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州雙孝子

1900年發生在簡州土地上的一則雙孝子故事,根據簡陽地方志記載,在晚清皇帝頒發的《旌表恩照》等遺存文物中有詳細記載。雙孝子的主人公是今簡陽市平窩鄉人,牟永富和牟永貴。兄弟二人一個割臂,一個挖肝,書寫了一段為了為孝救父的民間傳奇。

其父牟啟榮,因心口劇烈疼痛,不得已臥病在床。這病已前後拖了好幾年,早將牟啟榮折磨得脫了人形。兒女們知道,父親這病完全是因勞累所致。牟家只有幾畝薄地,無法養活全家。牟啟榮只得帶著兩個大兒子外出打短工,以補家用。牟啟榮患病後無力到州城求醫,只在平窩、石鐘等地找鄉間醫生處方抓藥。他有七子三女,最大的兒子才二十歲,最小的兒子才幾歲。全家老少十二口,全靠牟啟榮獨力支撐。勞累過度的牟啟榮,心口痛不斷加劇,再也無力外出打工和下地勞動,大部分時間只能在床上躺著,人越來越瘦,眼看就要不行了。
母親哭著對兒女們說:“你爹這輩子命真苦,為了你們累成這樣,眼看就要死了,卻連肉都沒有吃上一頓。”全家人都清楚,父親這病,一半是病,一半是因為營養嚴重不良。但又有什麼法呢?為父親治病,家裡欠了不少債,又連續兩年遭遇旱災,莊稼收成很少,十二張嘴都在為活命而掙扎,哪還有能力買營養品呢?因此全家人只得眼睜睜看著家裡的主心骨,一天天走向死亡。
牟啟榮病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這年,大的兩個兒子到石橋一家酒廠學徒。牟啟榮作這樣的安排,無非是為家裡減少兩張吃飯的嘴。四兒子牟永富(這年十五歲)、五兒子牟永貴(這年十四歲),那晚聽了母親的話,深受刺激。母親既要照顧父親,又要操持家務,十分辛苦。兄弟商量,除了忙地里的農活外,還要把為父親熬藥的活攬下。
輪到牟永貴為父親熬藥時,他想起那晚母親說過的話。難道爹真的連肉都吃不上一點就要死去嗎?不久前,他聽附近的老人說,如果自己的父母病了無法醫治,吃了兒女身上的肝就會好起來。於是他想如果爹吃了自己身上的肝會不會就好起來呢?這念頭固執地在他腦海里盤旋。藥熬好了。牟永貴先箅出一碗,又將藥倒入另一隻空碗——這樣來數次回翻倒。等藥湯涼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捧著藥碗來到父親床前。牟啟榮摸著兒子的頭說:“你快點長吧,過兩年你也出去學徒,好給家裡減輕些負擔。”牟永貴點了點頭。想到自己為家裡分不了憂,掙不到錢讓爹吃上頓肉,牟永貴心裡難過,眼淚止不住地流淌。就在這一刻,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竟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不可思議的,甚至日後震驚了朝廷的決定:他要割自己的肝,讓父親真正吃上一頓“肉”!
可是這肝怎么割呢?割了之後會不會死?後一個問題牟永貴沒有多想。自己死了沒有關係,家裡還有哥哥弟弟,他們可以照顧雙老。但爹不能死,爹死了這一家人就完了。
牟永貴借為父親揀藥的機會去了平窩場。當郎中照著藥單為他揀好藥後,牟永貴問:“老師,我割草時經常不小心傷了自己,有啥簡單的方法可以止血?”看著面前這個雅氣未脫的小男孩,郎中笑道:“采點寸金草,搗爛後與香灰和一起敷上就行。”牟永貴又問:“萬一血止不住呢?”郎中笑道:“你這孩子咋了?想啥不好,咋盡想這些不吉利的事。”牟永貴見郎中沒給他答案,追著又說:“我們那裡有個人不小心割傷自己,就是因為止不住血死了。”這回郎中沒有笑他:“血流凶了,趕緊用帕子紮緊傷口。”
牟永貴討到了主意,拎著草藥高興地回到家裡。當他路過一處理髮攤時,他摸了摸長而又亂的頭髮。他將手伸進篼里,緊緊地攥住幾塊揀藥後剩下的銅錢準備理髮。但最後他放棄了。不過,剃頭匠手中的那把刀子吸引住了他。對,就用剃頭刀,這東西鋒利小巧,操起來好使,鄰村王大爺就是剃頭匠,到時向他借一把。
輪到牟永貴為父親熬藥。他早早起了床,帶上準備好的刀子、止血用的草藥以及汗帕,赤著雙腳離開家,爬上山坡,來到一塊大石旁邊。想到要親手割肝救父,他心裡又激動又有些恐懼。他在大石旁坐了一會,等到太陽升高了,身上開始燥熱,他這才解開汗衫,摸到右腹部,並輕輕揉了揉。他取出刀子,在手指按住的地方比劃了一下。緊張與惶恐使他趕緊閉上了眼睛。這時他仿佛看到奄奄一息的父親,看到父親在吃了兒子的肝後,竟然就從床上站了起來……
牟永貴緊閉雙眼,鋒利的刀刃划進了皮肉,並慢慢向右拉去。一絲劇烈的疼痛迅速從右腹部傳遍全身。他的額上開始湧出大顆大顆的汗珠。他鼓起勇氣看了看傷口,只見血滲透出來的同時,慢慢露出來一牙醬紅色的東西。他想,這應該就是肝了吧。牟永貴用左手指掐住那冒著熱氣的東西,然後又一咬牙劃了下去。
他用事先準備好的芭蕉葉包好割下來的東西。然後往傷口上敷草藥,又用汗帕子將傷口緊緊扎住。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被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鼓舞,完成了一次感天動地的壯舉。
這種事在今天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父親的病因為吃了兒子的肝就能好嗎?不僅沒有根據,而且近乎愚昧。在無任何消毒的情況下,用剃頭刀完成在今天看來依然是一次大手術的舉動,更是不可思議!但在那個沒有西醫的時代,有誰知道什麼叫做消毒?什麼叫做手術嗎?
牟永貴扣好汗衫,藏好割下來的肝,忍著疼痛艱難地回到家裡,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悄悄將肝放入藥罐,然後升火熬煮。接下來牟永貴還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如何把這事瞞住。他聽老人們講古人割肉救母的故事,說割肉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瞞一天,據說老人就能活一年。瞞得越久,老人活的時間就越長。
所以牟永貴裝得像平常一樣,繼續下地幹活。但是,割掉一牙肝子後的身體,哪能經得起體力的重負!牟永貴渾身無力、虛弱不堪,臉色蒼白,走路很慢。這引起了三哥牟永龍的注意。三哥叫他到打麥場幫忙收麥子。牟永貴彎腰去端裝滿麥粒的撮箕,突然倒下去,久久不能站起。三哥正想責備五弟,忽見牟永貴臉色蒼白,大汗不止。牟永龍責問五弟為何這么虛弱?牟永貴低頭不語。牟永龍見他緊緊捂住右腹部,便上前拉起五弟的衣服,見五弟扎在腰間的汗帕子被血染紅了,忙問這是為啥。牟永貴開始不願說,在三哥的一再緊逼下,才說出了真情。牟永龍長嘆一聲,二話不說,將五弟背起就往家裡走。
父親知道兒子為給自己治病竟然冒死割肝,心疼得老淚縱橫。
老人很快又有了新的疑問:四兒子燉在藥里的肉是從哪裡來的?會不會……父親不敢往下想了。他叫來牟永富,讓他脫下汗衫。牟永富不脫。五弟站在一邊望著四哥,難道四哥也跟自己一樣嗎?父親火了,掙扎著要從床上坐起。牟永富怕父親生氣,這才慢慢吞吞地脫下汗衫。全家人一看立時傻了眼:牟永富左臂上竟然也扎著布條,而且布條也被血染紅了。原來牟永富在弟牟永貴割肝的前一天,悄悄將自己左臂上的肉割下一塊,放在草藥里燉煮,並對父親謊稱是用玉米從街上換回的豬肉。
父親聽後放聲大哭。沒想到兩個兒子為了自己,竟然不顧性命,作出這樣的傻事……
這事很快被村里知道。保長將牟家的事報到平窩鄉。鄉里又報到簡州。簡牧馬承基(陝西渭南人)立即派人將牟永富、牟永貴兩弟兄帶到州衙辨別真偽。經過查驗,果然如此。馬知牧大受感動,當即留兄弟倆在衙內療傷,一旬之後,命轎抬兄弟倆回平窩,並沿途燃放鞭炮。
馬承基將此事速往上報。同年8月,由光緒頒發《旌表恩照》,對牟永富和牟永貴的孝行進行表彰,並賜給牟永富、牟永貴兩弟兄鵪鶉衣(鵪鶉帽、鵪鶉衣、鵪鶉褲、鵪鶉鞋)各一套,賞銀三十兩,綢緞一匹,並可建牌坊,死後入鄉貢祠堂。四川省和簡州各賜牌匾一個。簡州賜牌匾上寫“純孝性生”四個大字,並有說明文字。此匾尚存。另據原簡陽市志辦主任徐正唯先行查證,簡陽《民國縣誌》卷十·士女篇孝友條,對牟氏兄弟割臂、割肝一事記載甚詳。
牟啟榮四子牟永富(割臂者),生於1885年9月,卒於1960年2月,享年75歲。牟永富信佛,終身未娶,抱養三哥牟永龍之子牟聯孝為養子。牟聯孝之子牟開金,解放初期曾任簡陽縣平窩鄉黨委書記
牟永貴(割肝者),生於1886年,卒於1961年10月,享年75歲。牟永貴育有七個子女。年齡最大的三女牟發珍,1918年出生,後嫁石鐘鄉的羅盤村(今名山泉村),於2004年去世,享年8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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