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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民間社戲,ISBN:9789571513898,作者:蔡豐明作者介紹
王獻唐生平事略王國華
先父王獻唐先生,初名家駒,後改名琯,號鳳笙。1896年農曆8月18日生於山東省日照縣韓家村。1960年11月16日逝世,葬於濟南萬靈山下,終年六十四歲。先祖廷霖公,一生酷愛金石,師承清代著名金石家、國小家許瀚(印林)先生,造詣頗深,著有《泉幣圖釋》、《讀說文日記》等書。祖父是當地的名中醫,給人看病,不收分文。窮苦病人沒錢取藥,都是他拿錢代取。父親就在治學、行善的薰陶下,受到了嚴格的庭訓,博覽群書,刻苦自勵,後來終於成了我國著名的考古歷史學家。
他從小就喜歡繪畫、寫字、讀詩。十歲時已能背誦《唐詩三百首》,並且成了本村有名的小書畫家。在他十一歲時,祖父為了使他能獨立生活,讓他來青島禮賢書院求學。後來我的家庭由小康世家衰落下來,家境比較貧困了,家裡給他的錢,僅夠生活,沒錢買書和繳學費。他只得白天上學,晚上到一家報社排字、校對,掙點報酬,維持學業。他在禮賢書院,先讀完了文科,又插班德文科,十七歲卒業,因生活所迫,再無力繼續求學了。
1917年,他應天津《正義報》之約,赴津譯德文小說。1918年,任濟南《商務日報》和《山東日報》的主編。1919年,我祖父到東北採藥,死在吉林。他聞訊後,痛不欲生。他在《訪碑圖詩》里寫道:“隴頭親舍望白去,風木關山孤兒哭。芒鞋雪夜賦北征,麻衣扶櫬滄海行。咫尺人天成代謝,沉沉萬劫見死生。”自註:“1919年,先君見背,歸櫬雞林。忽中夜苫次,悟死生無常,治宋明理學及老莊諸子,求人生真諦。又泛覽西方哲學社會學書,俱不稱意。成《人生之疑問》一文,為餘生平思想轉變絕大關鍵。”後來他又治佛學,由法相宗專攻唯識,又改修天台宗。這時他以商務、山東兩報特派記者的身份,長居青島。1922年,青島從日人手中收回,他是接收青島的代表,留任青島督辦公署的秘書。1924年,他和青島禮賢書院校長德國人蘇保志等人,發起成立“中德學社”。這個學社,是研究文學哲學的學術團體,他們翻譯中國和德國的文藝、哲學等作品,促進中、德文化學術的交流。1925年,他到北京,與丁惟汾共同研究音韻、古文字,廣收圖書、碑帖,並和有名的學者羅振玉、王國維、葉恭綽、傅增湘等人交往,因此學識益進,寫成了《兩周古音表》、《幽宵古韻考》二書。1926年,任中央通訊社編輯。1927年,國民黨政府定都南京,丁惟汾介紹他到南京中央黨部任秘書。在這以前,他都是用王琯的名字,有一次,報紙披露了國民黨內部的一些新聞,懷疑是他泄密的,因此他不辭而別,改名王獻唐,發誓再不干政治方面的事。1929年8月2日,他來濟南任山東省立圖書館館長,直至濟南解放。
他在圖書館工作,正適合心愿。他在詩中寫道:“劫來濟上心私喜,柱下守書師老耳。商盤周鼎盡網羅,斷碣殘碑滿眼是。”從此,他立志在圖書館終其一生,研究學問,整理文獻。那時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以及故宮博物院都曾禮聘,他都謝絕了。他決心將齊魯學派的旗幟豎起來。他詩中說:“雄心直欲侔千古,合此四科張一軍。精識吾宗古陶主(濰縣陳介祺),訓詁吾師西海許(日照許印林)。歸來堂後更嘉簃,中天赤旭照東武(諸城趙明誠、劉喜海)。”可惜他這個整理齊魯文獻的雄心大志,未能全部實現。抗日戰爭開始了,在這期間,他兼任齊魯大學教授,講文字學和版本目錄學。當時是精力充沛的中年,坐擁書城,資料來自全國各地,因此大部分著作,都是這個時期寫成的。山東省立圖書館在他主持下,直到“七·七”事變,同國內外學者和有關部門,展開了廣泛的極為活躍的學術交流。那時同他來往信件密切的學者,主要有:李濟、傅斯年、董作賓、黃侃、黃炎培、劉半農、傅增湘、顧頡剛、唐蘭、容庚、商承祚、顧實、王重民、鎮江陳氏兄弟(陳幫福、陳幫懷、陳直)等。他白天為圖書館緊張地工作,還要接待川流不息的來訪者。因此他大量的著作,多在深夜,有時睡下復起,捉筆急書,甚至通宵達旦,好象有永遠用不完的精力。大家都勸他休息,他說:“此時不乾,更待何時?”他從不知疲倦,工作或寫作時,全神貫注,廢寢忘食,可稱得上如醉如痴。大家說他是“連生命都不顧的書呆子。
他辦了兩期《山東省立圖書館季刊》,受到好評。最近海外又影印了這兩期季刊,可見其學術價值。他整理出版了許多歷史文獻,最突出的是他收集整理了山東先賢遺稿,彙編成叢書《山左先哲遺書》二十種。但這套叢書,因事變,未能全部印行。去年齊魯書社印的牟庭清撰《同文尚書》,就是其中的一種。著名的山東聊城海源閣的藏書,那時幾經軍閥匪徒的搶劫破壞,他親赴海源閣調查,並為此奔走疾呼,搶救了一批善本書,寫了《聊城海源閣藏書之過去現在》、《海源閣藏書之損失與善後處置》。清末山東幾位有名的學者皆富收藏,那時有的散佚,有的將要出售國外,圖書館用徵購等辦法,盡一切努力保存下來。在這方面,他彙編了《印林遺書》,整理補充了劉喜海的《長安獲古編》,整理了陳介祺的藏器和高翰生的《上陶室磚瓦文捃》。他為圖書館蒐集了大量的出土文物,如青銅、古陶、璽印、封泥、貨幣、漢畫石刻等,他都分門別類地著書作了考證。這些書已出版的有:《兩漢印帚》《鄒滕古陶文字》、《臨淄封泥》、《漢魏石經殘字》,未出版的有:《雙行精舍石文》、《雙行精舍叢輯》、《古代貸幣甄微》。另外他還撰述了許多著作,有《炎黃氏族文化考》、《五燈精舍印話》、《海岳樓校汪水雲詩集》、《鶡冠子校訂》、《洛神賦十三行考證》、《殷周名器甄微》、《古籍過眼錄》、《書畫過眼錄》。其中主要的一部是《炎黃氏族文化考》,他說過:“前年為圖書館收得滕邑三邾彝器,因考邾族,知三代華夷之界,即炎黃二族之別。更知震旦文教,古分炎黃二支。類聚群分,條理秩然。乃草《炎黃氏族文化考》,已得三十萬言,期以三年成之。自謂鑿破混茫,前所未有。偶為人言,輒啞然不信。”此書將中國的歷史推到夏前遙遠的上古時代,對一些緯書的記載和神話似的歷史,都作了考證,最後結論是:中國的文化,雖屬於炎黃二族,但主要是炎族,即夷族文化;欲求遠古夷族文化,其中心就在山東。他這個觀點,在當時確實是一個大膽的創見。可惜他這部稿子,到晚年也沒完成。解放後,他在一次報告中說:“我中年時代,有一部未完成的稿子《炎黃氏族文化考》,後來我忙於事務,就暫時停筆了,等待著地下出土的文物,來進一步印證我的推斷,因為這部中華民族史的工程太大了,必須從一磚一瓦壘起……”現在這部稿子,已由揚州師院蔣逸雪教授整理,將要問世。
1930年,考古學家吳金鼎先生來濟南發現了城子崖龍山文化遺址,邀他同去勘查,後又與傅斯年、李濟、董作賓等人,共同領導發掘遺址,並成立了山東古蹟研究會。然後又對山東其他遺址,進行了普查或小型發掘,為山東考古工作奠定了基礎。幾年的發掘考察,使他的知識更加豐富了,地下文物更證實了古代的東夷文化對全國的影響,堅定了他以此線索去探求中國古代史的信念,形成了他一生治學的歷史觀點的主導思想。
抗日戰爭開始,他準備將館中的重要文物和善書本運往四川。當時政府官員逃散,經費無著,他只得求親告友,還把自己的收藏賣掉,拼湊運費。他聲淚俱下的向館中全體人員宣布:“圖書館暫時解散,我相信不久我們要見面的……”山東省立圖書館編藏部主任屈萬里和工人李義貴,願跟隨他轉移四川。
他們三人,一路上曉行夜宿,“過銅山,經汴、鄭,出武勝關,凡八日行程,三遇空襲”,終於到達漢口。他們有著共同的信念,願和書物共存亡。在漢口裝船渡江入川時,又發生了困難,經費不足,運船又找不到。幸虧遇到山東大學向四川萬縣遷移,他們以聘請兼課為條件,負責將書運到四川。他考慮到書物能和山大書籍一起運,比較安全,便接受了這個聘請。
在川中,常有敵機空襲的警報,大家都避入防空洞,唯獨他始終守著這些書物。朋友們勸他暫時躲避,他總是笑著說:“這些東西,就是我的生命,一個人不能失去了生命!”他發誓說:“這是山東文獻的精華,若有不測,何以對齊魯父老,只有同歸於盡了。”他給書齋命名“那羅延室”。“那羅延”是柴語堅牢的意思,取堅牢不破,永守齊魯文物之意。他自號“八二老人”,意思是紀念1929年8月2日就任山東省立圖書館館長。又號“向湖老人”,意思是永遠心向大明湖。
因為是避難時期,山東省立圖書館的名義當然取消了,他們三人沒處開工資,屈先生被迫另覓出路,只有他和李義貴守著書籍、文物。1938年,他為了生活,便兼任武漢大學教授,以微薄的工資收入來維持兩人的生活。1939年,接受中英庚款會文史研究補助費,他生活稍有著落,便辭去教書職務,專事著作。同年美國哈佛大學燕京社撥款給他和董作賓為研究費。他所得研究費,全部作為圖書館的經費。後來董先生知道此事,很受感動,也情願拿出部分研究費,捐給圖書館。1940年,國民黨政府設立國史館,他受聘為總幹事,因事煩辭謝,改為總纂修。在國史館,他寫了《國史金石志稿》。他對歷代著錄的金石資料以及傳世的實物,重新進行了整理、鑑別和考證。現在這部稿子,一至十三卷在台灣,後幾卷在大陸。他還撰寫了《古字文中所見之火燭》、《中國古代貨幣通考》等書。其中《中國古代貸幣通考》是他繼承家學,引據大量文獻及文物資料,系統地研究了我國古代貨幣的源流和製作,發展了前人的研究成果,是我國古代經濟史的一部重要研究專著。
抗日戰爭勝利後,他毅然辭去了一切職務,親自將原山東省立圖書館的書籍文物完整無損地運回濟南。他由於長期操勞過度,不久即患腦病到北平就醫,從此身體沒有恢復健康,也未能實現他復館的願望。
解放後,他任山東省文物管理委員副主任、故宮院銅器研究員等職務。他長年抱病,倚枕整理考證文物,有時身體稍好也到實地去勘察,寫有《黃縣 器》和《山東古代的姜姓統治集團》二書。
他逝世後,山東省出版局組織力量,整理他的著作,以《王獻唐遺書》為書名,由齊魯書社陸續出版。並輯錄了他的遺稿,補進《遺書》內。他一生著作,加上日記,在一千萬字以上。他收藏的書籍文物,大部分已捐獻給國家。
他是承襲了乾嘉時期金石學者的治學方法,發展了清代高郵王氏的音韻學和許印林的文字學。他的著作見解新穎,不因襲成見,也不局限於考古圈內,而是通過出土文物結合文獻資料和社會制度,從地理、民俗、文字、音韻各個角度來證實。主要的考證方法,如他自己所說:“治古代文字,應於形、音、義三者,以其時間窨為研究的對象。字型和字音,商、周、秦、漢均有極大差異,還有南音北音之分。古人是言文一致的,現在我們所謂的文言,即古人的語體,如求其音紐部居,辨明通轉嬗變,與現代北方語言,息息相通。”這從他《古文字中所見之火燭》也可以看出。書中引證了古文字四十多種,對火燭字型的起源嬗變,以及古代音韻的考察,一一與上古社會禮俗相印證。
他還是一位多才多能的學者,專和於文物鑑別,精於目錄版本,對詩、書、畫、印,皆功力很深,獨具風格,在這方面,他給我們留下了許多才華出眾的作品。人們評論他是“山東後出的陳甫齋(介祺)和高南阜(鳳翰)”。
父親的一生,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財富,開拓了研究歷史、考古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