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遺書

褚氏遺書

《褚氏遺書》醫論著作。舊題南齊·褚澄編。本書系唐朝人從褚氏槨中發現石刻整理而成。宋嘉泰年間刊行流傳。全書共受形、本氣、平脈、精血、津潤、分體、余疾、審微、辨書、問子10篇。內容簡短,多據《內經》理論加以闡述發揮。本書體現了作者重視精血、津液學說。其中對血證及婦科病證治的見解,為後世醫家所重視。本書收入《六醴齋醫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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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巢造變,從亂群盜,發人冢墓,掘取金寶。遇大穴焉,方丈余,中環石,十有八片,形制如槨,其蓋六石,題曰:“有齊褚澄所歸。”啟蓋棺,骨已蛇蟻,所穴環石內向,文字曉然。盜疑兵書,移置穴外,視之棄去。

先人遇見,讀徹。囑鄰慎護。明年具舟載歸,欲送官以廣其傳,遭時兵革不息,先人亦不幸。遺命異物終當①化去,神書理難久藏,其以褚石為吾棺槨之實隱,則骸骨全,褚石或興吾名,亦顯淵。募能者調墨,治刻百本散之。余遵遺戒。先人諱廣,字叔常。

清泰二年五月十九日古揚蕭淵序

①根據中國中醫研究院館藏日·延寶元年(癸丑)吉田四朗刻本補入。

章節

受形

男女之合,二情交暢,陰血先至,陽精後沖,血開裹精,精入為骨,而男形成矣;陽精先入,陰血後參,精開裹血,血入居本,而女形成矣。陽氣聚面,故男子面重,溺死者必伏;陰氣聚背,故女子背重,溺死者必仰。走獸溺死者,伏仰皆然。陰陽均至,非男非女之身,精血散分駢胎、品胎之兆,父少母老,產女必羸;母壯父衰,生男必弱。古之良工,首察乎此,補羸女先養血壯脾;補弱男則壯脾節色;羸女宜及時而嫁,弱男宜待壯而婚,此疾外所務之本,不可不察也。

本氣

天地之氣,周於一年,人身之氣,周於一日。

人身陽氣以子中自左足而上,循左股、左手指、左肩、左腦、橫過右腦、右肩、右臂手指、脅、足,則又子中矣;陰氣以午中自右手心通右臂、右肩、橫過左肩、左臂、左脅、左足外腎、右足、右脅,則又午中矣。陽氣所歷,充滿周流,陰氣上不過腦,下遺指趾,二氣之行,晝夜不息,中外必偏。一為痰積壅塞,則痰疾生焉,疾證醫候,統紀浩繁,詳其本源。痰積虛耳,或痰聚上,或積惡中,遏氣之流,艱於流轉,則上氣逆上,下氣鬱下,臟腑失常,形骸受害。暨乎!氣本衰弱,運轉難遲,或有不周,血亦偏滯,風濕寒暑乘間襲之,所生痰疾,與痰積同。

凡人之生,熱而汗,產而易,二便順利,則氣之通也。陽虛不能運陰氣,無陰氣以清其陽,則易獨治,而為熱;陰虛不能運陽氣,無陽氣以和其陰,則陰獨治,而為厥。脾以養氣,肺以通氣,腎以泄氣,心以役氣,凡髒有五,肝獨不與,在時為春,在常為仁,不養不通,不泄不役,而氣常生,心虛則氣入而為盪,肺虛則氣入而為喘,肝虛則氣入而目昏,腎虛則氣入而腰疼。四虛氣人,脾獨不與,受食不化,氣將日微,安能有餘以入其虛,烏乎?茲謂氣之名理與。

平脈

脈分兩手,手分三部,隔寸尺者,命之曰關,去肘度尺曰尺,關前一寸為寸,左手之寸極上,右手之尺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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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陽順,自下生上,故極下之地,右手之尺為受,命之根本。如天地未分,元氣渾沌也。既受命矣,萬物從土而出,惟脾為先,故尺上之關為脾,脾上生金,故關上之寸為肺,肺金生水,故自右手之寸,越左手之尺為腎,腎水生木,故左手尺上之關為肝,肝木生火,故關上之寸為心。

女子陰逆自上生下,故極上之地,左手之寸為受命之根本,既受命矣,萬物從土而出,惟脾為先,故左手寸下之關之脾,脾土生金,故關下之尺為肺,肺金生水,故左手之尺越右手之寸為腎,腎水生木,故右手寸下之關為肝,肝木生火,故關下之尺為心。男子右手尺脈常弱,初生微眇之氣也;女子尺脈常強,心大之位也,非男非女之身,感以婦人,則男脈應,動以男子則女脈順指,不察乎此,難與言醫。

同化五,故胃為脾府,而脈從脾;同氣通泄,故大腸為肺府,而脈從肺;同主精血,故膀胱為腎府,而脈從腎;同感交合,故小腸為心府,而脈從心;同以脈為竊,故膽為肝府,而脈從肝澄生當後世傳其言而已,爾初決其秘,發悟後人者,非至神乎。體修長者脈疏,形侏儒者脈蹙,肥人如沉,而正沉者愈沉,瘦人如浮,而正浮者愈浮,未燭斯理,遏愈眾疾,表里多名,呼吸定到,抑皆末也。世俗並傳,茲得略云爾。

津潤

天地定位,而水位乎中,天地通氣,而水氣蒸達,土潤膏滋,雲興雨降,而百物生化。人肖天地,亦有水焉。在上為痰,伏皮為血,在下為精,從毛竅出為汗,從腹腸出為瀉,從瘡口出為水,痰盡死,精竟死,汗枯死,瀉極死。水從瘡口出不止,乾即死。

至於血充目則視明,充耳則聽聰,充四肢則舉動強,充肌膚則身色白;漬則黑,去則黃,外熱則赤,內熱則上蒸喉,或下蒸大腸;為小竅,喉有竅,則咳血殺人,腸有竅則便血殺人,便血猶可止,咳血不易醫。喉不停物,毫髮必咳,血滲入喉,愈滲愈咳,愈咳愈滲,飲溲溺則百不一死,服寒涼則百不一生,血雖陰類,運之者,其和陽乎。

分體

耳、目、鼻、口、陰尻,竅也;臂、股、指、趾,肢也;雙乳、外腎,關也;齒、發、爪、甲,余也;枝脂、旁趾,附也。養耳力者常飽,養目力者常瞑,養臂指者常屈伸,養股趾者常步履。夏髒宜冷,冬髒宜溫,背陰肢末雖夏宜溫,胸包心火雖冬難熱,熱作腫而竅塞,血不行而肢廢;余有消長無疾,痛附有疾,痛無生死者疣瘤而已。

精血

餘食五味,養髓、骨、肉、血、肌膚、毛髮。

男子為陽,陽中必有陰,陽之中數八,故一八而陽精升,二八而陽精溢。女子為陰,陰中必有陽,陽之中數七,故一七而陰血升,二七而陰血溢。陽精陰血皆飲食五味之實秀也。方其升也,智慮開明,齒牙更始,發黃者黑,筋弱者強,即其溢也。

凡充身、肢體、手足、耳目之餘,雖針芥之瀝無有不下。凡子形肖父母者,以其精血嘗於父母之身無所不歷也。是以父一肢廢,則子一肢不肖其父母,一目虧則一目不肖其母。然雌鳥牝獸無天癸而成胎者何也?鳥獸精血往來尾間也,精未通而御女以通其精,則五體有不滿之處,異日有難狀之疾。陰已痿而思色以降其精,則精不出,內敗小便道澀,而為淋精;已耗而復竭之,則大小便道牽疼,愈疼則愈欲大小便,愈便則愈疼。女人天癸既至,十年無男子合則不調,未十年思男子合亦不調,不調則舊血不出,新血誤行,或漬而入骨,或變而之腫,或雖合而難子。合男子多則澀枯虛人,產乳眾則血枯殺人,觀其精血思過半矣。

除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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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疾之道,極其候證,詢其嗜好,察致疾之由來,觀時人之所患,則窮其病之始終矣。窮其病矣,外病療內,上病救下,辨病藏之虛實,通病藏之母子,相其老壯,酌其淺深,以制其劑,而十全上功至焉。製劑獨味,為上二味次之,多品為下。酸通骨,甘解毒,苦去熱,鹹導下,辛發滯當驗之。藥未驗切戒,亟投大勢,既去余勢。不宜再藥,修而肥者,飲劑豐羸而弱者受藥減。

用藥如用兵,用醫如用將,善用兵者,徒有車之功;善用藥者,姜有桂之效。知其才智,以軍付之,用將之道也。知其方伎,以生付之,用醫之道也。世無難治之疾,有不善治之醫,藥無難代之品,有不善代之人,民中絕命,斷可識矣。

審微

疾有誤涼而得冷,證有似是而實非,差之毫厘,損其壽命。

《浮栗經·二氣篇》曰:“諸瀉皆為熱,諸冷皆為節,熱則先涼藏,冷則先溫血。”《腹疾篇》曰:“乾痛有時當為蟲,產余刺痛皆變腫。”《傷寒篇》曰:“傷風時疫濕暑宿痰,作瘧作疹,俱類傷寒,時人多瘧,宜防為瘧。時人多疹,宜防作疹。春瘟夏疫,內證先出中濕、中暑,誠以苓木投之。發散劑吐汗下俱至此證,號宿痰失導,必肢廢。”

嗟乎,病有微而殺人,勢有重而易治,精微區別天下之良工哉。

辯書

尹彥成問曰:“五運六氣是邪非邪?”

曰:“大撓作甲子隸首,作數志歲月日時遠近耳,故以當年為甲子歲,冬至為甲子月,朔為甲子日,夜半為甲子時,使歲月日時積一十百千萬亦有條而不紊也。配以五行,位以五方,皆人所為也。歲月日時,甲子乙丑,次第而及天地五行,寒暑風雨,倉猝而變,人嬰所氣,疾作於身。氣難預期,故疾難預定;氣非人為,故疾難人測。推驗多舛,拯救易誤,俞扁弗議,淳華未稽,吾未見其是也。”

曰:《素問》之書,成於黃岐,運氣之宗,起於《素問》。將古聖哲妄邪曰:“尼父刪經,三墳猶廢,扁鵲盧出,虛醫遂多,尚有黃岐之醫籍乎,後書之託,名於聖哲也。”

曰:“然則諸書不足信邪。”

曰:“由漢而上有說無方,由漢而下有方無說,說不乖理,方不違義,雖出後學,亦是良師。固知君子之言不求貧朽,然於武成之策,亦取二三。”

曰:“居今之世,為古之工,亦有道乎。”

曰:“師友良醫,因言而識變,觀省舊典,假筌以求魚博,涉知病多,診識胍屢用達藥,則何愧於古人。”

問子

建平王妃姬等皆麗而無子,擇良家未笄女入御又無子。問曰:“求男有道乎?”

澄對之曰:“合男女必當其年,男雖十六而精通,必三十而娶;女雖十四而天癸至,必二十而嫁,皆欲陰陽氣完實而後交合,則交而孕,孕而育,育而為子,堅壯強壽。今未笄之女,天癸始至,已近男色,陰氣早泄,未完而傷,未實而動,是以交而不孕,孕而不育,育而子脆不壽,此王之所以無子也。然婦人有所產皆女者,有所產皆男者,大王誠能訪求多男婦人謀置宮府,有男之道也。”

王曰:“善”。未再,期生六男。

夫老陽遇少陰,老陰遇少陽,亦有子之道也。

上褚澄遺書一卷,初得蕭氏父子護其石而其書始全,繼得僧義堪筆之紙而其書始存,今得劉繼先鋟之木而其書始傳,亦可謂多幸矣。澄字彥道,河南陽翟人,宋武帝之甥,尚書左僕射湛之之子,廬江公主之夫,齊太宰侍中錄尚書公淵之弟,仕宋自附馬都尉,遍歷清顯,仕齊至侍中領右軍將軍,永明元年卒,《南史》雲永元元年卒,誤也。

東昏侯立其女為皇后,追贈金紫光祿大夫,實永元元年,去其卒時已七十年矣。遺書題其贈官,豈蕭廣得其槨石,考之史傳而附題於前乎?初齊高帝愛子豫章王嶷,自江陵赴都得疾日臻,帝憂形於色,乃大赦天下,聞澄傳楊淳秘方,召澄治立愈,帝喜甚,擢澄左氏尚書以寵之,其守吳郡也。民有李道念,以公事至郡,澄遙見謂曰:“汝有奇疾。”道念曰:“某得冷疾五年矣。”澄診其脈,曰:非冷也,由多食雞子所致,可煮蘇一斗服之,即吐物如升許,涎裹之動,抉涎出視,乃一雞雛,翅距已具而能走。澄曰:未也,盍服其餘藥從之,凡吐十三枚,疾乃瘳,其妙皆此類也。

是書幽眇簡切,多前人所未發而豈徒哉。問子篇稱建平王,當是澄之妻之景素,其生子六,即延齡延年輩。

雲嘉泰元年日南至甘泉寄士丁介跋。

後序

廬州衛武生鄭道出示南齊褚澄遺書幾十篇。云:得之先世。故書中考之丁介跋尾,當是宋嘉泰初劉繼先印本,字畫完好如新,金讀之既作而嘆曰:“予少時曾於《宋史·藝文志》見有是書目,又見《三元延壽》、《居家必用》、《養生纂要》諸書引用其說,往來京師,嘗偏閱書肆博坊蓄書之家,求其全本無所得,迄今三十餘年,始獲經目。噫!古書之罕見於世,奚獨此哉。”

史稱澄善醫術以勤謹見知,沒於永明元年。觀是書立論精詣,所謂邃於醫而慎於術者非耶,褚氏子孫以其書入石殉葬,為不柄計其用心勤矣。意澄平時所自愛重,子孫遵其垂歿之言而慎藏之歟,雖其遺墓不幸為盜所發,遺書則幸因盜以傳也,自是蕭廣載其石,廣子淵復以納壙,釋義堪錄諸策,劉繼先又以入梓,更三數人之手始克流布當時,蓋自永明至嘉泰初,上下七百二十餘年,至於今又幾何年,所著之書,久埋而復見,已棄而獲存,幾絕而僅有,若有神物相之者。殆與汲冢之《周書》、昭陵之《義貼》、石室之《陰符》,經佛龕之古文、苑事相類。

歐陽子云:人之賢者傳遂遠,是固然矣。要之古今載籍,或傳或否,皆不可必。人未必皆賢,言未必皆粹。高文鉅冊,或散佚無聞,片楮尺素,或珍襲可考。金石有不足恃,而或出於破冢敗壁之間;子孫有不可托而偶得於牧豎、偷兒之手。悶於前或彰於後,盛行於一時,或煙沒於萬世,莫不有數存焉耳。而物之聚散顯晦固有時哉,然而非聖之書不經之談,迂僻怪誕於事,無益且不可以為訓,使有識者見之,必以覆醬瓿制帷帳而投之水火也。今猶不免加災於木,增垢於石,重為楮墨之費者何限,況乎書坊所刻,大率類家集以徼時名,褒程文以逐時好,日以浸廣,求如蕭廣,冀之嗜古,良亦鮮矣,金於此尤所浩嘆。

竊謂是書,形氣血脈之說,明切簡備,庶幾可為衛生之助。其平脈篇有曰:澄生當後世傳其言而已爾,初決其秘,發悟後人,澄蓋以其所得筆之於書,與天下後世共之也。豈若俚俗,醫師規規然,因病處方,隨證著論,以覬幸於萬一者可及哉。嗚呼!疾固尼父所慎醫,亦事親者所當知,因是書得之難,而欲其傳之廣,且久必有同區區余意者矣眾,斯文之不泯也。

正德丙寅春日西充馬金謹序

跋褚氏遺書後

予賞觀歷代名醫圖,因有以知公之姓氏;選名醫雜著藥方,因有以知公之技能。今見所遺之書,則又有以知公之心術,默通造化妙用之理矣。《齊史》稱褚澄望色辨證投劑如神,與盧扁華佗比肩,豈欺我哉!若夫是書之作,收藏顯晦俱備於前後,序文載焉予不復贅。

嘉靖四年春日滑台李暹德進謹跋

四庫提要記載

《褚氏遺書》·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

舊本題南齊褚澄撰。澄字彥適,陽翟人,褚淵弟也。尚宋文帝女廬江公主,拜駙馬都尉。入齊為吳郡太守,官至左民尚書。事跡具《南齊書·本傳》。是書分受形、本氣、平脈、津潤、分體、精血、除疾、審微、辨書、問子十篇,大旨發揮人身氣血陰陽之奧。《宋史》始著於錄。前有後唐清泰二年蕭淵序,雲黃巢時群盜發冢,得石刻棄之,先人偶見載歸,後遺命即以褚石為槨。又有釋義堪序,刪定者,中丞公屬子龍以潤飾之。以友人謝廷正、張密皆博雅多識,使任旁搜覆校之役,而子龍總其大端。大約刪者十之三,增者十之二。其評點俱仍舊觀,恐有深意,不敢臆易云云。所謂文定者,光啟之謚。所謂中丞公者,即國維也。今原書有刊版,而此本乃出傳鈔,並其評點失之。核其體例,較原書頗為清整。然農圃之事,本為瑣屑,不必遽厭其詳。而所資在於實用,亦不必以考核典故為優劣。故今仍錄原書,而此本則附存其目焉雲石刻得之蕭氏冢中,凡十有九片,其一即蕭淵序也。又有嘉泰元年丁介跋,稱此書初得蕭氏父子護其石而始全,繼得僧義堪筆之紙而始存,今得劉義先鋟之木而始傳云云。考周密《癸辛雜識》,引其非男非女之身一條,則宋代已有此本,所謂刻於嘉泰中者,殆非虛語。其書於《靈樞》、《素問》之理頗有發明,李時珍、王肯堂俱採用之。其論寡婦僧尼必有異乎妻妾之療,發前人所未發。而論吐血便血飲寒涼百不一生,尤千古之龜鑑。疑宋時精醫理者所著,而偽托澄以傳。然其言可采,雖贗本不可廢也。中頗論精血化生之理,所以辨病源、戒保嗇耳。高儒《百川書志》列之房中類,則其誤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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