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煒[中共情報員]

趙煒[中共情報員]

趙煒,1919 年農曆九月二十四出生。他畢業於黃埔軍校(即中央陸軍軍官學校軍校)十六期,是杜聿明和陳誠掌管國民黨東北軍政時期,潛伏在他們身邊的中共高級臥底。

人物簡介

趙煒,1919 年農曆九月二十四出生。他畢業於黃埔軍校(即中央陸軍軍官學校軍校)十六期,是杜聿明和陳誠掌管國民黨東北軍政時期,潛伏在他們身邊的中共高級臥底。他作為少校作戰參謀主管東北國民黨軍司令部的機密室,並負責標示國民黨軍的東北各區的兵力配置和團以上兵力駐地表。他與李克農手下大將“石堅”單線聯繫,是中共中央安插在國民黨軍東北司令部當中的一張王牌,代號902。趙煒送出大量有價值的情報,他是中共獲得第四次遼南戰役勝利的大功臣,在四平戰役中也出力甚大。

他潛伏在國民黨軍東北保全司令部的這個階段正是國民黨軍和東北民主聯軍相持階段的最後一個時期,是國共東北戰局的轉折點。趙煒的情報和一道假命令直接導致了13軍的89師和54師的162團被殲滅,使得國民黨軍剩下的進攻部隊紛紛逃竄,南滿的東北民主聯軍各部隊一舉收復大片失地,直接扭轉了東北民主聯軍在南滿地區的不利戰局,國民黨軍在東北全面轉入防禦。

趙煒,抗戰時期擔任第五戰區13軍補充團中尉排長、第五戰區別動軍上尉副大隊長、二十八集團軍少校作戰參謀等職。抗戰結束後,任職於國民黨第五戰區日僑戰俘管理處,後於1946 年至1947 年期間作為中共“902”情報員潛伏於國民黨軍東北保全司令部參謀處任少校參謀,主管機密室,並為國民黨軍制定東北防禦計畫。1947 年9 月,中共北平情報機關被國民黨破獲,趙煒暴露。他從北平回到瀋陽,後從全城搜捕中隻身逃脫。後來趙煒一直在中共情報機關任職。反右、“文革”期間,被下放山西。改革開放後,恢復工作,並從國家安全部離休。之後,在全國各地進行愛國主義演講,多次獲得國家表彰。其潛伏在國民黨軍東北保全司令部的事跡被西柏坡紀念館收錄。

本文作者康狄2011年至2013年期間對趙老進行了多次採訪,依據採訪錄音和趙老提供的材料整理出此文。

黃埔開學典禮見到蔣介石

由於少年時期家境貧寒,我很早就走出家門,外出當學徒,為了生計,我進入了黃埔軍校桂林分校第一大隊第三中隊當學員。大約1939 年9 月底、10 月初的樣子,我在中央軍校桂林分校十六期的開學典禮上見到了蔣介石。他穿著精神的中山裝,發表演講,我只記得他當時說了這么一句話:“你們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們的兄弟姊妹就是我的兄弟姊妹”,覺得挺感人的。蔣介石訓話之後,舉行了閱兵,我因為個子比較高,站在了第一排,當了旗手。

1940 年秋天,我從黃埔軍校桂林分校畢業了。我的改變特別大,普通人經過了軍事訓練,就是不一樣了。在軍校裡面,我的著裝、走路、身形、敬禮姿勢等都是非常標準的。我系統地學習了射擊學、土木工程、測繪、戰略戰術、步兵操典等課程。畢業的時候,我穿起武裝帶,佩上了蔣介石贈送的中正劍,上面寫著“不成功,便成仁。校長蔣中正贈”的字樣。我覺得自己很光榮,也很威風。

人生觀慢慢改變

畢業後,我作為少尉見習官,被分到了第五戰區的湯恩伯部的第31 集團軍下屬的13 軍獨立團機槍連訓練新兵。我和另外一個同學被選為代表,去見了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給他送了一面錦旗,並向第五戰區長官部報到。李宗仁住在老河口一位平民的房子裡,房間很簡陋,沒有地板,鋪了一層蘆席,擺了一張辦公桌。李宗仁非常和藹可親地和我們握手,勉勵我們,他寒暄了幾句,讓我們和他一起照了張相就讓我們走了。李宗仁沒有架子,令人親近。

我工作的13 軍獨立團實際上是補充團。我所在的機關槍連按理說有三個排,可是實際上只有一個排,全連也只有兩挺馬克沁重機槍。我在連里的職務是排長,可是我這個排有兩個排長,我是大排長,還有一個二排長。我的見習期滿了,正式升任中尉排長。我到了補充團半年後,一直沒機會上戰場,覺得待在補充團沒有意思,就和在三連當排長的同學一商量,兩個人決定脫離13 軍,到陝西去投奔我們桂林分校的學生總隊的總隊長,他在陝西當師長。沒想到,我們千里迢迢趕過去投奔,卻被他狠狠訓了一頓。我們很喪氣,就又回到了河南老河口第五司令長官部所在地。我找到了同學、好朋友——在第五司令長官部當參謀的朱建國。因為我沒有工作,西北軍系統的池峰城的30 軍正在招人,我準備過去當排長。朱建國把我勸住了。朱建國說,你不要去,就在這等著,等我給你找份好工作。於是我就在朱建國的住處住了下來。

朱建國在五戰區管參謀處綏靖組,這個綏靖組是專門對付共產黨的。雖然是國共合作時期,國民黨對共產黨還是有防範的,朱建國的綏靖組繳獲了很多中共印製的宣傳小冊子,有什麼艾思奇的《大眾哲學》、毛澤東的《論聯合政府》等。我閒得無聊,就看看這些書。朱建國下班回來後,我常常和他聊時局,聊人生。當時我還不知道,朱建國已經接受了中共的主張了。朱建國看中共的書看多了,就信服了中共的宣傳和理論。這段時間,我的人生觀也發生了很大轉變,也寄望於共產黨了。

李克農批准我的代號902

抗戰勝利後,我從國民黨第五戰區日僑戰俘管理處轉到國民黨東北保全司令部當少校參謀。我從上海取道天津趕赴東北。在天津我見到了在國民黨第十一戰區長官部當作戰參謀的朱建國。長談之後,我決定為中共做情報工作。朱建國讓我到北平見中共的情報員。

1946 年3 月份,在北平石駙馬大街89號,一個姓王的朋友家裡,一個中等身材戴灰禮帽、穿灰布棉袍、穿圓口鞋、右手拿著一張報紙的男子來找我。他就是李克農手下的大將“石堅”,我倆在四合院的南房客廳里會面。他的面貌沒什麼特殊,平常人的樣子,穿戴像個商人,你根本看不出他是中共的地下黨員。

“ 石堅”問我,你打算怎么辦?我說,我要參加共產黨的工作,請求上延安。“石堅”說,你現在到延安不可能,延安那邊也在打仗,即使你到延安參加軍隊,頂多當一個營長,你最多帶一個營。這次談話時間不長,大概也就半個鐘頭。我被“石堅”說服了,“石堅”說我應該向朱建國學習,留在國民黨軍隊內部搞情報工作。“ 石堅”(王石堅)最後和我約在西單附近的西黔陽飯館見面,然後他就走了。

第二天上午我早早地到西黔陽飯館找個包間,等待“石堅”的到來。我們利用吃飯作為掩護,進行了第二次談話。這次談得比較具體,主要是“石堅”給我交代工作:你到東北應該怎么樣工作,黨組織怎樣派人與你聯繫,你怎樣把需要的東西交給情報員,等等。“石堅”向我強調:做情報工作最重要的是“注意嚴守秘密”,一定要和自己的上線保持“單線聯繫”,對任何人都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哪怕是自己的家人。

第二次談話,我們也只在一起三四十分鐘,就匆匆分開了。分手之前,“石堅”與我約好,明天上午在宣武門澡堂子見面。澡堂子叫什麼名字,我記不得了。第二天上午,我又早早地去了,與“石堅”見面後,要了個單間。脫衣服洗澡的時候,“石堅”指著身上的傷痕對我說,“這些傷疤是我在上海做地下工作的時候被國民黨特務逮捕後,他們打的,拿烙鐵烙的,革命者要有氣節,絕不能出賣同志。”我特別感動,當時覺得“石堅”真是共產黨人的楷模,我要向他學習,好好聽他的話,以後一旦被捕,也要像“石堅”一樣堅貞不屈,不能出賣自己同志。

與“石堅”見面三次後,我成為了中共地下情報員,雖然當時我還沒有入黨。“石堅”上報李克農,李克農批准我為代號“902”的情報員

在東北保全司令部的日常工作

1947 年3 月初,“石堅”派地下黨員袁澤到瀋陽與我取得了聯繫。此時,我已成為國民黨東北保全司令部機密室的主管少校參謀。當時國民黨東北保全司令部占據了瀋陽繁華的商業街太原街西頭的一座五層樓的建築。我在二樓辦公,宿舍在三樓。為了防止國民黨瀋陽公安局晚上查戶口,我把袁澤帶到了東北保全司令部的宿舍里過夜。國民黨警察是進不了東北保全司令部宿舍進行搜查的。

我除了主管機密室,還負責標示國民黨軍東北保全司令部參謀長辦公室里的東北作戰態勢圖。我每天要在地圖上標明中共和國民黨軍的占領區域——用大頭針和藍色、紅色的閃光紙做成小旗子(藍色的小旗子代表國民黨軍團以上的部隊,紅色的代表中共軍隊團以上的部隊),把這些小旗子插到東北地圖上,整個的東北軍事態勢便一目了然。

我還負責編訂國民黨軍團以上兵力的駐地表,每個月要編一本,上面有國民黨軍團以上主官的姓名、代號、番號、駐地等。我打電話要某個部隊的時候,不說部隊的番號,只說代號,代號是使用數字表示的,有些時候會更換。這是國民黨軍保密的需要。該兵力駐地表由我每月印發給長官部各處室及國民黨空軍、兵站總監部及其所屬師以上部隊,屬於絕密。我現在還記得當時的國民黨軍的軍級部隊的番號——新1 軍、新6 軍、13 軍、52 軍、53軍,60 軍、71 軍、93 軍。

第一次送出情報立下大功

我見到袁澤的頭一天就提供了一條重要的情報——我將國民黨軍第四次進攻遼東的詳細作戰計畫向袁澤和盤托出。新1軍22 師:“杜聿明擬糾集60 軍、93 軍、52軍和即將從熱河調至新賓的13 軍共12 個師12 萬餘人,在梅河口、三源浦、七道溝( 即今渾江市)、通化、集安、長白山一帶,與我決戰,占領我遼東軍區臨江、靖宇、撫松、長白根據地,以實現其‘北守南攻、先南後北’的戰略;其主力進攻部隊是13軍的89 師與54 師;集結地在新賓的三源浦;進攻日期,定在4 月初。”我將計畫詳細交代給袁澤後,又冒著危險用小紙片畫了一張示意圖,交給袁澤帶走。

這是我第一次送出情報,第一次沒有經驗,“石堅”在北平的時候也沒有和我談到“密寫”技術,所以我覺得第一次送情報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因為讓袁澤帶著這樣明顯的情報走,一旦被國民黨特務發覺,我和袁澤都跑不了。

本來我還想把最新編訂的國民黨軍的兵力配備表交袁澤帶走的,可是厚厚的一大冊太顯眼了,袁澤一次拿不走。我倆一商量,決定請求地下黨組織儘快在瀋陽設立便於我對外傳送情報的秘密電台。

一個假命令,重創國民黨13 軍

袁澤回去一個月後,“石堅”就派沈秉權和呂淑蘭夫婦在離我辦公地點不遠的地方設立電台。我每個月偷偷帶一冊兵力配備表出來,交給他們,讓他們發給中共中央情報部。此時,杜聿明已經向國民黨軍參加這次戰役的各軍師,下達了集結地及進攻地點、時間的命令。我將國民黨軍的作戰計畫全部詳細寫出,交給沈秉權發往陝北。我不僅將作戰計畫報告中共中央情報部,還用一則假命令,滅掉了國民黨軍13 軍大部。

13 軍接到杜聿明的命令後,立即迅速從赤峰將其89 師和54 師調至瀋陽。我為了摸清這兩個師到達瀋陽及出發的時間,以看望同學為名,在瀋陽南站上了13 軍司令部的列車。

在那裡,我找到了在該軍司令部任參謀的同學,暢敘闊別之情。我倆談得正歡的時候,13 軍軍長石覺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聲責問我道:“你是什麼人?誰讓你到車上來的?”我立即立正向他行禮,說:“報告軍長,我是司令長官部的參謀,到車上看望久別的同學。”石覺厲聲吼叫:“快給我下去!”他這種粗暴行為,使我和我的同學都十分尷尬,但畢竟他是箇中將軍長,我們都是小小少校參謀,不得不忍氣吞聲,由他大聲怒斥。

下火車時,同學也不敢送我。回到司令部參謀處我立即起草一道命令:“急電,石軍長:你軍車運至清原後火速急行軍至新濱三源浦,迅速進入陣地,進行強攻,占領蘭山制高點,不得有誤!”因為我大致了解,在蘭山腳下,我民主聯軍已布置好袋形陣地,正等待13 軍鑽口袋呢!蘭山地勢險要,三面均為高山,呈凹字形,只要進山仰攻,必被全部殲滅。該命令經作戰科長、參謀處長簽字,參謀長趙家驤“畫行”,簽名,迅速發電13 軍。所謂“畫行”即批准的意思。該軍到達清原後,立即以急行軍速度向新賓、三源浦進發,進入我蘭山陣地後,進行強攻。他們正好鑽進我軍布置好的“口袋”之中。89 師及54 師162團被殲滅。13 軍遭到重創後,其殘部、北路南路部隊紛紛逃竄。

沒想到,我的這則命令直接導致了國民黨軍整個戰役的徹底失敗。這場戰鬥在全東北戰場上也是一個極為重要的轉折點。因為這標誌著杜聿明“南攻北守,先南後北”戰略的失敗,國民黨軍不得不從全面進攻轉入全面防守,東北民主聯軍則取得了戰略主動。

蔣介石大罵杜聿明指揮不力。杜聿明挨了頓臭罵,心裡很惱怒,就回司令部查看是誰下達了這條命令。後來發現是我起草的作戰命令。不過,我一點事情也沒有,因為命令的電文稿上有作戰科長、參謀處長、參謀長的簽字。我作為作戰參謀,作戰命令是其基本業務。有這么多人的簽字,也不好搞清楚,到底是誰的主意。杜聿明就在電文稿上寫下了“該參應予申斥”六個字,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獲中共中央情報部嘉獎

1947 年5 月中旬起,東北民主聯軍發動夏季攻勢,分別在中長路兩側、瀋陽、吉林線及熱河、冀東、南滿地區發起進攻。6 月中旬,民主聯軍又集中力量圍攻四平。四平位於長春、瀋陽間,是戰略要地。這時我將國民黨軍的調動部署及時告知密台的沈秉權,又立下大功。

民主聯軍圍攻四平時,我隨鄭洞國至開原前線指揮所任參謀,沈數次到開原來取情報。當時我將四平敵71 軍的城防部署、防禦工事以及長春新7 軍和瀋陽新6軍增援的兵力部署詳詳細細地告訴了沈秉權。6 月初,我軍攻克昌圖,進占開原,鄭洞國撤回瀋陽。我遼東部隊攻克安西。南滿部隊收復寬甸、風城、安東、莊河、復縣並攻克本溪。6 月14 日,民主聯軍對四平發起總攻。經過半個月奮戰,殲滅敵軍一萬餘人,敵71 軍副參謀長被擊斃,俘虜敵軍六千餘人。後因敵新六軍援兵趕到,民主聯軍於6 月30 日撤離四平。

自民主聯軍夏季攻勢以來,五十餘天國民黨共損失八萬三千多人。我軍收復城鎮42 座,解放區擴大了16 萬平方公里,使東、西、南、北滿解放區連成一片。國民黨軍則被壓縮在中長路、北寧路及瀋吉沿線以瀋陽為中心的狹長地帶的少數據點上,只得由全面防禦轉入重點防禦。東北戰局發生了帶根本性的改變。從此,東北戰場的主動權便為我民主聯軍牢牢掌握。

自4 月份,瀋陽地下黨為我建立秘密電台以來,因為送出去的情報重大而及時,中共中央情報部特來電給我嘉獎。(口述、供圖 趙煒 採訪 康狄)

作家

男,生於1979年,籍貫山西忻州。先後就讀於重慶大學和中國人民大學。多年讀史,小有心得。現居北京。著有《仕途的玄機》(重慶出版社出版)一書。

相關詞條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