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蒲宏湘,1945年生,四川南充人。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 四川省書法家協會 副主席、顧問, 四川省書法家協會 創作評審委員會副主任兼秘書長,四川省政協書畫研究院書法專業委員會副主任,四川省警察書畫院特聘書法家,成都市丙戍金石書畫研究會副會長, 成都文殊院 空林書畫院執行院長。師從 余中英 先生(號興公)。作品參加全國第三、四、六屆書法篆刻展,中日現代書畫作品展國際書法精品邀請展,首屆中韓書法交流展,全國首屆正(楷)書展。作品傳略入《當代中國書法作品集》、《中國書法藝術大成》、《中國書畫名人集》等辭書。作品為《中南海》收藏及境外、國內博物館和社團個收藏。是《餘興公書法篆刻集》、《徐無聞書法集》、《白允叔書法集》執行編委。
作品年表
1984年參加全國第二屆“神劍”美術書法攝影展獲優秀作品獎
1987年參加全國第三屆書法篆刻展
1988年行書輯入《當代中國書法家作品集》
1989年參加全國第四屆書法篆刻展1992年參加中曰現代美術展
1994年參加全國首屆正書展、國際書法精品邀請展
1994年行書輯入《中南海》珍藏書法集第一卷
1995年參加全國第六屆書法篆刻展
1999年參加全國第七屆書法篆刻展
1999年四川省文聯授予首屆”德藝雙馨”文藝家稱號
1999年行草書應邀鐃常德詩牆
2000年入選全國第八屆中青年書法篆刻展2000年隸書中堂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收藏
2001年參加第一屆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優秀作品展
2001年正書對聯成都武侯祠博物館收藏
2003年應邀參加中國首屆竹文化書畫展
2010年正月,“蒲宏湘書法展”在成都文殊院空林書畫院舉辦
社會評價
貴於書境見清剛—— 何應輝
(中國書協副主席、四川省書協主席)
蒲宏湘先生是新時期以來四川書法承前啟後一代中的佼佼者。其從蜀中宿耆余中英先生學,由晉唐入道,繼涉漢魏,兼擅多體而尤以楷書著稱於世。自上世紀八十年代書法復興之後,宏湘先生不僅繼續青年時期的修業,創作日益精進,而且深究傳統文化精義,對書藝一道有著深切而直入的內理認識,並直接影響了一批青年作者。
宏湘之書以楷書立定規矩,交會晉唐,融以篆隸,溢為行草,尤對於以鐘王為源頭的文人書法優秀傳統有著深入而不泥故常的研習和創作實踐。其行草書雅健婀娜而不失遒潤,颯然有一種英爽之氣,空間節律在跳宕活潑起伏有致中求得流貫統一。其楷書的成績更為突出:或峭勁清簡存鐘王遺韻;或兼取虞、顏,本於唐而又出以己意,朗健、豐潤、平和;或出入隋、魏兼會隸意,揉合多端,收放有致,險夷交輝,等等。皆呈現出不同的風情面貌,但又歸於獨立而統一的風格特徵,那就是以精健而活脫遒潤的筆調與雍雅開朗,正而寓奇不拘一律的空間形式,表現出雅正練達、清朗剛健的意韻境界。——我以為,這就是蒲宏湘書法可貴的總體精神特徵。在當代書法創作自八十年代末至新世紀初的十餘年間以空間形式的奇變而求開拓新境的潮流之中,蒲宏湘一方面關注、研究著當下的時風,審慎地根據自己的內在需要進行著判別取捨,同時更不斷地審視、調整、深化自己對傳統的理解與學習,逐步提升這自己。
當代楷書創作有幾種值得注意的傾向:其一是立求融通漢魏或魏唐,在體裁、字形字勢上出變化,雖排布成篇滿目琳琅,但較疏於通過字與字之間相互關係的呼應顧盼偃仰相承造就通篇有機的整體;其二是雖左挪右移,欲通過字勢的奇變,打破行、字位置的整齊而活躍章法,但卻難免在刻意擺布中表現出花拳繡腿、搔首弄姿的過於技巧,而失卻正大雍穆的氣象與質樸真淳的意韻,自少有境界可言;其三是擺不脫實用性寫字的精神狀態,無法進入藝術創作之境。凡此三者,均難以通過作品通篇的有機整體,表現出渾成的整體氣象與高尚的氣息、格調和境界。而由於楷書在文字型裁上的先天局限,又給實現這一創作目的造成了特別難度。緣於這種尷尬,當代書壇遂有“激活唐楷”之說,更有“今楷”的提法出來。願望是好的,但實踐得如何,提法的學術準確性,都尚待研判。
鑒於這種現狀,蒲宏湘的藝術實踐,能相對更好地將盡精微於致大局統一起來,表現出整體性的氣象意韻,達於雅練清剛的境界之美,就格外顯得難能可貴了。較之於前述時尚的形變,一重內在精神,一重外在皮相,是有層次高下之別的。
我忠心希望宏湘先生集老健之精力,發揮優勢,在書法尤其是楷書藝術的領域,進一步打通漢魏晉唐,並融通古今,以更為獨立成功的個人風格和豐厚的創作成果,創作新的高峰!
素心得幽 清操獨守——談蒲宏湘墨跡《植蘭記》
“十年一覺揚州夢”。宏湘養蘭近十年,朝夕靜對,惟素心得幽,清芬的花便開在夢的翠綠間。宏湘養蘭,絕非是為了領悟筆法以期達到書面表象的進步!“靜”字一訣,才是十年養蘭的真髓,才是一個書法家大器內蘊的精義。非如此,塵俗不可以絕去;非如此,風神無以能超邁!書法,是一個通過長期積累“漸進”的藝術發展道路。一個有作為有出息的書法家,除了對傳統書法的技法與形式的掌握和整合外,更重要的應是在這種“漸進”中滋養自已的情愫,風度和襟懷。呼吸清澈,在“八音之迭起”中“感會無方”,才可能“漸進”到人們共同想往的藝術高峰。
十年養蘭,朝夕靜對,發而為文,援筆為書。宏湘從蘭花輕靈似夢幽雅如詩中發見了世界靜物的形、色、線以及與書法有著天機的中和的逸氣與盎然的野趣,無疑覓到了書法世界的真、善、美,因使書品而圓融,令人體味無盡。行書鏡心《植蘭記》即是在這十年養蘭中的嘔心之作,讀後令我由驚而喜、由喜而思。令人思,即是令人達至神凝意遠的境界,那些無病呻吟、搔首弄姿的假書法只能讓人感覺到他對筆墨的遲頓、線條的無知和淺薄可笑!
行書鏡心《值蘭記》以魯公意趣入書,以蘭花靜氣化境,沉靜端莊,清雅和淡、墨氣氤蘊中含,線條輕靈爽健,疏疏密密,野趣橫生。整篇氣韻生動,留白有致而空靈無跡。細細審視,空虛流動,仿佛有清風徐來,幽香四溢。這便是空虛處並非真空,字裡行間靈氣往來,生命勃然鼓盪。且用筆結字,存於一心,通於腕指,這便是該作人格個性直接表現之樞鈕。
“顧卿身自草莽,擘乎自然,與肖艾為鄰,松竹為友,空寂無言,實乃嘉士。且夫棲深山,傍溪谷,迎朝輝,送素月,不嬌不躁,無名利之虞。風雨肅殺,不改其色:霜雪凌辱,不墮其志。承日月之輝,不爭百花之艷,秉乾坤之靈,清馨獨擅。……”以蘭詠志,志在“清操獨守”之君子之風。以抽象之筆表現具體之人格風度及個性情感,搖曳多姿且靜氣籠罩,有如清風掠過山澗,“起舞弄清影”之輕歌妙曼。從而令人覺出骨子裡的東方人悠古的世界感觸,寫出了書法的悅耳之音,令人心醉,讀生雋永。
景德傳燈錄八居士龐蘊:“後之江西,參問馬祖云:‘不與萬法為侶者什麼人’!祖雲‘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此故事此話語對時下之風真是莫大的警示。宏湘的恩師餘興公先生尚言:“書法的涵濡應以修身養性為本真”,能做到無私忘我,才能做到無欲忘利,這就是莊子說的本來,無心是道。中國古代的書法家, 多為耽嗜老莊思想之高人逸士。宗白華指出:“彼等忘情世欲,於靜中觀萬物之理趣,其心追手摹表現於筆墨者,亦此物象中之理趣。”這裡的理即是物之定形,趣就是物之生機。書法家人格高尚,秉性堅貞,不以世俗利害營於胸中,不以時風惑其心志;才能對萬物核心有所深入的了解。得其理趣,胸懷灑落,這就是莊子說的,能與天地精神往來者,乃能隨手拈來皆成妙諦。
蒲宏湘書法墨跡觀後
宏湘先生四十餘年臨帖摹碑的苦行,有朱文引首章“苦手”為證,其中甘苦盡道於斯。宏湘先生每臨碑學帖,必摹而肖之,但絕非死學死臨,食“古”而不“化”。從他大量碑帖臨書上可以看出他探索而能入微,亦能“進於道”。《宜和書譜》說米芾“自謂‘善書者只有一筆,我獨有四面’,識者然之”。又說“好事者簪纓之流,出其所有奇字以求跋語,增重其書,而芾喜之,即為作。古紙臨仿,便與真者無辨。”由此看出學書者對筆法的重要性。宏湘先生可以說深善筆理,深諳筆性,深悟筆情,體熟於心。但他對那種終身只寫一帖一碑,苦攻死學極不提倡。他認為,人的自然生命非常有限,不能把自己的有限的生命盡耗於臨寫之上,而應該“讀千碑,擇百帖”,最終自成一體,自標一格。只有這樣,才不致於死於碑林帖叢之中而淪為可悲的“書奴”。齊白石大師曾言:“恥以臨摹夸世人”,並痛切的警示人們“學我者死”。說句公道話,宏湘先生在他老師那裡,除了系統地學習了用筆用墨、結構章法等傳統的技法的掌握和整合外,更多是靠自己的勤奮和深索。只有從自己的審美思想和書法生命中去吸取養分,不斷的擇碑換帖,並在此過程中找到與自己氣質相投,筆性相合的東西且加以積累發揮,才能真正有助於發展出自己個性的書風。
在遍臨碑帖的縱橫取法中,宏湘先生常說“功夫在字外”,應著力參透,雖老生常談,其理不廢。宏湘先生在與我的一封通信中說,清季曾國蕃嘗言“書可醫愚”,只有多讀書,涵泳體察,才能有陽剛和婉約的兼修善果。否則,失之偏頗,於書法治藝難逃滅頂之厄運。宏湘先生常用禪宗的法系“漸悟”和“頓悟”二門作比,學書亦是其理。既要苦修苦行,又要能直入行證,“一超直入如來地”。他猶為推崇六祖慧能聞“應無住而生其心”,即能明心見性。水無常形,書無常性,繼承為了創新,反思即是前進,如果宥於一帖一碑,只能自縛手腳,只有敢於在行證中“頓悟”並不斷地批判和否定自我,大膽思辨,才會在痛苦中涅磐出一個光輝的生命,一個全新的自我。
個人文章
書藝心瓣
余學書,由先君發蒙,游於藝,則在弱冠。雖鍾情於此,卻難入門徑,得摯友紹介,拜在余中英(號興公)先生門牆,遂得渡書學之津梁,稍有成焉。
恩師四川郫縣人,民國時期川軍將領,其在軍旅,然以儒雅著於世。書法詩詞受業於清末監察史趙熙先生,繪畫、篆刻則受業於齊白石老人。緣時代際遇,與張大千、徐悲鴻、謝無量等大家過從交往,砥礪藝事。因人藝清剛,飲譽巴蜀。
蒙先生師青睞,悉心教誨,書學由唐楷顏、褚、虞入手,識規矩,正手足。先生謂:“趁年輕,多習正書,壯其骨格,理同儲蓄,備爾後不時之需也。體勢不立,則不明書理,不闇筆法,不識陰陽向背,任筆為體,聚墨成形。朝學執筆,暮習行草,恐墮入油滑,終為俗格。若師古人,取法乎上,與今之名家堪稱同門,所別,在顯與不顯而已;如師今人,取法者下,聊為今人之徒孫,志非高遠,稍有不慎,則入旁門。”又道,“雖字有百日功,而書無百日功,積學而成。大凡草書有法,而行書無法,功夫在字外。”先生謂余要旨,大略其上,實可作書法備旨觀也。
在先師督導下,以楷書奠定基礎,上溯北碑,探源漢魏,小楷宗王右軍《黃庭經》及鍾元常等。已立規矩,而溢為行草。行書發軔於《懷仁集聖教序》,於顏魯公書用功較勤,兼及宋四家意趣,求同脈異派,共樹分條之效。草書服膺大王《十七帖》,體味提按轉折之機杼,轉輾《智勇千字文》、《書譜》等。先師授徒,啟發為主,示範次之,功用於開啟後學心靈,不拘一格,因材施教。追隨先師十三載,獲益非淺,余以為,所獲並非簡單的筆墨技巧重複,而是人格的馴化,人品之獨立,即書品之獨立。深感書法的學習或謂個人風格的形成,絕非朝夕之事。這一切,務須建立在對我們民族傳統文化“發心”的認同與踐行,“發心”的認同,則為追求藝術之自覺動力。離不開中華沃土的深厚氛圍,更不能摒棄漢字和書法幾千年的積澱,不同的形質與基本框架及文化屬性。漢字,是中華民族一切文明的源頭,及書法創作直接的依據和唯一的載體。剝離了漢字的形、聲、意,肢解了其載體,則悖離了漢文化本源,核心蕩然無存,書法藝術,夫復何言?
兩周金文、秦篆漢隸、魏晉風骨、六朝墓誌、唐人楷書、宋人行草的產生和發展,無不伴隨著社會政治、經濟、文化應運而生,因代而立,交相輝映。儘管不同的時代存在著審美理念的差異,但漢文化屬性卻貫穿始終,相濟而不相非。它是上下幾千年,我們先哲之心血與智慧的凝聚,豈可輕言放棄。就書體分類而言,篆、隸、楷、行草書體的確立,其本身就深刻地展現了漢字在不同階段的創新,並服從於社會實用與審美需求的多元性,體現了中華文化“圓融無礙”的包容性。這種文化現象,是世界上任何一國文字所無法比擬的。況乎碑帖二宗,浩如煙海,一個書人,窮畢生之力,也難盡善其美。因此,悖離了中國文化本源的花樣翻新,即等同於任何人可玩弄於掌股之間的一種遊戲,亦無藝術可言。竊以為,當代書法的創作與發展,所缺失的不是創新,而是對經典的深入、繼承。
書法的學習,只有循其矩、明其道,結合自身真實的審美需求,擇其善者而師之,在“否定之否定中”漸入佳境。
躋身此道,五十春秋,冷暖自知。展覽於我非為藝之旨。書法於我,既是一種生命之寄託,也是獲得愉悅之樂事。立足當代,以平常心,寫平常字,此余之信念。過耳順之年,得宗性上人及宗華法師等大德勖勉,庚寅正月在成都文殊禪院舉辦第一次個展,有感於斯。草此簡章,命之書藝心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