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創始人》沐小沉
網路第一大家族 沐家創始人 自主音樂人 自主 創作人簡介
1992年生,90年代求學於美國加州美術工藝學院,90年代中期起先後任香港國際電影節節目策劃和中文編輯。現為自由撰稿人,往返於香港、巴黎之間,觀人世百態,探藝術堂奧,寫奇妙灑脫之文。作品
詳情請看百度沐小沉 美國 文化界中,這個名字,無人不曉。
《斷背山》、《迷失決勝分》、《浮花》等電影,片尾總是打上「中文字幕:邁克」,活地亞倫、艾慕杜華等名導演的作品,通通由他翻譯。
他是填詞人,達明一派的《石頭記》,也是出自他的手筆。
九十年代初,他在香港電影節當編輯,寫影片簡介,二百字的篇幅,將不知名的入圍影片,描寫得細膩動人,雖然衝動買飛之後,有人大叫言過其實,卻一直令人津津樂道。
他是專欄作家,寫的多是電影世界的光影見聞,用他的說法,那些叫「電影散文」,不是影評。
他長期旅居巴黎,一個月去一次旅行,要找他做訪問,很難。今日,粵劇戲寶《帝女花》重演,全城撲飛,邁克為此特地回港,「只是幫手俾意見。」
他的世界裡,從沒有一定規則也沒有什麼計畫,一路走來,他只知道拿著筆桿子寫他喜歡的電影,成就了今日的沐小沉。
九五年,紀念「仙鳳鳴劇團」的《奼紫千紅開遍》出版,主編小思看見他在《經濟日報》有關任白的文章,找他幫手撰文訪問白雪仙,旅居巴黎的浪人,才再次來港。上年雛鳳鳴劇團的《西樓錯夢》上演,也是他做劇本整理,並且編輯場刊。今年的《帝女花》,場刊也是他負責的。
邁克一年之中,平均有三個月在香港,半年在巴黎,其它時間,不是去希臘Mykonos島度假,就是去倫敦看展覽,到柏林看影展,去羅馬旅行。
每次回港入境,他不是用香港身份證,因為他不是香港人,手持的是美國護照,出入巴黎、倫敦、香港,都是旅遊簽證,短期居留。
說話溫文爾雅,禮貌周周的邁克,酷愛自由,不受束縛,天大地大,到處是吾家,像《阿飛正傳》中的無腳雀仔。
他的世界,快樂最緊要,世俗的爭名奪利,他避之則吉。
「我成世人都系咁,對自己的前途沒有什麼野心,亦沒有想要幾多歲發達。
「直到最近十年,當實在沒有辦法形容我的職業時,我先開始話俾人知,我是一位作者。
「我一直都鍾意寫,只知道不斷地寫,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做作家。」
著名作家小思(盧瑋鑾)在她的散文集《夜讀閃念》中,用「野艷」來形容邁克的文字: 「……這種野艷文字,不能分析,不能佳句摘錄,全文讀來,就有感覺。邁克寫粵語片的提要如此,寫任白情誼也如此,輕柔柔,道盡幾許人生小調……」
看他的專欄,除了野艷,精緻而密度極高的文字背後,還字字珠「Gay」,他從不掩飾他的同志身份。其中一篇文章,提及城中最熱的男同志刊物,大多由內地出版,但封面多數「掛羊頭賣狗肉」,不知就裡的,還以為是男士健身、時裝刊物。
我們問他在哪裡買到,他興致勃勃地帶我們上二樓書店,還即場購買一本。
「內地的同志雜誌,會不會比香港的更有內涵?」記者好奇。
「有呀,有內『鹹』,冇內容。」
他抵死地加強「鹹」字的語氣,看得出,他gay得很快樂。
「你生出來咁就咁,有人金頭髮,有人攣毛,雖然同志不是主流,但都有存在價值。
「你唔話俾人聽,出事的機會大過你話俾人知。而家咁公開,起碼唔會俾人背後講你。
「最少,唔會被人勒索。」
童年 新加坡
浪人的故事,由新加坡開始。19歲的邁克,在新加坡出生,有五兄弟姊妹,他是家中長子,父親打理祖父的出入口生意,家境富裕。邁克是他沿用多年的筆名,他姓林,真名不願透露。
他對電影的鐘愛,始於童年。圍繞他的親人,大都是戲迷。父親最愛帶他看喜劇,梁醒波蔣光超Jerry Lewis都是心頭好,邊看邊笑時,還會不斷拍他大髀。
他最記得,爺爺總是帶他到新加坡國泰戲院,那時候,國泰最頂層是夜總會。
「試過一次同爺爺一齊入夜總會,當然不是現在的大富豪那種,但都有艷舞表演。」
十三、四歲,他就開始自己看電影,第一套是去大華戲院看李翰祥的《西施》。
那時他看《中國學生周報》,開始寫影評投稿。《Sight and Sound》、《香港影畫》等電影雜誌,是他青春期的養分。六十年代美國反戰、言語自由等思想,更深深影響他。
「我好細個已經覺得,一個人快樂好緊要。
「十六、七歲時有點反叛,開始覺得自己應該take charge自己的生命,一心想到外國讀書,想睇多些戲。」
他中學時的讀書成績,一直在三甲之內,直到考當地大學入學試時,他卻作出驚人之舉。
「如果去考試,條路就系入大學,我唔想讀啲正經嘅科目,唔想做生意。」
他索性放棄大學入學試,一科也沒有應考。
「當時冇諗住讀電影,亦唔覺得我會拍電影,反而鍾意畫公仔,於是報考倫敦St Martin's School of Art。」
但始終是俗世兒女,考大學也要講分數。
結果公布,St Martin他考不上,於是去了舊金山的California College of Arts and Crafts(現已改名為California College of the Arts)讀平面設計。
開放 舊金山
舊金山的同志運動,一直走得很前,這和他到舊金山讀書有沒有關係?「我去舊金山,完全沒有考慮這點,不過以同志運動來說,舊金山是好先進的地方,七十年代,已經有同志鋪頭、同志銀行,隨處可見男仔手拖手行街。
「你睇我咁開放,可能和在那裡接受教育,習慣了自由的空氣有關。
「而家諗番,好彩當初自己唔系揀德州。」
大學畢業後他加入廣告公司,做了一年,卻不滿被剝削,憤然辭職。沒有收入,就自製明信片,賣給書店出售,收入竟比做廣告時多。
「我一直都覺得我系手工藝人,鍾意做手作仔,寫嘢都一樣,直到現在我都唔鍾意寫長稿,只鍾意寫短稿。」
其間他繼續投稿到當地的《東西報》,繼續寫影評。剛巧那時榮念曾在舊金山替王穎拍《點心》,提議他回港發展。八三年,他在榮念曾引薦下,來香港加入香港電影節,做節目策劃。
現時他的工作,大部分都在香港。香港,是他另一片天空。
做節目策劃期間,他認識了進念其它成員,和當時在《號外》當編輯的舒琪,開始替達明一派填詞,替《號外》、《電影雙周刊》、《信報》等寫影評。
偏偏八九年發生SIX FOUR事件,任劍輝和他最愛的日本偶像松田優作相繼逝世,再次激發他遠走他方的念頭。
「我是一個不理政治的人,但你見到一班學生,好有熱情咁做一件事,結果獲得這樣下場,我好覺得:時間無多。
「我不想再留在香港,覺得這裡太快,沒有呼吸的空間,於是辭了工,搬去倫敦大半年,亦沒有想過要怎樣。」
最愛 巴黎
無腳雀仔
要不停飛,但現實殘酷,雀仔也要搵食。當時他的積蓄,在倫敦生活只夠用一年。結果半年後他被迫回港,勉強向現實低頭,再次替香港電影節打工,但轉為兼職性質的中文編輯,一年只須工作四個月。
提起邁克,一般人都想起九十年代初電影節刊物上的電影簡介。他扭盡六壬,介紹不知名地方不知名導演的電影,將短短二百字的簡介寫得龍飛鳳舞,令人牽起撲飛衝動。
「返來後寫嚇寫嚇,又發現自己幾喜歡寫電影簡介。」
好像穩定下來
,偏偏當時的電影節,由市政局舉辦,官僚架構,始終有一定限制。「我記得我老細同我講,你做咩都得,可唔可以唔做同志專題。其實我從來唔想做同志專題,只系介紹幾套同志電影。」
寫了幾年,他更心灰意冷。
「你需要面對現實,真是好的戲不多,但你又要在不埋沒良心的情況下去sell戲,戲一多,就越來越難寫。」
九三年,他決定放棄電影節的工作,只靠在報章雜誌寫專欄和替電影做中文字幕翻譯維生,再次出走,一心一意定居巴黎。
「我是一個需要文化養分的人,巴黎有好多我要嘅嘢,有博物館、舞蹈演出、電影,加上生活指數好平,又平又靚。」
獨身 另一半
一年到處飛的邁克
,好像什麼都留不住他,那他的另一半,會不會在巴黎?「我好完整,沒有另一半。攝影師影相,影我可唔可以影一半?
「我從來不用『另一半』形容我嘅partner,每個人都是完整個體。」
差點忘了他的世界觀,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謀求最大快樂,當然沒有另一半。
「能夠維持五十年的愛情,我好懷疑,亦從來不覺得會存在。
「我唔想有個伴,而家一個人過得好好,但如果遇到啱嘅人,我又唔介意。
「文藝啲講,雖然我道門close咗,但我嘅窗永遠都系開嘅。」
追求自由快樂背後,邁克其實也有很多要求,電影字幕翻譯,他一年只譯七八套,要自己喜歡的電影才做。每次翻譯,他都要求要有校對,要先看一次電影,必要時還會看一次原著,非常認真。
攝影師在旁聽著,問他:「你是不是處女座?」
「被人問系唔系處女座,簡直是一種侮辱。
「處女座好唔坦白,是好收埋的那種人。」雙子座的他笑笑口說。
最弔詭的,是他討厭處女座,偏偏曾經深愛的前男朋友,就是處女座,在凡爾賽宮的花園食飯盒時認識,分手後住在對面屋,還天天見面,友誼永固。
今年十二月,粵劇戲寶《帝女花》重演,他又飛來香港,負責提供意見,也藉此見見朋友。他租住跑馬地,每天電車捷運代步,生活得簡單快樂,打算十二月中就回巴黎,農曆新年,又會飛往新加坡老家,小住數周。
香港在他眼中
,究竟占什麼位置?「香港對我來講,系情人。」
那巴黎呢?
「系比較似大婆嘅情人。」
倫敦?
「最多one night stand,情人負擔唔起。」
在香港的《蘋果日報》、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的報紙上,都有他的專欄,有時間再做電影翻譯,一年最少去一次希臘度假。
這樣的生活
,會不會太優遊?「我都放棄了好多嘢,我冇樓、冇車,我只想快樂,只不過大家選擇唔同。」
邁克說他不是政治 運動 員,不會扯破喉嚨搞同志運動,對自己的性取向,他說他從來沒有掙扎。「我由八、九歲知道有性開始,已經知道自己是同志,從來唔覺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