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康白情創作新詩]

《窗外》是現代詩人康白情於1919年創作的新詩。此詩的內容雖然比較簡單,但構思卻相當巧妙。既寫閒“月”緊戀“相思”,“相思”卻異常惱怒;又寫“相思”留戀月亮,月亮卻生氣走了。實際是寫滿腹相思的男子,先是惱恨月光使他不能入睡,最後,月亮下去,他卻有所留戀,因為他不能與“明月共嬋娟”了。不論有月或無月,他都因為想念故鄉的妻子或情人而徹夜失眠。這首小詩詩味濃郁,詩人另闢蹊徑,把自然界中的月亮擬人化,寫得別有情趣、富有人情味,也顯示出詩人構思的獨特性。

作品原文

窗外

窗外的閒月

緊戀著窗內蜜也似的相思。

相思都惱了,

她還涎著臉兒在牆上相窺。

回頭月也惱了,

一抽身兒就沒了。

月倒沒了;

相思倒覺著捨不得了。

創作背景

詩人康白情自從《新青年》於1917年喊出“文學革命”的口號後,便與北京大學愛好文學的青年學生羅家倫、傅斯年等人在1918年組織了“新潮社”,並於1919年1月創辦《新潮》月刊,康白情便以青年詩人的面目出現。

此詩大概寫於1919年的2月9日,可能是元宵佳節。此時,詩人經歷過“五四”運動前後的鬥爭生活,其中亦是有些情懷與志趣,於是便有了這樣一首小詩。

作品鑑賞

這是一首別有情趣的愛情小詩,寫的是“閒月”和“相思”的一場戀情誤會。

全詩分為兩節。詩的第一節,寫“閒月”緊戀著“相思”,她把“相思”給弄惱了,仍然“涎著臉兒”,她深愛著對方,她實在不知道“相思”有什麼苦惱。詩的第二節,寫“閒月”戀“相思”,卻落得個“多情卻被無情惱”,於是,“月也惱了”,“一抽身兒”氣惱地離開了。但“相思”不是“無情物”,“閒月”一走,“相思”叉“捨不得了”。

詩人寫“窗外的閒月”是為了襯托窗內的相思。詩人的視線先由窗外到窗內,即由閒月寫到相思;再由窗內的相思寫到窗外相窺的閒月。詩人從閒月入筆,又回歸為閒月落筆,表面上是詩人以第三者的審視角對月亮的審美觀照,而實際上則恰恰是詩中主人公內在情感的外化,是“相思”者眼中之景、景中之情的有機融合。既然是“蜜也似的相思”,相思必然是甜蜜而令人陶醉的。詩人雖沒點明誰在相思、相思的對象又是誰,但這無關緊要,只要說明相思的甜蜜即可。也正是因為相思的甜蜜,才引起了閒月的緊戀。月本是無情之物,詩人卻把月寫得會“戀”、會“惱”、有情感有生命,從而增加了詩歌的韻味。

全詩寫了“相思”與“閒月”各有各的煩惱。“相思”的“惱”是因傷情亂神所致。“閒月”的“惱”因不解“相思”而生。八行詩句,卻戲劇性地、有層次地表達了“閒月”與“相思”之間細膩、豐富而複雜的情感。

詩人在立意和表現手法上,一反傳統的“望月思人”或“因月生情”模式,將“閒月”和“相思”人格化為一種相互依戀的人際關係,把通常是詩人與月的關係中的詩人一方隱去,直接描寫“閒月”與“相思”的感情糾葛,呈現出一種童話般的意境。

詩人能把自然界中的月亮擬人化,寫得這樣別有情趣、這樣富有人情味,這與詩人構思的獨特性是分不開的。月亮與人相戀已夠奇特的,可在詩人的筆下卻又顯得那樣從容不迫,那樣自然率真,卻又於自然率真中透出深厚幽遠。全詩總共才八行,卻非常細膩傳神地表現出這樣一組特寫鏡頭:一輪明月冉冉升起,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驚動惹惱了窗內的相思者;相思者順著月光,試圖去責怪那“在牆上窺”的明月,可是回頭一看,月亮也惱了,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於是,相思者便悵然若失、一絲淡淡的憂鬱襲上心頭……從閒月的緊戀、相思的惱再到閒月的惱和相思的捨不得,詩人建構了一組非常美的意象,使這首小詩詩味濃郁,別有一番情趣,也顯示出詩人構思的獨特性。

該詩的另一個特點就是,詩人還善於變換不同的抒情主人公來寫景、狀物和抒情如第一、二行寫“窗外的閒月/緊戀著窗內蜜也似的相思”這裡是以詩人的視角來進行借景抒情的,而“她還涎著臉兒在牆上相窺”則寫的是相思者情感化了的視覺之月。由於閒月的緊戀惹惱了相思者,所以才使相思者覺得月亮怎么“還涎著臉兒在牆上相窺”。也正是由此情此景才能更加蘊含出相思者相思之專注。在第二段中,前三行都是詩人借景抒情,末句則是揭示相思者對逝去的月所產生“捨不得”的一種內心感受。詩人正是通過寫閒月對相思者的緊戀、以相思者對閒月的惱,到後來的“捨不得”,表現出相思者對戀人的思念和細緻入微的心理變化。

另外,這首詩表達的細膩與採用自由體和現代口語密切相關。例如第二節連續四個“了”,把閒月的羞惱的情緒和略帶頑皮戲謔的個性細膩地表達了出來;這種自然的語言節奏與那種一唱三嘆的舊詩節奏是迥然不同的。康白情是最早具體提出新詩應當注重順耳、爽口、易唱功能的,因而他的詩注重節奏的自然,並與內容相和諧。在立意和表現手法方面,詩人一反傳統模式,將月與相思充分人格化,使兩者相互依戀而為一種人際關係,把通常是詩人與月的關係中的詩人一方隱去,直接地去描寫月與相思的感情糾葛,呈示一種嶄新的意境。第一節,寫明月緊戀著相思。本來因見月而勾起相思之情,所謂“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但是詩人卻另闢蹊徑,暗示思念本身也是一種痛苦,思念越多,痛苦越深。然而,明月似乎並不懂得相思的這種特殊的苦惱,或者說由於太偏執於與相思的依戀之情,於是反把相思弄惱了。第二節,明月原也是戀著相思,或更是憐憫著相思同,卻弄得個“多情卻被無情惱”,於是月也終於氣惱地離開了。然而,相思氣惱明月原是因為見月愈久,相思愈深,也就愈傷情亂神,它並不是一個“無情物”,如今月走了,相思又感到孤獨了。真是“相見時難別亦難”。短短八句,就把如此複雜豐富的情感有層次而富於戲劇性地表達出來了。

名家點評

北京語言大學教授關立勛《古今中外愛情詩選》:“這首詩寫景細膩,抒情真摯,設色清麗,語言質樸自然、口語化,顯示了我國早期白話新詩活潑清新的特點。”

當代作家孫自筠《20世紀內江文學通論》:“從這首《窗外》也可以看出,康白情的詩歌不僅注意到了詩的意境創造和詩歌形象化處理,也有意地借鑑了舊體詩詞的某些長處,透出古樸典雅的韻味。”

井岡山大學人文學院中文系副主任龔奎林《“新詩的我見”——白話詩人康白情新論》:“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有有我之物有無我之物。有我之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顯然,‘月亮’已經是有我之物了。因而,《窗外》在平和雋永、沖淡細膩中具有了一種中國傳統詩歌的意境美。”

作者簡介

康白情(1896年-1959年),字鴻章,四川安岳縣來鳳鄉人;中國白話詩的開拓者之一;畢業於北京大學,1918年秋,與傅斯年、羅家倫等人組織“新潮社”,創辦《新潮》月刊;1919年,“五四”運動開始,康白情及“新潮社”成員參加了這一運動;並於同年7月召開“少年中國學會”成立大會;同年創辦《少年中國》月刊,由李大釗、康白情負責編印;1920年留學美國;1926年回國在山東大學、中山大學、廈門大學任教,建國後,康白情先後在中山大學、華南師範大學擔任教授;1957年被劃為右派分子,病逝於返鄉途中;著有詩集《草兒》、《河上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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