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蒙博托·塞塞·塞科(1930年10月14日—1997年9月7日,-Mobutu Sese Seko Kuku Ngbendu wa za Banga-),薩伊共和國(現剛果民主共和國)總統,1965年他通過政變上台,重建中央政府,1997年在第一次剛果戰爭中被推翻。
1930 年 10月14日生於赤道省的利薩拉城。班加拉族人。天主教徒。受教於教會學校,1949年起在比屬剛果軍隊國民軍中當辦事員,後來升任軍士長,這是當時非洲人所能得到的最高軍職,他在軍中服役時,曾向利奧波德維爾(金夏沙)的報紙投稿。1956年被解職後任《前途報》記者和《非洲現狀》周刊編輯。通過新聞界的關係和剛果民族主義領袖帕特里斯·盧蒙巴相識,1958年參加盧蒙巴領導的剛果民族運動黨。1960年在談判剛果獨立問題的布魯塞爾圓桌會議上,因盧蒙巴當時因從事民族運動被捕,蒙博托於會議開始時就代為出席,直到盧蒙巴獲得釋放。他支持盧蒙巴把剛果獨立國建成堅強的中央集權國家的建議(此建議後被採納)。
1960年6月30日剛果獨立 ,卡薩武布總統和盧蒙巴總理組成聯合政府,任命蒙博托為國民軍參謀長。8 天后,國民軍起來反對他們的比利時軍官,蒙博托對反叛軍人進行慷慨赦免,並向反叛軍官發放軍餉,成為少數能控制住軍隊的軍官之一 ,足以在卡薩武布和盧蒙巴爭奪權力的鬥爭中左右局勢。蒙博托暗中支持卡薩布武除去盧蒙巴的企圖,1960年9月,當盧蒙巴聚集他的勢力推翻卡薩布武時,蒙博托在美國中央情報局的策劃下,背叛了他的朋友盧蒙巴,立即奪取了政府的控制權,並宣稱他將在各政客之間保持中立。許多人認為蒙博托應對盧蒙巴的死負責,因為正是他在關鍵時刻的背叛,扣押盧蒙巴並把他送上飛機運到加丹加,在那裡被叛軍殘酷殺害的。1961年2月蒙博托把政府交給卡薩布武總統,而總統則任命他為軍隊總司令。他對軍隊進行了改組並重新訓練。4年後,卡薩布武總統和莫伊茲·卡奔達·沖伯總理髮生權利衝突時,他發動政變推翻卡薩武布,自任總統 。1967年他接受了一次對他政權挑釁的考驗,平定了白人僱傭兵發動的叛亂。
他曾致力於復興剛果的經濟,包括將加丹加的銅礦收為國有以及鼓勵外國投資,但振興農業的工作落後,因而引起了糧食進口的增加。他任命文職人員擔任政府的重要職務,以沖淡政府的軍人色彩。1967年5月創建人民革命運動,任主席。1974年修改憲法,規定薩伊實行一黨制,人民革命運動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他力圖通過該黨尋求人民的支持,直至1990年該黨仍是該國的唯一合法政黨,反對他統治的人大多是流亡人士,曾在歷屆政府中起決定作用的部落集團,在經濟活動中未得益的小農和一些大學生。他還面臨以安哥拉為基地的加丹加叛亂分子對薩巴省的不斷攻擊。1977年他曾要求法軍干預由安哥拉支持的加丹加人的入侵。
自從當總統以後,他就開始了將國家非洲化運動,1971年改國名為薩伊共和國, 1980 年10 月被冊封為班加拉族大酋長。1982年12月被授予元帥軍銜。1988 年2月起任中非國家經濟共同體執行主席。他主張“ 一個政黨 ——人民革命運動 ”,“一個領袖——蒙博托”,1970年和1977年,在只有一人競選的情況下,他一再當選總統,1990 年非洲興起多黨制。1990年4月24日他宣布實行有限多黨制 。他本人退出人民革命運動,以仲裁者身分“超脫黨派之爭” 。多年來,蒙博托面對內部叛亂和政變企圖,已能應付自如的保持自己的統治,但在經濟發展上,則毫無成就可言,當地政府之腐敗、管理不善和玩忽職守,使該國的交通網,農業和基礎工業設施陷入衰退,但據說蒙博托卻是世界上積聚財富最多者之一。1997年5月16日,在反政府武裝兵臨城下,攻占金夏沙前夕,蒙博托離開首都開始流亡生涯,5月29日解放剛果民主力量同盟領導人洛朗·德西雷·卡比拉宣誓就任總統,改國名薩伊為剛果民主共和國 。
一位西方記者曾這樣描述:“蒙博托像多數非洲總統一樣,他是以一半是神,一半是酋長的身份統治他的國家的,把21世紀的通訊技術與古老的部族象徵結合在一起。”根據他自己頒布的法令,他已成為一種杜撰哲學“蒙博托主義”的化身,是不可批評的國家的象徵。公共場所只許懸掛他的肖像,百姓們佩戴他的像章,並要穿著印有他的肖像的運動衫,稱“蒙博托衫”。這是黑非洲國家典型的個人專制和個人崇拜的例證。1997年9月7日,蒙博托客死摩洛哥首都拉巴特。
統治手段
1960年9月,剛果獨立三個月之後,蒙博托組織第一次政變的時候,還不到30歲。當時,這個年輕的剛果參謀長顯然缺乏經驗,把大量的時間花在美國中央情報局的總部裡面酗酒,害怕這個美國人張羅出來的政變,會給自己帶來不良後果。不過等到1965年蒙博托第二次發動政變的時候,就已經相當成熟了。蒙博托宣布自己的政變是要把剛果從混亂和腐敗中解救出來,政客們已經徹底毀掉了這個國家,不能再這么繼續下去了。
政變後,蒙博托逮捕了四位前部長,在5萬名觀眾面前絞死了他們,表明蒙博托與舊政權分裂,建立新剛果的決心,震懾了不滿蒙博托的反對者。蒙博托對剛果的控制的確非常牢固。1964年起兵反叛的穆雷雷流亡在剛果(布),蒙博托把穆雷雷騙了回來,當眾處決。整編進入政府軍的原反叛者在剛果東部再次起兵,遭到蒙博托的殘酷鎮壓。即使是白人僱傭兵參與的叛亂,也同樣動搖不了蒙博托的統治。經過5年努力,蒙博托基本上完全控制了剛果全國的絕大多數地區。蒙博托一開始的經濟政策也有效果。在蒙博托的控制下,剛果的通貨膨脹被控制,貨幣穩定,經濟產出增長,政府負債也很低。蒙博托成功地把銅礦業國有化,為政府帶來了巨大收入。到1970年,蒙博托控制下的剛果重新恢復了活力,資源富饒的剛果,似乎又有了高速發展的機會。
蒙博托在最初幾年的成功,與美國人的幫忙是分不開的。美國人與蒙博托的關係,那是相當不錯的。在1960年剛果獨立之初的混亂時期,美國人因為擔心蘇聯的介入,就密切介入剛果的局勢,為了確保剛果不投入蘇聯的懷抱,力挺剛果的親美勢力。1963年5月,作為剛果軍隊總司令的蒙博托訪美,美國當時的總統約翰·甘迺迪對蒙博托稱讚不已,把阻止共產主義在非洲滲透的功勞加到了蒙博托的頭上。蒙博托在美國接受了為期六周的軍事訓練,還得到了美國人贈送的專機,全部機組人員都來自美國空軍。即使在1965年的政變之後,蒙博托仍然定期從美國中央情報局拿到補貼,並定期會見中央情報局在剛果的負責人。蒙博托訪美也非常頻繁。1970年蒙博托訪美期間,理察·尼克森總統甚至表示要向蒙博托學習處理經濟問題的經驗,要學習學習如何平衡政府預算。蒙博托和多個美國總統都有很好的私交。
政治穩定的剛果立刻成了外國投資者眼中的熱地。剛果擁有豐富的銅礦、鈷礦、工業鑽石以及其他礦產,礦業成了剛果經濟發展的基礎。蒙博托也制定了非常有吸引力的投資政策。美國人也非常幫忙,1970年蒙博托兩次訪美,尼克森都表示要鼓勵美國人到剛果投資。與此同時,礦產的價格也非常好,給剛果帶來了巨額收入。以此為基礎,蒙博托推動了很多大項目的建設,利奧波德維爾的鋼鐵廠、剛果河下游印加(Inga)地區的大型水庫、從印加到礦業中心加丹加的遠距離輸電項目,以及眾多新的礦產項目和冶煉項目。到1974年,歐美投資人在剛果的投資總額已經達到了20億美元。剛果的國際地位也有明顯提升,以至於穆罕默德·阿里與喬治·摩爾曼的最重量級拳王爭霸戰都跑到剛果來舉辦,命名為“叢林倫巴”。
蒙博托也開始創建自己的政黨,這個名為人民革命運動(MPR)的政黨是剛果境內唯一的合法政黨,蒙博托自然是最高領袖,實際上也掌握著這個政黨的所有權力。蒙博托也開始有自己的思想體系,最終被人稱為蒙博托主義。雖然一直沒有明確的定義,但是剛果卻通過立法,把蒙博托主義定位為治國思想。蒙博托自己的說法很簡單,按照非洲傳統,從來不會出現兩個酋長,這就是剛果人的統治方式。要按照我們的傳統來進行統治,把所有不同的人的能量激情調動起來,就必須使用一黨制。
蒙博托對剛果的控制遍及各個方面,控制了政府、政黨、經濟之後,蒙博托把手伸向意識形態。首先是大規模的更改舊名字。剛果被改成薩伊,薩伊這個名字來自葡萄牙語,意為浩大的水面。城市的名字也改了很多,首都利奧波德維爾改成金夏沙,礦業城市伊莉莎白維爾改成盧本巴希,斯坦利維爾改成基桑賈尼,加丹加省也改成了示巴省。蒙博托還要求使用基督教名字的薩伊人停止使用這些西化的名字,一律使用非洲名字,還特意警告神職人員,為嬰兒施洗的時候,如果給孩子起基督教的名字,神父會面臨5年監禁。蒙博托為自己選定的名字是Mobutu Sese Seko Kuku Ngbendu Wa Za Banga,按照Ngbendu語的翻譯,意思是不知道失敗的勇士,擁有忍耐力和不屈不撓的能力,呼喚著火焰,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按照Tshiluba語的簡單翻譯,就是戰無不勝的勇士,從未輸過的公雞。蒙博托還禁止薩伊男性穿著歐洲服裝,自己設計了毛式無領外衣,裡面不穿襯衣,不打領帶,要求薩伊的男性穿著。這個服飾被稱為Abacost,成了蒙博托的個人特徵。蒙博托同樣著名的裝束,還有豹皮帽子。
蒙博托給自己弄了一大堆稱號,包括國家之父、人們的大救星、超級戰士、大戰略家。在薩伊,歌頌蒙博托的詩歌、舞蹈四處傳揚,薩伊官員的領章都是蒙博托的肖像。薩伊的電視台裡面,新聞節目一定要在蒙博托畫像前錄製,蒙博托曾經居住生活過的地方,都成了全國人民朝聖的地點。在薩伊人眼裡,蒙博托成了神專門派到薩伊拯救苦難的薩伊人民的使者,是先知,是救世主。一個前薩伊部長的回憶錄裡面記錄了關於蒙博托崇拜的狂熱:沒有蒙博托,就沒有薩伊;蒙博托創造了薩伊。蒙博托哺育了薩伊人民,種植樹木,花草;他帶來雨水和好天氣;沒有他的指導,你連廁所都不能去;沒有蒙博托,薩伊人就什麼都不是;蒙博托對任何人都沒有責任,所有人都要對蒙博托盡義務。1977年,蒙博托自己對支持的民眾講:“是我造就了你們。”
可惜蒙博托與其他非洲獨裁者並沒有太多的不同。巨大的財富吸引著蒙博托,很快,為自己和自己的家族積攢財富就成了蒙博托的樂趣。1973年,打著薩伊需要經濟獨立的藉口,蒙博托把2000多家外國企業無償國有化,包括農場、種植園、牧場、工廠、批發商和零售企業。蒙博托把這種做法稱作是革命,不過這些應該國有化的企業並沒有多少真正的成為國家財產,大部分都分給了蒙博托家族的親朋好友。蒙博托自己曾經擁有14個種植園,加在一起稱為Celza,出產薩伊四分之一的可可和橡膠,雇用25000人,其中還包括140名歐洲人,雇員人數在薩伊排到第三。除此之外,蒙博托還擁有大面積的牧場。Celza以及其他的蒙博托家族的企業,擁有著薩伊境內四分之三的牲畜。不過蒙博托對自己的忠實擁護者也很慷慨,經常把自己的財產送給同盟們,當然,更多的時候是直接把國家財產或者沒收的外國企業送人。
蒙博托自然就是薩伊最富有的人。在1970年代,大約薩伊全國產值的三分之一都和蒙博托的家族有關。薩伊的中央銀行基本上成了蒙博托個人的錢袋,由他隨意支配。蒙博托還是金夏沙銀行的最大股東,而很多行業的公司必須在這個銀行開戶。蒙博托的投資興趣非常廣泛,幾乎遍及各個領域,菲亞特、大眾、聯合利華等外國企業在薩伊的分支,也都有蒙博托的股份。通過美國商人,蒙博托甚至對世界鑽石市場也有一定的影響力。為薩伊創造最多價值的銅礦和鈷礦,自然也被蒙博托控制了。
蒙博托每年都要向海外轉移大量資產。1977年,蒙博托控制的50多家企業向海外轉移的財產就高達3億美元。從1977年到1979年三年間,蒙博托直接從中央銀行提取的金額,就高達1.5億美元,同時有很多出口產品的收入直接進入蒙博托的個人海外帳號,數額無法統計。相信在1970年代末期,蒙博托已經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到1980年代,蒙博托的個人財產估計超過50億美元。
蒙博托在其他國家有很多投資,主要集中在歐洲。比如在法國里維埃拉(Riviera)蒙博托擁有豪華別墅,在葡萄牙的阿爾加維擁有面積800公頃的莊園,在瑞士擁有農莊,在巴黎的福煦大街擁有多處公寓;在布魯塞爾至少有9個建築,從辦公樓到私人住宅、停車場。此外,蒙博托在西班牙、義大利、象牙海岸、塞內加爾、摩洛哥,以及巴西都有不少房產。蒙博托自己在薩伊的住宅當然也是最豪華的。在金夏沙,蒙博托的住宅裡面甚至有私人動物園;一個三層的豪華遊艇是蒙博托的最愛,經常請生意夥伴一起到艇上遊玩。蒙博托最喜歡的建築,應該是距離金夏沙700公里之遙的蒙博托家鄉巴多利特(Gbadolite)森林深處的行宮。這個建築群裡面,一個超過了15000平方米的大理石建造的豪華建築是當地的地標,旁邊的機場甚至可以降落協和飛機。在這裡,蒙博托創建了示範農場,養殖來自瑞士的奶牛、來自委內瑞拉的山羊,這些牲畜都是直接越洋空運到這裡來的。每年,蒙博托回到這個行宮住上四五次,每次幾天,都是飛來飛去。
蒙博托忙著聚斂個人財富,薩伊就不這么幸運了。被蒙博托沒收的外國企業,運行都非常不好,很多很快就破產,有不少被遺棄了;殘存的一些,也由於管理混亂,難以維持。這些企業很多是行業的骨幹,支撐著薩伊的經濟運行,這些企業運轉不好,就開始影響薩伊的經濟。
到1976年,蒙博托不得不停止革命,重新開始吸引外國投資者,可惜應者寥寥。更加糟糕的是,到1970年代中期,世界礦產價格也開始下跌。1974年4月,銅的價格達到了每磅1.4美元的歷史最高點,隨後開始下跌。1975年,銅價跌到了每磅53美分,到1977年達到了最低點。1975年薩伊的出口總值僅僅達到1970年的一半。與此同時,原油的價格卻大幅度上漲,糧食價格也不斷攀升。忽然間,原本富裕的薩伊沒有足夠的外匯來支付必需品的進口,國內基礎物資價格大幅上漲,燃料短缺,政府收入銳減,債務加劇。這些,加上蒙博托沒收外國企業後對工、農業的干擾,使得薩伊的經濟陷入困境。1975年,政府已經無力償還到期的外債,外債總額也達到了30億美元。西方銀行減免了一些債務,但是薩伊政府卻再也沒有從危機中恢復過來。1977年,薩伊政府用於償還外債的數額已經占到了政府收入的一半。為了解決眼前的危機,薩伊政府繼續舉債,陷入惡性循環,終於,西方銀行再也不敢借錢給薩伊了。
蒙博托的眾多大型項目自然也受到了影響。有一些項目,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要失敗。金夏沙附近的馬魯庫(Maluku)地區的鋼鐵廠,造價2.5億美元,設計生產能力是每年25萬噸,超過薩伊國內需求的四倍。1975年項目建成,當年的產量達到了2.5萬噸,雖然僅是設計能力的十分之一,卻幾乎是這個鋼鐵廠曾經達到的最高產量。到1978年之後,這個鋼鐵廠的產量就沒有超過每年1萬噸。這個鋼廠很多技術不過關,產出的鋼鐵品質低,成本卻比進口的優質鋼材還高。維持運轉了10年之後,終於在1986年關門。
印加的大型水利項目,以及配套的向加丹加的輸電項目,也進行得非常不順利。這個項目的第一期發電能力是30萬千瓦,用於金夏沙地區的供電,其中包括位於馬魯庫的鋼鐵廠。項目的第二期計畫向加丹加地區供電。由於加丹加地區銅礦發達,擴建迅速,這應該是一個非常好的項目。印加項目的二期於1973年開始,到1977年建設基本結束,造價2.6億美元。與此同時,通向加丹加地區的1100英里輸電線路工程卻非常不順利,比計畫延長了6年,到1982年才建成,最終造價竟然超過10億美元,超了預算四倍。但是等到輸電線路建成,加丹加地區的銅礦已經進入低谷,擴建項目早已停工,印加發出來的電竟然沒有去處。於是,印加水壩發電量僅僅達到設計發電量的18%,輸電線路也僅僅輸送設計能力20%的電力,造成極大浪費。
上行下效,薩伊政府的腐敗也非常驚人。薩伊政府的腐敗從上到下,遍及社會的各個階層。從中央政府開始,就有很多預算放在根本就不存在的項目上,被官員私吞。拖欠教師和醫護人員工資實在是家常便飯,上級政府官員和軍官冒領工資的情況非常嚴重。曾經有外國銀行統計,認為政府項目裡面,超過40%的資金去向不明,而薩伊能夠按時領到工資的49萬公務員裡面,實際上有三分之二根本就不存在。軍官除了剋扣軍餉,虛報人數,還可以出賣武器和後勤物資。士兵領不到薪餉,就四處設定路障,盤剝經過的行人商旅。空軍索性自己辦起了航空公司,客運規模竟然不亞於薩伊的國家航空公司。醫院裡,醫療設備、藥品,也大量流入社會。腐敗遍及社會各個角落,在薩伊,不給好處費,幾乎做不了任何事情。蒙博托自己也對政府的腐敗提出批評,但是,卻僅僅停留在口頭批評而已。腐敗的政府是蒙博托維繫政權的基礎,實際上,蒙博托公開宣稱,偷一點可以,但是一次不要偷得太多。偷太多了,就會受懲罰的。在黨內的大會上,蒙博托要求黨員們:要偷就偷聰明點,細水長流。
結果就是,蒙博托統治下的薩伊,混亂不堪。醫院缺醫少藥,沒有設備,基本上無法運行,醫護人員沒有收入,也不願意工作。薩伊境內的道路本來就不多,又缺少維護,坑坑窪窪,非常危險。薩伊水網發達,水路運輸發展條件很好,但是實際上幾乎沒有水運行業。國內失業率極高,甚至比獨立之前還要高。由於通貨膨脹, 很多人的實際工資水平僅僅達到1960年時候的十分之一。很多國民長期處於飢餓狀態,有機構統計首都金夏沙40%的人口有嚴重的營養不良。農村地區,農業產量非常可憐,僅有1%的土地被耕種。整個國家,僅僅是為了極少數的精英服務,大多數人的生活完全無人過問。為自己找口飯吃,成了大多數薩伊人忙碌的事情。
1970年代末期,在國際社會的壓力下,蒙博托終於同意改革。薩伊的中央銀行派來了外國人,掌管關鍵位置,海關、金融部門的領導位置也由外國人擔任。這些外國人的作用,是要避免那些關係通天的薩伊公司逃稅,監督他們符合外匯監管制度。1978年,一個退休的銀行家布魯門托爾(Blumenthal)開始掌管薩伊的中央銀行。11月,布魯門托爾給出了50家企業的名單,禁止名單上的企業涉及任何的進出口行為,直到償還所有債務和拖欠挪用的所有外匯為止。同時還對另外50家企業展開調查。這兩個名單裡面幾乎絕大多數企業都是蒙博托家族的企業,最嚴重的兩家,都是蒙博托的叔叔里托·馬波提(Litho Maboti)的企業。布魯門托爾的命令起了一些作用,有一些企業償還了金額,情況看起來比較樂觀。蒙博托自己都宣布1979年將是道德化的一年,要打擊腐敗。實際上,情況遠沒有這么樂觀。1979年,布魯門托爾就不得不離職。在布魯門托爾提交的秘密報告中,布魯門托爾詳細描述了國際基金組織和誠實的薩伊人一起建立起來的新的嚴格的金融制度是如何被逐漸破壞的。布魯門托爾自己也受到了威脅。1979年1月,一夥全副武裝的士兵衝進了中央銀行布魯門托爾的辦公室,要求為他們的將軍提取外匯。
蒙博托維持自己統治的方法也很有趣。在薩伊,政府的高層僅是很小的一個圈子,大多數來自蒙博托的家鄉和部族。關鍵位置人員的任命,都是蒙博托親自決定的。為了防止官員權力過大,蒙博托經常更換官員的位置,還經常利用降職、逮捕等手段降低官員個人的影響力。一個美國記者描述薩伊的政府,認為除了蒙博托的家人以外,大約只有80個人能進入領導層。而這80個人裡面,一般會有20個在當部長,20個在當大使,還有20個流亡海外,20個被關在監獄裡面。大概每隔三個月,這些人就會換一次,是榮是辱,全看蒙博托的個人興趣。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卡爾伊邦德(Nguza Karl-i-Bond)。卡爾伊邦德在1974年和1976年兩次擔任蒙博托的外交部長,曾經非常火,被很多人認定是蒙博托的繼承人。1977年,卡爾伊邦德被控捲入叛亂,在虐待後判處死刑,隨後被赦免。1979年,卡爾伊邦德卻又成了首相,但是到1981年就逃離了薩伊,在西方國家四處宣講蒙博托政府的黑暗,甚至在美國眾議院作證揭露蒙博托,還寫書抨擊蒙博托。儘管如此,1985年,卡爾伊邦德又進入蒙博托的政府,成為駐華盛頓的第一大使,隨後第三次當上了外交部長,很快又成為蒙博托的首相。按照蒙博托的說法,既要把朋友放在身邊,也要把敵人放在身邊:讓人們一直流亡是很危險的,會造成很大的麻煩;對付他們最好的方法,就是減少他們的能量,從而毀掉他們。
不過也不是所有蒙博托的批評者都喜歡蒙博托的這個遊戲。1980年,15名議員聯名發表了長達51頁的報告,對蒙博托的統治進行譴責,認為蒙博托個人是造成薩伊的各項困難的核心問題,同時要求公開透明的選舉。蒙博托把這些人逮捕,流放到偏遠的村莊裡面。一些人決定放棄對抗,繼續為蒙博托服務,但有一些人選擇了拒絕合作。1982年,一個前部長西塞凱蒂(Etienne Tshisekedi wa Mulumba)糾集反對者組織了反對黨。這些人立刻被控要推翻政府,判處徒刑,不過一年後又被釋放。西塞凱蒂隨後多次被捕,8年內被捕10次,但是仍然堅持批評蒙博托。不過到了1988年,西塞凱蒂也終於向蒙博托低頭,退出了政治。
無論這個政府多么的腐敗獨裁,站在反蘇前線的蒙博托始終得到西方國家的支持,特別是美國的支持。在華盛頓的眼裡,蒙博托是暴君,但也是友好的暴君,是西方世界可靠的朋友。西方國家支持蒙博托的藉口,是認為在薩伊,要么支持蒙博托政府,要么就是一片混亂。所以,當1977年和1978年安哥拉內戰影響到薩伊的時候,美國聯合法國、比利時,以及摩洛哥立刻出兵援助蒙博托。美國人對蒙博托的援助也是非常慷慨的,從1965年蒙博托上台到1988年,美國的援助總額達到8.6億美元。
蒙博托與白宮也有非常緊密的私人關係,特別是老布希。早在老布希主掌中央情報局的時候,蒙博托就和他熟識。1982年老布希以副總統身份訪問金夏沙時,對蒙博托的政府大加讚揚。1988年老布希當選美國總統,蒙博托很快就飛到華盛頓與老朋友重聚,成為第一個訪問老布希的非洲領導人。兩個人站在白宮的南草坪上,老布希發表講話:“薩伊是美國人的老朋友之一,薩伊的總統蒙博托是我們最有價值的朋友之一,我們對此非常驕傲,非常高興,歡迎你的到來。”
---------------出自橡樹村的《非洲風雲》16,蒙博托。
到訪中國
1973年1月,十餘年間一直被中國所有媒體怒斥為“美國走狗”的蒙博托總統抵達嚴寒籠罩的北京。在“紅旗”轎車裡,這位薩伊的鐵腕人物感慨系之:“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我帶來了薩伊人民的友好情誼。”溫文爾雅的周恩來總理答曰:“海爾·塞拉西皇帝和尼雷爾總統都說:中國是非洲的真正朋友。”1月3日傍晚5 時30分,當中南海完全隱入冬日的沉沉暮色以後,毛澤東在游泳池書房會見了這位叱吒風雲、孔武有力的將軍。“根據我們黨的決定,國家領導人要戴這種豹皮帽子。”初次見面的蒙博托忙不迭對自己這身裝束解釋道。“我戴的帽子是真豹皮,他們戴的是假豹皮。”他指指身旁的外交國務委員恩古扎。“豹皮,嚇人啊!”毛澤東仰頭指指蒙博托的帽子,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你到中國來比哪一個都快。說來就來啦,盧蒙巴他沒有來。”“對,他沒有來得及。”待賓主落座後,風趣而坦率的談話便開始了。“我們是支持他的。我們還支持基贊加、繆塞爾,就是不支持你。我們給他們錢和武器,他們就是不會打,打不贏啊!那我有啥辦法啊?”毛澤東毫不掩飾地說。“過去使我分裂的事情統統勾銷!”但是,蒙博托的豪爽絲毫沒有沖淡毛澤東幽默里的嚴肅反省。
毛澤東的坦誠令蒙博托大為感動。出了中南海,他激動地對周恩來說:“給我們派一個能執行您政策的大使。”“好!”周恩來十分痛快地答應了:“我們一定會比台灣搞得更好!”其實重病在身的周恩來早已指示外交部:“薩伊讓宮達非去!”當天晚上,按周恩來的指示,外交部有關部門急電中國駐伊拉克使館,宮達非大使立即結束任期,在舉行例行的離任拜會後,即前往金夏沙。
宮達非果然不負厚望,他的卓有成效的工作令國民黨“外交部”次長楊西崑大傷腦筋。到後來,甚至台灣媒體和“農業部”的許多人都知道宮達非其人其名。宮達非成了蒙博托的“座上賓”。
1974年12月27日,剛過了81歲生日的毛澤東在長沙會見第二次訪華的蒙博托。“感謝貴國給我們派了一個好大使!......”征塵甫卸的蒙博托一見睽違已久的毛澤東,就滔滔不絕地打開了話匣子。老人家畢竟年事已高,聽罷蒙大將軍所言,便顧問左右:“大使何許人也?”答曰:宮達非。
1980、1982、1994年再度訪華,前後共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