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任教從文,有志於鄉邦學術
清光緒廿八年(1902),薛鍾斗入瑞安城區西北蒙學堂讀書,該校後改名為西北初等國小。由於其父從小便教他讀過《古文辭類纂》等書,故薛鍾斗具有較好的文學修養及豐富的想像力,一篇題為《論自由》的作文,得到老師“以目中無人之慨,寫目中無人之文。奇極,雄極!”的評語。1905年升入瑞安高等國小。1906年因成績優異,從高等國小提前畢業,升入瑞安公立中學堂(即瑞安中學前身)。1909年中學三年級時,其習作屢得“才氣縱橫,不可一世”、“文筆開展,議論新警”、“以英偉之筆,運刻露之思”等優異的評價。宣統二年(1910)在瑞安中學畢業,十二月與同邑洪錦襄女士結婚,洪錦襄乃戲曲家、詩人洪炳文的族侄女,亦通詩文。1911年,薛鍾斗考入杭州法政專門學校政治科,後轉法律科讀書。鏇因武昌起義、滿清推翻,學校停課,且因家貧遂輟學歸里。翌年曾任瑞安德象女校義務教師。1913年赴杭復學,轉入私立浙江法政專門學校法律本科就讀。這期間曾就山陰韓嘯天之邀,兼任杭州《亞東小說》旬報編輯。1914年暑期從杭放假回里,因父親亡故,家中無力負擔求學費用,便從此結束了學生生活。他在日記中寫道:“無才者固不可以求學,無財者獨可以負笈乎?”賦閒在瑞時,曾與同邑學友曹陶成、洪幼園、林丹臣、鄭劍西、許達初、陳軼塵、周眉仙、周予同等十二人,吟詠唱和。
1917年5月,薛鍾斗赴杭州遊學會友。6月間,與曹陶成邀集旅杭溫州籍朋友成立“晦明社”,自稱“社旨在於振起樸學,砥礪名節。前明幾(社)、復(社)之所以獨膾炙人口者,不在於風流文采,而以辨賢偽、好節義為可稱耳。……今惟南社尚能號召一時,亦非其文章足以信今傳後,由社中革命事業多所盡力,以文人為烈士也。晦明社之建,於學術言之,以從前上海國學保存會之事業為楷模,編輯文字須關於樸學,決不以餖飣為貴。”可見薛鍾斗這時的思想意識是比較開明,比較進步的。
著名學者、詩人冒廣生1917年來溫州任甌海關監督。冒以宏獎人才為己任,非常賞識薛鍾斗的文才,特聘他為甌海關郵電檢查員,並邀請他與宋慈抱進自己所築的甌隱園,教他專攻詞曲之學。冒廣生曾作《瑞安兩生行》詩,稱讚他與宋慈抱:“瑞安兩生曰薛宋,弱冠卓犖工詞翰。起予足使宣聖嘆,早計未長蒙莊謾。斐然下筆事述作,各有千古心胸幡。”冒廣生還當眾稱他與宋慈抱、陳仲陶、夏承燾、李笠、李孟楚、李仲騫為“永嘉七子”。這時,冒廣生作《戲言》一卷,把溫州的南戲和永嘉學派的學術合稱“二霸”,囑薛鍾斗補充。薛鍾斗就見聞所及為之增補,名曰《戲言校記》,內容除介紹瑞安的傳奇戲曲之外,特別補充了洪炳文的戲曲作品,並且對戲捐局、戲業公會等機構作了評述,還記述了溫州戲曲演員的軼事等等。
就在這段時間裡,一支地方軍閥隊伍從溫州過境,駐紮在甌海關署,要將冒廣生悉心編刻的《永嘉詩人祠堂叢刻》刻版拿作柴火燒。薛鍾斗與梅冷生一面與駐軍交涉 ,一面在夜裡共同把版片搬到籀園去,使之免遭兵燹之災,以實際行動保護了溫州文物。
1918年,因冒廣生調京任職,薛鍾斗辭去甌海關職位,離開了甌隱園,回瑞安擔任瑞安中學國文教員。同年參加了柳亞子、陳去病、高旭所創的南社,並為高旭所著的《閒閒集》作跋。次年,繼孫詒讓先生的次子孫延楷,任瑞安公立圖書館館長之職。
接任圖書館館長後,為了充實館內藏書,薛鍾斗便發起了面向社會的征書工作,收到了良好效果,“旬日之間,近邑以書暫存者就達一萬五千卷。”1920年10月又在瑞安公立圖書館設立志科,並撰寫《設立志科通告》,為續修瑞安縣誌作人力及物質準備。方期大啟鴻圖,一展抱負之際,詎料就在這年十月,薛鍾斗竟以疾暴亡。享年僅29歲。
著作數百萬字,涉及戲曲方誌詩文
薛鍾斗思維敏銳,才氣過人,學識淵博,興趣廣泛。雖然生命短暫,但著作甚豐,在戲曲、方誌、詩文各方面都有述作。在戲曲創作方面,他寫了《泣冬青》《貞女木》《雙蓮橋》《使金記》《永樂宮》《越虎城》《南樓記》等七種宣揚愛國主義的劇本。洪炳文稱讚他“悲壯淋漓,聲情激越,雅興題稱。由此加功,青年猛進,柔克齋後,吾鄉倚聲之學其在足下乎”。
在戲曲評論方面,除上文已提到的《戲言校記》外,還有吟詠當時溫州著名演員、翔舞台文武花旦姜綺雯(藝名漢宮秋)的詩詞專集《綺語》,自稱“情不自禁,發諸歌詩,或詠其戲,或贈其人。同好見之,各有和作,都匯一帙,以志佳話”,共收取312位作者,詩163首,詞2闋。此外,還有《尚舞台人物誌》等著作。這些都是研究地方戲曲史的重要資料,當時一些文人的詩詞也因他的輯錄而得以保留。
在摭集地方文獻及方誌修撰方面,薛鍾斗先後輯有《邑城西北隅志》《瑞安文征初稿》《西峴山志》《東甌詞征》《東甌詩話》《瑞安三家集》(包括《清穎一源集》、《月泉詩派》及《薛氏捃殘集》)。其所著的《寄甌寄筆》即雜記鄉哲軼聞故事及市井瑣談,均有資於志乘,故宋慈抱稱他為“瑞安保存文獻之志士”。此外,還有《孫籀廎年譜》《拙學齋古文鈔》等著作。
在詩詞古文方面,他寫了不少詩詞散文。1918年溫州梅冷生、夏承燾、陳仲陶等組織詩社,取名“甌社”,邀請薛鍾斗入社,他撰《答甌社同人書》長函,並提出更改社名,認為:“甌江一名蜃江,又名慎江,當易甌為慎,既動鄉國之情,又作垂紳之誡,而不以地限人,更可廣聲氣於四方。”梅冷生等納其議,遂更名為“慎社”。梅冷生在薛鍾斗去世後,曾撰四律悼之,其一曰:“古洞飛霞勝,鴻泥證舊遊。重陽攜笠履,社集復林丘。俯仰成陳跡,登臨感暮秋。招魂向何處,落日大荒愁。”詩末有注云:“庚申重陽前三日,慎社雅集飛霞洞,君亦戾止。先一夕下榻余園,與余共謀輯刊《慎社叢書》,寫目十餘種。越旬訃至。手澤猶新,音容長逝,余其敢渝後死之責哉?”由此可知,薛鍾斗對詩社的熱情支持與詩友們對他的倚重。他的古文亦甚可觀,宋慈抱稱他“服膺姚惜抱、吳南屏二氏,出而應鄉曲清求者,簡勁有法度。使天假厥年,於桐城可增一席也。”可見他在故文辭方面的造詣了。
薛鍾斗生前,其著作除在當時報刊上發表者外,都未正式刊行。僅《寄甌寄筆》《西峴薛氏麇殘集》《綺語》三種曾有油印本流傳,直到2004年《溫州文獻叢書》整理出版委員會校補出版了他的《東甌詞征》。其它著作,尚待後人整理。
薛鍾斗治學嚴謹、勤勞,在短短的29年生命中,寫下了數百萬字的各種著作,對溫州文化事業貢獻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