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案此書世有二本。一本題曰南陽陳鵠錄正,似乎舊有此書,鵠特繕寫校勘之,一本題曰陳鵠西塘撰,則又為鵠所自作。疑不能明。然諸書援引,並稱陳鵠《耆舊續聞》,或題鵠撰者近之歟?鵠始末無考。書中載陸游、辛棄疾諸人遺事,又自記嘗與知辰州陸子逸游,則開禧以後人也。所錄自汴京故事及南渡後名人言行,捃拾頗多,間或於條下夾注書名及所說人名字,蓋亦雜采而成。其間如政和三年與外弟趙承國論學數條,乃出呂好問手帖,而雜記諸條之中,無所辯別,竟似承國為鵠之外弟。又稱朱翌為待制公,陸軫為太傅公,沿用其家傳舊文,不復追改,亦類於不去葛龔。然所據皆南渡以後故家遺老之舊聞,故所載多元佑諸人緒論,於詩文宗旨,具有淵源。又如駁《苕溪漁隱叢話》議東坡《卜運算元詞》之非,據宋祁奏議摘歐陽修撰薛參政墓誌之誤,亦頗有考據。雖叢談瑣語,閒傷猥雜,其可采者要不少也。
原文
蘇軾讀《漢書》
陳 鵠
朱司農載上嘗分教黃岡。時東坡謫居黃,未識司農公。客有誦公之詩云:“官閒無一事,蝴蝶飛上階。”東坡愕然曰:“何人所作?”客以公對,東坡稱賞再三,以為深得幽雅之趣。
異日,公往見,遂為知己。自此,時獲登門。偶一日謁至,典謁已道名,而東坡移時不出:欲留,則伺候頗倦;欲去,則業已通名。如是者久之,東坡始出,愧謝久候之意。且云:“適了些日課,失於探知。”坐定,他語畢,公請曰:“適來先生所謂‘日課’者何?”對云:“鈔《漢書》。”公曰:“以先生天才,開卷一覽可終身不忘,何用手鈔也?”東坡曰:“不然。某讀《漢書》至此凡三經手鈔矣。初則一段事鈔三字為題;次則兩字;今則一字。”公離席。復請曰:“不知先生所鈔之書肯幸教否?”東坡乃命老兵就書几上取一冊至。公視之,皆不解其意。東坡云:“足下試舉題一字。”公如其言,東坡應聲輒誦數百言,無一字差缺。幾數挑,皆然。公降嘆良久,曰:“先生真謫仙才也!”
他日,以語其子新仲曰:“東坡尚如此,中人之性豈可不勤讀書邪?”新仲嘗以是誨其子輅。 司農朱載上曾經分教於黃岡縣。當時蘇東坡被貶謫居住在黃州,不認識朱司農。有位客人吟誦朱司農的詩說:“官閒無一事,蝴蝶飛上階。” 蘇東坡驚愕地說:“什麼人作的詩?”客人回答是朱司農所作,蘇東坡再三稱讚,認為很有幽雅的情趣。
有一天,朱司農去拜見蘇東坡,他們於是成為知己。從此,朱司農經常登門拜訪。偶然有一天來拜見,負責接待的人已通報了姓名,但是蘇東坡好長時間不出來:他想留下來,則等候得很疲倦了;想離開,又已經通報過姓名。像這樣過了很長時間,蘇東坡才出來,表達抱歉久等的意思。並且說:“剛才作一些每日所要做的功課,沒能及時來接待你。”兩人安坐定落,別的話說完後,朱司農請教說:“剛才來時,先生所說‘日課’是指什麼?” 蘇東坡對答道:“抄《漢書》。” 朱司農說:“憑先生這樣的天才,打開書看一遍,可以終身不忘,哪裡用得著手抄呢?” 蘇東坡說:“不是這樣的。我讀《漢書》,到現在總共經過三次手抄了。最初一段事抄三個字為標題,以後要抄兩字,現在就只要抄一個字了。” 朱司農離開座位, 又請教說:“不知道先生肯不肯把所抄的書給我看看。”蘇東坡就命令老兵在書桌上取來一冊書。朱司農看了後,一點也不了解其中的意思。蘇東坡說:“請你試著列舉標題一個字。”朱司農按照他說的做了,蘇東坡應聲就背誦幾百個字,沒有一字差缺。共挑選了幾次,都是這樣。朱司農心悅誠服讚嘆了好長時間,說:“先生真是被貶謫到人間的仙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