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樂亭

後二月,其友胡適以詩哭之。 詩成之明日,而許怡蓀以樂亭之行述來囑為之傳,適不文,然不敢辭也。 ”胡適曰:“許君之言誠也。

程樂亭 (1890-1911)小序:樂亭以辛亥三月二十六日死。後二月,其友胡適以詩哭之。詩成之明日,而許怡蓀以樂亭之行述來囑為之傳,適不文,然不敢辭也。謹按行述:
君程姓,名乾豐,居績溪十一都之仁里。其先代以服賈致富,甲於一邑,累葉弗墜。父松堂先生,敦厚長者,好施而不責報,見侵而不以為忤。當國家初廢科舉,即出資建思誠學校,近又建端本女學,以教育其鄉之子女,吾績風氣之開,先生有力焉。
君為人少而溫厚,悱惻有父風,為思誠校中弟子,與其弟三四人晨趨學舍,皆恂恂儒雅,同學鹹樂親之。日夕罷學,則與同學胡永惠、胡平及其諸姑之子章洪鐘、章恆望數人促膝談話,以道義學行相砥礪。君深於英文,尤工音樂,同學有所質問,輒極其心思為之往復講解。蓋其愛人之誠,根於天性如此。
既卒業而有母喪。後半載,始與其友數人入金陵某校,旋而去之上海,讀書於復旦公學。君既遭母喪,意氣即慘然弗舒,至是益憔悴,遂病。而讀書仍不少輟,嘗曰:“為學宜猛進,何可退也?”至庚戌之夏,日益不支,家人乃促之歸,歸未一年而死,年二十一。君生平篤於朋友恩誼,其卒也,同學皆哭之如手足雲。
胡適曰:“嗚呼!余識樂亭在戊己之際,已喪母矣,形容慘悴,寡言笑,嗣後雖數數相見,其所與我言才七八十語耳,蓋其中懷慘痛有難言者。不知者以為樂亭矜重難合,而焉知此固前數年沈毅任俠抵掌談論不可一世之少年耶!”
許怡蓀曰:“嗚呼!余與樂亭六載同學,相知為深,孰謂樂亭之賢而止於此!夫以樂亭與其尊甫之惻怛好義,天不宜厄之,而竟死,可傷也!”胡適曰:“許君之言誠也。”遂以為傳。(摘自《胡適日記全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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