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渡之戰

蓑衣渡是湘江上的一個渡口,在全州城東北,行陸路才十里,行水路則有十二里。過蓑衣渡五十里,即可經黃沙河水路進入湖南。蓑衣渡一戰,是清廷戰勝太平天國,苟延殘喘的關鍵之戰,"天下不可一日無湖南",如無蓑衣渡之戰,長沙陷落,湖南盡入太平軍之手,丁憂的曾國藩必不能回鄉募勇甚至會為太平軍所俘,曾、胡、左、李諸中興名臣永無出頭之日,歷史上將不再有湘軍這一支武裝。

嘉慶三年(1798年)《重修路碑》說:“蓑衣渡大道,系楚、粵往來通衢,山徑崎嶇,行路多難”。道光五年(1825年)立的《路碑》說:“蓑衣渡大路,上通州城,下達湖南,雖非關津,實為通衢”。可見,它是太平軍北進的必經之路。據實地考察,當年太平軍與清軍的戰場並不是在蓑衣渡口,而是在渡口東北約三華里之水塘灣。因為,蓑衣渡口水深如潭,江忠源於二、三天內根本不可能在那裡打樁塞河,而且渡口岸邊的六梅塘,地勢平坦,無險可守,但水塘灣灘多水淺,枯水時可涉水而過,舟船難通,其左岸的獅子嶺,高可三百餘米,密林深箐,地勢險要,正是江忠源設伏堵擊之地也。方誌云:“獅子嶺在長鄉,去城北十五里,地名奧塘”。不能不指出,簡又文之採訪調查並沒有弄清楚戰場的確切地點,也弄錯了戰場與州城的實際距離,應予訂正。
據載:清朝統治者獲報太平軍攻陷全州,“擄馬擄船,水陸並進,凶焰益張”;“又大張偽示,欲直撲長沙”。乃在一天之內連下四道上諭,嚴令賽尚阿“飛飭各路將弁督帶兵勇,或由間道繞越賊前;或跟蹤緊迫,使賊無暇喘息”,並指明“全州與湖南水陸兼通,水路尤關緊要,或設法阻其行舟;或於要害地方密置兵船,暗藏槍炮,截擊尾追,俾匪船不能順流直下,方為萬全”。清軍“厚集兵力”的布防部署是:提督鮑起豹駐屯永州。總兵孫應照防守湘桂交界之黃沙河。和春率領之七千清軍扼守距州城北十五里之太平鋪,“首當賊沖”。提督余萬清奉命趕赴道州堵截。劉長清等部清軍則尾追不捨。江忠源率領的楚勇千餘人原是追兵,尾隨劉長清等部之後,由桂林至全州。他深恐太平軍繼續北進,攻取其家鄉湖南新寧,乃急忙趨前阻擊。正如他自己所說的:“先軍橋頭(即太平橋橋頭,位於獅子嶺附近的橋渡村旁),堵其西竄新寧之陸路;並釘塞河道,斷其北竄零陵之水路。”他還急請和春速派兵“於河東紮營,以為合力攻剿之計”。然而,和春懾於太平軍之聲勢,不肯“分兵扼截”;只檄調非已統屬的張國梁部前往東岸防堵。張國梁尚未到達阻擊地點,蓑衣渡的戰鬥便已經打響了。
6月5日(陰曆四月十八日),太平軍的船隊蔽江而下,陸路沿江行進。當船隊通過蓑衣渡口,下駛到水塘灣過險灘時,發現狹窄的河道已被清軍“伐木作堰”所堵塞,船隻因無法前進而密集江面,遭到左岸獅子嶺江忠源伏兵居高臨下的猛烈轟擊。太平天國領導人措手不及,只好把擁擠不堪,亂成一團的船隻橫亘江面,搭成溝通東西兩岸的浮橋,搶占河岸陣地,倉猝還擊。其陸路部隊聞炮聲也急行靠攏救援。據清方記載:十八日,清軍“用劈山炮向河流釘塞處所徹夜轟打”。十九日黎明,太平鋪方面的清軍“分路攻剿”過來,“賊船二百餘只已在蓑衣渡江心泊如營壘,兩岸安設大炮。我兵一進,賊槍炮如雨。和春親督兵勇四路奮攻,該逆亦死力拒敵數時之久。賊匪情形,頗為迫蹙”。儘管太平軍奮勇拒敵,不讓清軍靠近江岸,並殺傷了不少敵人。但經過二晝夜的激戰,仍無法疏通航道前進。在前有阻敵,後有追兵,多面受敵,無法立足的危急情況下,太平天國領導人不得不改變沿江而下永州,直搗長沙的原定計畫。於6月7日(陰曆四月二十日)下令舍舟登右岸,“並將船隻自行焚燒,遺棄輜重米糧器械甚多”,在右岸集合隊伍,翻越半邊山,過扁擔坳,向湖南而進,“欲攻永州”。及至永州,“將薄城,以大水不得渡”,“知城中有備,不敢攻,遂趨道州”。6月12日,清軍提督余萬清“亦棄城不守”,太平軍“乘虛襲道州,踞之”。
蓑衣渡受挫絕不是“太平軍失敗之起點”,對戰爭全局並沒有產生決定性的影響。但也應該承認,它是太平軍在廣西期間遭受挫折最大的一次戰役。其損失可以用三句話進行概括:船隻盡毀,輜重盡失,傷亡慘重。關於太平軍傷亡的具體數目、清方記載:一說“悍賊斃者數千”。一說“斃賊千餘”。一說“(賊)被殺者七、八百人”。上述數字都令人難以置信,誇大邀功也罷,主觀臆測也罷,太平軍在蓑衣渡之戰中蒙受一定傷亡卻是毫無疑義的。當時人記述和評論說:“其時所斃賊屍,蔽江而下,衡湘之人皆見之”。“蓑衣渡之戰,賊屍蔽江,自焚其船,遺其輜重婦女,倉皇東奔、為賊從來未有之敗” 。
綜上所述,太平軍在蓑衣渡受挫的原因,可概括為二點。
第一,戰略目標與戰役指揮脫節。太平軍自永安突圍的戰略任務是:打出廣西去,揮師北上,建基立業、開創“小天堂”。然而,太平天國人領導卻沒有處理好戰略全局與戰役局部的關係。太平軍本應神速行動,力戒拖延,乘虛奔襲湖南長沙。這是發展革命形勢的戰略大轉移,而不應該費時耗力圍攻全州達十一天之久。事實充分表明:太平天國領導人主觀上犯了輕敵的錯誤,自以為可不費吹灰之力攻下全州城。然而卻事與願違,得不償失,為此而付出了極其昂貴的代價。不僅遭受很大傷亡,連南王馮雲山也在全州受傷而犧牲。太平天國過早地失去了一位忠勇堅毅、能顧全大局和協調內部的傑出領導人,確實是無法彌補的極大損失。正是由子攻城傷亡很大和馮雲山不幸犧牲,使太平軍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失去了理智,非竭盡全力打下無關輕重的全州城不可。這是農民狹隘的復仇思想的反映。
清方記載直言不諱地供認:“是時,湘水盛漲,順流直下,三日可達長沙。長沙方拆修城垣,工不及半,城中空虛無備。賊若猝來,竟可長驅直入,事不可問矣”。又說:“是時,湘水漲,省防尚無備,方拆治城垣。微忠源堵擊,賊船三、四日即抵省。言者謂蓑衣渡一戰,為保全湖南首功雲”。這些說法雖屬推測之詞,但也說明太平天國領導人久攻全州的失策。
第二,麻痹輕敵造成蓑衣渡之敗。太平軍圍攻全州時。救援的清軍皆膽怯懼戰,在距州城十里外紮營,畏死不前,坐視不救。於是,太平天國領導人產生嚴重的輕敵思想,自以為清軍不堪一擊。太平軍撤離全州北進,放棄自已所慣用的審時度勢,靈活機動,聲東擊西,迂迴包抄等戰術,居然鳴鑼放炮,大搖大擺地坐轎出城,蔽江而下。如果太平軍在進軍蓑農隨途中。能先派出先鋒精兵,掃清前進路上之清軍,或使敵堅壁自守,或驅逐阻擊之敵,清除江面上的障礙。其船隊是可以順利通過的。由於太平天國領導人對自己估計得過高,對上帝保佑信賴得太過,麻痹大意,不明敵情,疏於防範,造成了蓑衣渡受挫。酈純先生指出:“其致敗之由,則在行軍不偵敵情。否則,以江忠源千餘之勇,太平軍自不難派隊先行驅逐,疏通江路,不僅不至挫敗,且可照原計畫直攻長沙。
其時,軍事已歸東王主持,不能不說是楊秀清行軍的一次嚴重疏忽。幸而東(右)岸沒有敵兵,否則局勢將更艱危”。這話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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