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桶”項目的主要特點是:錢用於特定地區的特定項目,大多數是在有關議員的家鄉;為了局部而非整體利益,甚至會損害國家利益;多數議員不知情、沒有經過正常的委員會或全院大會辯論,也沒有得到多數議員的支持;行政部門沒有提出要求甚至表示反對。 “豬肉桶”作為政治辭彙始於1863年,到20世紀已為人所共知。起初,“豬肉桶”大多是一些基礎設施項目,如開鑿運河、疏浚河道、修建公路橋樑,人們稱之為“綠色豬肉”;後來,出現了資助大專院校和研究機構的“學術豬肉”,支持選區軍事項目的“國防豬肉”;近年來,又出現了幫助開發高性能計算機和高清晰度電視的“高科技豬肉”,以及新建、擴建公園、古蹟、風景區的“公園豬肉”。
許多“豬肉桶”項目,在外人看來難以理解。試舉幾例:50萬美元用於恢復牧場的環境,以吸引跳鼠返回;25萬美元用於紐約州同性戀服務中心更新設備;15萬美元用於印製文字材料,向遊人和行人解釋花了350萬美元修建的一條道路(西維吉尼亞州);50萬美元用於衣阿華州一個減少豬糞臭味的科研項目;堪薩斯州有一些不合群的青少年,喜歡穿黑衣服裝神弄鬼,國會撥款25萬美元用以遏制這一現象的擴散。一位議員曾經諷刺說,他只要有一根小草,一隻松鼠,就可以抗個公園項目。
美國政府撥款的全國藝術基金會,給一個名叫塞拉納的藝術家提供資助,他的“傑作”是一張照片——他的尿壺裡放著一個塑膠十字架。這個基金會還贊助費城現代藝術研究院承辦馬普爾索普同性戀攝影巡迴展。基金會資助過一位“詩人”,他的代表作沒有題目,只有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字 “LIGHGHT”(LIGHT的意思是“燈光”)。
國防項目是塊大肥肉,浪費也更驚人。據國防部估計,如陸續關閉早已沒有存在價值的軍事基地,近期每年可以節省36億美元,10年共可減少210億美元支出。國防部每年還要被迫接受許多不需要的武器裝備,如在2000年,獲得撥款4?6億美元,為海軍生產一艘他們並不需要的攻擊艦。
“豬肉”項目名目繁多,國會議員或多或少總可以分得一杯羹,於是在爭吃國庫時形成了“相互關照”的“合作”氛圍。在黨派鬥爭激烈的國會,唯獨在“豬肉”項目上少有爭吵,甚至成為兩黨“聯絡感情”的膠合劑。
人人有份,不等於人均一碗。國會領導人位高權重,重要委員會成員近水樓台,自然當仁不讓,要多拿一點。阿拉斯加州人口最少,可人均“豬肉”最多,2001財政年度達到760美元,是全國平均水平(25?5美元)的30倍。最典型的例子是,這個州一個僅有300人的小鎮,居然獲得40萬美元建一個停車場。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阿拉斯加三位國會議員都身居要職,史蒂文斯參議員是大權大握的撥款委員會的主席,穆考斯基參議員是油水很多的能源委員會的主席,揚眾議員是眾議院撥委員會的主席,理所當然要多拿些“豬肉”回家。伊利諾依州的舒斯特眾議員擔任交通委員會主席6年,“養肥”了該州的父老鄉親。僅1997至2000年,48億美元的州際公路改善款項(修、擴建公路和橋樑),有13?2億花在了伊利諾依州的中部。公眾和媒體對撥款法中的“豬肉”項目的不滿越來越多。“反對政府浪費公民協會”、“全國納稅人聯盟”、“美國人稅制改革協會”等。
民間組織不斷發起聲勢浩大的反對“豬肉桶”的運動。它們一方面跟蹤、揭露“豬肉”項目,在國會議員中評比“豬肉桶獎”(獎給為家鄉撈的錢最多、項目最離奇的議員),出版“豬肉”項目彙編(書名《國會豬內手冊》,附題“華盛頓不想讓你看的一本書”),以引起公眾對給家鄉撈好處最突出議員的關注。另一方面,它們挖掘議員之間、總統與國會之間、院外遊說集團與議員之間的幕後交易,以喚起公民對撥款監督的責任意識。
9·11事件後,它們組織了百萬人聯合行動,針對“打擊恐怖分子,保衛國土安全”的呼聲,提出了“反對政府浪費,維護財政安全”的口號。國會議員似乎並不在意公眾的不滿,反而覺得理所當然。首先,“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也是美國議員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人民選我當議員,我當議員為人民”,給家鄉父老做點實事是分內的事。其次,稅收取之於民,用之於。將聯邦政府以稅收方式拿走的錢再拿回來用於地方建設,無甚不妥。再說,用在別處是用,用在這裡也是用,為什麼不能用到議員所在的州(選區)?第三,正如眾議院撥款委員會主席揚所說,議員對自己選區的需求比華盛頓的官僚更清楚,既然了解情況,就可以作出更好的決斷。再者,錢都是國會立法、總統“劃圈”合理合法撥出來的,合乎法律規定。
議員之間相互關照,兩黨之間心照不宣,“豬肉”項目越來越多。國會領導也大方,議員找上門,給他點面子,搞一個項目,日後用得著的時候,議員自然會鼎力回報。
“豬肉”項目大增,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在撥款法審議的最後階段,特別是在統一文本時,常常是關起門來做幕後交易。出席聯席會議的議員和白宮官員討價還價,大多數不能與會的議員都會把自己的項目託付給與會議員,並作為自己最終是否投票贊成妥協方案的籌碼。最後文本出來的時候,當天或第二天就要表決,誰也沒有時間看個遍,只要看到自己的項目或關注的問題得到落實,這就行了。
最典型的是1998年年底,13個撥款法有7個被總統拒簽。最後,經過馬拉松式的會談,7個撥款法被捆綁在一起,包含5200億美元的撥款,文本有4000多頁,4磅重,達成一致的當天晚上眾議院就表決,而且不能再作任何改動,否則又會沒完沒了地拖下去,沒有哪個議員能從頭看到尾。等大家有時間看的時候,已是總統簽署生效的法律。國會內部也有人主張減少“豬肉”項目。1994年,金里奇一鳴驚人,率共和黨同時奪得參、眾兩院多數地位。他提出的“與美利堅契約”就有減少浪費、嚴格審批的主張。新任眾議院撥款委員會主席利文斯頓1995年1月10日發誓:用鱷魚皮刀、長獵刀和大砍刀 “三刀並用”,削減開支和“豬肉”項目,但他上任後,“豬肉”項目還是有增無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