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背景
從1945年到1953年,蕭士塔高維奇在冷宮裡噤若寒蟬,這八年中他都沒有再寫交響曲,而他的創作節律一般是每兩三年就會面世一部交響曲的。當時的蘇聯正開展一場持久廣泛的思想批判運動,以便達到端正文藝方向和統攬文藝的意圖。作為被批判的“形式主義”的榜樣和楷模,蕭士塔高維奇被迫主動地對自己進行冷處理。特別是對於交響曲,他要遠遠地避開它們,以防更大的災禍從天而降。
這部交響曲1954年在紐約首演,著名評論家唐斯指出:蕭士塔高維奇生於憂患,歷盡艱辛才寫出這部交響曲。在我們看來這似乎是他登上大師地位的保證,他的力量日增,之後應該會有更多的作品。
美籍音樂學者所羅門·福爾科夫( Solomon Volkov)曾經記錄下了作曲家的一些談話,並在後來將其出版。他抓住了老肖關於第十交響曲的一句表述:“我的確將史達林寫進了下一部交響曲,也就是在第十交響曲裡面。第二樂章諧謔曲可以視作一幅史達林的畫像。當然還有許多別的東西,不過這是主要的。” 福爾科夫認為,然而時至今日,我們更多地會將整部交響曲看作一幅對於政治獨裁的全景油畫,它充滿了對人性的各種壓迫。它的前三個樂章中處處可以看見憤怒、壓抑與悲哀的情緒,不過那些都只是表象,其實它的論題涉及了一種人類在精神被隔離狀態下的最深層次的孤獨感——一個作曲家,或者說文化人,在一種毫無憐憫之心的冰冷強權機器下,同時過著雙重生活:一個虛假的、帶著面具的公共生活,然後才是一個無權言說,卻充滿糾結的私人生活。
儘管《第十交響曲》所表現的內容各方見解不一,但其思想和藝術價值卻是毋庸置疑的,持不同觀點的人都不否認這部作品的 深刻思想內涵和 高度的藝術水準。豐富的生活和創作的經驗,蘇聯人民的生活和他們爭取和平的鬥爭直接影響到蕭士塔高維奇的交響曲創作。作品反映了由新的戰爭威脅引起的不安,以及由於和平與進步勢力的增強帶來的希望。這一切確定交響曲所具有的深刻的人道主義內容。
曲式分析
全曲共有四個樂章:
第一樂章:採用了蕭士塔高維奇典型的“慢啟動”的奏鳴曲式。從低音弦樂聲部緩慢、陰沉、凝重的引子開始,為全曲定下了悲劇性的基調。具有俄羅斯抒情歌曲特徵的主部主題由單簧管主奏,小提琴以對位聲部相隨,非常溫柔、憂傷和誠摯。展開部可謂是緩慢啟動,長久積累的壓抑和痛苦在此爆發。它洶湧澎湃,不可阻攔,充滿了戲劇性的對比衝突,表達著痛苦和抗議的巨大激情。
第二樂章:是常見的諧謔曲風格,主題域的音色先後涉及弦樂的固定音型和旋律,木管沙啞的齊奏,小鼓粗野的滾奏,情緒猛烈而尖銳,猶如狂風暴雨急驟而來,對人們構成了巨大威脅。中間部具有頑固、乖張和恐怖的特性,仿佛演出了一場魔鬼的舞蹈。情緒在再現部更為激烈,隨著樂隊全奏而咆哮向前,不可一世。無論該樂章描繪的形象究竟是不是指向史達林,這一形象無疑都是作為反面形象來描繪的。
第三樂章:在情緒上接近第一樂章的沉思和冥想,以此表明了整個交響曲作為一個有正義感的作曲家對黑暗勢力的毫不畏懼與努力抗爭的交響宣言。
第四樂章:從低音弦樂開始陳訴,雙簧管成為對答樂器。這一引子突出了抒情和沉思的特點。音樂進行一度又轉向到蘇聯青年歌曲天真無邪、輕快活潑的形象上去,給人烏雲掃盡、豁然開朗的感覺。各個主題在展開部得到充分發展,既對比尖銳,又在性格上相互接近。當進入全章也是全曲高潮時,樂隊全奏威風凜凜,勢不可擋。
評價
作品上演後,在蘇聯音樂界引起了長時間的爭論,對這部交響曲的內容理解眾說紛紜,意見相當分歧,觸及了創作自由與政府管制的問題。熱心擁護的人冠之以“樂觀的悲劇”、“無衝突理論的結束”一類美好的言詞。馬捷爾說:“它反映了由於新的戰爭威脅引起的憂慮”。哈恰圖良指出:“它反映了一種對複雜現實生活問題的思考”。
1954年4月,蘇聯部分樂評家經過數日的討論,認為它是“ 一個嚴重疏離個體的悲劇。這首交響樂的主角似乎必須獨自面對邪惡勢力。他心懷恐懼,從純粹個人(也因此狹隘)的世界往外看著那傾瀉而出的邪惡與劇變,心感煢煢無依。這樣一個對世界的概念非常不同於絕大部分蘇維埃人民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