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里每個人物的名字都極其值得玩味,以至於細細研究起來,都有些跳脫於劇情的別樣感受,而也許,這又是除了劇情本身,作者想給他們的印記和寄語。
蕭景宣,這名字里有梁帝對他濃濃的寵溺,卻也能感受到作者對他命運的判詞。皇長子以“禹”字命名,天然昭示著不可替代的聖德巍巍,繼唐堯,承虞舜,夏禹傳之萬世,給予殷殷期望的不止作者,甚至是朝野上下,以至於這一從來未出場的人物,竟是攪動這一波瀾的陣眼,長達十三年,暗涌不息。而譽王名之以“桓”,遙想齊桓爭霸於春秋,子桓奪嫡於漢末,故而譽王一生,亦不過“爭”,“奪”二字。唯有蕭景宣,且看,齊宣無謀,卻不失諸侯之福,擁稷下之智士另天下俯仰,驅北燕之甲兵而鑄來日之禍端,但無論如何,作者寫他的筆法都透著不忍。也許看看蕭景宣的性格,撇開他是太子,不得不置身於朝堂爭鬥,我都想用“天真無邪”來形容他,最起碼覺得他比劉禪有作為多了,而且,與譽王比,蕭景宣的招數倒是還存了些許仁心與道義。因為這太子之位來去之時,滿滿都是愛。祁王在時,蕭景宣應該從未動過東宮之念,本當是一個華冠輕裘,雍容富貴,仁柔至善的少年,突逢祁王變故,才得立東宮。
第一,太子為什麼會是他?
全劇開始,赤焰之案過去十二年,蕭景宣得立太子六年,那么在這間隔的六年里就顯得至關重要。
我們細細看,應該能猜到三個原因:一者蕭景宣應該是個聽話,貼心的孩子,梁帝應該是真心寵溺他,(太子幽閉時,望著梁帝遠去的背影,叫的那幾聲父皇,梁帝在太子宮門前躊躇不肯破門而入的糾結,此處演的絲絲入扣),因為以梁帝的性格,斷不會因為越妃之寵便左右東宮,所以梁帝是真愛這個兒子;二者蕭景宣禮賢下士,最起碼有個明君的樣子,這點最像齊宣王,蕭景宣沒有可以用在陰謀上的聰明,只有可以用在延攬人才上的仁柔,比如宮廷辯論那一節,太子幾乎是很快就召集天下名儒的陣容,而謝玉或許也正是看中了他這點,才全力輔佐;三者蕭景宣內心是光明的,這點他裝都裝不出來,通關全劇,太子只做過一件讓觀眾不能忍的事,就是“情絲繞的騙局”,說實話,這件事都談不上大奸大惡,多么危害國計民生,最恰當的形容詞就是“下流”而已,說白了,是個小格局的壞事,跟譽王炸毀私炮房那種動輒幾十條人命的罪孽根本沒法比。
第二,他是什麼樣的太子?
而縱觀全局,同樣三個特點:一者,蕭景宣一直是在被動接招的,很難想像他能主動思考出什麼陰詭的招數,我們更多看到的是他那傻白傻白的眼神,和一副“這該如何是好”的表情,這一點也在全劇開頭有一個明示,在得聞譽王加封七珠親王時,他氣急敗壞說:“本宮已經是一步不能後退”,仔細讀這句話,會發現太子在過去的六年里其實一直是沒有攻擊性的,只是在步步緊逼下,不得已,當然怕也是拼盡全力,才接連出了一些所謂的“昏招”,因為他本來不是陰險詭譎之人。二者,情趣高雅,富貴豪泰,與太子相關的兩個小事件,第一是陪梁帝鑑賞江湖墨寶,當時伴駕的只有譽王和太子,譽王幾乎一言未發,而太子和梁帝卻對那副字看得津津有味,可見蕭景宣在冊立東宮之前的心思,應該和徽宗皇帝一樣,都放在了字畫,園林和文墨上了;第二是在霓凰比武之時,太子和譽王在高台上第一次見梅長蘇的時候,太子送的玉牌,相當於是皇家森林公園的鑰匙,又說道要向譽王買書送給梅長蘇,這一段最精彩的地方,請大家跳出來看,這簡直就是對你說著“刷我滴卡”的男神(當然,我有些高冷的閨蜜說:“他也就剩下財貨之物了”,此處便是智者見智了)。第三,貪圖享樂,恨不得活在當下。太子倒台時,是在東宮內縱酒觀舞,而譽王圖窮時則是黯然獨酌,前者坦蕩,後者做作,又或者說,前者白目,後者陰鬱。然而,這就是太子,蕭景宣。如果說譽王是雨天前,被烏雲壓低的天幕,太子就是烈日下蟬鳴啾啾的午後。他只是太過熱情奔放,活潑開朗,忘了自己該是個去全力爭皇位的太子,也難怪,誰讓他已經是太子了。
第三,太子是一夜驚魂的終結,獻王是一段歲月開端。
關於蕭景宣的結局,就像他的開始,一樣沒有交代,而這樣的沒頭沒尾,卻縱容了我們按圖索驥的推理,和天馬行空的想像。只是我們推出了他成為太子前的模樣,總會擔心,經過了這六七年的高處不勝寒,處處遭人算計,步步被人緊逼的日子,剎那間失去盛寵,失去尊位,讓本來就天真無邪,幻想著就這樣愉快的走向皇位,風花雪月,天荒地老的蕭景宣,是否還能是當年的模樣?權且相信他的心寬吧,願北抵燕京,東臨渤海的獻州,天高雲闊,水靜山蒼,願梁帝最後想起他時,他還是那個玉帶金鞍,裘衣錦冠的富貴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