睿札題額鸞回鵲飛。山川光煌黑白拚躍。想金殿之可期。睹瑤台之非遠。至大曆八年又奏度天下名山僧。中取明經律禪法者。添滿三七人。道門因之羽服緇裳罔不慶懌。數盈萬計用福九重也。忠往在南陽陷於賊境。固請迴避皆不允之。臨白刃而辭色無撓。據青雲而安坐不屈。魁帥觀其禪德淡若風韻高逸。投劍羅拜請師事焉。於時避寇遇寇者眾矣。無何群盜又至。乃曰。未可以踵前也遂杖錫發趾沿江而去。有斆其先蹤堅住不避者。盡被誅戮。則知雲物氣象有如先覺。存而不論道何深也。金籍曰。般若無知而無不知。斯之謂歟。內德既充外應彌廣。自藏珍寶人莫之窺。於戲論龍奮迅而鞠多不知。忉利雨華而明徹莫識。前賢厭世正眼隨滅。不亦悲夫。忽疾將亟。國醫罔效。自知去辰。眾問後事。乃曰。佛有明教依而行之則無累矣。吾何言哉。粵十年十二月九日子時右脅累足泊然長往。所司聞奏皇情憫焉。中使臨吊賻贈甚厚。敕諡號曰大證禪師。有詔歸葬於黨子之香嚴寺。循其本也。威儀手力所在支給具飾終之禮哀慟梵場也。敕常修功德使檢校殿中監興唐寺沙門大濟。早接道論豁如披雲雖非門人哀逾法嗣。凡有敷奏聖皆允焉。在家弟子開府孫知古並弟內常侍朝進居士景超昆季等。僧弟子千福寺志誠光宅寺智德香嚴寺主道密等。凡數萬人。痛石室之末籌。悲雲峰之聳塔晨鐘徒擊於高殿。夕梵空奏於前山哲人云亡疇將仿仰。譯經沙門飛錫為碑紀德焉。

【《宋高僧傳》卷第九】

慧忠國師者,越州諸暨人。俗姓冉。自受心印,居南陽白崖山黨子谷,四 十餘祀不下山,道行聞於帝里。唐肅宗上元二年,徠中使孫朝進[貢](賞錢)詔征赴京 ,待以師禮。初居千福寺西禪院。及代宗臨御,復迎止光宅精藍十有六載,隨機說法 。時有西天大耳三藏到京,雲得他心通。肅宗命國師試驗。三藏才見師便禮拜,立於 右邊。師問曰:“汝得他心通那?”對曰:“不敢!”師曰:“汝道老僧即今在甚么 處?”曰:“和尚是一國之師,何得卻去西川看競渡?”良久,再問:“汝道老僧即 今在甚么處?”曰:“和尚是一國之師,何得卻在天津橋上看弄猢猻?”師良久,復 問:“汝道老僧只今在甚么處?”藏罔測,師叱曰:“這野狐精,他心通在甚么處! ”藏無對。﹝僧問仰山曰:“大耳三藏第三度為甚么不見國師?”山曰:“前兩度是 涉境心,後入自受用三昧,所以不見。”又有僧問玄沙。沙曰:“汝道前兩度還見么 ?”玄覺云:“前兩度見,後來為甚么不見,且道利害在甚么處?”僧問趙州:“大 耳三藏第三度不見國師,未審國師在甚么處?”州云:“在三藏鼻孔上。”僧後問玄 沙:“既在鼻孔上,為甚么不見?”沙云:“只為太近。”﹞ 一日喚侍者,者應諾。如是三召三應。師曰:“將謂吾孤負汝,卻是汝孤負吾? ”﹝僧問玄沙:“國師喚侍者,意作么生?”沙云:“卻是侍者會。”雲居錫云:“ 且道侍者會不會?若道會,國師又道汝孤負吾;若道不會,玄沙又道卻是侍者會。且 作么生商量?”玄覺征問僧:“甚么處是侍者會處?”僧云:“若不會,爭解恁么應 ?”玄覺云:“汝少會在。”又云:“若於這裡商量得去,便識玄沙。”僧問法眼: “國師喚侍者意作么生?”眼云:“且去,別時來。”雲居錫云:“法眼恁么道,為 復明國師意,不明國師意?”僧問趙州:“國師喚侍者,意作么生?”趙州云:“如 人暗裡書字,字雖不成,文彩已彰。”﹞ 南泉到參,師問:“甚么處來?”曰:“江西來。”師曰:“還將得馬師真來否 ?”曰:“只這是。”師曰:“背後底[漸耳]!”南泉便休。﹝長慶棱云:“大似不 知。”保福展云:”保福展云:“幾不到和尚此間。”雲居錫云:“此二尊宿,盡扶 背後,只如南泉休去,為當扶面前,扶背後?”﹞麻谷到參,繞禪牀三匝,振錫而立 。師曰:“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谷又振錫。師叱曰:“這野狐精出去!” 上堂:“禪宗學者,應遵佛語。一乘了義, 契自心源。不了義者,互不相許。如師子身中蟲。夫為人師,若涉名利,別開異端, 則自他何益?如世大匠,斤斧不傷其手。香象所負,非驢能堪。”僧問:“若為得成 佛去?”師曰:“佛與眾生,一時放卻,當處解脫。”曰:“作么生得相應去?”師 曰:“善惡不思,自見佛性。”曰:“若為得證法身?”師曰:“越毗盧之境界。” 曰:“清淨法身作么生得?”師曰:“不著佛求耳。”曰:“阿那個是佛?”師曰: “即心是佛。”曰:“心有煩惱否?”師曰:“煩惱性自離。”曰:“豈不斷邪?” 師曰:“斷煩惱者,即名二乘。煩惱不生,名大涅盤。”曰:“坐禪看靜,此復若為 ?”師曰:“不垢不淨,寧用起心而看淨相?”問:“禪師見十方虛空,是法身否? ”師曰:“以想心取之,是顛倒見。” 問:“即心是佛,可更修萬行否?”師曰:“諸聖皆具二嚴,豈撥無因果邪?” 又曰:“我今答汝,窮劫不盡。言多去道遠矣。所以道:說法有所得,斯則野乾鳴。 說法無所得,是名師子吼。”上堂:“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白雲淡泊,出沒太 虛之中。萬法本閒而人自鬧。”師問僧:“近離洹中。萬法本閒而人自鬧。”師問僧 :“近離甚處?”曰:“南方。”師曰:“南方知識以何法示人?”曰:“南方知識 ,只道一朝風火散後,如蛇退皮,如龍換骨。本爾真性,宛然無壞。”師曰:“苦哉 !苦哉!南方知識說法,半生半滅。”曰:“南方知識即如是,未審和尚此間說何法 ?”師曰:“我此間身心一如,身外無餘。”曰:“和尚何得將泡幻之身同於法體? ”師曰:“你為甚么入於邪道?”曰:“甚么處是某甲入於邪道處?”師曰:“不見 教中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南陽張濆行者問:“承和尚說無情說法,某甲未體其事,乞和尚垂示。”師曰: “汝若問無情說法,解他無情,方得聞我說法,汝但聞取無情說法去。”濆曰:“只 約如今有情方便之中,如何是無情因緣?”師曰:“如今一切動用之中,但凡聖兩流 都無少分起滅便是出,識不屬有無。熾然見覺,只聞無其情識系執。所以六祖:“六 根對境,分別非識。””有僧到參禮,師問:“蘊何事業?”曰:“講金剛經。”師 曰:“最初兩字是甚么?”曰:“如是。”師曰:“是甚么?”僧無對。有人問:“ 如何是解脫?”師曰:“諸法不相到,當處解脫。”曰:“恁么即斷去也。”師曰: “向汝道諸法不相到,斷甚么!”師見僧來,以手作圓相,相中書日字。僧無對。師 問本淨禪師:“汝已後見奇特言語如何淨?”曰:“無一念心愛。”師曰:“是汝屋 里事。” 肅宗問:“師在曹谿得何法?”師曰:“陛下還見空中一片雲么?”帝曰:“見 。”師曰:“釘釘著,懸掛著?”帝又問:“如何是十身調御?”師乃起立曰:“會 么?”帝曰:“不會。”師曰:“與老僧過淨瓶來。”帝又曰:“如何是無諍三昧? ”師曰:“檀越蹋毗盧頂上行。”帝曰:“此意如何?”師曰:“莫認自己清淨法身 。”帝又問,師都不視之。曰:“朕是大唐天子,師何以殊不顧視?”師曰:“還見 虛空么?”帝曰:“見。”師曰:“他還眨目視陛下否?”魚軍容問:“師住白崖山 ,十二時中如何修道?”師喚童子來,摩頂曰:“惺惺直言惺惺,歷歷直言歷歷。已 後莫受人謾。”師與紫璘供奉論議。師升座,奉曰:“請師立義,某甲破。”師曰: “立義竟。”奉曰:“是甚么義?”師曰:“果然不見,非公境界。”便下座。一日 ,師問紫璘供奉:“佛是甚么義?”曰:“是覺義。”師曰:“佛曾迷否?”曰:“ 不曾迷。”師曰:“用覺作么?”奉無對。奉問“如何是實相?”師曰:“把將虛底 來。”曰:“虛底不可得。”師曰:“虛底尚不可得,問實相作么?”僧問:“如何 是佛法大意?”師曰:“文殊堂里萬菩薩。”曰:“學人不會。”師曰:“大悲千手 眼。” 師以化緣將畢,涅盤時至,乃辭代宗。代宗曰:“師滅度後,弟子將何所記?” 師曰:“告檀越造取一所無縫塔。”帝曰:“就師請取塔樣。”師良久,曰:“會么 ?”帝曰:“不會。”師曰:“貧道去後,有侍者應真卻知此事。乞詔問之。”大曆 十年十二月十九日,右脅長往,塔於黨子谷。謚大證禪師。代宗後詔應真問前語。真 良久,曰:“聖上會么?”帝曰:“不會。”真述偈曰:“湘之南,潭之北,中有黃 金充一國。無影樹下契約船,琉璃殿上無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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