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簡介
懲治腐敗,大義滅親。正文
原青最近時運不濟:老婆剛下崗,局裡的機構改革又要開始了。他一個小小的機關工勤人員,恐怕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這段時間,他愁腸百結,茶飯不思,象個瘟雞。原青有個小舅子,在社會上是個混混。他看出了姐夫的心思,就騎著機車,載著姐夫,找了一個僻靜的小飯店胡吃海喝了一頓,並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開導了他一番。原青借酒澆愁,喝得朦朦朧朧,只聽明白了小舅子讓他明早早點上班,別得事情一塌糊塗。第二天,原青按照小舅子的指示,早早騎著腳踏車,悠哉游哉地上路了。正行中,前邊小路口發出了“啊”的一聲,只見一個瘦老頭被一輛機車撞翻在地,機車一溜煙竄了。遛彎的人群馬上圍過來看熱鬧。原青激棱一下,緊蹬幾步腳踏車來到現場,撥開人群進去一看,是局長七十多歲的老爹。老人正捂著腿躺在地上叫。原青上前搭話。老人認識他,但痛得不能言語。原青趕緊到路上攔車,可那些大車小車連理不理,快速閃了過去。在一閃而過的車輛中,原青看到一輛非常熟悉的賓士轎車。他急忙招手,車子“笛—”一聲開走了。原青臉上閃過一絲無法形容的表情,他知道,車上坐的就是受傷老人的局長兒子。老人也看見兒子的車過去,向原青擺了擺手。原青只好叫了一輛計程車,把老人送到醫院。掛號交款,透視拍片,清創縫合,化血驗尿,原青樓上樓下背著老人折騰了大半個上午。最後,老人按骨折收院治療。辦完一切手續後,原青給局長掛了個電話。局長正在開局長辦公會,著手研究人員分流方案,接到原青電話時,方案已基本敲定。不用說,原青政績平平,言語木訥,又不會巴結逢迎,被定在分流之列。他正要訓斥原青為什麼不上班,卻得到了老爹被撞住院的訊息,而且是原青救的老爹!在醫院裡,局長被老子好一頓臭罵,罵他不孝,罵他喪德,是個敗類,肯定會有報應;夸原青好,比親生兒子還親。老人說著說著就大哭起來,又大罵兒媳不孝,怨老伴死得早。局長的臉是紅一陣、白一陣,他機械地握著原青的手,拍拍原青的肩膀,說:“謝謝你,小原。你最近就別上班了,在醫院照顧我爹,工資照發。分流的事,你放心。”原青受寵若驚,連連稱是。住了兩個月院,老人的斷腿儘管癒合了,但也半殘了,不能走路。局長犯了難,總不能讓老爹拖著一條殘腿,滿大街亂遛,給自己丟臉吧?可又讓誰看他侍候他呢?老婆肯定不乾,她是高幹子女,養尊處優,只知錢要緊,哪有心思管公爹。原青看出了局長的心思,發話了:“局長,我知道你為侍侯老人犯難。這樣吧,我有個辦法。”
“說說看。”
“叫我老婆侍侯吧,她下崗在家沒事幹。”
局長一聽,高興得大嘴一咧:“太好了!明天就讓你老婆到我家上班,我給她開工資。哈哈……”第二天,原青的老婆到局長家上班了,確切地說是當保姆。她是個勤快人,縫補漿洗,擦地抹桌,燒菜做飯,樣樣拿得起來,特別是對老人的照顧,真是無微不至,老人看在眼裡,喜在心上。原青也三天兩頭往局長家跑,對老爺子噓寒問暖,按摩捶背,幫局長家乾點重活。有了原青兩口子為局長家服務,局長兩口子更是很少回家了。局長總是工作忙,以前是多點一線,現在是一點無線了,除了賓館,連辦公室都很少見。據說,局裡有個什麼大的項目,跟外資有關。局長吃住全在賓館,電話聯繫,遙控指揮。局長老婆四十來歲卻內退三年了,天天拉關係,做生意,基本不在家。半年下來,原青兩口子跟老爺子的感情越來越深,無話不說,如同親人一個星期天,原青兩口子又早早到局長家服務。幹完活後,三人坐一塊聊天。一番山南海北,老爺子開腔了:“小原啊,我有塊大心事,很想託付給你。不過,在我說之前,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兒?”
“老爺子,您說吧。”
“我想讓你做乾兒子。”
原青兩口子一時不知所措,你看我,我看你,窘住了。
“你別為難。”老爺子接著說,“我是看你倆口子人品好,才這么做的。否則,我的心事只好自己辦了。說吧,行不行?”
看著老人那真摯的表情,企盼的目光,原青突然象悟到點什麼。他站起身,走到老人跟前,很平靜地說:
“大伯,您等會兒,我去辦點事,一會兒再答覆您。”
他說完,噔噔噔走出局長家。
半個小時後,原青領著小舅子回到局長家。他把小舅子帶到老人跟前,說:
“大伯,您認識這人吧?”
老說,我不認識。
原青說:“大伯,就是他撞得您。他是我小舅子。”
老爺子一聽不打緊,差點從輪椅上蹦下來,一支“不求人”打向了小舅子。
原青馬上安撫住老爺子,說:“大伯,您別生氣了。要生氣,就朝我打,都是我不對。我之所以這么精心侍侯您,就是贖罪的。”
接著,原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老爺子說了一遍。原來,小舅子儘管是個混混,但人卻很耿直,對社會上的不平事一直看不慣;尤其對那些貪官污吏整天憋著勁對付老實人,看誰沒有後台就研究讓誰下崗分流,更是恨之入骨。這幾天,他聽說姐夫遇到了難題,就想替姐夫出口氣。他知道局長的爹每天早早在路上遛彎,就生了一個餿主意。那天晚上,他拖著姐夫出來喝酒,就給姐夫這么這么說了一通。原青喝了不少酒,腦袋混沌了,那木吶的嘴也沒吱一聲。第二天,小舅子果真騎著機車,把經常在這條路遛彎的局長爹給撞了。這才演出了一場英雄救孤的把戲。老人聽了目瞪口呆,繼而搖頭擺手,繼而唉聲嘆氣,繼而恢復了平靜。他招呼原青他們坐下,緩緩地說:“事情過去就過去吧。我這么大年紀了,早死晚死無所謂,不計較這些事了。你倆的做法,讓我明白了一個事實,老百姓痛恨腐敗到了何等地步!我作為一個局長的爹,不,確切地說,一個腐敗分子的爹,無臉見人哪。撞得好!我沒意見。不過,以後別拿家屬開刀,要大膽地撞那些腐敗分子呦!好不好?”說完,老人家爽朗地笑了這一笑,氣氛活躍了。小舅子摟著老人的脖子說:“大爺,您寬宏大量,我一輩子忘不了。您後面的日子就讓我侍侯吧?我給您當兒子、當拐杖,背您上街。”
“不用啦,有你姐和姐夫,我就心滿意足了。小原,作我乾兒子行不行呀?”
“同意!”原青倆口子說著就要跪下,老人說啥也不乾,只好作罷。
收乾兒子的事情就算定下來了。
老人像去了塊心事,又緩緩地說:
“前面的話,我還沒說完。我有個心事要告訴你們,而且,你們必須幫我把這件事情了結完。不然,我死不瞑目,虧對蒼天!”
原青三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老人喘了口氣,繼續緩緩說道:
“其實,我是三年前隨兒子兒媳進城居住的。三年前,老伴在世時,住在鄉下。那時,我憑自己的本事,加上政策好,走南闖北,銷售石材,幹個體。十幾年,風裡來,雨里去,受了不少苦,也獲得了豐厚的利潤。不瞞你們說,我可是個十萬富翁哪!這些財產,兒子一點不知道,他只知我做生意,不知掙賠;只知道當官撈錢往上爬,根本沒管爹娘存在,很少回家。知子莫如父,我也看透了兒子兒媳的心腸。尤其那兒媳,她爹是高幹,是大貪;她更厲害,利用局長丈夫,損公肥私,把自己的丈夫往火炕里推。她不但貪財,還虐待老人。我隨他們住了三年,遭了三年罪,沒一個拿我當人的。所以,我暗下決心,收個乾兒子,託付後半生。
我這樣做,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我兒子為官不仁,這些年來至少聚斂了幾百萬錢財。他聚斂的錢財,數目多少,收誰的,存在哪裡,我掌握大部分,都有證據。最近,他有家不回,在賓館吃喝嫖賭,和外國人勾結在一起,準備把一大片地低價賣給外國人,禍國殃民,喪盡天良。我多次勸他改邪歸正,他就是不聽。虎毒不食子啊!再不挽救他,他會把自己送上斷頭台的。我也不指望這個兒子了。我決心已定,堅決將兒子送交國法懲處。咱們是緣分啊!證據都在這裡,給,小原。你答應我,幫我舉報他。行不行?”
此時,再看原青三人,淚流滿面,啜泣不止,撲通撲通跪拜在地,雙手接過老人的提包,相對無言,默默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